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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听方生这般说,猛然一怔,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齐御风曾对他说过的一事,乃是东海巨鲸帮麦正解救他与恒山派等人,大破了嵩山派的埋伏,当即不禁问道:“可是现在巨鲸帮那一伙人?”
方生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是那巨鲸帮只是这其中一支,此人收拢了海沙帮、白蛟帮、巨鲸帮,天河帮等多家水上帮派,以辽东长生岛为根基,属下啸聚上万,皆传下一路直刀刀法,诡异莫测,但却从不露真实面目,此人行动诡秘异常,虽然自称姓丘,但江湖之上,却从未听说过这般姓丘的好汉,可着实令人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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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派掌门金光上人听闻此事,惊讶道:“哦?我久不出世,江湖上居然又了这等人物,倘若他不似余沧海那般下作,倒可与他当面谈上一谈。”
方生摇头道:“此人虽有如此基业,但血债累累,手上的冤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些年这路江湖贼寇滋扰东海,为祸端地不小,手上每一份银子,都带着我大明海滨之民的鲜血,这等人物,不交也罢。”
方生素来纯朴直言,想到什么,便说出什么,那金光上人也是修佛淡泊之人,当即也不生气,便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这等人物还是尽早降服为妙,以免像余沧海那样为非作歹,生了许多祸事,现在心中想起,老衲也好生惭愧。”
令狐冲心道,那余沧海虽然是你川人一脉,但降服他的人却是齐御风、而收监之地乃是少林寺。你却惭愧些什么?
金光上人见众人面带疑惑之色,便答道:“他为祸江湖。多使‘摧心掌’功夫,这路武功虽算不得什么厉害招数。但却是我峨眉派创派祖师郭襄郭祖师的家传武功。我早年有一位俗家师妹,嫁给了余沧海,便将这路峨眉派武功带入了青城派中,两派前些年互有交际,离得也不算远,所以我与他常以师兄师弟相称,也教会了他不少武学上的诀窍。”
“我师妹后来身死,余沧海又娶了好几个小妾,搞的乌烟瘴气。我等出家之人,不便与他继续交往,这关系便渐渐淡了。后来,他又倚仗‘摧心掌’功夫,在江湖上多树强敌,我看不过去,屡次修书规劝,却也不得,导致他嚣张跋扈。称霸川西,才酿成了后来得祸患,现在想来,不如当时就对这等人物严加规范。抑制于苗头之中,不能一味姑息养奸,妥协退让。否则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则悔之晚矣。”
方生起先一怔。随即便知道这乃是金光大师的金玉良言,少林派既然早知道这姓丘之人不是好鸟。却为何不早早对付,只等他发展得有上万之众,尾大不掉,才跟正教人物商议铲除此人之计?
而且那左冷禅的嵩山一派,与少林寺近在咫尺,居然也能让他们千里奔波,将南少林灭掉,实在却令人对少林派有一丝不佩服之感。
方生苦笑道:“我师兄原本一切皆有定计,谁想泰山一战,方寸尽失,事到如今,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望正教武林能够携起手来,共心协力,共渡此难关了。”
当即众人都点头称是,将这四路魔头在心中牢牢记住,不住想着自己哪一亩三分地上,却可能碰到那个煞星,当即众人有一说一,便将自己所知的江湖消息,又一一说出。
令狐冲在泰山之上时,便曾求肯过少林派帮忙打探齐御风的下落,他此时悄悄临近方生大师,再次提及,却见方生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一次此人失踪,以少林方证最为心焦,他前后投书数百封,请求了依附少林门下的齐鲁境内的各家镖局、山寨帮忙打听,但却无论如何,也没人见到这少年的踪影。
当即这一日,各派商量了御敌的细节,何处若有敌踪,何派出来抗敌,何派出来掩护,如何退却,诸派如何联络,诸多小门小派受何人节制,,值此危亡之秋,又有少林派主持发号施令,众人也不好多说,当即都商量得妥妥当当。
待众人商必,方生又说出东方不败与华山派的在泰山定下的三月之约,当即众人都轰然应承,表示现在就留在华山,等着两月之后,日月神教来攻。
当日里,便有精通奇门之术之人,选定华山之上的绝险之地,等着日月神教攻山之前,便布置机关,埋伏陷阱,教他等有来无回。
其余人马,便各自操练,秣兵砺马,准备来日与邪道人物决一死战,一时天下武林豪杰,众志成城,同心协力,原先有些仇嫌的,也是是一笔勾销,江湖之上,竟复现出当年驱除胡虏的盛况。
令狐冲指点门下弟子武功,平日也刻苦磨练,只寻思现买现卖,等来日与日月神教决战之日,便也多杀几人,叫东方不败大吃一惊,只不过这‘独孤九剑’及‘紫霞神功’的上乘境界,其中精要,每一处都足供他思索良久,进境甚缓,好在山上此时奇人异士颇多,他多加请教,方生等人也不厌其烦,为他解说,登时令他窥见了武学之中一个从未涉足的奇妙境界。
这一日天色微润,他登临朝阳峰绝顶,沉思片刻,起舞练剑,对于独孤九剑中种种奇妙之处,又有新得,正自喜悦之际,突然见东北角上涌起一大片乌云,这乌云涌得甚快,一阵风过去,便淅淅沥沥,撒下细细的雨点来。
他对于进益之功,甚为急迫,当即便运起内功,一股暖气由丹田升了上来,以为相抗,不一会儿便全身滚热,衣服上的水气渐渐散发。云蒸霞蔚,甚为壮观。
只是那雨越下越大,越来越急,他内功再高。终究也未能达到方证与东方不败那般境界,过不多久。他便全身湿透,如同水池中捞出来的一般。
他心中惘然。不由得焦躁起来,心道此时大难将近,自己这剑法却尚未纯熟,而平日迎来送往,练功时间本已不多,如此下去,可怎么了得?
他想了一想,咬紧牙关,当即又是一剑刺出。手腕略抖,登时嗤一声响,长剑破开雨帘,登时将将一尺之内的雨点,都聚在了剑脊之上。
他心道,据说兵刃练到极致之时,水泼不透,针插不进。我既然已经学会了这等天下至巧的剑法,却缘何不能练成这般功夫?当即他轻舞长剑。不断圈转,想起齐御风曾使过的‘太极剑法’的诀窍,用意不断,连绵有致。便在这山上琢磨了起来。
又过几招,他对这太极剑法渐生感悟,心中所得。当即心无旁骛,全心都沉浸在剑道之中。以往寂寞凄凉之感,一时全然不见。他本来天生爱好热闹。喜友好酒,对习武一事,只仗着聪明伶俐,但此时历经风霜,却也不由得不多了一份坚毅。
他长剑越使越快,越练越精,对周围环境变化浑然不觉。
此时天色又变,漆黑如墨,霹雳一个接着一个而落,电光火石,风狂雨啸,那闪电与雷霆之间,几无间隔,只听的震耳欲聋的一声,他身边一块大石立刻被击得粉碎,他却充耳不闻,只是全身贯注,一心只在那剑尖运转之上。
天空中,奇形怪状的闪电掠过墨黑的天空,或如树枝,或如长矛。大片白光忽隐忽现,时而照出令狐冲坚毅的俊脸,他手中长剑也泛出闪电般的光芒,亮灼灼,白森森,直如冷电斜倚,凌云劈空一般。
突然之间,一个大雷闪过,映得他眼前一片空白,几乎花了眼睛,尚未听到雷声,便觉得身躯一麻,足下无力,几欲翻身跌倒,他猛吸一口气,张口一呼,只觉得体内气息猛升,立刻便通了一周,而与此同时,他周身电光急闪,又几道闪电劈了下来,令狐冲只听的雷声一轰,便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令狐冲才缓缓转醒,他霍然站起,不由得脸上露出惘然之色,浑然不知何事,看看四下,他此时早已衣衫褴褛,身上各处不断流出鲜血,混着泥浆砂石,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略一提真气,只觉得体内真气充溢,周身有一股灼热之极的气流不断流转,虽然全身湿透,却有些口干舌燥,头脑晕眩,肌肤焦灼,似乎体内要爆裂了一般。
他只觉胸中气闷,立刻竭力鼓腹,欲将体内真气呼出,却不料这一呼居然似乎无穷无尽,直至半盏茶的功夫,体内还好像有余气未尽,当即他不敢再呼,便一瘸一拐,缓缓走下了山峰。
一路之上,令狐冲只觉得身轻体健,似乎有使不完的充沛精力,伴随着他默运“紫霞神功”调理腑脏,便愈加神采奕奕,几乎便要飘了起来。
他心中一时茫然失措,当即探察体内各路经脉玄关,却发现体内脉络之中,真气激荡,便如同长江大河一般奔流不息,原本一辈子也无指望的玄关,竟然全被冲击而破,他这紫霞神功,居然已然自然而然的练到了最高境界,此时水火相济,龙虎交汇,已俨然成了一名绝顶高手。
他抬头远望群山,见苍翠如黛,江山如画,心中陡然一阵酸楚,心道这般功夫,便是华山派历代祖师,也未必能有,可是这成就的也实在太晚了些,只要先几个月得到这般奇遇,或许梁发师弟、陶钧师弟、齐御风师弟,并着岳灵珊的性命便可在自己手中保存了下来。
他心中想着:“自己纵然练得天下无敌,来日也不过多杀几名日月神教的教众,于事并无补益,倘若能回到山门之中逍遥快乐的日子,那却又多好,我宁愿内力剑法,一无足取,每日只同齐师弟吹牛喝酒,与小师妹朝夕相处,也胜过这孤零零地,做个武林高手。
他本是风流倜傥、至情至性之人,只因屡遭磨难,性子才渐渐坚定起来,激发了胸中的豪情血性,拯救华山派于危难之中,此时虽然得遇奇遇。一身武功空前绝后,足以傲视众生。 但心中郁垒难平,面对这般萧瑟雨景。登时思念之情爆发了出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思及师妹,心中登时惆怅无限,便渀佛觉得世间一切,也没什么了得,纵然整个世界都死了,也与他毫无关系。
迷迷糊糊地,他又走了几步。只觉气血翻涌,头晕眼花,便一头歪倒在地,沉沉不起。
又一次不知昏迷了多少时候,他才微微有些知觉,只觉得身子如同在云端一般,飘飘荡荡,四下里紫云飘荡,便犹如东方不败的衣裳一般。
他拼命想抓住一缕。却又不能,心中一急,便又晕了过去,如此他时晕时醒。神志才慢慢清醒,恍惚间觉得有一股潺潺绵绵的力道探入体内,似乎观察他的脉络一般。可是他内力充沛,真气激荡。便将那股内力弹出,那内力试探了几次。便也作罢。
随后又觉得似乎有人往他口中灌些流食,他吞咽几口随即咽下,略微休息一阵,才有了力气睁开眼睛。
他抬头一看,却见施戴子、陆大有两人正关切的看着自己,陆大有手中还持着小碗羹匙,旁边另有一位老人,却头上无发、烧有香疤,身穿土黄色的僧衣,正是方证方丈。
他陡然一惊,张口道:“我……这是在哪里,方证大师……你却怎么来了?”他一开口,自己却也吓了一跳,原来自己已然不知道多久没有开口说话,此时嗓子居然已经哑了。
方证笑眯眯道:“恭喜令狐掌门妙悟神功,内功已臻入神坐照之化境,如此内外兼修,神通盖世,复而如此年轻,天下除了那东方教主之外,便以令狐掌门为先了。”
令狐冲听得莫名其妙,突然又想起前几日之时,才突然醒悟,忙谦逊道:“我胡乱在山顶练功,谁想居然被雷电劈了一通,这般打通了全身经脉,可当真可笑的很。”
方证摇摇头道:“四万八千法门,皆可证道。你能触动这等天劫,也是极大的福缘,这雷霆之力,何等威猛,成则一步登天,败则魂飞魄散,真灵消逝,万劫不复。你有这般造化,也是积德累福之故,如此不足可喜可贺,又有什么称得上的?”
陆大有又惊有喜道:“大师兄,你成佛了?”
令狐冲接过他手中小碗,又吞了几口,才将碗朝他怀里一塞,笑骂道:“我成什么佛,不过将‘紫霞神功’练到头了而已,快些再给我弄些吃的来,这肚子瘪的难受。”
陆大有欣喜领命,当即冲出门去,一边施戴子却吃惊道:“你才感觉饿么?你躺了这半个月了,可是粒米未尽,怎么还这么有力气说话?”
令狐冲不禁吓了一跳,忙道:“我睡了半个月了?”
施戴子忧心忡忡道:“可不是,待会吃饭,你可得先少吃着点,等到渐渐适应了,再逐渐多吃一些,你走了三天,再加上在这里躺了半月,现在可快将近二十天,没有好好吃饭啦。”
令狐冲疑惑道:“我不是上山练剑去了么,怎么却失踪了三天,下山的时候我迷迷糊糊晕倒在路边,你们没发现我么?”
施戴子道:“你上山那天哪有那般大雨,不是到了第三天头上才刮风下雨的么?我们先前叫你,你也不应,我们剑法又敌不过你,无奈之下只好由着你日夜修炼了,谁想到你居然练了整整三天武功,这才遇见了那个大闪电。”
令狐冲听得此言,只觉得晕晕乎乎,如在梦中一般,当即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叹了两口气,他与几人叙旧一会儿,算算日子,才叹息道:“就算我这次武艺大成,可是那东方不败再过一月,便要攻山,我听闻她手下有三万余众,江湖之上另有任我行、左冷禅、王召等邪魔外道蠢蠢欲动,此事却也难了。”
他这话一说,却见方证和施戴子脸上,又是迷惘又是喜欢之色,似乎见到了甚么意外的喜事一般。
当即他不禁心生疑窦,连忙问道:“怎么……?”
施戴子抢道:“就在你昏迷之时,前几日山上来了两人,一人名唤老头子,一人名唤祖千秋,自称黄河老祖,他两人带着两颗头颅,却是左冷禅、王召的脑袋。另有一女子昨日来投,自称五仙教教主蓝凤凰,也带着一封书信,却是那任我行的对方证大师的忏悔之言,说从今以后,自当洗心革面,远遁夷洲,从此不理江湖是非,终生不履中原,若有违背,必定万剑穿心而死。”
方证也点点头道:“不错,就在前些日子,洛阳传回消息,说嵩山一派的奸逆之徒,共有五六百人,一夜之间全被人割了首级,余者二三代弟子已然向左近的五岳剑派的人物投降忏悔,此事现在已不必担心。”
令狐冲听得云山雾罩,只觉如坠云端,先前他兢兢业业,每日夜不能寐,昼思夜想之事,怎么却一下子似乎豁然开朗,莫非上天有好生之德,真的降下神仙真佛,将这世间的一切苦难,全都超度了一番?
正当此时,突然陆大有端着一碗热粥闯了进来,口中道:“山下又有人来了,他手里,也提着一颗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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