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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的肩膀被谢三捏得生疼,她算是看出来了,分明是他小肚鸡肠,存心报复她,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倭贼,一切都是他栽赃嫁祸,目的就是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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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毕竟林梦言一家再贪婪歹毒,也没有机会与倭人接触,更没有能力指使他们办事。林谷青经常说,是倭贼害得林家败落,只能仰沈家鼻息过日子,他亦恨透了倭贼。
想到这,何欢挣扎着欲摆脱谢三,见他一味抓着自己的肩膀,她顾不得男女之防,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嘴里说道:“世上的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再不然还有一个‘法’字……”
“呦,跟我谈律法吗?”谢三反手抓住她的手指,紧紧捏着她的四指,有力一扯。
一瞬间,何欢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被扯断了,只能顺势站起身。她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猛然站起身,双腿一阵麻怵,站立不稳,几欲摔倒。她只能一手撑着椅背,试图抽回另一只手,却被谢三扣住了手腕。她压着声音呵斥:“放开我!”
谢三低头审视鼻梁尚不及自己肩膀的女人,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先前他以为她正拼命忍着怒火,这才憋红了脸蛋,但这一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从手掌传来的温度。她在发烧?这个发现让谢三想起昨夜的她,浑身湿透站在沈家廊。
“为了沈经纶,值得吗?”他脱口而出。
“放开我!”如果可以,何欢很想踹他一脚。
谢三松手,后退半步。
何欢没料到他突然松手,措不及防之重心不稳,脚后跟撞上了椅子腿,只觉一阵剧痛。她咬牙道:“谢捕头,你到底想怎么样,请你直说。若是你一心与我过不去,最多大家把一切都摊开来说。就从你穿着沈家家丁的衣裳,出现在沈家后院开始,你觉得如何?”
“怎么,忍不住亮爪子,想威胁我?”谢三轻笑,眼前的她才是那个,他在荒郊野外救了她,她却恩将仇报,想让他断子绝孙的女人。他摇头嗤笑:“吕县令能把你像江洋大盗一般押回衙门,你以为你有机会‘把一切都摊开来说’?”
“谢捕头。难道你想告诉我。在这里。你就是王法?”她看一眼门外的吕县令和林捕头,冷笑道:“吕县令揣摩着你的心意,想打我一顿讨好你,但他可没有胆子杀了我。退一万步。就算吕县令对你这位京城来的贵人心怀敬畏,不敢违逆你的意思,林捕头也不会任由你们在蓟州地界草菅人命。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沈家世居蓟州,只要让大姐夫知道,你在他家意图不轨……”
“你说得如此笃定,先前为什么不指证我呢?”谢三反问,续而恍然大悟般说:“啊。我知道了,因为沈经纶不相信你,你压根见不到他。”
何欢看着谢三脸上的洋洋得意,很想骂一句:“幼稚!”不过她虽没能忍住胸中的那口气,但尚存些许理智。她缓和了语气劝说:“谢捕头。您是玉器,民女不过是瓦罐,您就当为自己的前程,也犯不着与我玉石俱焚,更何况我已经真心悔过了。若是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愿意在吕大人面前向您斟茶认错,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谢三一点也不相信何欢已经真心改过了,但他没兴趣继续逗弄生病的女人。远远瞧见吕县令和林捕头迎向沈志华,他低头道:“我不需要你斟茶认错,只要你告诉我,这份屋契为何是你三叔收租。”
何欢微微一怔,续而生气地控诉:“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从始至终你都在戏弄我?”
谢三没有回应这话,只是急促地说:“这事儿与沈经纶无关,你只需把屋契有关的事告诉我,我便再也不是你嫁给沈经纶的阻碍,否则,只要我留你在衙门‘住’一晚,或者——”他朝沈志华努努嘴,“你相不相信,我能在一盏茶之内,让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成为沈大奶奶。”
咋见沈志华,何欢一阵激动。她转身往外走,却听谢三在她身后说,他只给她两天的时间。她回头瞪他,就见他的目光落在沈志华身上,眉头微微隆起,一道浅浅的伤口在他的脸颊显得分外明晰。
沈志华跨入屋子,对着门边的何欢唤了一声:“表小姐”,续而上前对着谢三行礼,关切地问:“老侯爷身体可好?早几个月,大爷派去京城送节礼的人回来禀告,说是世子爷的旧患又复发了,不知道世子爷现在可好些了吗?”
“世子爷旧患复发了吗?”谢三反问,叹息道:“这三四年,我一直在外面办差,倒是不知道这事。”
沈志华眼神一闪,笑道:“是我唐突了。谢捕头公务繁忙,久不在京城也属正常,再说,您既然在六扇门当差,自是不知道侯府的事。”
“那倒未必。”谢三摇头,“虽然我久不在侯府当差,但家人还留在侯府。比如在的大哥,十年前也是由世子爷举荐入六扇门的,但在的二哥一直在世子爷身边。”
“原来这样。”沈志华笑着点头,偷偷打量谢三,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端倪。
谢三大大方方任他打量,歉意地说:“我既然来到蓟州,本该第一时间向姑爷问安……”
“谢捕头客气了。”沈志华请吕县令上座,又向谢三让座,自己则站在两人首,陪着笑脸说:“吕大人和谢捕头都是替皇上当差的,自然是正事要紧。本来我不该打扰二位的,只是……”他瞥了一眼被众人晾在门边的何欢,不好意思说:“吕大人,亲家太太挂心表小姐,所以大爷让在厚颜过来问问,表小姐被押上衙门,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吕县令一早知道,沈志华是奉了沈经纶之命,替何欢说情的。这事儿他不敢做主,只能朝谢三看去。谁知谢三却并不看他,自顾自端起茶杯,轻轻吹着茶叶沫子。
沈志华再次行礼,对着吕县令和谢三说:“亲家太太一向视表小姐如己出,大爷不忍亲家太太忧心,这才命在冒昧问一问情况……吕大人?”
吕县令轻咳一声,又一次朝谢三看去。见谢三依旧不搭腔,他对沈志华说:“其实只是一场误会,我正要命人护送何小姐回家……”
“嘭”一声,谢三放了手中的茶杯。
吕县令心中一惊,额头微微冒汗。沈经纶派大管家替何欢求情,可谢三不愿意放人?这可这么办?沈经纶和谢三他一个都不能得罪,他本想借着惩治何欢,拍他们马屁,眼可怎么收场?
沈志华察觉谢三的不悦,转头对他说:“谢捕快,是不是表小姐有得罪的地方……”
“昨日之前,我与何小姐确实有些误会,不过我已经对吕县令说了,既然她与姑爷沾亲带故,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吕大人,是不是?”谢三笑眯眯看着吕县令。
吕县令哪敢当着他的面否认,再说谢三确实告诉他,何欢诬陷勒索他的事,就这么算了,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迫不及待去抓人。
何欢不知道这些事,听闻谢三的话,不可置信地看他,心道: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能更无耻吗?
好似为了不辜负何欢的期待,谢三接着说道:“先前的事,我已经说过,就那么算了,不过刚刚何小姐又与我说起另一桩事,此事却不能就这么算了。”说话间,谢三已经收了脸上的笑意。
吕县令见状,顿时冷汗涔涔,恨不得抓着何欢质问:姑奶奶,你到底说了什么,让谢捕头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
事实上,不要说吕大人已经糊涂了,何欢亦莫名其妙,不过谢三一脸正色,正襟危坐的姿态,让她恍惚有一种错觉,仿佛她刚刚与沈经纶成婚那会儿,她每每看到他,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高高在上,不容别人直视的威严气势。
一旁,沈志华与何欢有相同的感觉,心中不禁更添几分忧虑。这几年,沈经纶虽然偏居蓟州,但逢年过节都会给永安侯府送节礼,多多少少知道京城的情况。可惜,他思量了一整天,怎么都想不出,谢三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
谢三仿佛觉得室内的气氛还不够冷,他转头对何欢说:“何小姐,既然沈管家来了,不如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对沈管家再说一次吧。”他的声音并没有一丝不悦,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让房间内的温度骤降。
何欢愈加不解,心中晃过层层疑虑。突然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瞳孔中泛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不管谢三为何把话说得如此暧昧不明,只要她善用当的机会,说不定她就可以见到沈经纶。唯有当面见到他,她才有机会向他证明,她就是林曦言,她才可以陪伴生病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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