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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却是不吭声,只是那么死死的盯着左光,再也不肯喝一口水、吃一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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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光没奈何,知道她不待见自己,只得央求老伯娘们帮忙轮流在这儿守护着。
如今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托赖竹器坊的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老伯娘们岂有不肯?便纷纷都点头答应下来。
可是根本用不着她们多费时间,绝望而愤恨的张氏根本不肯再吃任何东西,捱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已经眼看着不行了。
守在旁边的两名老伯娘慌了神,慌忙把左光一家子找了来。张氏死死的吊着最后一口气,见了左光说了一句“你终于,把我克死了。”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头一歪,永远没有了呼吸绪。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料不到张氏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是这么一句!
就为了当初那一句话,张氏足足记了一辈子,直到临死还不能放下患。
众人不禁有些怜悯的看向左光。
左光也怔住了,轻叹了口气,半响无语。
出乎意料的,他的心情却格外的平静。母亲这最后一句话,带走了他最后的一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令他放下了心结。原来在她的心中,当初的执念竟然如此的深入骨髓。
她固执的守着心中的执念,认定他是个不祥的人,无论他怎么做、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的心中都是一样!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悲伤的?尽人子的责任,风风光光的送她走这最后一程,让她入土为安,就罢了吧!
张氏的丧事很快就办了起来。左光也没有办得多铺张,一切按照村子里体面的标准就行了。
春霞和彩霞姐妹包括还在学堂里的小华少不得都回来戴孝。因为她们两人,桐江县里倒是来了不少的地方体面人物,着实忙乱了几日方才一切办理妥当。
春霞和彩霞是嫁了出去的姑娘,别家的人了,倒还好些,过了头七、烧了孝布也就没她们什么事儿了。
小华却是要在家里守孝的,暂时不能去书院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可以在家里陪陪爹娘,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转眼又过去半月有余。
谁也没有想到,京城里年家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这一次来的,是年府的三管家秦管家,带了五六个随从。一到桐江就投了拜帖至吴家,表示是年府派来接侯夫人回去与侯爷团聚的。
得知这个消息,众人都十分代春霞欢喜,纷纷祝贺。洪三、洪七等几个人更是兴奋得不得了——终于可以回京城了!
春霞也是又喜又忧,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去京城了,消息来得太突然,她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但秦管家催的急,也不好耽搁。好在她也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特意回乌桕村住了两夜同爹娘公婆乡亲们道别,又交代了周经等一些话;回到县城里,又同姐姐、吴大少奶奶、梅芳、张夫人、李掌柜等设宴道别。然后,便整装待发,准备上路了。
临别这天晚上,彩霞跑过来跟她一块儿睡。
分别在即,姐妹俩说了半宿的话,难舍难分。
彩霞心情低落,忍不住抱怨道:“东南也不知怎么想的,他不是一直跟你通信吗?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来信的时候说一声!这突然的就说要走,也不考虑考虑人家心里受得了受不了!唉,真是的!快点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赶路呢……”
彩霞只是一句随口的抱怨,却无意中触动玄机,令春霞突然警惕起来。她笑着点头“嗯”了一声,同姐姐一起躺下,心中却在暗暗狐疑。
就在秦管家来之前六天,她刚刚收到了他来的信。如果,已经派了秦管家过来接她,她相信他一定会跟她说这件事,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的。
可是,那信中非但没有片言只字提到秦管家一行即将前来,而且还让她耐心等候,说是再过一阵子就能接她回去了,他们可以一起过中秋节……
这就有问题了!
再说了,如果他真的要派人来,不是应该派徐管家吗?毕竟徐管家算是熟人啊。他一向来最疼她、体贴她、为她着想,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可来的却偏偏是个她没有见过的秦管家,包括那几个随从,她也没有见过。
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但秦管家既然敢这么大喇喇的上吴家拜访,而且洪三、洪七显然也是认识他的,那么他绝对是年府的人、是年府派出来的人。
那么会是谁?老太君?大夫人?二房?三房……
春霞越想越觉头疼。
可是她却不能不跟着他走。人家打的是年府的旗号,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晚上,春霞翻来覆去的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是直到天亮也没想出个法子来。
她只好收拾心情,且行且看吧!她就不信,还有洪三、洪七他们好些人在呢,只要她自己多警惕些留神,这个秦管家还敢怎么样
tang不成?
临行前,春霞忽然向秦管家笑问道:“我以为东南会派徐管家来接我呢,毕竟见过面是熟人,怎么会是你呢?东南做事,向来甚是细心,这一回可真是!”
春霞这么一问,洪三、洪七不由也是一怔,有些狐疑的望向秦管家。
如果侯爷对这位夫人不上心的话,就不会留下他们并且下了死命令保护夫人了。就像夫人所言,接人的这一点侯爷肯定会想到的。
秦管家没有想到春霞会这么问,一愣之下“呵呵”笑了笑,陪笑道:“原本是徐管家来的,只是他忽然有点儿急事要办,所以——”
春霞笑道:“原来如此!不知什么事儿这么特殊,你们都是管家却非得他去办、别人替代不了呢?”
秦管家更没想到春霞言语会如此犀利而咄咄逼人,眼神下意识的有些躲闪,打着哈哈陪笑道:“呃,是这样,是,是他们家的私事儿,私事儿!”
“那就难怪了!”春霞点点头,笑道:“既然是私事,别人自然替代不了!”她说着又似轻描淡写闲闲笑道:“其实东南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在信里也没跟我说一声!若是说了也好教我有个准备,我也不让他这么麻烦了,还特意派人来一趟!这千里迢迢的,可不容易呀!洪三、洪七他们都是京城中人,还能不认识路不成!”
秦管家叫她说得有点儿慌乱,忙陪笑道:“夫人您言重了,您身份贵重,老奴得以领这趟差是老奴的荣幸,是荣幸!应该,应该的!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上路吧!”
春霞笑道:“也好!早日回去,你们也好早日交差!这一路上,少不得要辛苦你们了!”
“不敢、不敢!”秦管家暗暗松了口气。
春霞心中冷笑。她相信经过刚才她与秦管家的一番问答,洪三和洪七心中必定也提起了警惕。能够做到年大将军身边亲卫的“十三太保”,若连这点子心思都没有,那可真是名不副实了。
依依惜别,春霞上了马车,辘辘而去。
她的行李带的很少,却不忍心抛下阿旺,因此将阿旺也唤上了车。
当日到了杭州,在杭州驿馆歇息一晚,次日一早,乘船沿着运河北上。
搭乘的船并非官船,但却是秦管家包的一艘共有三层的大船,看起来十分豪华气派,也格外的显眼。
秦管家还特意安排了两名婢女伺候她。
春霞只留下一个,另一个命她帮忙在船上做些杂活。
上船之后,春霞没事儿便在船上四处逛,暗暗记住船上的构造、出口以及谁住在哪一层、哪一间等。
虽然她抓不到秦管家有什么把柄,而且目前看来秦管家也没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还是不敢轻易相信他。
秦管家对她的举动甚是不满,一度委婉的提醒她要注意身份,不要轻易的“抛头露面”。
春霞对此根本无以为意,反而是满不在乎的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搭过这么豪华气派的船、也从来没见过沿岸这么好看的风景呢!呵呵,错过了多可惜啊!看看又不要钱,干嘛不准看?再说了,我这不是在船上嘛,哪儿抛头露面了?”
秦管家听她说的有些不三不四、不伦不类,一点儿见识都没有,不觉微微蹙眉,心道原本听她几句话过,还当是个多厉害的呢!呵呵,到底是一介小地方的平凡妇人,纵有点儿小见识、小聪明,终究有限……
于是,便也不再管她,由着她去!
春霞翻翻白眼,心道最好你没有玩什么花样,否则的话,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活了!
不,就算我死了,只要洪三他们有一个人逃了出去告诉东南那种种疑点,你也别想活了。
船只极大,行得也较为缓慢。行了六日,还没出山东境内。
这一日,经过济宁,下一个大码头便是聊城。这济宁与聊城之间至少需航行一日半的功夫,而中间需要经过一段水域十分宽阔的河段,这一段河段恰是大运河与黄河交汇之所。
自此而上,更有数几十里沿岸荒无人烟,尽是苍苍莽莽的连绵山脉,与一路上水缓地平、景色宜人、不时可见三两人家的温馨景色不同。
这些,对于春霞来说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为她并不精通地理,而在前世她所处的时代,这京杭大运河经过上千年的变化,绝大部分河段早已被人所抛弃,人们有更多、更便捷快速的交通路线和交通工具可以选择,这条凿通南北,原本重要如大动脉般的黄金水道,早已淡出历史的尘埃。
春霞除了在历史课本上知道有这么一条河以及它与隋炀帝的恩怨,其他的,不好意思,她一概不知,也从未见过这条河。
出了济宁码头,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两岸的景色为之一变,春霞还透过船舱看得津津有味呢!
不想,下午的时候,这条船却发生了点儿小意外,走不了了!需得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地间过一晚上。
p>秦管家苦着脸陪着小心向春霞禀报此事,一再的自责。
事已至此,春霞也不好说什么,便点点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那就暂且在这儿住一宿吧!将问题解决了明日再赶路!你去叫洪三、洪七来,我叮嘱他们一声儿。”
秦管家神色微滞本想主动承揽说自己去叮嘱他们就行了,又怕春霞生出什么心思反倒怀疑他别有用心,便陪笑着答应了,便去传洪三、洪七。
将他二人传了来,他便主动退了出去。
春霞便道:“想必秦管家已经同你们说了,今晚要在这儿暂住一晚,你们几个晚上警醒些,出门在外总是小心些的好!”
洪三、洪七领命,洪三便道:“夫人放心,咱们这船大,吃水深,靠不了岸,离岸边还有好一阵子距离呢,定是安全的!夫人尽管安心歇息,不过一晚的功夫罢了!”
春霞点头笑着让他们出去。
很快,山峦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天色迅速的暗起来,船上燃起了灯火,晚饭也做好了小丫头端了上来。
春霞用饭的时候照例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小丫头将饭菜摆好,便识趣的屈膝行礼退下,乐得自去厨房同仆人杂役们一块儿吃去了。
春霞招手唤来阿旺,习惯的先将饭菜喂给阿旺。
实在是秦管家这个人她信不过,不试一番无法安心。
阿旺嗅了嗅饭菜,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它的嗅觉十分灵敏,若是饭菜有异味是绝不肯下口的,春霞见了这才放心。
荒郊野岭没有什么可以消遣,众人用过晚饭,安排好了值夜之后,没多久便都歇息了。
所有的人,都是被冲天的火光和噼啪的燃烧声惊醒的。
春霞猛的惊醒从床榻上坐起,心头一沉,连忙穿衣下榻,心中一片冰凉:到底出了事!那秦管家到底动了手了!
耳畔隐隐传来兵刃交接的打斗呼喝声,风吹火焰吞噬燃烧木材的呼呼噼啪声,以及那从各处缝隙侵袭进来的或浓或淡的烟味,令春霞的心跳速然加快!
她下意识的朝门口冲过去,突然又停住了,反而上前检查了查,将门关的牢牢的,之后迅速转身,从那小小的窗子爬了出去。
无论如何,这事儿八成跟秦管家脱不了关系,没准此时趁乱他正叫人来房中截杀自己呢,若是从门出去岂不是叫他抓个正着?关着门,没准他还误以为自己没睡醒,多少能拖延一些时间。
外头虽然四处起了火,但天上乌沉沉的病没有月亮,而且山风也大,两岸的吹得火光呼呼直响四下飘摇,将人影、山影、船上各种物件投射的影、火光自身的影拉扯得老长老长,相互交错,又有浓烟滚滚助阵,混乱中视线越发不清。
春霞跳出窗子,暗叫侥幸,立刻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往下躲藏着逃去。
此刻,她谁也不敢相信,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她自己。她不知道洪三、洪七以及那几个黑骑军中究竟有没有叛徒,万一不幸撞上了,那真是自己活该!
此刻她只想趁乱迅速逃上岸去,借着黑暗和山林的遮掩,她相信逃离的机会应该不小。至于其他的,只有先活下来方做打算了。
好不容易逃到最下边一层,春霞舒了口气正欲跳入河中,不想影影绰绰间一道高大的身影冷不丁站在她的面前,狞笑着朝她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火光映得刀光雪亮,闪耀着寒森森的死亡的光芒朝她当头劈了下来。春霞心中一阵冰凉,暗道我命休矣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谁知那一刀却没有落下来,而是伴随着一声惨然闷哼,有刀声“当啷”落地,她猛的睁开眼睛,那人赫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圆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尽管身为医者见惯了死人,春霞仍旧忍不住捂着嘴低呼了一声。
“夫人别怕!属下这就带夫人离开这儿!”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
春霞抬头,努力的凝聚自己因惊慌而有些散乱的视线,“洪七?”
“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夫人已经逃到了这儿!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洪七说道。
“嗯!”春霞点点头,朝他身后望去,猛的睁大了眼睛惊叫道:“你身后——”
话音未落,那在洪七身后偷袭的人同样惨叫一声软倒了下去,溅出的鲜血甚至飞喷到了春霞的脸上。
春霞低叫一声下意识侧脸避开。
洪七惊魂未定回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就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
“快带她走!快点走!”那男子低喝,推了洪七一把。
火光凌乱影影绰绰间洪七也没细看那男子的长相,点点头道了声“多谢!”便拉着春霞按照那男子所指引的方向向下轻轻一跃,下方有一只小小的木船。他命春霞伏在小船上,二人悄没声息的在暗夜的庇佑下离开了。
那男子目送小船离开,微微松了口气,转身便遮掩着身体朝船中走去。这边多死一个人、多一份混乱,那厢春
霞和那名侍卫才会更加安全。
如果春霞当时抬头看的话,便一眼就能认出,这男子正是她的表哥,顾山。
顾山不放心她一人进京,生怕东南变心、怕她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受人欺负,左思右想之下便给顾林留了封信,悄然尾随……
春霞和洪七上了岸一路狂奔,奔离河岸,朝着不远处的山林中奔去。
两个人在山林中奔跑了一整夜,直至天色渐明,眼看背后并没有人追来,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坐下小憩。
“你身上怎样?有没有伤着?”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春霞便笑问洪七。
洪七低头看了看自身一眼,摇摇头道:“属下没事儿,只有胳膊上一点儿皮外伤而已,无妨!夫人请在此稍候,属下去弄些水、顺便寻些吃的来,也不知这儿究竟是哪里、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家。”
春霞舒了口气道:“你没受伤就好!那就坐下好好歇歇吧!等会儿咱们一块儿去找吃的,也不知那些人会不会追来,还是别耽搁太久了。”
洪七不由咬牙恨道:“没想到夫人的疑心果然不错,肯定是秦管家那混账干的!等回了京城,今后有的是机会找他算账!老子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春霞却是淡淡的瞅了他一眼道:“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暂且搁下吧!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他之前,这话就算进了京你也不能公开宣扬出来,这种授人以柄的事儿,还是别做的好!”
洪七顿时语塞。
不错,春霞的怀疑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船上起火、那伙贼人打上来的时候秦管家也在船上,船上所有的人都是同他们一样的吃了一惊,并不存在什么里应外合的迹象。就凭这,能耐秦管家如何?
秦管家自己也是苦主啊。
洪七顿时没了脾气,惭愧道:“都是属下们无用,没能保护好夫人,害的夫人遭罪,属下罪该万死!”想到船上那几个生死不知的兄弟,洪七心中的惭愧更深了些。
春霞道:“这也不能全怨你们!如果他们想要动手,就算躲过了这一次未必没有下次!可经过了这次,料想他们也不敢有下次了,不是吗?咱们应该庆幸才是!”
洪七听了这话不觉笑了起来,说道:“夫人玲珑心思,听您这么一说,属下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春霞皱眉道:“只是不知道,洪三和那几个侍卫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来!”
洪七脸上的笑容顿僵,心中一沉,勉强道:“他们身手都不错,若知道夫人脱险了定也能设法脱身的,夫人不必担心!再说了,我们这些人当初在侯爷面前可是发过誓的,要以性命保夫人周全,只要夫人无事,我们这些人便都无妨!”
春霞心里也很不好受,如果这些人都死了,等于便是她连累而死的,等于在她手里一下子丢了这么多条人命,要她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点她很难做得到!
可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别停留太久了。”春霞勉强笑笑起身。
“是,夫人。”洪七亦起身。
春霞便笑道:“你还是别‘夫人、夫人’的叫我了,不如,咱们就扮成兄妹吧,这样路上也方便一些。我叫你七哥,嗯,你叫我三妹好了!”
春霞在家排行第二,原本她是想让洪七叫她“二妹”的,想了一想觉得这个“二”不太好听,顺口就改成了“三”。
洪七微微一怔,顿时有些迟疑尴尬。
七哥、三妹?这么——那啥的称呼,真的合适吗?而且听起来他也觉得很别扭啊!不知道侯爷到时候知道了会不会给自己小鞋穿……
可两人这么狼狈的赶路,借宿什么的总要与人打交道的,若自己还一口一个“夫人”的,的确不太好,便只得应道:“是,属下记住了。”
春霞“扑哧”一笑,回头笑道:“七哥,这‘属下’两个字也免了吧!”
洪七叫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挠了挠额头不禁也笑了。听她戏笑般的管自己叫“七哥”不由得心上一跳,更觉有些手足无措。
侯爷对夫人有多眷恋深情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先前背地里还相互议论发牢***,说侯爷定是没见过京城里的贵族千金,眼界还没开阔,所以才会对夫人这么好,等侯爷回了京城,哼……
当然,这些话是最先那几天众人心中郁闷说的最多的,后来拿了春霞的好处,便没有人肯再说这话了。
山林间水源并不难找,两人很快就寻到了一处溪流,沿着往上没走一小段,便看到有清澈甘冽的清泉。
两人都是一身的疲惫,便捧水洗了手脸,饮了些水。春霞四下里张望了一阵子,看到对面不远处的斜坡上,长着几棵野生的桃树,树上结了不少的果子,便向洪七说道:“你看那边有野桃,你过去捡那成熟的摘些过来,咱们好歹果腹好继续赶路!这地方可不能生火弄别的,万一有人追来叫他们
看见,那可就麻烦了!”
“是,夫——咳,三、三妹。”洪七别别扭扭的改了称呼,逃也似的往那边飞奔去了。
跑出老远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侯爷啊侯爷,属下这是被情势所迫,并非有意冒犯夫人,您可千万别因此嫉恨属下啊……
洪七摘了七八个肥大的桃子过来,捡最好的洗干净了忙先奉给春霞,这才自己吃。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看到旁边堆了四五根三指宽大、一尺来长、洗得干干净净的扁平山药放在那儿。
春霞见他望过来便笑着解释道:“我刚才看到这河边有山药顺手就挖了出来,咱们带着上路吧,没准还能用的上。”
洪七点点头,不由脱口笑赞道:“没想到夫人,呃,三妹对山林竟如此熟悉,真叫属下大开眼界!真的,属下从没见过哪个妇人能做到如此。”
昨天晚上一夜逃亡,山林间路况复杂,又是黑灯瞎火的,若换了别的女子,早就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了,就算没怎么摔跤,肯定也没有力气跑。
当时光急着逃亡,也没有功夫想别的此刻回想起来,洪七不由暗暗吃惊叹服。昨晚一晚上,春霞可是半步没落后于他!有的时候脚步甚至比他还要轻快熟悉,仿佛这儿是她从小生长走惯了的地方似的。
春霞笑笑,随口说道:“逃命的时候,人的本能潜力都被激发了出来,与平日自然不太一样。况且,我们在乡下的时候,也不是没行过山路啊!”
她心道,前世我跟同事搭档们在莽莽深林中经常一呆就是十几日、甚至一个月两个月,说到山林山路,我可比你熟悉多了,这有何稀奇的?
“即便如此,也很难得!”洪七恍然大悟,仍是叹道。
两人不敢久留,不多会儿便又继续踏上了行程。
所幸,走了大半日,仍旧没有被人追上的迹象,两人都松了口气,赶路也渐渐的慢了下来。此刻最要紧的,是别留下什么痕迹让人给追踪到了。
山林间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天色很快又暗了下来。所幸,这一回他们的运气不错,虽然还没有看到连成片的村庄,却是自山林之巅看到了下方山坳中坐落着一座农家小院。
此时正当夜幕降临,可以看得到有袅袅的炊烟自人家屋顶上冒出,远远看去,似乎还可以看得到在那篱笆院子里逐食的鸡群和看家狗。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股温暖来。
这一夜一天与世隔绝的赶路下来,此刻再见人家,分外的令人感到亲切。
“三妹,咱们快下去吧!今天晚上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洪七大大的松了口气。
虽说两人结伴逃亡,实则有许多不得不为之的无奈之举,可到底是孤男寡女,这种事情是最说不清楚的。呃,侯爷未必舍得怪罪夫人,但是对他,那可就说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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