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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一直躲在黑地處,除了看到了那一眼他在笑著以外。沒有其他的動作,在地上坐著。潤成手里的羅盤開始跳動起來,這是以前潤成根本沒有遇到過的事。一跳一跳的羅盤,帶著外頭的木頭盒子還有上頭的兩條繩子也在動。潤成有了這麼一個念頭,還能不能用羅盤看出來爹是不是正常的。
其實從他脖子開始疼,卻又看到爹在笑著,心里有了感覺,爹恐怕不是很正常了。可是不願意信這個事,所以還是端著羅盤,站在那兒。看到的跟自己想的其實沒有什麼不搭地方。潤成沒有叫已經扭過頭的爹看到自己拿著羅盤在對著他,可是明顯爹感覺到了,潤成心里根本沒有準備,爹一下子把頭扭了過來。這回不是笑,而是嘴角開始咧開,嘴角有亮晶晶的東西長長的流了下來,電棒子照過去,絲兒還反光。
幸好爹沒有動,而是說了話。爹的聲調還是正常的,他叫潤成先走,不要管他。可是越這麼說,潤成越是沒有動。爹就急了,使勁往過挪動,卻動不了。爹的背朝後使勁彎了回去,不是平常的腰往後彎,而是後背往後彎。潤成猛的醒悟過來,爹的臉色變了,嘴裂開,是不是因為疼痛,而疼痛的來源就是後背。
潤成一步過去,細看,後背靠著土,沒什麼不正常的。爹卻突然抖動了一下,後背彎的更厲害了。後背上慢慢鼓起來一個臉盆大的疙瘩。把衣裳撐了起來。這下潤成機明了,爹後背有東西,而且是里頭有東西。他問爹是不是很疼。爹咬著牙點點腦袋。
衣裳早就爛的像是什麼也沒有穿一樣了,從衣裳上那幾個窟窿看,沒有什麼日怪的地處。潤成用手過去摸了摸,原本他是知道爹有些發燒的,可是跟眼下手上傳過來的溫度根本沒法比。那是種摸了一下就能叫手一下子閃開的溫度,人身上怎麼能有這麼高的溫度?
用手摸過去,在肉皮子底下有股子東西。硬硬的在動。這股子東西大概比人的手指頭要長些,有一頭是尖的,正是尖尖的那頭在動。它在肉皮底下動過的地方。肉皮都開始鼓起來,像是背鍋子一樣。
只是看著背上鼓起來的,有些顧不上自己脖子里頭一直都沒消散的疼痛。潤成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脖子,卻摸到了鼓起來的一塊。在手指頭摸著的肉皮里頭。也有一根尖利的東西。在動。這個東西在里頭一陣快些,一陣又慢些。潤成知道,自己跟爹遇到的事情是一回事。那麼是不是說,自己做出來的日怪事,不像都是爹說的那麼樣,而自己看見的爹的日怪處也不一定就真的是日怪。腦子因為想這些,都有些又開始疼了。跟脖子上的疼不一樣,卻叫人也感覺十分不耐煩。
就算是要鬧機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能再在這個洞里呆下去,要趕緊出去。潤成打定主意。準備帶著爹從那個不知道通向哪兒的窟窿鑽過去,興許就是條活路也說不定啊。
這邊潤成開始把爹扶起來,準備鑽洞。外頭地里圪蹴的不耐煩的進成,早就回了官莊一趟又回來了。他身後是二平師父跟村里的幾個年輕後生,大家听說了大楞帶著潤成進去了那個洞再沒有出來的事,進成說了以後,二平師父主張還是要去管。這叫進成很是感謝,這種事情不用問也不是什麼好鬧騰的事,再說幫忙也沒有什麼回報,可是就像是二平師父說的,誰家都會遇到個三災六難的。再說,拍著胸口頭說說,生產隊大愣當了幾十年隊長,對官莊人事很不賴的。
其實大家也不知道該準備些什麼,大概手里拿著的也就是些繩子,棍子。鐵杴什麼的。到了跟前,架好三角架子,拴好進成,二平把捅火用的一根火柱給了進成,又叫他試試電棒子亮不亮,然後叫人慢慢把他放了下去。
進成沒有自己一個人進過洞里,可是眼下卻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叫他感覺日怪的是,在上頭還能感覺到的風,都能吹的蕎麥的小苗苗歪了身子,按理說,這里風肯定是更大才對,可是他從進來就沒有感覺到有風。進成舔濕了自己的手指頭試試,也還是沒有感覺到。電棒子照著的地處是發白的發灰的,叫人看不出來有一點點生氣,尤其是知道這疙瘩地里還有個弓家的墓圪堆,三哥小時候不就是有一回,騎著洋車子就進了弓家的墓圪堆跟前,繞了好半天才出去嗎?進成自己是真害怕,可是這陣家里就是自己一個男人,本來是回家有事跟家里商議的。不說沒有見著爹的影子,還要進來尋爹。
這個洞到底是不是爹進來的那個?進成根本就不知道,至于二平師父他們,也兵不知道這個洞其實是通著堆台梁的那個洞了。只不過到底是怎麼通著就知道了。
這陣這個陷在地下的洞里有了秦家三人,而且還是都知道對方在不在洞里。不能等的時間太長了,進成握緊手里的火柱,打著電棒子,朝著眼前的那個洞走了進去。寶成光顧著自己心里的害怕,沒有注意到,在這洞里他沒有照到的地處,還有幾個洞。
站在上頭的二平他們,看著底下的光停了一陣,就沒了。二平師父沖著下頭喊了一嗓子,叫進成多操心,覺得不對勁兒就往回跑。也不知道進成听見了沒有。
進成沒有听見上頭人喊叫的什麼,身跟前是感覺很粘稠的黑暗帶著寂靜。寂靜本來也不是什麼壞事,可是跟這種粘稠的黑暗加在一搭的時候,叫人有說不出的難受。自己嘴里呼出來的氣,呼哧呼哧的聲音圍在進成跟前。像是用膠沾上了。開始進成並沒有注意,在個洞里有回聲很正常,可是慢慢感到了不對勁兒。本來以為是自己出氣的回聲。可是進成專門停止自己的出氣時,這種聲音卻還在。
听起來這是個人的聲音,可是跟進成出氣聲不一樣的。進成緊張,喘氣不勻稱,而這個多出來的聲音,呼吸沉穩有力。進成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他往前走了一圪節。突然停下,照照身後,沒有。不知道什麼來源的這種聲音。一直圍在跟前不散開。
疑疑惑惑往前走,什麼也看不到。進成沒有意外的走差了道兒,鑽到了另外一套道兒上。走了半天什麼也沒有發現,進成圪蹴下看看地下的腳印。確實有。可問題是這些腳印有朝前的,有朝後的,還有轉圈的。所以根本就沒有法子跟著走,再說不知道是誰的,也不敢跟著走。
潤成扶起了爹,沒有再捆住爹的手。爹的嘴咧的更厲害,後背上鼓起來的包越來越大了,不光是爹。潤成脖子里頭的疼痛也越來越厲害了。潤成開始要咬著牙才能忍住,從脖子里頭留下來的水。潤濕了衣裳,順著胸脯流到了腰里。
潤成想著自己先過去,再把爹扶過去。他地下身子鑽了過去,卻踩在了什麼上頭,圓滾滾的,沒站穩一下子做到了地上。手掌摁在地上,硌的厲害,手頭縫里有什麼還在動。他一反手,把動的東西抓到了手里。
軟軟的,毛毛糙糙的。接著就是針刺樣的疼痛從手指頭傳過來,潤成心里一驚,趕緊甩手幾下把手里的東西甩到了地上。他站起來正要把爹拽過來,爹卻身子一下低一下高的不知道在干什麼。
沖過去用電棒子照著,爹在從地上用手往起撮土。他把土一把把放在那個洞口,潤成正要問爹這是在干什麼,卻看到了爹臉上再次出現了日怪的叫人感覺心里發毛的笑。
潤成一下子就抓住了爹的手,使勁往過拽。沒曾想爹的力氣比他還大,甩開了潤成的手以後,撮土的速度更快了。看來這是要把潤成堵到這個洞里,可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潤成顧不上想到答案,脫下衣裳用兩只袖子捆住了爹的手,再把疙瘩系在背後。他抱住爹從那頭把爹拽了過來,連爹差不多是光著上身,身子擦著地過來也顧不上了。爹看來是著急了,開始低頭照著潤成的是身上一陣亂咬。潤成叫咬了好幾口,他死忍住直到把爹放在了一個平坦處,才跳到了一邊看自己叫爹咬住的地處。
本來脖子里頭的疼就叫人兩眼有些發黑,再加上是在是沒力氣了,他喘著粗氣準備歇歇。爹嘴里說話了,不過含糊不清。爹自己依舊是笑著的,不過嘴里含含糊糊的說話,大概意思潤成倒是能鬧機明,爹還是交他趕緊走。
爹一個勁兒說,潤成沒有理會。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先走。他照著地上,看到其實剛剛踩到的是個人的腦袋骨。圓滾滾的腦袋骨在地上泛著白光,好像還在時不時動一下。里頭又有古怪,潤成被這些一下下叫人害怕的東西給鬧麻木了,他心里也說不上害不害怕。
慢慢走過去,用腳踩住慢慢的翻過來。骨殖上本來是也給三個黑乎乎的窟窿的,這陣潤沒有看到。正好相反,看到的是白白的一條條的的什麼,爬滿了那三個窟窿。
這些白的東西,仗著頭發絲一樣細的長腿,跑起來不緊不慢。潤成用電棒子照了半天,小東西們就像是根本不知道一樣。這些東西潤成見過,就是在上次寶成頭發里。
溫二不是說過,這種邪門的白蚰蜒是靠著吃人的腦子活著的嗎?這個外頭都是光光的腦袋骨,里頭還能有腦漿子在?要是有,只能說明這人死了沒有多長工夫。而如果沒有,這些蚰蜒是靠著什麼在長大?
有幾條蚰蜒爬到了潤成的的手上,不由得潤成就用另外一只手捏死了,在地上的土里蘸了蘸,把沾在手上的汁水鬧掉。這時他想起剛進來時,手上傳過來的疼痛。不會是這些小東西咬的吧。應該不會,這麼軟的小東西,咬著也不疼。再說他們也沒看著有那麼大的嘴咬啊。
地上不止這一個腦袋骨,可是潤成挨個看一遍,卻沒有發現其他的里頭有白色的小蚰蜒。潤成回頭把這些白白的小東西用鐵杴都拍的碎碎的,用土蓋住。接著從背後扶住爹,接著尋出口。
進成遲疑了半天,決定還是照著自己剛剛的方向走。高高低低,曲里拐彎,這叫進成十分操心真的給進了弓家的墓圪堆里頭。甚至他都做好準備,在哪個轉彎的地處,一下子就出現兩個爛的不成樣子的棺材。不過他沒有踫見,倒是看到了幾個圪台。圪台通向哪兒不知道,,不過往上走的感覺總是叫人心里能安定些。所以進成對圪台沒有猶豫,直接邁了上去。
走完了這些圪台,看到的是一個大洞。正對著圪台的方向是個在半牆上的窟窿。因為從窟窿里頭的光線已經足夠。進成決定關掉電棒子。關了以後,等了半天眼才適應了從窟窿進來的光。他爬到洞口一看,卻看到了在蕎麥地里,圪蹴著看地下的三四個人。使勁叫喚,那幾個人都沒有注意。進成只好把自己身上那件大哥送給他的桃紅色兩股筋背心脫下來,在手里抓牢了揮著轉圈。這招管用,那幾個人看到了過來了。
進成告訴二平師父,沒有看到爹跟二哥的影子,而自己也就是順著道兒一直走,就到了這兒。二平師父本來還想叫那幾個後生進來。看看他們一個推一個的樣子,就決定自己進來。看著那個窟窿也不高,可是要上去也不是容易的。
進成正想著要不要把鐵杴把兒伸下去,拽二平師父上來,眼角卻瞅到了地上的繩子。進成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這條繩子是家里的。
爹有個習慣,在自家的家伙什上頭喜歡叫娘給拴條紅布條什麼的。這條繩子也不例外,這說明爹他們來過,而且鬧不好就是從這里上來的。
他看看繩子的另外一頭,沒錯。繩子的另外一頭是泛松的活扣,這種活扣進成知道就只有兩個人用,一個是走了多年的爺爺,而另外一個人就是爹。官莊的人們都嫌這種系法解起來太麻煩,根本沒有人這麼系。
進成用現成的活扣繩子把二平師父拽了進來,跟他說看到的。二平師父看看,說大楞一定是從這兒進去的。如果是從這兒出去的,繩子也就帶走了。
二平師父想想,沖著堆台梁地下的幾個人說,叫他們回去給把家里的帶罩子馬燈,還有在房檐底下吊著的雄黃,墨斗,棉線什麼的都給帶來。
進成說我們干什麼,二平師父說,等東西準備好了我跟你進去尋你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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