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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芸寻思片刻,想起那丫头是楚如兰的,怕真是楚如兰气她前日那一巴掌便指使报复,且她这般说,倒也能信上三分,可看到丫头倒粉末、未加调查便出手害之,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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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这么想,若芸面上却依旧淡淡,朗声道:“好,就算你说的是真,我也信你眼下没必要演戏,我且问你,你受何人命令袒护与我?跟着我到此地,意欲何为?”
“无人命令我,我跟着你到这里,也不过随行护卫而已。不信,你大可问赤炎。”亦欣抬了抬下巴,转向赤炎道。
赤炎身体一僵,未做任何表示。
“你身手了得又认识赤炎,看来我又遇到一个近卫。”若芸一语道破,不想和她再玩花样,反而嗤笑道,“只是你行踪诡异,恐非受扶苏族长的命令,我说的对么?”
若芸瞅见她迅速转变的脸色,便知自己猜准,只是她在夏朱月出现的地方远避,赤炎又这般防备,恐怕她是受清平教的命令。只是她若受清平教命令何以护着自己?明明该杀了自己、夺取昆仑曲才对。如果她判出扶苏、弃明投暗,赤炎不是该早就与她动手了么?
亦欣沉默半晌,神色恢复如常,锐利的眸子盯着她,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一般背着手,道:“不愧是贤妃娘娘,这等缘故你倒也能猜了大概,可惜我此来只是求你帮个忙。”
“你的目的?”若芸沉下脸来,冷声问道。
“我叫青鸾。本是朱雨大人的婢子和护卫。”她忽然诚恳起来,满目悲切,“夏朱月大人因多年前朱雨大人的事而迁怒我等。将我等逐出族中。我自幼服侍在主子身旁,日夜期盼有一日主子能不计前嫌允许我等回去。”
“所以你就护着我来帮主子的忙?”若芸挑了挑眉,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同时琢磨着赤炎的动作,摇头道,“可惜,你的主子夏朱月盼着我死。你带我的项上人头去倒是能博得同情。”
“你既然欠我一条命,便不要多言,只需照我的话去做即可。”青鸾蹙眉打断她。紧走几步到了崖边,扫过山间的吊脚楼,道,“我知道贤妃娘娘擅长抚琴。你今日去到东寨正是新禾节。主子意欲同东寨修和,正巧那东寨有把多年前当稀奇货买卖而来的琴未有人弹,我等可准备歌曲,你且抚琴伴奏,以为助兴,如何?”
“好。”若芸不假思索,满口答应。
“不可!”一直未有表示的赤炎终于制止出声,又转身对青鸾道。“你快走,我不想和你动手。”
“贤妃娘娘本人都答应了。你又凭什么拦着我?”青鸾挑眉反问,嗤之以鼻。
“赤炎你退下,我既然欠她一条命,还上便是。”若芸冷声命令,抬手制止赤炎继续说。
赤炎愣了片刻,却只得低下头去:“是。”
锦衣绣裙、芦笙舞,青鸾说的不错,这日正巧是挨到了新禾节,南方湿热,地里的稻谷正抽穗,苗寨的家家户户都往田里抛鱼肉洒酒来敬祭、祈祷丰收。
待若芸借着赤炎与青鸾的脚力下到东寨,便见识到了神秘的苗家新禾芦笙会,东寨家家户户像天颐过年一样穿上新衣,男女老幼聚集到一起观看芦笙舞、斗牛,一时间彩裙旋转、芒茼声响,好不热闹。
若芸在青鸾的安排下淡淡的换上了苗家的衣裙,默不作声的瞧着几名苗女穿着天颐的衣裳在眼前起舞,心想大小苗寨遍布整个南疆,东寨不小,到了芦笙还是有千余人涌来,在这里安插手脚再合适不过。
才从京城来便能在苗寨布置的这么妥帖,青鸾的谎言不攻自破,只是若芸尚好奇,到底要对付何人能让沉默在宫中的“亦欣姑姑”如此气急败坏、乱了章法。
她忽然开始明白夏朱月为何要同她一前一后来东寨,瞧着青鸾志在必得的眉眼,心中忽暗叹起来,只怕谁是谁的瓮中鳖还是未知数。
朔月,姑娘们穿着盛装、佩戴着银花银饰,同小伙子们一起围成圆圈吹笙跳舞,外头则挤满了围观的人。
这儿的姑娘甚少涂脂抹粉自然也不会过多装饰自己,除了那沉重的苗银首饰外便是一张张俏丽、红彤彤的脸。
若芸看着眼前淳朴美丽的少女们,留心观察着四周,见赤炎一动不动的呆在边上远远守卫,便知他似有难处,干脆命他避开。
新禾节行将过半,空地燃起了高高的火堆,人们载歌载舞丝毫不觉得异样,更多的人开始准备晚膳。
歌舞有部分移到了寨口,铜鼓、皮鼓敲的响亮,说是寨主请了贵客前来赴宴,表演的人则更为卖力。
青鸾特地给她在大吊脚楼里备了个隔间呆着,而自己则借口夜寒,裹了斗篷没入围着篝火的人群中。
透过竹子缝隙能勉强看到一些有区别于苗人的人上楼来,祝酒的歌已经唱起,长桌宴的香味钻入鼻孔却像是毒药一般让若芸浑身不舒服起来。
她略为心焦的张望,只勉强可在一个小窗看到有人坐下,主人在长桌尽头命人助兴,有三五个姑娘去了露台起舞其余的则端着酒杯站成一排唱歌。
“这次扫清那害人的蛊毒山谷,夏王爷功不可没,你们远道而来解我东西多寨燃眉之急,本王无以报答,族里有人学了天颐歌舞,本王便命她们表演助兴,还望诸位喜欢。”东寨寨主拍手示意,随后捧杯而敬。
那几名穿着天颐服侍的苗女便从隔间而出,到了外头露台取代了原先的舞者位置,扬手起舞,姿态婀娜,桌边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
若芸透过隔间小窗,看着那些苗女在露台跳着,手上轻轻拨弦便弹奏起来。
“苗王言重,有人因苗地盛产药与毒而在山谷中炼毒、随意找人试药,这等事不用你说,本王也会尽力。”夏朱月并不喝,倒是懒懒散散在另一头坐着。
“看来夏王爷,是不准备当西寨寨主了?”苗王似乎早就心中有数,见他不饮酒倒是不悦,不禁调侃起来。
“哼,本王的事,苗王还是少管,不如仔细考虑那摘星阁你等怎么处置。”夏朱月避轻就重,把皮球踢回给对方。
若芸缓缓而弹,不知外头除了夏朱月还有谁一起来,这昆仑曲逆着曲谱弹出,怎的就是听不出来?
“哈哈哈,摘星阁暂时硬拆不了就用软的,本王会让人动那根基,时间久了不怕拆不掉。”苗王不假思索的回答,满饮杯中酒。
若芸暗自叹息,难怪清平教连苗人都杀,原来是蛊毒试炼场所被毁、苗人同南王结盟,联手拆摘星阁所致。
夏朱月尚未回,在一片附和声中,有人稳稳开口,声音清澈却极低,若芸听不真切,依稀听得“祝酒”二字。
外间嘈杂,似乎有人因此起了争执,她弹了许久早意兴阑珊,仗着苗人不懂此乐,干脆右手勾着琴弦作空音使,左手则暗暗的伸进衣襟内裳内,意图抽出挂在脖子里、怀轩墨给她的叶子般的小令牌,想趁机从竹隙间伸出去,按照夏朱月的敏锐总该能发现。
隔间的门却忽然被撞开,有个苗女进来传话:“姑娘,寨主命您敬酒贵宾。”
若芸慌忙将令牌藏在指缝,点了点头,慌忙起身间像是绊住了什么东西。
身着百花折裙、戴着牛角帽,面上还有垂下的银坠像珠帘般遮着半脸,若芸被推搡到于苗女之中,外间人见个普通苗女出来皆没了兴致、互相攀谈起来。
她端了酒杯附声她听不懂的祝酒歌,转眼瞥到了一身火红、半靠半坐的夏朱月,正想着怎么把令牌交给他,不料群歌骤停,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把杯子凑上前。
旁边一排的宾客早起身相迎,有的推却再三,还是禁不住苗女的热情一口干了,苗女便乘势添酒、一副非要灌醉不可的架势。
可面前的人动也不动,既不伸手碰杯子也不喝酒,只有若芸呆呆的举着杯子。
她扭头,夏朱月披着的头发懒散的搭在肩上,早就握着酒杯笑出声。
她不明所以,俯身再次将杯子凑上前却闻到一股万分熟悉又许久未触及、淡淡的墨樱香味,她一愣,瞧见对面的人衣裳下摆绣着云纹、泛着银光。
她猛的单手撩起银坠帘,看清在座的不是别人却是程清璿!
他一身素色轻便衣衫端坐桌旁,柔顺的长发被一根翠玉簪子固定在脑后,玉雕似的面容沉静如水,那双似乎能让对方立刻安静下来的眸子淡淡的瞧着她,不喜不惊却微微有点别样深意。
若芸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端着杯子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千般思绪一齐涌来,让她死死的盯着他,他就在离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甚至再凑近一点便能触及他。
这短短一瞬就像是半辈子那么长,她心中闷痛至极似乎那一瞬便乱了方寸,下意识的放下银坠帘,顺势弯腰把酒杯凑到他唇边,将整个酒杯都挡住了自己的脸。
程清璿目光微变,竟低头抿了口酒,再抬头却看向了夏朱月,那眼神像是看幕后主使一般带着冷然和微怒,让她更加手足无措,一失手酒杯便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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