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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诗排上队伍没一会儿,身后便排上来两个年轻女子,衣着华丽,浓妆艳抹,或许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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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穿着一身红裙的女子指着闲诗的麻布素衣,讥诮道,“自不量力的何其多,否则我们也不必排在这般后头。”
闲诗闻声回首,对上红裙女子鄙夷的眼神,这才知道她暗讽的人正是自己。
跟在红裙女子后头的黄裙女子定定地看着闲诗素净却清丽的脸蛋,心中微微一惊,连忙以手掌作掩,在红裙女子耳边悄声道,“你该庆幸她穿得这般寒酸,否则,恐怕根本轮不到你我。”
红裙女子生性骄傲,哪怕心中早有定论,嘴上也绝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姿色逊色于闲诗,故意满嘴不屑道,“麻雀终究是麻雀,变不成凤凰。”
闲诗耳尖,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见,再度回首,对着两人淡淡一笑,“多谢两只凤凰抬举,我这只麻雀有幸了。”
在她眼里,麻雀机灵可爱,凤凰美丽祥瑞,各有各的精彩,并无高下之分。
即便是红裙女子,霎时也被闲诗既大度又风趣的言辞所震慑,一时间只能尴尬地撇开眼,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炎炎烈日,谁也没有因为不堪暑热而抽身离去。
转眼间到了午膳时分,江湖楼及时送出糕点与茶水供尚在排队的姑娘果腹解渴,闲诗心不在焉地啃着手中的馒头,不断地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有人在远处盯着自己。
闲燕?依照她喜欢赌气的性子,应该不可能再返回。
爹娘?恐怕早就冲过来对她千叮咛万嘱咐。
杜有?
闲诗的心猛地一颤,眼前立即浮现出杜有那张温文尔雅、一往情深的俊颜。
若不是因为他,此刻她便无须荒唐地置身于这冗长的浩荡队伍之中……
肯定不是他。
转念间,闲诗将手中的馒头当成了杜有,啃一口便在心里暗骂一声:杜有都怪你这混蛋……
队伍还在不断地往前挪动,闲诗身后的队伍也越来越长,整条队伍仿佛永远都不会变短。
因为抱妻告示中没有指明身重究竟几何,是以,前来排队的姑娘体态各异,有瘦如麻杆的,也有胖如浴桶的,谁都奢望着自己的身重或许能符合花流云的要求。
躲在街肆转角的闲燕禁不住瞪大了眼睛诧异感叹,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京城的未嫁姑娘居然有这么多?该不会有已嫁女子冒充进去了吧?
而事实确是如此,对那些冒充未婚女子的已嫁女子而言,若有机会被花流云抱上一抱,甚至只是近距离地听一听他的声音、看一眼他的俊容,她们就是立刻死掉也值,至于事后会不会被夫家鞭笞,已经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
被闲诗赶走的闲燕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一直躲在闲诗看不见的地方,巴巴地望着她的背影。
在闲诗没有进去之前,她可不会傻呼呼地跑回去把事情告诉爹娘,若是爹娘尤其是杜有杀过来阻止,那闲诗的妄想便彻底成了妄想。
虽然她与闲诗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些年来,两人相处与亲姐妹无异,只可惜,她们的爹娘却并不能以情为重,反倒是见钱眼开。
她比闲诗年幼三岁,不过,闲诗的那些小心思她都懂,明知闲诗赶走自己的真正原因,哪怕她喜欢嘴上不饶人,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去戳破。
姐妹若情深,自然该如此。
待闲燕踮着脚尖,远远地望见闲诗被带进江湖楼的时候,一时间眼眶含泪,一只手激动地捂着心口,嘴里不断地小声嘀咕着:“菩萨呀菩萨,阿弥阿弥陀佛陀佛,保佑姐姐吧……”
领着闲诗进门的是花流云的心腹小厮周泰,周泰看到闲诗的第一眼,便猛地怔了一下。
此女子靓丽清新,姿色虽属上乘,令人眼前敞亮,但是,他没法从她脸上捕捉到类似于其他姑娘的娇羞或期待,并且,她居然不施粉黛,穿着打扮又是所有姑娘们中最简陋寒碜的。
不是他瞧不起她,而是前来“送抱”的姑娘们中,也不乏家境贫寒者,可是,她们皆懂得事先换上或崭新或华丽的衣裳,再涂脂抹粉细心装扮,以求不输于带给少爷的第一眼印象上。
而她呢,倒像是偶然路过,临时起意进来随便玩玩的?抑或是走错门了?
周泰领着闲诗走进二楼的包间,却不见少爷人影,稍稍一愣便了然道,“我家少爷有重要的事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请姑娘稍等片刻。”
重要的事?
闲诗嘴角微搐,一时间像是被鬼附体似的,竟将自己打趣的小心思脫口而出,“是去小解吧?”
周泰惊讶地张大了嘴,一边涨红了脸,一边不自觉地变成了结巴,“你……姑娘你……你怎么知道?”
望着周泰大惊小怪的窘迫模样,闲诗继续被鬼附体,竟还对他开起了玩笑,“很简单,满屋子的尿臊味,你闻不到么?”
“没……没呀。”
周泰挠着头皮,使劲地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明明没有尿臊味,可是,对上闲诗亲和的笑眼,隐隐地,好像真的闻到了尿臊味。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包间里没有配备小解的器具,除非他家少爷在包间里随地小解……
他家少爷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自降身份?
谁也没有想到,花流云根本就没有离开包间一步。
许是因为他今日的衣着与随风微微飘动的窗帘浑然一色,是以,周泰与闲诗一时间竟都没有注意到他。
此时此刻,他正慵懒地靠坐在高高的窗台上,幽深的俊眸满含愠怒地投向楼下熙攘的人群,嘴里则冷冷奚落道,“衣粗糙,言粗俗,女粗野,难道是粗(畜)生?”
虽然他的眸光投向窗外,看都没看闲诗一眼,但是,他嘴上骂的人非闲诗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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