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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见伊伊姑娘了,她还在闭关?”这个名字的出现顿时激起了一阵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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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二狗这些让人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残障人士不同,美女的身影总是会让人时时铭记无法忘怀的。
“是啊,就一直没出来过。”另外的人唏嘘着,“真有些想念她了。”
“像她那样的姑娘,几百年也未必能见着一个啊。”亦有人感叹道。
“唉,要是伊伊姑娘拿到那美人剑,倒是天作之合,只是那样的话,这会儿又要可惜英雄剑的下落了。”
“哈哈,说真的,还不如就春兰伊伊两位姑娘执掌那两柄剑,如此才不会出人命。”有人笑道,声音大了些,吸引了仍在场中与人试手的春兰,此刻便循着声音凑了过来。
“说什么呢?”春兰凑近这这群围观之人,“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似乎是提到了伊伊和我的名字。”
“哈,我们是在说,你这英雄美人剑如果真要找个人来做搭档的话,让伊伊姑娘执掌美人剑可就完美了。”这些玩笑话很快便被转达给了春兰。
“伊伊?”春兰的眼珠子转了一下,轻笑出声,“你们这主意看起来的确是不错,可惜伊伊现在,大概是没那个心思当我的美人了。”
……
春兰出关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她突然领了一个南华岛附近的小任务,独自一人离开了蓬莱,重新回到了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南华岛。
一切都仿佛早有准备——从春兰按落云头开始,丰城的街道上就开始挂上了一盏盏的花灯,虽然天仍未黑透,那些花灯之中的烛火仍是一团团亮了起来,除此之外,树干枝桠,窗台门楣,都挂上了花花绿绿的绫罗绸缎,整个儿都是一派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模样。
春兰直接落在了丰城城主的府邸之前。
府邸门前的广场上站了两列仪仗,敲锣打鼓热闹非凡,而在春兰落地之时,更有一排侍女围拢上前,手里捧着鲜花美酒,对春兰行使了贵客才能承受的礼仪。
春兰的表情有些凝重,却仍只能按捺下心中不安,缓步走过这两列仪仗之间夹着的,一直通往城主府邸大门的道路。
蒲璜穿着城主的服饰,背着手,抬着下颌,正站在城主府的大门前方,安静地等着春兰上前。
“我该行什么礼?”春兰的心中有些迟疑,“不,我到底该不该行礼?”
“我现在已经是蓬莱弟子,修为进展一日千里,地位更是比他还要高得多,就算是为了维护蓬莱弟子在外的颜面,我都是没有理由向他行礼的。”春兰很快便想到了这么些理由,于是前行的脚步越发坚定,而腰背亦挺得更直。
“他甚至应该向我行礼才对。”春兰缓缓地停在了蒲璜前方四尺左右的位置。
而看着春兰在自己的眼前站定,蒲璜的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这个时候,从广场的外沿,又走出来一队人马,领头之人,正是春兰的父亲。
春兰的神色微微有些改变,可还没来得及等她说些什么,她的父亲便已经小碎步地跑到了蒲璜的面前,跪地,叩首,完整的大礼,口中高呼着“城主”二字。
蒲璜垂眼看了一下已经跪在了他面前的春兰的父亲,继而视线再度转向春兰,没有说话,没有动作,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却偏有一股无形的威慑扩展开来,让春兰的心中忐忑难安。
春兰很快便知道自己的忐忑何来了。
——蒲璜一直没有开口让春兰的父亲起身。
春兰的父亲跪在蒲璜的面前,同样也等于是跪在她的脚边——这已经让她极为尴尬,只想出手扶起自己的父亲,而更为要命的是,她的父亲在发现蒲璜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意图的时候,已经瞬间就站在了蒲璜的立场上发现了春兰的无礼。
于是春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爹抬起头来,斜眼看向自己,同时以一种喝令的口气,无比严厉地说了两个字:“跪下!”
“不……”春兰的反驳只在唇齿之间出了一个细微的音节,便已被她的父亲强硬地打断了。
——那只将她从小带到大的粗糙的大手直接握在了春兰的手腕之上。
“跪下,不得对城主无礼。”那大手的主人抬眼看向春兰,一字一句地说道。
双方对视,春兰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父亲脸上新增的那些皱纹,亦看到了鬓角那些如霜似雪的白发,而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似乎也不像记忆之中的那般有力。
“你是我春申的女儿,就永远都是蒲家的人。”春兰的父亲语气中的态度越发强硬,眼看着这下一句便该是“如果你不认蒲璜这个主子,那便与我春申再无丝毫关系”了。
春兰脸上的肌肉有些抽紧,想要一把拖起自己的父亲,让他好好看清楚自己眼下的修为境界,好好想明白如今自己与蒲璜之间的地位差距,让他忘掉那些几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的忠心与尊卑之念……可再多的反驳之语,也抵不过手腕之上传来的轻微的颤抖。
这丝颤抖,让春兰领悟到了自己父亲在这强硬的表态之下的那一丝恳求之意——春申不可能真的对自己的女儿说出断绝关系的话语,但是他也是真的无法认可春兰对于丰城蒲家的冒犯之举。
春兰没有胆量在这样的恳求之下继续坚持。
于是春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微对着蒲璜颔首示意:“见过城主。”
春兰的膝盖没有半点弯曲,但是她已经是低了头了。
蒲璜微微垂下头,视线在春兰的膝盖上停滞了半晌,场面安静得几乎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春申恼怒于春兰的不听话,正想开口再教训两句,蒲璜却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春兰仙子降临丰城,实是让鄙下蓬荜生辉。”蒲璜并没有流露出丝毫觉得蓬荜生辉的表情,而是斜眼看着春申,缓缓开口道,“不如,这服侍仙子的事务,就交给你春申好了——你可要好好伺候我们这位仙子,丰城的前途,可就指望在这位仙子身上了。”
蒲璜说完,哈哈大笑着转身回屋,似乎根本不曾担心自己的放肆举动会引起春兰的反击,而他撂下的那句话,则让春兰与春申之间的关系越发地尴尬了起来。
——这世道,哪有命令一个人的父亲,去给这个人当一个端茶倒水的侍从的?
“爹,起来吧。”春兰看着蒲璜的背影,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反手扶在了春申的腋下,将老人给扶了起来,老人有些想要反抗,又哪里抵得过如今的春兰?
春兰的灵力几乎是瞬间便顺着春申的经脉走了一圈,那些因为衰老而渐渐闭锁的经脉已经宣告了此人的修为不会再有进境,只能在眼下的状态之中等待老死。
春兰的心头突然一痛——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父亲的老态,她才能意识到自己进入蓬莱,这一晃眼究竟过去了多少年。
“爹,女儿不孝。”春兰低声地对着春申说了一句,正扶着老人想要进入那城主府,却没想老人居然硬生生地将胳膊从春兰的怀中抽了出来,继而垂首侍立于春兰身侧——他竟是将蒲璜那恶作剧一般的命令当了真。
“爹,你不需这样。”春兰眉头一皱。
“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但是我还能管得了我自己。”春申低着头,轻声地说着,却让春兰深刻地体会到了他的决心,“我会认真执行城主的每一条命令的。”
“爹……”春兰被老人的固执弄得有些想哭,更想出手直接打晕老人好结束这种尴尬,却又害怕自己这样做了之后老人清醒过来后会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而这种进退两难之中,蒲璜那有些嚣张的笑意已经充满了前方的整个大厅,并穿出大门,对着春兰的耳朵里狠狠钻去:
“你是春申的女儿,便永远都是我蒲家的人。”
……
这是南华岛丰城蒲家为春兰仙子举行的接风之宴。
春兰坐在蒲璜的下首,前方是一群正在歌舞的女子,蒲璜仍如当日那样斜靠在女子的怀里,一副无药可救的纨绔子弟模样。
——蒲璜现在已经是丰城城主,他的父亲在三个月前去世,他这个丰城大少爷便顺理成章的接任了父亲的地位,开始打点起家业,并由此得到了春氏一族的全部效忠。
“春兰姐,许久未见,为何如此闷闷不乐?”蒲璜端起酒杯对着春兰遥遥敬道,“怎么?是嫌弃我丰城又穷又俗,根本上不了台面是么?”
“我并无此意。”春兰摇了摇头,出手扶了扶自己眼前的酒杯,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遗憾地缩回了手。
“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仙子了,没想到回到丰城,还是要面对我这么个烂泥糊不上墙的主人,于是恨不得将我也直接斩成肉泥,好出上那么一口气,是么?”蒲璜的语气渐渐挑衅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开怀。
春兰没有应声,只是抬起头,默默地看了蒲璜一眼,转而便将视线投注到了自己身旁,正捧着酒壶,仿佛真是一个侍从模样的春申的身上。
春兰的手在袖子里狠狠地攥成了一个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