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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太后便施施然现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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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掌宫以来精神抖擞,每日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双眸冒着光,心情甚为愉悦。
谢玖如今身为惠妃,皇后之下第一人,座位便在太后之下左首第一人。不知是不是听了贾优的话,她产生的错觉,只觉得太后又比往日柔和上几分,连笑容都多了。
太后不喜她,她知道。
以致如今这般热情,三两句话就看着谢玖笑上一笑,眼神温柔,便令她坐立难安。
前世五年的经验告诉她,太后越是对一个人笑的温柔慈祥,越是打定主意搓磨那人。
即便是打着让她钳制皇后的算盘,太后也没歇了要整治她的心思,真当别人都是她手里的棋,怎么捏怎么是,一切尽在掌握吗?
谢玖恨的牙痒痒,到底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再怎么样都是皇帝的亲娘,她便有满腹的心机也不敢用到太后的身上。她太清楚这对神经病母子,平时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一旦是外人搅进局里,他们联起手来坑别人可是珠联璧合,毫不手软。
皇帝喜欢她没错,可她也不是恃宠生骄,得了几日的好就妄想皇帝会为了她与太后撕破脸皮,母子决裂的地步。
对太后,她也只能见招拆招,只有招架之力,收敛对付别人时一系列的还击手段。
谢玖提着一颗心等着太后出招,谁知太后还和往常一样,聊的也都是些各宫里的琐事,没有半点儿敲她边鼓的意思。
就这么直到快要散了,太后忽然话锋一转,直指惠妃谢玖:
“如今惠妃深得皇上的喜爱,也要懂得为皇上分忧才是。皇上前朝忙于朝政,不是咱们妇人家该管的,只这后\宫众妃理应和睦相处。可不能整天勾心斗角,弄的后\宫乌烟瘴气,给皇上添乱。”
众妃听不明白太后的意思,不知她这是要批判惠妃。还是要批判她们,也没人敢搭茬,只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拿眼睛瞄着左首边上那位不动如山,始终笑盈盈脸色都不变的惠妃。
不禁暗道惠妃年纪小,气度却稳。
张伏慧心里暗啐了谢玖一口,皇后是寡淡脸说什么都没表情,这惠妃就是笑面虎,说什么都笑眯眯的实则一肚子馊水。
她顿了顿,继续道:“皇后身子骨不好。三五不时地生病,哀家现在还有力帮衬一把,可到底岁月不饶人,不能总在后面给皇后收拾烂摊子。惠妃,你既得圣宠。自然首要为皇上分忧,为皇后解难。以往哀家就看你是个好的,心计手段样样不差,唯独位份差一些,不足以担当重任。如今正好位份也提上来了,也该学着管管宫务。皇后身体好了最好,你也能帮着协理。”
谢玖面上不显。笑盈盈地起身谢恩。“臣妾得太后的夸许,实是惭愧的很,既然太后不嫌臣妾粗鄙,臣妾定竭尽所能,不负太后的所望,为皇上分忧。”落落大方。毫无忸怩姿态。
如果不是太后出了招,谢玖就是想一百次也想不到这就是贾优所说的太后要搓磨她的新招。
不过细细想来,这确又是极漂亮又有效,能让太后成为既得利益者的一步好棋。
此次太后接过治宫权时表明了三个月,皇后病好自动就将权柄交出。如今过了近一个月。太后就是想紧紧攥住不撒手,皇后姑且不说,皇帝第一个就不干。现在将她提出来,着手教她管理宫务,看上去是抬举她,其实就是为了以后要给皇后添乱。
一个无子中宫,一个盛宠又协理宫务的夫人,太后是怕后\宫太平静,她寂寞终老没戏可看吗?
闹这么大阵仗,她和皇后还不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咬到至死方休吗?
皇帝这一次封妃,除了宁安宫惠妃,还晋了两人的妃位。一个是在长春宫周妃那里的骆才人,一个是承欢殿原本柳妃那里的冯才人。两人虽说是连升三级,无上的荣宠,不过皇帝一直住在宁安宫,众人心底却也明白无论如何盖不过惠妃的风头,到底也在妃嫔间掀起不小的波澜。
“如此,以后你便多跟在哀家身边学着些。”张伏慧凤目含笑,扫视众妃。“你们也要安守本份,不能光靠惠妃一个,这后\宫是你们一生的栖身之所,祥和些大家都好过活。所谓上行下效,要所有人努力才行。”
最后,她的视线停在谢玖身上,“掌管宫务,务必赏罚分明,不能存有私心,只顾自己名声。所谓慈不掌兵,善不理财,身在其位便要谋其政。宽宥了犯错之人,一时是落个宽仁大方,以后管人便难了。你聪慧,想必哀家不多说,你也明白。”
太后的话意味深长,不只谢玖,但凡长耳朵的也都听明白太后这是拐着弯说皇后。
太后跟皇后之争,惠妃当宠搅和进去,众妃却没傻到不知深浅一脚踩进去,宫里水深,没准哪一脚卷进去就是个死,是以都安安静静的没个人搭茬。
谢玖仍笑盈盈地道:“臣妾谨尊太后教诲,莫敢不从。”
张伏慧眼皮一抽,看着那张眉开眼笑的脸就一肚子躁火,恨不得现在就派人把皇后扯出昭阳宫,让她们两个当场就拼个你死我活。
“如此便好。你年纪虽小,位份却不低,以后更要谨慎行事,才给你这些姐姐妹妹做个榜样,切不可由着你年少心性胡来。”张伏慧原打算随便甩两句收尾的话,就此让她们散了各自回宫,谁知话到一半,平日事不己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庄妃,突然接过了话头:
“太后的话最是有道理。”
庄妃坐在谢玖的对面,一袭青绿色宫装,涂着朱红色指甲的手腕上缠着串檀香木的佛珠,螓首蛾眉,神态庄严地道:“宫里向来不问年纪,只论位份,便是年轻也是三夫人之首,皇后之下便是惠妃了。惠妃理应像太后所说的那样,给众妃做个榜样。做了妃嫔的,都是有责任给皇家添枝加叶的,如今你独占了皇上,别说雨露均沾,后\宫连皇上的影子都见不到,你让我们这些想要小孩子,给皇上生个皇嗣的可怎么办?”
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饶是太后见多识广,也不禁一口茶水喷出老远。
谢玖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只见原本在宫里闲晃的贾优爆出一阵狂笑,先是半弯着身子,后来直接躺到地上,那尖厉的笑声高亢刺耳,他却半点儿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笑的直在地上转起了圈。
“咱家这辈子也没听过这么直白地要给皇上生小孩儿的事,居然还是个妃……哎哟……我没肠子,怎么都觉得笑的肠子都疼……哎哟……”
众妃没有理会难得出丑的太后,默默给庄妃点赞。
虽然话是粗了些,却说出了她们的心声。
皇帝宠\爱惠妃也就罢了,好歹隔三岔五给她们点儿肉渣,只要有了孩子,皇帝就是萎了,她们也不在乎,爱怎么着怎么着,才懒得吃那闲醋。
“庄姐姐的话我明白了。”谢玖沉吟道,不明白也不可能,庄妃说的实在太直白了。“其实太后没提之前,我便劝过皇上,紧接着我身体不适,皇上担心我病重便留在了宁安宫,如今……我和众姐妹都是一样的,身为皇上的妃嫔哪里敢起独占的心思。但皇上毕竟贵为天子,有些话我们这些做妃子的,也不是尽可以说的。”
话说的何其婉转,内里意思何其嚣张?
牛不饮水,难道能强按头逼它喝吗?
何况,那是皇上,可不是任人摆布的牛。
谢玖不想无故树敌,却也知道如今身在这个位置,不知多少人想要搞垮她上位,与其摆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团和气的模样,还不如将浑身的尖刺全竖起来,给她们个警醒,别当她年纪小当宠便好欺负,不怕死的尽管往刺上扎,死伤自负。
“惠妃的意思,是还会独霸着皇上?”庄妃拧着眉,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因庄妃平日就以魔障著称大燕宫,众人也弄不清她是存心找惠妃的茬,还是想孩子想疯魔了,妄想惠妃亲手将皇帝洗白白地双手奉到她的榻上。一时间,咸熙宫陷入一股诡异的安静之中。
张伏慧虽听到了惠妃嚣张的放话,也觉颇不顺耳,可这也不敌庄妃给她带去的冲击更大,一波波的余韵臊的她都脸红。
这也是坐上妃位的了,脸呢,就着她烧的香也给烧没了?
她狠狠剜了庄妃一眼,草草地让众妃散了,还不待关上门,就忍不住向郭嬷嬷抱怨:
“这种话是一个妃子说出来的?就是普通人家的媳妇说出这种话来也太嫌粗鄙,没个眼色。进宫这么久,伺候皇上也有年头了,不说没有长进,越发地掉了身份。幸亏哀家反应快,不然一茶盏顺手就砸她脑袋上了。”
郭嬷嬷暗自嘬牙,太后总道儿子眼光不好,审美不行,挑了个惠妃那样的。
皇上眼光再不济,人家惠妃好歹拿得出手,说的话也中听,反观太后选这几个后妃,都什么货色:皇后榆木脑袋认死理儿,庄妃魔障,周妃痴,张妃有些呆,那柳妃更是作死地想要弑君……
她都忍不住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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