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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庆有独家秘技,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但也到不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单就花恨柳知道的来看,杨氏一族中的几个大佬是知道的,与佘庆一起从军的黑羽卫队长崔护、熙州守备杨军也是知道的,天不怕或许是知道的,笛逊必然是知道的……
除此之外,或许便没有几个人知道了吧?
自然,佘庆也不会逢人便问“我有秘技你知不知道”这种话,但基本可以肯定,在孔园内围攻他的这十多人,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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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有人多的坏处,车轮战、人海战,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让佘庆能像花恨柳或者杨简那般一边与人“闲谈”着一边作生死搏杀的战术,按照他的估计,便是强悍如独孤断、奸猾如牛望秋,此时与他联手在这里,想来也不是轻而易举破围之事。
况且,这一群人端的疯狂,若只是破围的话尚还不是难事,难便难在要么让他们没有丝毫兴乱之力,要么全都杀了他们,否则若是其中尚有一人有一分力道在,于佘庆而言也是一重杀机。
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这群包围着他,恨不能将其以人数优势压倒性慑服之人,此时哪里又去顾得上什么阵位?所谓“阵”便应有一定的法度,有固定的模式,有各司其职的阵位,有统筹帷幄的阵眼……眼前的这群人有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也便什么阵也用不上!
于这一点而言,佘庆反倒不必担心什么“三四五”阵,只需要专心地应对这来自身体周遭的拳脚、钩爪便是。
这样来看,他与荀达翁的心情正好相反。他是不想杀人而不得不杀,荀达翁则是想杀人却无论如何也杀不得。
场上的诡秘气氛在这两处笼罩着,于表面之上看似平衡,可是实际上却是各憋着一股劲儿,一直静等着机会,待那转机来时,猝然而动,一举成功。
道理大家都明白,便如等那花开是一样的道理。看着这花枝鲜绿、含苞欲放,也便知道这花必然会开,可是有的人还没等到花开便走了,有的人稍一疏忽便错过这花开的时候了,只有那静静等待着花开、一直守候着未曾离去之人,才能见得花如处子含羞,花若美人独立,花与微风弄舞,花香弥散,花瓣败落……
说到底,是要看人能不能忍,忍那浮躁之心,忍那杀人气意,忍把浮萍看了,忍将烛语泣天明!
荀达翁本是能忍之人,否则他也无法在孔仲满身边受他信任、任他纵容了,常言道“每逢大事有静气”,他自认为做得到,且要比常人做得好。所以,他既然已经笃定主意不杀人、只制人,那么便会按照这个思路坚定地走下去。
他右手的判官笔所指方向正是杨简的眼睛眦角,他这一招“轻点娥眉”看似简单,但是却与背后左手未出的招式暗暗相合,后续招式更是能够直指杨简的肩井穴、膻中穴、涌泉穴等各个穴位,这些大穴都是致人昏迷、麻木的关键穴位,只要被他点上一下,那么后续的事情便完全是手到擒来了。
不过,他遇到的是杨简。
倘若他之前与杨家的人打过交道,便应该知道杨家这几位能够按照常理出牌的,实在是稀罕、奇葩之人!
杨武遇刺,没有去搬救兵,也没有想办法曲折迂回,只是连呼两声“还不够”,唤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高手,巴不得众人联手来杀他才算痛快;
杨端入熙州,行事诡邪,看似为老不尊,实则步步先机,当得起“老谋深算”四个字;
杨九关放着一城城主不好好做,偏要混迹于江湖,悬赏暗杀的事情做过不少,等买卖做大了又回宗族做监察长老,说到底全凭“兴趣”二字;
远的不说,便是说这杨简,面对着荀达翁直点她晴明穴的决然一击,不扬臂不侧身,不挥剑不提脚,不迎不避,不守不攻,所做不过一件事。
她轻点脚尖,微微侧头,看似正目瞪向荀达翁,实际上却是以自己眉心之处直迎那判官笔尖!
若一般人如此作为,那便可用一词概括以全之:寻死。
杨简如此,却是要纳命!
荀达翁此时招数已出,他自然不能任由着杨简向自己的笔尖撞来,此时办法不过两种:第一,他变换方向,要么攻向别的穴位,要么直击空处;第二,他勉力收式,将直灌笔身的力道撤回,让那挺直如钢的笔毫散了力道去,虽然同样会点上杨简的眉心,不过却已经没有了多少杀伤力,自然也不会伤她、杀她。
这两种方式各有弊处,前一种的话,他势必会因为改变了攻势而暂时落入杨简借机而发的剑式之下,而对于杨简,他可不认为对方会与自己一样秉持不杀人的主意;后一种的弊处更加明显,若是撤力那也必将承受反震之力,这种反震之力虽然并不如何剧烈,可是直接作用于内腑,稍稍控制不慎便有可能引得一阵气海翻腾,严重者甚至直接损毁内腑,贻害无穷。
杨简变式迎笔不过倏忽之间,给予荀达翁考虑的时间也并不多,心中快速权衡一番后,他果断选择了后一种——招式不便,收力弃功。
之所以如此,荀达翁自然有自己另外一番打算。这样做虽然于自己而言确实反震,不过他却有凭借——使用秘技状态下的他不会轻易受伤,也便是说原本或许能够对他造成伤害的反震之力此时极有可能不会对他有丝毫影响!
而且,这样做对后续招式的影响不大,便是杨简仓促发动攻击,他左手准备的后续招数也能够有所作为,不至于废弃。
笔尖轻轻点上杨简的眉心,又扫过她的一边眉角,不等荀达翁的后续招数使出,杨简却是身向后疾退两丈才停了下来,险险落入花恨柳与吴回的战圈之中。
不过,令荀达翁惊讶的是,那两人招式之间剑斗火热,可是却没有一剑波及杨简,似乎所有招式都只针对斗剑的两人,于其他人并无伤害一般!
这也只是“似乎”罢了,荀达翁相信,若是换了任何一人进入那范围,不是被花恨柳的剑所伤,便必定被吴回的剑刺亡。
荀达翁神色耸动,一方面佩服这女子在两人相斗中还能保持淡然的勇气,另一方面也对花恨柳与吴回之间的打斗表示敬畏——若是自己当时与花恨柳相斗,此时恐怕已经负伤了吧?
心中想着,他不禁渐收起轻视之心,可是当他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时,他却险些惊喊出声。
这一幕,由一人的一句话而起。
“你看我右侧的眉毛是不是淡了许多?”
说话的是杨简,她话所问的那人,是花恨柳。
花恨柳此时正被吴回的一招“缘如是,起有助因终有果”逼得接连使出晨昏、天正、长琴三剑才勉强避开,正欲喘口气歇一歇,却听得杨简问自己,不禁苦笑着主动又挥出斑斓、溪苏、梅色三剑,将吴回正要上前的剑式短暂逼退,这才得闲正眼看了一下杨简的秀眉。
“这样更好看。”正色地应了一句,他轻笑声中欺身向蓄势欲扑的吴回再次逼退了去,只不过这一次吴回显然是被触怒了,低喝一声“我亦不惜”,那一招“报如是,君子气意他弃我”如沧浪大海,疯狂般向花恨柳席卷而来,只见花恨柳去势快而退势更疾,短短一丈距离,他便电光火石一般连出三剑,却终究是敌不过吴回满腔怒气,被他的这一招所伤。
伤口虽然不大,可是因为划在了花恨柳的眉角上,却尤其显得醒目。
杨简问花恨柳眉毛是不是淡了些,吴回接着就将花恨柳的眉角划伤,这其中若是说没有什么关系,荀达翁不信,杨简也不信。
“如何,要不要另外一侧也划一剑?”杨简却似乎并没有找吴回理论的打算,反而嘴角轻轻一翘看着皱眉的花恨柳问道。
“不用。”经杨简这般一问,花恨柳右手执剑鞘,以手背轻擦了擦,见并无多少血迹流出,又笑道:“你快些远些,不要在这里让我分心。”
花恨柳这般说法自然有实情,若不是杨简刺激吴回,想来吴回也不会愤怒之下用这一剑给他教训的,不过杨简却听出这其中还有别的意思在,了解花恨柳性格的她岂能听不出来,对方这是觉得在自己跟前丢脸了,想找台阶下呢!
嗤笑一声,她也不点破,不说一句话便又走到荀达翁跟前,表情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冷脸道:“我出来的慌忙,没带什么物件……你,将那判官笔借我一借。”
借笔?荀达翁微愣,不明白杨简如此说与那“投降不杀”有何区别,正欲拒绝,却又听对方嘀咕:“难不成还要再去找一面铜镜来么……”
铜镜?她……她这是要借笔修眉?
一时间,一股屈辱感从荀达翁心头燃起,他未想到自己浸淫其中数十年的一对判官笔,在对面那女子看来,不过是修眉毛的工具!
“欺人太甚!”怒喝一声,他再也无法忍受,出手之时那两杆判官笔已满贯力道,目标所向正上指杨简眉心,下点杨简鸠尾穴,势必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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