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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晚上有些涼意，斐華身披著一件淺灰色狐裘薄氅，此時他手中杵著一個拐杖，拐杖似乎用了許多年頭了，那上頭泛出一層淡淡的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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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從不會留情，不論是露宿街頭的乞丐，還是眼前這個心思沉穩也曾叱 一時的老人。斐華已近古稀之年，臉上是被歲月風光打磨後所留下的滄桑，兩鬢更是出現些許白發，即便如此，他那雙如同老鷹般的雙眼都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息來。
只見他站在門口，目光沉著不失威嚴，緩緩掃視過眾人一圈後，才杵著拐杖踏進了大殿。隨著拐杖敲擊地板發出沉悶的聲音，斐華已經來到了座位上。
今日氣氛格外壓抑，一向喜歡親近斐雲歌的斐華，此時都沒怎麼看她。
“都來了？”斐華問了一聲，將拐杖靠在了椅子的扶手旁。
他這一句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眼風似乎朝著雲歌這邊掃了一眼。
“不知道父親今日召我們過來是為了什麼事。”斐華其中一個兒子問道。
斐家的這些人雲歌基本上都能叫出名字，但由于覺得自己同他們並不會有多大的交集，所以也並未過于放在心上，只要不叫錯人就可以了。
“嗯，是有事，但也不是什麼大事。”斐華說道，面色沉穩，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雲歌坐在他的身旁，斂著眸子，面上不動聲色，靜靜的听斐華繼續說著。
“說一下近況吧。”斐華看了一眼眾人，抬手端起了手旁的茶杯。
這麼說著斐冉同斐升便立刻朝雲歌這邊看了過來，兩人是兄妹，不僅樣貌有些相似，此時就連臉上掛著那副竊笑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雲歌如同沒看到一般，眼皮都未曾抬動一下，听著斐興閣在一旁拿起一個本子匯報道。
“南都十三個商鋪盈利同上月不差上下，水路流通在幾日前換了個上家，價格比以往都便宜些，差價足足抵得上一個商鋪一個月帶來的利潤。啊升負責的地下錢莊，除了近日人流有所減少也並未有所改動，冉兒手底下的幾家胭脂鋪上個月經過翻修，這個月的盈利翻番。”
說道這里的時候，斐冉滿臉驕傲自大的沖雲歌挑了下眉頭。
正殿內靜悄悄的，都在听著斐興閣的匯報，他低著眸子，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
“四叔同唐門來往許久，但是對于藥草這一片並沒有任何進展。五叔這個月身體抱恙，暫且是由我代勞的，至于爺爺您交給我的事情，我也已經做好了，事後我會親自去您書房商討。”斐興閣抬起頭看了斐華一眼，隨後低下頭又翻了一頁，“至于這後頭西都那一片，是四妹負責的，就讓四妹來匯報吧。”
說著便將賬本合上，遞給了雲歌。
斐莊是有這個規矩，每隔幾個月便將莊上的近況記錄在賬本上，隨後在一個固定的日子里將這些近況一一匯報給斐華。如果有誰手底下沒做好，不是被撤除管理的資格，就是暫且調換一下。
雲歌看了一眼斐華，見斐華點了點頭，便接過了賬本。至于其他人仿佛接下來有什麼好戲要看一般，均是帶著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看向雲歌。
雲歌直接無視掉那些人的眼神，翻開了賬本。賬本前頭可以看得出均是出自一人之手記錄的，字體潦草卻不失力度，她撩眼看了一眼斐興閣，發現他正一臉平靜的看著自己。隨後收回視線，又多翻了幾頁，後面幾頁的字體便于前頭明顯有了不同，能看出來是出自女子手筆。
雲歌並沒有細看，只是快速的翻了過去，由于翻看的速度很快，在安靜的正殿里響起了一片嘩啦聲。
“你翻也沒有用，西都的商鋪是什麼樣，都記在那兒呢。”斐冉譏諷的聲音響起，雖然不大，但也足以叫人能听清。
座位上的斐華似乎並未听到一般，靠在椅子上，雙眼微微眯著。而正殿里翻動紙張的聲音依舊在響起，然而後頭卻依舊是空白頁面了。
“後面都沒有了，你還翻什……”
“西都十八家商鋪，綢緞莊三家，進賬一共三千五百兩白銀。酒樓五家分別在城中三家，邊界點兩家，進賬一共一萬四千兩白銀。其余十家店鋪包括藥莊，當鋪在內，進賬是三萬八千六百兩白銀。爺爺交給我打理的這十八家店鋪。這個月的進賬一共是五萬六千一百兩白銀。”雲歌不急不緩的聲音如同流水一般在正殿內響起，同時也打斷了斐冉的譏諷。她垂著眸子，左邊的發絲落了下來，神情專注，音調平淡。
然而斐家的其他人方才還如同看好戲一般的表情，隨著雲歌漸漸念下去的聲音慢慢變了色，最為明顯的便是斐語貞，此時就連斐興閣都皺著眉頭，不解的看著雲歌。
“而這五萬六千一百兩白銀所賺取的利潤我也算了下，除去進貨，還有發放工錢，以及水路那邊的打點，最後的盈利則是二萬七千八百兩白銀。這些帳目我也已經吩咐蕭陽支進了莊內的帳房，爺爺明日可以過去查點下。”雲歌抬手將垂下的發絲別到了而後，抬手又翻了下賬本，隨後合上了賬本，抬眼看向斐華。
她面色從容不迫，眼眸清亮的像是一口月下的古井，沉靜而不失銳利。
“最後則是我利用西都靠近大周國邊界駐站點那里的，兩處被斐家荒廢的交易點，進行同鄰國的冷兵器交易。本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但沒想到附近的靠邊小國，竟對冷兵器如此供應不滿……”
“什麼？你用那個地方去做冷兵器交易了？”斐興閣忽然打斷了雲歌的話。
“有何不妥麼大哥？”雲歌轉身朝他看了眼。
“並不是，那個交易點荒廢許久了，你怎麼忽然想起來動它了？”斐興閣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些國家心思極野，若不能找個足以對抗那些外僚的勢力以此合作，是很難在邊界點做下這些交易的。”
“這並不足以讓它成為荒廢下去的理由。”雲歌將那賬本丟在了桌子上，口氣平淡卻帶著一絲責備說道。
“既然如此，那你將它變廢為寶了麼。”卻在此時一直微閉著眼楮，听眾人匯報的斐華厚重沉穩的聲音響起。
他睜開了眼楮看向雲歌，手邊是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那雙深沉的雙眼在氤氳的熱氣下變的有些難以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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