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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道:“但我不能因此而罔顾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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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幺终于也笑了,拉着他向前走,“青天大老爷,我娘的事就拜托您了!若有用到玲珑的地方,尽管开口提!”
商泽谨反拉着她往回走,“反了,王氏家住西边。”
“……”
有这么个正义感爆棚的二表哥,她还怕什么?
商泽谨早已将王氏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在溧阳县轻车熟路,走了大半道儿,在一户占地不小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王氏家中。”他道。
事到临头,阮小幺反倒犯了难,“那王大嫂为人挺刁钻,你有法子撬开她的嘴巴?”
他反扫了她一眼,道:“你没法子,那为何来得如此爽快?”
“我那法子有些……”她为难道:“我没十成把握。万一惊动了她,让人又连夜搬家了可怎么办?”
“说说看。”他道。
阮小幺再次犯难了。
她想了许久,这才似下定了决心,悄声向他说了几句。
商泽谨微微皱眉,惊了一晌,沉声道:“那丫鬟如此身份,你竟敢留她在身边!?”
她摊了摊手,“她人挺好的。”
总不能与他说,这丫头身份特别,是因为玲珑自个儿的身份更特别招来的吧!
商泽谨压下心中狐疑,与她又商议了几句,便探定了下来。
他们想出了个装神弄鬼的法子。
此时的王嫂正安稳呆在家中。丫鬟端来了新做好的芙蓉花碎羹汤,味甜无比。她身子肥胖,只吃了两口,便又搁在了一边。
叫来翠儿捶背,她抱怨道:“今儿个我眼皮只跳,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来?”
翠儿小声问道:“不知娘子是哪只眼皮跳?”
“两只都跳!”她喃喃道:“这是要跳财还是跳灾啊……”
不一会儿,却听外头喜儿叫道:“娘子,屋外有个道士带着小童。说愿给咱家的相看相看!”
王嫂一听,皱眉直道:“我说怎么今儿个眼皮跳,原来是逢着讨饭来的了!赶出去!”
喜儿应声离开。
过了半晌,小丫鬟又回来了。叫道:“那道士他不走,只说说……”
“说甚?”
“说咱家屋里有煞气,近日不顺,往后必有血光之灾!”
臃肿的身子这便坐不住了,刚想骂出口,忽又面色一变,心想了想,做了一腔疑惑。
“让他们进来吧,后在前屋,我待会便来!”好半晌。她才终于出口。
翠儿扶她起身,前前后后整戴了许久,这才又将人扶了出去。
那道士与家中小童已等候在前屋中了。
不消说,自然是一身仙风道骨的商泽谨与化了妆的阮小幺。
他还挺适合道士打扮,鬓边两绺散发。道冠高束,更是剑眉星目,不似个出家之人,倒是个丰伟的英俊丈夫,手中拂尘一扫,平白扫去了芯世俗气,迎来了天宫仙气。
阮小幺便土得多。一头长发弯弯绕绕扎了两个包子揪,为了防那王氏认出自个儿身份,还草草在脸上画了几笔,一双柳眉成了卧蚕眉,颧骨上浮、嘴角下弯,活像个土里土气村里娃。
王氏平日里最爱看俊俏男子。如今见了商泽谨,先心内被迷了个气晕八素,私心那点鄙弃之意全九霄云外去了,她一双细眯的眼在他身上转了一道,安坐下。这才道:“不知这位真人有何指教?为何说我家中有血光之灾?”
“贫道略痛周易之术,掐指算来,你家中可是近日有不顺之事?”他道。
王氏却道:“家家都有不顺之事,真人,你若不能算到我家究竟是何事,那莫要怪小妇人赶你们出门了!”
商泽谨闭目掐指,后拂尘虚虚扫开,道:“往常不顺遂,只算是小因缘;如今遇上的事,若不加理会,便有血光之灾。我本出家人,不忍见凡生受苦,故泄露天际,唉……”
“你……你莫要乱说!我家好好的,哪有血光之灾!”
阮小幺低头立在一旁,偷眼瞧那王氏面色沉了下来,悄悄在踢了商泽谨一脚。
他终于不再说废话了,径直道:“我观施主家业根基未顺,是否刚搬至此地不久?”
王氏点了点头。
“那……从别地迁至溧阳之途中,施主可曾丢失过什么东西?”他终于说到了正题。
王氏不解,看向了身边的翠儿。
翠儿也是一脸莫名,只道:“我家不远千里从沧州搬到溧阳,途中自然会丢失一些物事。不知真人此话何意?”
商泽谨道:“不瞒施主,你家中丢失的那物,正有太岁之煞,是个白虎星。留在家中,不知何时会带来凶煞;若徒然丢弃,更是凶险万端。”
他字句铿锵,说得一主几仆俱是惊慌不定,又更是疑惑不解。朱氏道:“我家中丢了许多物事,谁知道哪个是白虎星!?”
商泽谨趁机又开始掐指一算。
好半天,他才缓缓睁开眼,叹了口气,道:“星宿成煞,怎会托身死物?贫道不妨再透露一些,那白虎星,是个大活人,主阴,应是女子之身。”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愣了。
翠儿面色慌张,忽想起什么,在王氏耳边附会了几句,那王氏的面色也变了。
“是、是这样……”王氏吞吞吐吐道:“我家中的确走了个小婢……但、但那是我亲自送她走的呀!并不是丢失了的,况且……那小婢与我家缘分也不深,怎就专克我了呢!”
几人说了半晌,这才有一个小仆又来通报,“娘子,老爷、老爷他来了!”
老爷,自然是王氏之夫了。
这妇人原应叫赵王氏,夫家姓赵,是个书生,曾中过秀才,只是再没什么精进,为人怯懦老实,被王氏吃的死死的。然而此次听闻她胡乱招了个道士来家,终于坐不住了,放下圣贤书,便匆匆赶了过来。
王氏丝毫不拿他当数儿,挥挥手便道:“让老爷回去读书!家中的事儿,他来搀什么哄?”
说话时,门前那仆从已被拂到了一边,一个满面不甘与怒意的中年男人进了来,身形羸瘦,再添二十斤,恐怕也赶不上王氏一身肥肉。
“子不语乱力怪神,我书香门第之家,你竟招了个道士来!”赵秀才直跺脚道:“若是孔夫子知晓了,我明年的乡试还怎么中举!”
王氏正忡忡忧心自家血光之灾的问题,到了节骨眼儿,被赵秀才这么一顿骂,便火了,指着他就道:“把老爷扶下去!”
那赵秀才兴许是平日里被婆娘压制久了,憋足了气儿,终于爆发了出来,“你方才说的那些个我可都听着了!什么血光之灾?都是骗人施舍香火钱!也就我家这妇人受你们蛊惑……”
搞了半天,还是对商泽谨说的。
“非也。施主,我道门一派,老子乃是开山鼻祖;你身为儒家门徒,尊孔子为圣。殊不知,孔子曾拜老子为师?”他说得有礼有节,“如今二圣门下,弟子又怎可互相攻讦?”
赵秀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阮小幺终于趁机开口,道:“况今日我师父不收人钱财,只瞧着贵府煞气甚重,这才进来一看。如今已知晓那作乱的白虎星乃是一个女子,曾入过你家,如今贵府理应寻求解脱之道,哪是闹哄之时?”
“什么白虎星!我就知是那丫头来历不明,害了我们一家十几口!”赵秀才满面通红,挥手乱道:“都是你这婆娘!贪小便宜,以至祸到临头!我赵审元是做了什么孽,竟娶了你这婆娘!”
阮小幺不动声色与商泽谨对望了一眼。
他故作惊讶,脱口而出,“果然如此!请施主细细道来,这‘来历不明’究竟是怎生回事?”
王氏没空理他们,又叫了两个下人来,将胡乱闹事的赵秀才半拖半拉带了下去,这才一屁股坐在了位上,面色惶然。
“果真是那死丫头……”她唉声叹气,“我就知道,我家中这段时日霉运连连,皆是拜她所赐!”
她说着说着,竟生出了一点眼泪,叹道:“真人,你可真是来救我们家出生天的?”
“贫道自当已苍生万物为重。”商泽谨高深莫测。
“那丫头……唉,我哪知晓那丫头竟是个白虎星啊!我家做寿,偏巧人手不够,我便出去寻人。她穿得也齐整,只在外头晃悠,见着我便道:‘大嫂子,你家缺人手么?’
我正想着找人呢,见她也是个身子骨利落的,她又说了,管她一日两顿饭就行,连菜都不用!我想着这等好事自然要的,便将她带了回去……那丫头做事可伶俐了,只是一点不好,过了两日,就嫌饭菜无味,要走人!这可不行啊!我与她签了契书的,她未做满一年,我怎能放她!?可她专想跑。那日也巧,城里头来了两个外地人,便把她买了。那丫头便跟人走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接了帕子来擦那少的可怜的泪珠。
阮小幺又道:“如此行迹可疑,施主你就从未怀疑她的身份!?”
“怀疑!哪不怀疑啊!”王氏拍着大腿道:“干活太利落了,连劈柴都自个儿来!我瞧她劈得那柴火,根根直溜,就跟比好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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