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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太子太傅,既当今天子的授业恩师。
www.biquge001.com这虽然是个虚名,在崇尚士大夫等级阶级的大雍国却是地位极高的。当今天子秉性敦厚,克己恭谨,尊孝道,师道,天道。
顾安闻言面露喜色,“素闻公羊大人刚直不阿,这回扳倒刘家,看是有望。”
小乞丐王九斤却是紧了眉头,一张圆盘似的大脸看上去格外谨慎,“虽是如此,这位公羊大人的亲生闺女,却是与郭家有姻亲关系呢。”顾秀儿听到这儿,也不禁担忧起来,忙问王九斤具体情况。
九斤把肉骨头往地上一扔,双手背在身后,绕着这破败宅院转了几圈,每走一步,地面都晃荡一下,荡起一片连绵灰尘。
“公羊大人的独生女公羊淑君,嫁了郭家嫡子郭睿,这刘财主家的姑太太刘香玉正是郭睿的生身母亲。”
这里外里的姻亲关系,虽然不起眼。然而,公羊大人又怎么会为了他们这些没有品阶的小民,伤了亲家的和气,最后让女儿难做人呢。顾乐虽然年幼,想来也是能想到这一层,小脸塔拉下来,闷闷不乐的样子。心想,若是阿爹还在就好了,阿爹是梅县的知县,怎么着也是有些地位的,又想起阿爹若是还在,他们几个又怎么会沦落至此。整张脸都绝望的有些发黑了。
顾安闻言心里也是一沉,面上倒没有变化。
王九斤抬了抬眼皮,咬牙道,“顾大哥,你们不必过于担忧,那刘茂老畜生这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儿,若那公羊大人真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必然不会放任此事的。”
说话间,司徒知县府邸。司徒大人此刻正坐在下首,心里惴惴不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年逾四十,八房妻妾,早已把身子掏空。做松阳县令已然八载,虽然有些色令智昏,却还不至于鱼肉百姓。然而他那些所作所为,若是原来的中正大人,两人也都心照不宣了。谁料,今年这中正大人竟是这尊菩萨。司徒大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脸上的肥肉紧张的涨红发紫,一副喘不上来气儿的样子。他悄悄瞟了一眼上首坐着的白髯老者。
这老人正是此次松阳县并附近几个县城的中正官,公羊瓒。公羊瓒抿了口茶,看了司徒治一眼,没有说话。
这茶盏敲击在茶杯上的声音,听在司徒治心里,像极了铡刀霍霍的动静,感到脖子上这枚脑袋可能不保,顿觉有些便意。
公羊瓒敛了神色,不疾不徐道,“司徒大人这云山毛峰倒是不错啊。”司徒治瞟了一眼清亮的茶水,心下刚松了口气,却让公羊瓒下一句话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老夫便是在当今圣上的千叟宴上,也未曾饮过如此好茶。”
司徒治闻言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这毛峰不过是乡间粗鄙之物,哪里堪比圣上的千叟宴。”
公羊瓒没有说话,堂内又是一片寂静,司徒治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了。双腿发抖,冷汗涔涔,一副马上要被吓死的模样。公羊瓒此刻却放下了茶盏,沉声说道,“老夫从你老师葛大人那儿取了你这八年的品评记录,无一不是,?杂拍苌佟!?p> 这松阳县的中正官,历来都是司徒大人的授业恩师,前青州知府葛游葛大人。所以难免放水,这回,也不知道为何,青州的整个上层吏治都遭到了整顿,重新洗牌。更是一点口风都没有透出来,司徒治到底做了八年官,觉得这是要变天了。如今无论投靠谁,也得先把自己头上的乌纱保住,便是乌纱保不住,人头总要保住。
“下官有愧,不敢当得?杂哦?帧o鹿僭谌紊暇〖核?埽?词翟谀芰t邢蕖o鹿偃文冢?鞠氐挂蔡?轿奘隆!?p> “好一个太平无事。”公羊瓒沉声训斥,“纵容乡绅草菅人命,也是太平无事?老夫不知,司徒大人的太平无事倒与老夫有所不同。”
司徒治心下一凉,怕是刘家的事儿让公羊瓒知道了。心下了然,他也知道刘老太爷那恶心事儿实在过分。可是碍于刘家与征西将军郭家有嫡亲的关系。他哪里得罪的起。看眼下这形势,司徒治眼珠子转了转,官场八年,他也不是白混的,“下官有罪”,司徒治刚爬起来,又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公羊瓒一边的小厮清风嘲讽的看着地上跪着的脑满肠肥的司徒大人。
“司徒大人,这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子,下跪父母。你跪老夫,老夫可是担待不起啊。”
司徒大人闻言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哭起来,其声凄凉至极,到真似死了母亲一般。公羊瓒看他一副撒泼造型,哪里有朝廷从八品命官的威仪,太阳穴突突了几下。沉声吩咐道,“清风,明月,你们俩把司徒大人给我抬起来。”
两个小厮得令,一左一右架住司徒治,硬生生把他拽了起来。司徒治又抽噎了两下,倒是不哭了。低声嗫嚅道,“公羊大人明鉴,那刘家行为确实过分,下官早就遣过衙役上门拿人。然而却让刘家家仆赶了出来,他们说。”司徒治转了转眼珠子,心下一狠,“他们说卑职,好大的官威,竟不把刘家正三品的征西将军郭老太爷放在眼里。便是当今圣上,也要给郭老太爷几分薄面,更别提郭老太爷的大舅哥刘老太爷,不过玩死了几个破落户家中的女童,又碍着谁了。”
司徒治自是没有派过衙役去捉刘茂,相反,他还在刘家的宴席上与刘茂相谈甚欢。但是眼下,若不及时摆明立场,恐怕就要血溅当场了。公羊瓒昵了他一眼,声色凌厉,“司徒大人好本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把这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倒让老夫无话可说了。”
司徒治心中仍旧惴惴不安,赶忙道,“想那刘家人若是知道公羊大人坐镇县衙,必是不敢反抗。卑职现就将本案犯人刘茂带到。”司徒大人不等公羊瓒吭声,便抬脚出门,吩咐了衙役,亲自上门捉拿刘茂。
一路心急如焚,一副要为民除害的贤良模样。一旁与司徒治交好的捕头徐焕不解,“大人,这刘老太爷可是给过平安银的。这……”
司徒治刚才受了惊吓,面对手下,自是要发几分怒气,当即一脚把徐焕踢倒在地,“你懂什么,今日若不将刘茂那个老匹夫捉拿归案,你我就等着明日首级被悬挂在松阳城门吧。”
捕头徐焕也是晓得各种厉害的,忙挑选了身强力壮的衙役,沉声吩咐道,“兄弟几个今日务必要将刘茂老贼捉拿归案,不然咱一个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县衙一众人等便浩浩荡荡出发了,顾秀儿三人刚与王九斤打老宅出来,天色已经擦黑,便见着衙役们手执火把,往刘府去了。
“莫非这公羊大人,已经有了动作。”顾安思索着,“必是有了动作,九斤兄弟,咱们看看去。”
此间并无宵禁,百姓们闻声都从家里出来看热闹。那捕快砸响刘家的朱门,守门人睡眼惺忪的看着一众持着火把,凶神恶煞的衙役,顿时有些傻眼,待看到一旁神色凛然的司徒治,讨好道,“司徒大人,我家老爷去赵家镇的庄子上了。老太爷倒还……”
捕快徐焕性子急,一脚踢开了守门人,那守门人还不解,一众捕快均冲进了刘府,“抓的就是刘茂老匹夫!”
司徒治虽然身型肥胖,行动倒是挺快,当下进了刘府后宅,幸得他与刘茂交好,一路便走到了娇娘院,捕快更是一脚踢开了屋门。只见地上躺着个八九岁的女童,下体血液已干,浑身赤裸,遍布伤痕,徐焕上前一探鼻息,竟然断了气。而刘茂此时正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见徐焕来人,竟是头不抬眼不睁的,“老夫以为这郑家雏娘是个身子骨结实的,谁料这么不经受,本想多玩弄两天的。”徐焕也来了气,他早已看不惯刘茂所为,当下一个大耳瓜子扇了过去,“混账,如此草菅人命,还说的这般轻巧。”
刘茂愕然,“你小小捕头,竟然掌掴老夫。你们大人呢?”
司徒治后脚踏进房门,见地上死去已久的女孩儿,沉声道,“本官在此。”
刘茂见他来了,脸上略藏了怒意,“贤弟,你这捕快竟然掌掴老夫,你看,你要给老夫一个交代吧。”
“好,本官今儿就为民除害。”虽然司徒治嘴上话语说的奇怪,刘茂倒也习惯了,正等着司徒治收拾捕快徐焕,却上来三五个身强力壮的衙役,将他五花大绑了个结实。“贤弟,你这是干嘛?”
“?n,老贼,谁是你贤弟?”刘茂见他变脸这么快,噤了声。众人将尚且光着身子的刘茂五花大绑,捆到了县衙。一路上,百姓都对着这队伍指指点点,并那后面衙役抬着的女孩儿尸体,虽然盖着白布,百姓却心中了然,更是有人说道,“看那鞋子的花色,好像是青山村老郑家的二丫头呢。”
顾秀儿见状,知道时机已到,几人忙不迭的跟着人群来到松阳县衙门。
这边厢,刘家人见县令动作如此之大,也有眼尖的立时去赵家镇把刘有财叫回来,刘有财的媳妇儿还吩咐人去省城请了那老姑太太刘香玉。一路上,刘茂都想开口说话,却被衙役打的口不能言。待到县衙,一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说不出话来。
带到衙门,刘茂见司徒治板板正正坐在堂上,背后明镜高悬,两边衙役勇武非常,威武之声更是振聋发聩,他已年逾五十,身子又早已被酒色掏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下,便吓得失禁了。捕快徐焕见他委实恶心,又踢了他一脚,方拱手向上方二人禀告,“禀大人,犯人刘茂带到,现场发现女童尸身一具,人赃并获。”
司徒治看向刘茂的神情厌恶至极,待转头一看公羊瓒,则一副献媚讨好之色,“公羊大人,不知接下来,当如何?”
那刘茂显然是个不知好歹的,见司徒治叫他公羊大人,这朝中上下,复姓公羊的不过前太子太傅公羊瓒一家而已,联想到两家的姻亲关系,便转而求救道,“亲家公,你看他们怎的这般待我,你要为我做主啊。”公羊瓒没有看他,便是一旁的清风明月两位小厮也一脸嫌恶,清风更是厉声道,“呸,我家大人何等的人物,哪来你这样的亲家!”司徒治闻言也怒了,心道你个不识好歹的老匹夫,就是这公羊大人让我来抓你的,不然你倒还是本官的“老哥哥”,当下命人掌嘴,掌嘴的捕快方才看到刘茂那等罪行,心下也生了气,用力极大,打碎了三块板子,刘茂一口牙都打进了肚子里,看他已然气息奄奄。
公羊瓒不疾不徐的说道,“这刘茂罪行滔天,老夫已经上书大理寺,三日后便有朝廷派人来此审理。我等先将其收押,容后再审吧。”
司徒治忙点头称是,收押了刘茂,退堂三日后再审。
顾秀儿三人大喜,知道这刘家大势已去,只是不知道在省城青州的刘老姑太太会有什么动作。然而此时已然上表大理寺,最终年前还可能会上达天听,纵使刘家,并那郭家有通天的本事,也是翻不了身。如今之计,便是如何让这事儿弄得万民皆知,举国轰动。
顾安,顾秀儿,顾乐三人此时都有些热血沸腾,可是今日天色已晚。同王九斤商量,明日在家中大家再从长计议,这三天时间,不仅是给了刘家喘息的余地,更是给了顾家人一个反击的时机。
三人商量过后,到了城门口,见老九叔还在那儿等着,不禁有些感动。一路上,顾乐把里外的事情都跟老九叔说了,九叔连连点头,“那刘家罪恶滔天,老天自会收他。”
几人回到家,顾家众人听了这消息,面上都带了喜色,顾秀儿三人虽然晚饭都没吃,但是竟不感觉饿了。此时已然过了戌时。顾玉儿还是备了饭,匆匆吃了几口便各自歇下了,明天,他们要有的忙活了。
这边,刘有财知道自己爹在县衙挨了打,正心疼的不行,他虽然爱财如命,但是更是个孝顺至极的个性。虽然自己爹的行为确实过分。但那是他的生身父亲,便是做了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要帮他圆过去的。听媳妇马氏说已经派人去请青州的老姑太太,刘有财稍微松了口气。这事儿,确实是要请青州来人才行。
又听下人说,这次主审是前太子太傅公羊瓒大人,刘有财吓得差点撅倒,跪地往县衙方向一拜,嚎哭起来,“爹啊,儿子这回怕是救不了您了。”其声切切,却似个孝顺至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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