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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娘一口唾沫啐到地上,哑着声骂道:“顾玉珍,睁大你的眼珠子看看,我是谁?大白天的,关起门来当什么缩头乌龟?偷汗子偷到大庭广众之下,我都替你臊得慌,你……”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一声,左脸一阵刺痛,尚未看清来人是谁,又听得“啪”一声,右脸又挨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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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欣瑶甩了甩手,心道,还真疼。
欣瑶凑近,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在周姨娘耳边笑道:“周姨娘,想必你已经忘了我说过的话,这两个巴掌提醒你,管好你的嘴,当心祸从口出。本来,我打算放过你了,现在看来,对你这样的人,心软是要不得的。”
欣瑶转过身,对着萧寒福道:“敢问指挥史,大庭广众之下辱骂诬陷当朝四品官员的夫人可是有罪?”
萧寒暗道了一声好,十分沉稳的抱拳道:“自然有罪。”
欣瑶又道:“此人背后依仗安南侯府,敢问指挥史,可敢依法行事,秉公处理?”
萧寒冷笑一声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王子犯法,尚与民同罪,萧某有何不敢?来人,把人带走。”
萧寒一声令下,几个身高马大的小吏三下五除二,麻溜的捆了二人。
那周姨娘,孙婆子哪里料到这些人说动手就动手,早就瘫倒在地,一点气势全无。周姨娘看了看身上的绳索,似不敢相信的用力眨了几下眼,刚想跳起来挣扎,却被萧寒的眼光吓得不敢动弹。
欣瑶深深一福道:“多谢指挥史秉公执法。”
萧寒深深的看了蒋欣瑶一眼,道:“小姐客气,后会有期!”
说罢,翻身上马,掉转马头,缓缓而行。
片刻。瑾珏阁门前只剩下稀啦啦几个人。
微云担忧道:“小姐,这样一闹,老太太,二老爷那边怕是……”
欣瑶看了看日头。对着顾氏哀道:“母亲,不知为何,女儿今日不想委曲求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母亲,她躺在哪里,昏睡前还声声要小叔叔护着蒋家。蒋家的那些人,哪一点值得旁人护着?”
顾氏沉默良久,忽然笑道:“大热的天,咱们娘俩站在这里。你不嫌热,我还嫌热。哎,听说京城的悦来客栈,颇为有名,咱们娘俩去住上几日。避避暑气可好?”
欣瑶心下会意,笑道:“母亲可放得下两位弟弟?”
顾氏嗔道:“有什么放得下,放不下的,下人自会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又不是不回去。”
欣瑶眯着眼睛从怀里掏出帕子,擦试额头的汗,不紧不慢的道:“一切尊母亲的命。钱掌柜,你亲自跑趟衙门给父亲陪罪。就说……母亲怒急攻心。中了暑气,歇在悦来客栈。其它的,如实说。周姨娘那些个言语,一字都别漏了,好好说与父亲听。再派人把东西搬进归云堂。”
顾氏见女儿布置的井井有条,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春兰。你回去通知夏荷,让她到老太太那儿哭一场去,顺便把三爷找来,就说母亲病了。交待昊哥儿身边的下人,好生照顾四爷。比着往日,多用几分心思。微云,你去请个大夫来,帮母亲诊诊脉……”
……
太仆寺少卿蒋宏生刚刚把手上公务办好,正打算喝杯清茶,歇上一歇。却听下属来报,衙门口有两人个找蒋少卿,一个自称是瑾珏阁掌柜,一个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蒋宏生心中奇怪,只是脸上不显,把人客客气气请进来。
半个时辰后,蒋宏生心急火燎的冲进了悦来客栈,见顾氏脸色苍白,靠在床前。大夫刚刚诊完脉,正捋着稀疏的几根胡须写着方子,忙道:“大夫,可有碍?”
“气急攻心,动了肝火,加上天气炎热,中了暑气,吃几贴药,养养就好了,饮食上清淡些,没什么大碍。”
欣瑶在边上听得心里直乐。
这个大夫颇有几分眼色,只听她说母亲被人气着了,便能举一反三,侃侃而谈。什么叫高人,这就是高人!做一个小小的大夫倒是委屈了他。
蒋宏生这才松了口气,付了诊费,送大夫出门。
蒋欣瑶冲母亲挤了挤眼睛,狠狠心朝大腿掐了一把,顿时疼得眼泪夺框而出。
蒋宏生回房,见女儿在边上默默流泪,顾氏闭着眼睛不说话,只得坐在床沿,拉过顾氏的手,轻轻抚摸。
良久才道:“事情我都知道了,玉珍,要打要骂只管朝我来,别气着自个就行,保重身子要紧,这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顾氏仍是闭着眼睛不说话,一行热泪从眼角滴落。
蒋欣瑶扑通跪倒在蒋宏生跟前,泣道:“父亲,让兵马司带走周姨娘的人是我,父亲责罚我吧。”
蒋宏生转过身,神色不明道:“说说,为什么这么做?”
“父亲,女儿这样做,心里也是百转千回,转了无数个弯。
父亲进京赴任不过大半年时间,根基尚且不稳。周姨娘在街市这样一闹,明日一早蒋家便会成为市井笑谈,若被那有心人利用,参父亲一个宠妾灭妻,父亲的官路,也就走到头了。
咱们蒋家的兴盛,全依仗父亲,女儿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大好前程,被周姨娘这一闹给毁了,这才出此下策。女儿不知轻重,行事无状,请父亲责罚。”
蒋宏生长叹一声道:“瑶儿快起来,多亏有你。若不然,父亲明日怕就要辞宫回老家了。”
门突然被打开,蒋元晨孤身闯了进来,直扑床头“母亲,母亲,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晕倒了?”
欣瑶上前关起门,回头再看时,弟弟已经被父亲一把推到三尺外,骂道:“孽子,没看到你母亲不舒服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伤了你母亲,看我如何饶得了你!”
顾氏缓缓睁眼道:“老爷耍什么威风。儿子担心母亲,难不成有错?”
蒋宏生见顾氏愿意同他说话,不敢反驳,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陪笑道:“我这不是怕他不知轻重,伤了你吗?”
蒋宏生一听自个的口气,暗道不好,忙轻咳一声掩饰道:“你们两个,先回家去,我陪你母亲再歇一歇,晚些回来。”
蒋欣瑶给弟弟使了个眼色,二人相携而出。姐弟两个同乘一车,一路上欣瑶捡着要紧的与弟弟说。
蒋元晨听罢,冷冷道:“欺人太甚。”
欣瑶见弟弟神色冷静。全不似往日那般急躁,大为安心,到底是长进了。
元晨见姐姐温柔的看着他,脸上一红道:“被姐姐骂过几回来,再不长些记性。这两年的书可不就白读了?”
欣瑶深感欣慰道:“弟弟,你长大了,有些事,该你去做了。男子汉大大夫,最要紧的不是高中及第,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而是有保护家人的本事。母亲与我,还有咱们的小弟弟,都需要你这个男子汉的保护。”
“姐姐,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欣瑶笑道:“嗯,帮姐姐查个人。府里的孙婆子,那双眼睛,我看着不舒服。周姨娘这人,极要面子,平日行事虽说没什么脑子。却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冲动。你可愿意?”
蒋元晨难掩激动的神色,道:“十日之内,必有结果!”
蒋欣瑶又问了问府里的情况,没多会,姐弟两个便回了府。
……
归云堂里,老太太砸了一屋子东西,气喘吁吁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满屋的狼籍和门外四座上好的玉雕摆件,老太太只觉得讽刺无比,忍不住老泪纵横。
周秀月啊周秀月,人家好心好意帮你儿子操持婚事,你却反过头来污她偷汉子。
这下好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明日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安南侯府的亲戚,仗着与侯府出了门的大小姐沾亲带故,在蒋家连正房太太都敢辱骂,当街撒泼。
你这招晕棋,不仅要断送二老爷的前程,还要断送我几十年的好名声,连带安南侯府都要被你拖下水。十足的蠢妇啊!
好在顾氏机警,让兵马司的人把你带走,保全了二老爷,保全了蒋府。若不然,蒋家百年清誉,几世书香,就毁于你这蠢婆娘手里。我宠你,疼你,偏心于你十几年,临了,却被你亲手捅上一刀,你这是生生要气死我,才甘心啊!
老太太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直挺挺往后倒去。
钱嬷嬷看老太太脸色不对,忙扶住老太太,大声唤人,丫头婆子们一拥而上,打扇子的打扇子,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找大夫的找大夫,好一通忙乱。
蒋元航,蒋欣珊闻讯赶了来,见归云堂人仰马翻,老太太昏厥不醒,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欣瑶姐弟刚进府,就听说老太太晕了过去,急忙赶到归云堂。
欣瑶见归云堂乱成一团,情急之下,抄起脚下砸剩下下的半个汝窑美人瓶,用力摔在地上。
“呯”一声巨响,吓住了所有人,众人都吃惊得看着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的四小姐。
蒋欣瑶大声喝道:“钱嬷嬷,把老太太平放在塌上,把脚抬高,解开颈部盘扣,轻轻揉她的前胸顺顺气,留个丫头在边上打扇子,其它人等,都给我出去。你,清理一下地面。你,去端碗冰镇酸梅汤来。还有你,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直接请进来。今日之事,若有一个嚼舌头的,直接打出去,不怕的,只管试试。”
“还有你们两个。”欣瑶手指着缩在一边的蒋元航,蒋欣珊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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