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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演……”清尘淡淡地瞟着她,不紧不慢地说:“你装傻的功夫愈见炉火纯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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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尘嘻嘻地笑,不说话,但是清尘还是敏锐地发现她的挂着笑意的嘴角有些微微发抖,他一咬牙,冷声道:“我不需要婢女,你也不可能做我的婢女,沐家军与安王素无渊源,今后更无往来。”
一摆手,呼道:“来呀,送客。”
一直站在一旁的肃淳急了,意欲开口说话,刺竹眼明手快,一把就将他拽了出去。
“沐清尘……”初尘此番再一开口,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士兵已经进帐了,垂首立在一旁候命。
“你心意已决,要娶她便娶她好了,我不过就是想尽点心意,也了了我自己的心愿,”初尘一边淌泪,一边絮叨:“刺竹都告诉你了,安王叔的决定,你任的不肯,我也无话可说。看你成亲,你以为我愿意么?我都能忍着,你就不能容我?”
初尘的眼泪就像溪水一样汩汩地冒出来:“你娶了依琳,我们便再无修好的可能,此番若是再走,今生都是敌人,再难相见……我本是有些痴心,幻想着你能为了我,归顺朝廷,可是你有自己的主意,别说我改变不了,就是父皇,也只能徒添感慨……如今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心愿,陪你一段,甘心为婢,看你成亲,我自会离去,彻底死了心,也再无所求……”
说到动情处,呜呜地捂住了脸,满腹的心酸,只剩下一句肝肠寸断的埋怨:“沐清尘,沐清尘,你真是好狠的心呐……”
清尘皱着眉头,咬了咬牙关,仿似下了个大的决心:“这样,我们都退一步,你也别说呆到我成亲之日了,我也不马上赶你走,就住五天,五天之后,必须离开。”
初尘的嘴里停止了呜咽,扒拉开指头,从指缝里看着清尘,看他脸色虽然平和,但默然中透着僵硬的寒意,初尘暗忖,找清尘说一不二的性格,这结果也算不赖了,见好就收吧。赶紧擦干了眼泪,嘻嘻一笑:“五天也成。”
清尘抬眼看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道,我又没打算跟依琳成亲,当然不能让你无限期地留下。转念一想又有些好笑,这个乖巧的丫头,变脸倒是真快啊,说哭就掉泪,说笑就咧嘴,这就是刺竹喜欢的类型?好似也算不上温柔啊,不过漂亮可人,乖巧可爱还真是讨人喜欢……
这里初尘一喜,欢天喜地出去找奶娘去了,刚一走,肃淳就进来,张嘴便说:“你就是吃软不吃硬,我也哭哭啼啼一番,你赶我走?”
“你不用哭,我不赶你走。”清尘瞥了一眼亦步亦趋的刺竹,淡淡地说:“你自己的未婚妻,应该自己看牢,别老让别人替你操着心。”
肃淳当即听懂了,斜头望着刺竹鬼笑,初尘要赖刺竹暗恋她,估计清尘信以为真了。
刺竹恼了,却也不能声张,狠狠地瞪了肃淳一眼。
肃淳忍着笑,说:“清尘,我上次答应了,要送你个礼物,让刺竹回避一下。”
清尘不语,刺竹也不动,肃淳也不管,直接把刺竹推了出去,这才凑近清尘,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裹,笑吟吟地示意:“你看看!”
清尘探手一摸,包裹下,是个方方正正又扁扁的盒子,他迟疑了一下,推过来:“多谢了,不敢接受。”
“看看吧。”肃淳殷殷道。
清尘不答,朝帐外喊道:“赵刺竹。”
刺竹应声进来,清尘便冲肃淳摆摆手:“我让你留下来,是陪初尘,过了五天,你们都回去。”
“这么急干什么呢?”肃淳笑道。
清尘摇摇头,沉默片刻,低声道:“还有一场恶战。”
仿佛惊天霹雳,刺竹和肃淳面面相觑。安王无意出兵,那起兵的只有淮王,难道秦阶还会再犯?可是,清尘已经是郡马,淮王还会坐视不理?这不太可能啊……
刺竹缓缓地坐下来,沉声道:“五日之后?”
“或许不需五日。”清尘的声音有些沉重。
“你当如何应对?”刺竹关切地问。
清尘默然起身,望向帐外晴朗的天空,他说得很慢:“这与你们无关。”
“那……”刺竹还想说什么,清尘已经走了出去:“这几天,我会把自己想办的事情都办好,你们随意。”
“奶娘,这个是清尘的,你收好。”肃淳将包裹递给奶娘,转头看见初尘正独自坐着发呆,于是逗她:“比平素最没心没肺了,好不容易一把鼻涕一把泪挣来了五天,不开心一下?”
“笑不出来罗。”初尘叹了口气,黯然道:“心上人就要娶亲了,新娘可不是我。”
“那有什么,你这么聪明,想办法赶走她。”肃淳怂恿道:“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那个依琳郡主,你见过的,对清尘可也是痴心一片,而且,他们已有婚约,我还能怎么蹦??”初尘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你知道吗,明天,淮王就着人将依琳郡主送过来,这不就意味着,只要清尘愿意圆房,什么时候都可以……”
听到这里,肃淳憋不住笑了,还圆房呢?!一斜头,看见初尘一脸愠色,赶紧解释道:“清尘不是不能人道吗?”话一出口,自知失言,顿时张口结舌,哑了。
初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是长叹一声“我欲将心托明月,哪知明月照沟渠……”
肃淳看着她如此颓丧,也没有心情开玩笑了,只垂头陪她坐着,复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清尘是绝顶的聪明,一句不能人道,就掩盖了真相,可是,这始终还是没能躲过淮王的联姻,他到底要怎么娶依琳,肃淳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判断失误,清尘真就不是女孩?不对!她就是女孩,肃淳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我的直觉绝对不会错的!
此刻,清尘已经爬到了苍灵渡的山上,遥望对岸通州。
“清尘……”不知何时,刺竹已经到了身后,或者说,他一直跟着清尘,并没有远离。
“你应该过渡去。”清尘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反而显得出奇的温和。
“不管是什么样的恶战,让我留下来陪你吧。”刺竹上前,与清尘并肩:“我负责送初尘公主和肃淳过河。”
清尘侧脸看了看刺竹,没有吭声。
“清尘……”刺竹才一开口,清尘就堵了回去:“不要再劝我归顺,我不会归降的。”
刺竹顿了顿,低声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清尘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是对安王有成见……也许,不是成见,而是恨,与生俱来的恨……”
“而我爹,也不想归降,我知道他的想法,却不知道原因,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原因……”清尘淡淡的声音,在风中散开:“我曾经以为他也是恨安王,对安王有成见,但是经过了这些事情,我开始感觉,我爹已经不那么恨他了,而且,他们俩个,还有些英雄惜惜相惺的味道……”
“诚如你所说,安王是个君子,我一再挑衅他的底线,他却宽容沉稳。只可惜,秉性难改。你不是问我,如何就能算出安王不会出兵阻拦我水路去乾州么?”清尘微微地偏头,看着刺竹,因了这特殊的角度,那眼角竟然又漫上了一丝淡淡的妩媚,他的话语却凉凉的带着算计的冰冷,冷傲又张狂:“我告诉过你,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安王为人就是这样,为了得到,他能忍,能做到不顾一切,得到了,反而看轻……”
刺竹心底一沉,清尘对安王的成见,竟然如此之深,但是谁又能说,他看得不准呢?安王为了得到沐家军,确实是不顾一切。刺竹想着,缓缓道:“未必得到了就会看轻,得来不易,才会倍加珍惜,这是人之常情。”
“安王不是常人。”清尘蔑笑:“前有旧事,后仍可见。”
“就算前有旧事,那又能代表什么?谁不犯错?你怎知他没有后悔?也许他以后都会以此警醒自己……”刺竹接口道:“一个改正的机会都不给人家,未免太过苛责。”
清尘忽地一笑:“人生沉重,难得如此清静轻松地看看斜阳,不说了吧。”他挺起胸,深吸一口气,望着那金黄即将西坠的太阳,微微地仰起脸,漾起淡淡的笑意,英气的剑眉也拖出了柔和的尾线。
刺竹定定地望着他。夕阳下,清尘的脸镀上了一层黄色的光晕,化解了他曾经寒霜般的凛冽,呈现出一种平和的温暖:“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猜?”
呵呵,刺竹笑道:“齐家治国平天下。”
“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呢,”清尘笑了,轻轻地摇头,伸手一指:“你看啊,夕阳,浮云,晚霞遍天,多美啊……”
刺竹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也禁不住微笑起来。是的,多美啊。初夏这高远洁净的天空,湛蓝的天幕下,鱼鳞般的云彩层层叠叠,就象丰收的棉花,堆在筐子里,挤城一团,那太阳缓缓西沉,拥着漫天的晚霞,绯红一片,愈远愈淡,到了这头,只留下轻轻的尾痕,江面如碧玉,水流静止如时间停滞。而那头,通州浓郁的山野之中,栋栋茅屋,袅袅的炊烟升起来,扭着婀娜的腰身,召唤回家的人。
“我喜欢站在这里,看苍灵渡的朝阳升起,夕阳落下,”清尘的话语,清幽得如同梦境:“等不打仗了,我就和爹,到这里来摆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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