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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平陽看著李梅頂在趙海腦門上的大匣子槍,再看看趙海被呂麗和趙河抱著,一副十分不甘心的樣子,那股被他暫時壓制住了的仇恨,又像洶洶的火焰, 里啪啦地在他的心中燃燒起來——李梅,開槍啊!除掉這個小雜種!
錢平陽覺著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真想朝李梅大聲喊叫起來!如果說,要借他人之手鏟除趙海,那還有比李梅更合適的人了嗎?
白龍公社派出所女警察李梅,實際上是錢平陽的妻子李曉菲的叔伯妹妹。
www.biquge001.com錢平陽是看著她從小長到大的。他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是一個容易沖動,做事認真、卻也有些莽撞的女子。
錢平陽一行人剛到白龍鎮時,奉命跟著周扒皮前來加強警衛力量的李梅,就曾要上前和他打招呼。可錢平陽使了個眼色給她,讓她別在眾人面前暴露出兩人的關系來。還不錯,李梅領會了他的意思,乖巧地閉住了嘴巴,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個初次見面的大領導。
錢平陽狹長的雙眼,微微閉著,兩絲陰冷狠毒的目光,射向李梅的那支黑黝黝的大匣子槍和趙海的腦袋。他甚至在想,你李梅即便不想開槍,可能不能手腕抖一抖、手指頭勾一勾、弄得槍走火啊?
錢平陽在劃算著,李梅不是自己的便衣警衛劉德秋,她一點武術也不會,她在上級領導受到了威脅的時候,果斷開槍擊斃歹徒,這于法于理,都無可指責。出了這樣的事故,不但他錢平陽不用承擔法律責任,說不定李曉菲還要背上為了前途、狠心滅口私生兒子的罪名呢!誰叫她是李梅的姐姐呢?姐姐指使妹妹,妹妹為姐姐效力,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錢平陽心思飛快地轉著,可這趙海不動啊——小雜種就那麼站在那里,和李梅對峙著。怎麼辦?怎麼辦??暗示吳仁刺激趙海動起來,讓李梅有借口殺掉他?可是——可是,若槍開了,趙海死了,趙世友一家會怎麼樣?眼前正在做的這件采訪考察的事兒,又該如何收場?
錢平陽明白,不管這件事的結果如何,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一旦出了槍殺人這樣的大事件,省會長和省長要制造出一個全國農業先進單位的計劃,就會泡湯。隨之而來的,就是他們要遷怒于自己,批評自己辦事不力,甚至撤自己的職,給自己的仕途蒙上一層陰影,加上一道溝坎。
面對李梅的槍和趙海的腦袋,該何去何從?錢平陽幾經權衡,最終還是決定堅持臨來三家村之前的宗旨——仕途第一,報仇第二。
“劉德秋,放下槍!”有了抉擇之後,錢平陽首先向自己的便衣警衛劉德秋下達了命令。
錢平陽覺著自己在要報仇還是要升官的矛盾中煎熬了許久許久,其實在他人看來,他沉默的時間,也不過是半分多鐘。
劉德秋放下手臂,把64式手槍重新插入腰間,然後,側身一滑,貼近錢平陽,虎視眈眈地瞅著被王翠花死死摟住了腰的趙力。
見錢平陽要自己的便衣警衛收起槍來,李梅也只好把大匣子槍的槍口從趙海的腦門處挪開,朝向地面。她並沒有將槍插進腰間的槍套里,而是像過去趙海看到的兩次那樣,她緊緊地握著它,渾身殺氣騰騰。
錢平陽從身後拉過吳仁來,問到︰“你是叫吳仁吧?白龍公社會長?”
吳仁垂著頭,答道︰“是——秘書長,我是白龍公社會長吳仁。”
“那好,你馬上過去向趙世友會長道歉,收回你剛才說的那些話!”
“啊——大——秘書長,這——這趙海——”
“閉嘴!還需要我讓張會長親自下命令給你嗎?嗯?!”
“啊——不,秘書長,我這就——我這就過去道歉!”
吳仁陰沉著臉,走到趙世友的面前,哼哼道︰“趙會長,對不起了!我不應該說那些話。”
趙世友也被剛才發生的情況嚇呆了,看到事情有了轉機,急忙說︰“哎哎哎吳會長,——說對不起的話應該是我——我也沒想到,他們弟兄倆會這麼沖動。唉,驚動了領導們,給領導添麻煩了。我——我趙世友代表他們,向在場的各位領導道歉!”
趙世友的一番話說出來,吳仁如蒙大赦,他回頭看看錢平陽他們,返身就想重新退回原來站的地方。可當他剛轉過身,還沒動步,就听一聲大喝,傳到他的耳中︰“慢著吳仁!你罵的是我,是不是也應該向我道歉啊?”
趙海掙脫了呂麗和趙河的拉扯,沖到趙世友的身旁,朝吳仁喊出了這麼一嗓子。
吳仁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盯著趙海,胖臉紫漲。半天,他扭回頭去,對錢平陽說︰“錢秘書長,你看到了吧?遠山惡水出刁民啊!你慣著他們,他們就會蹬著鼻子上臉!”
“閉嘴!馬上道歉!!”錢平陽沉聲喝道。
“大——他——我——他——”吳仁被錢平陽再次呵斥了一聲,差點又叫出大哥的稱呼來,心里一緊張,口齒不清,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吳仁,錢秘書長的話,你都不听嗎?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滾回家去種地瓜?!”張會長看不下去了,終于開口說話了。
听到張會長說的話,吳仁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他心中窩火,眼冒紅光,朝趙海瞪了一眼後,敷衍到︰“對不起了!我道歉!”
誰知道,吳仁的話一出口,趙海就嗖地竄了上去,一巴掌把他扇倒在了地上!
“啊——”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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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吳仁發出了一聲慘叫的同時,在場的好幾個人也驚叫出聲。
趙海掃一眼錢平陽和胡雪、張會長、王縣長他們震驚的樣子,低下頭,冷冷地俯視著腳前的吳仁,高聲道︰“我剛才說過了,今天一定要扇你幾巴掌!哼哼,沒想到你這麼不抗打,只一巴掌,你就驢打滾了。好吧,念你體弱歲數大,我就可憐可憐你,剩下的巴掌,先記在賬上!”
吳仁哆哆嗦嗦地爬起來後,趙海又把嘴巴對著他的耳朵,高聲大氣地說出了一句他曾對錢金寶說的話︰“我判你死刑,緩期執行!”
吳仁的一面豬頭臉,腫的老高,紅里發紫,紫里發亮,五個大指頭印子,顯得尤其猙獰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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