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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近晌,各生产队都放工了。
www.biquge001.com白龙镇的大街上,走着三三两两扛着大镢、锄头、木犁、铁耙、或者拿着镰刀、挎着篓子的男女社员。他们看到小跑而来的钱金宝和叶秋一伙,又看到驾着三轮摩托车的周扒皮载着李梅和赵海尾随其后,便都站住了脚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到了派出所门前,钱金宝和叶秋他们五人,个个汗流满面,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三、四公里的路,又是大热的天儿,一口气跑下来,还真的不容易呢。
周扒皮熄了三轮摩托车的火,和李梅一起跳下车来。李梅押着钱金宝和叶秋他们,走进门去,周扒皮则抓起赵海的肩膀,把他拉出了摩托车斗。
刚一进门,赵海就看到,叶帆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晕了过去。钱金宝也累得一屁股坐在派出所办公室的一把椅子上,呼哧呼哧,大口地喘着气儿。
周扒皮松开赵海,过去看晕倒的叶帆,赵海便学着钱金宝,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周扒皮蹲到叶帆的头前,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他血糊糊的、缺了一块皮肉的右手背,伸出双臂,把他拖了起来。周扒皮一边拖着叶帆朝门外走,一边扭头对李梅说:“我先送他到卫生院处理处理伤口,你给他们几个做做笔录。”
三轮摩托车的隆隆声远去了,李梅横眉竖目地朝坐在椅子上的钱金宝和赵海喝道:“你们俩给我站起来!到审讯室里靠墙蹲着!”
李梅打开了办公室旁边的审讯室门,把赵海和钱金宝、叶秋他们朝里赶。
赵海嘟囔道:“李大姐,他们是抢劫犯,我是受害者,你——你怎么能把我和他们一起关进审讯室呢?”
李梅眼睛一瞪,道:“你说他们是抢劫犯,他们就是抢劫犯了?你说你是受害者,你就是受害者了?我还没审问你们呢!进去!赶快给我进去!对了,还有,不准再叫我大姐!”
钱金宝走在赵海的前面,听到李梅训斥他,扭回头,朝着他得意地笑了。
赵海也不在意,心里想,你小子到时候别哭就行。不信老子先知先觉,出了这么个点子,设下了这个局儿,有证人、有证据,搞得像模像样,还弄不死你!
一边朝审讯室里走,赵海一边扭头问李梅:“你不准我叫你大姐,那——那我叫你什么呢?”
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木头三抽桌和一把木头椅子,李梅把手里的匣子枪拍在桌子上,指点着赵海和钱金宝、叶秋他们,凶巴巴地吼道:“蹲下蹲下!你——还有你们,统统要叫我李jing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海抢先一步,走到三抽桌对面的墙壁前,蹲了下来。
“赵海,从你开始交代!姓名,xing别,年龄,籍贯,今天都干了些什么!”李梅坐在了木头椅子里,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钢笔,点戳着一摞雪白的记录纸说。
李梅背后的白sè墙壁上,有两行黑sè的大字,第一行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第二行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赵海看着李梅和她背后的那两行大字,苦笑着摇摇头,开始“交代”:“赵海,男,现年十五岁,东山省五龙县白龙公社三家村大队人。今天到白龙镇来买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以钱金宝为首的六人抢劫团伙。虽经奋力搏斗,可最终还是被抢劫十元钱,并被打伤。”
“他胡说!我们根本就没抢劫他!”钱金宝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赵海,大声叫到。
叶秋、林逸、江贤三人也跟着大叫到:“他诬陷!他殴打了我们,还想诬陷我们抢劫!”
“蹲下!蹲下!!你们都给我闭嘴!我告诉你们,一人在交代问题的时候,其他人不准插话!下一个开始交代!”李梅用手拍着桌子喊道。
蹲在赵海身旁的叶秋接上了:“叶秋,男,现年十八岁,东山省五龙县白龙公社白龙镇人。昨天在三家村被赵海殴打,今天在白龙镇通往三家村的小路上又被他殴打。头上和身上,现有多处伤痕作证。”
“林逸,男,现年十七岁,东山省五龙县白龙公社白龙镇人。这两天,和叶秋一样,被赵海殴打了两次,不但满身伤痕累累,而且——而且,裤裆里的蛋蛋也被他抓肿了,到现在——”
李梅的脸sè一红,打断林逸的话道:“住嘴!旁枝末节的事情,不要啰嗦!”
“这——李jing官,这怎么能是旁枝末节的事情呢?这事很可怕,后果很严重啊!要不是强哥——哦,不,要不是陈二狗给我抹了一点红花油,我——我现在连路也不敢走呢!你要是不信,我脱裤子给你看看!”小混混林逸胆子挺大,竟然敢在审讯室里变相调-戏女jing!
李梅脸红耳赤,勃然大怒,抓起桌子上的匣子枪,枪口点着林逸的脑袋道:“你再敢啰嗦,信不信我——我——我打断你的腿!下一个,说!”
林逸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终于闭住了嘴巴。
“江贤,男,现年十七岁,东山省五龙县白龙公社白龙镇人。经历与叶秋、林逸相同······”
“钱金宝,男,现年十五岁,东山省五龙县白龙公社白龙镇人。今天从乡下姑姑家来白龙镇供销社打酱油,路遇赵海殴打叶秋等人。”
······
“叶秋,你们三个,一派胡言!加上跑了的陈二狗和去了卫生院的叶帆,难道赵海敢一个人打你们五个人吗?”李梅又拍了一下桌子。
钱金宝道:“李jing官,我作证,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昨天下午,赵海就把我同学孙军打得住进了县医院。你也看到了,他今天又把叶帆和江贤、林逸、叶秋他们四个打得遍体鳞伤。”
李梅瞪着钱金宝说:“钱金宝,你别认为你舅舅是公社会长,你就敢胡说八道、混淆事实、扰乱我办案!我刚才也看到了,你和叶秋他们四个,一起在小路上殴打过赵海。”
“这个——这个——李jing官,我是打酱油的,看到他在打人,劝了他几句,他就恼羞成怒连我也打了。我气不过,才回手打了他几下。”钱金宝不愧是当了多年的班长,说起话来,伶牙俐齿,比赵河逊sè不了多少。
赵海道:“李jing官,现在是不是都排着头审问完了?那我可不可以详细地说说他们是如何抢劫我的?”
李梅抬头看了看审讯室墙上挂着的钟表说:“好吧,你说说看。”
赵海清清嗓子,说:“昨天下午钱金宝安排孙军领着陈二狗他们打我的事儿我就不说了吧。我说说今天的事儿。我今天和我妹妹还有同学孙小胖到华新书店买书,遇到了钱金宝。钱金宝看到我兜里的钱没花光,就生出了抢劫我的心思。他带着陈二狗他们,埋伏在我们回三家村的路上。他们抢去了我十元钱不说,还把我按在地上,好打一顿。”
“李jing官,赵海才是一派胡言呢!我——我兜里什么时候缺过钱来?哼哼,同学们谁不知道,我从来不缺钱花!”钱金宝冷笑道。
赵海道:“你不缺钱花?人还有嫌自己钱多的?钱金宝,你找人打我埋伏,不但有孙小胖和赵河作证,还有公社食堂大师傅王玉龙和他妹妹王玉珍作证。李jing官和周所长也亲眼看见了,并当场捉获了你们。哼哼,至于你们抢我的钱,我有物证来作证!”
“物证?赵海,你说钱金宝他们抢劫你,你有物证?”李梅有些兴奋地问到。
赵海冷笑一声,说:“当然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吧?我妈给我买书的两张十元钱,我十分金贵它们,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呢。哼哼,我连它们的编号都记得呢!”
“啊?你记得那张十元钱的号码?钱在谁手里?我让他拿出来对照对照看看!”李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赵海他们的面前。
赵海指着钱金宝说:“那张十元钱被他装进裤兜了。钱的最后五位号码是16250!”
“哈哈哈,赵海,别说这个号码的十元钱,就是别的十元钱,我兜里也没有啊!巧了,我正巧今天一张十元钱都没带!”钱金宝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李梅指着钱金宝说:“站起来!把裤兜里的东西,都给我掏出来!”
钱金宝嗖地站了起来,一边伸手掏裤兜,一边说:“我这就把两个裤兜翻个底朝天给李jing官看看!嗯——?”
钱金宝右手里抓着一张十元钱,呆在那里。
林逸撇撇嘴,哼道:“钱金宝,亏得强哥——哦不,亏得陈二狗说你仗义!你不是说你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吗?怎么还藏下十元钱啊?”
钱金宝恼怒地瞪了林逸一眼,急赤白脸地分辩到:“这——这张钱不是我的!这张钱——”
“这张钱当然不是你的了!它本来是我的,不过是被你带人抢去了而已!”赵海冷冷地道。
李梅一把将那张十元钱从钱金宝手里夺过去,两手展开它,看了看,失声道:“16250?不错,真的是16250!”
“它——这——赵海,你——你——”钱金宝看着那张钱,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赵海瞅着张口结舌的钱金宝,心里道:“小子,我今天先坐实了你抢劫的事儿!就算你有你舅舅保驾,逃过惩罚,那在明年的治安风暴运动中,我也会把你送进少年劳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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