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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 南都霹雳堂首舵
秋风从江面掠过 绵延不绝的水浪裹着江底的黄沙 一层接着一层拍打着泥石沿岸 一望无际的江心 一艘庞大的船舵缓缓在江中行驶 船舵总厅内烈颖位于上座 少年眉眼俊朗 一双抖擞乌黑的双眼中犹如点漆
他的身旁站着一袭青衫 面色凝重的竺萸
就在一个时辰前 烈颖派出去的手下 伪装成渔夫前去探路 在江面六百里距离远的水面看到了以南山会船舵标志的一批水队
细数之下将近十艘 均是打造牢固 用于江面行驶战斗的镔铁镶边的船舰
不多时 总厅的门帘被人撩开 一名青年男人从外头走了进來
“堂主 已经确认下來 知晓十八号行程时间的 对应下來的只有左护法 ”男人毕恭毕敬的回道
江面的水浪层层叠叠的拍打着船沿 巨大的扬帆随风鼓动 帆布上头的霹雳堂日晖标志在空中飞舞缭绕 像只无法挣脱的风筝
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烈颖沒有说话
正如斐家的那个女人所说 霹雳堂内出了奸细 即便他今日不查 烈颖也已经知道那个奸细正是父亲去世前身边的左护法 父亲去世的消息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知道 左护法便在其中一个 想來那日在月咏楼陷害霹雳堂 用霹雳弹相助逍遥子的那个人 正是这个左护法了
之后左护法更是为南山会同石山派带去小堂主受伤的消息 之后才发生了斐家四公子半路被石山派大弟子莫名拦截一事
“堂主 要动手么 ”青年男人见那还是少年模样的小堂主沒有说话 有些心急的问了一句
烈颖那张朝气蓬勃的脸露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 眉宇间日渐生长的阴骘预兆着这个少年将在人心诡计 江湖纷乱中逐渐成长起來
“不急 先将左护法好生伺候着 ”手指轻敲着茶杯 发出“笃笃”的闷声來 烈颖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我倒想看看这个背后相助的人是谁 ”
他淡定从容的扬起了一丝笑容 于在大都云歌看到的那个少年 判若两人 江中的泥腥 夹在风中 带着丝丝江水 拍在了窗口的帘子上
庞大的船舵同那一批船舰 横戈着一条汹涌至极的长江 随着扬帆的鼓动 彼此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直到双方之间近到一眼便能看到彼此的时候 烈颖终于从座位上站起 从总厅离开和竺萸一同站在了甲板上
迎面而來的是一艘领队的首舵 船舵的帷布上刺着一个大大的“南字”被江面扬起的细水打湿 印成了深黑的一片 而在首舵前站着的 正是当时那个在九道山庄参加宴席 在桃花林中于石山派掌门人阳真人密探半路截杀烈颖的人
帆布急速鼓动 在船手的及时阻止下 两方均都停了下來 僵持在了江面
“不知左叔 这么大张旗鼓正面而來 是有何贵干 ”烈颖负手而立 迎风而站 风将他墨蓝色的长衣吹的翻飞作响 他毫不避讳的盯着对面的左中天 目中无丝毫畏惧
左中天年龄只比烈颖父亲小了几岁 几年前是烈颖父亲一手提拔上來 这才坐上了南山会总会的位置上 只是可惜了烈臣真失手养狼 被反咬一口
看着眼前年轻的少年 气宇轩昂 墨衣长身 一头短散的发系成一个发绺随着墨蓝色的发带随风而扬 左中天眼里的惊讶一瞬即使 被不屑取而代之
即便从容不迫 再不过也只是个不经江湖的年轻小子罢了
左中天“呵呵”笑了一声 似是感叹的说道:“小侄是长大了啊 想起以前你看到一条死狗都会吓的破涕大哭呢 ”
这话刚刚说完 左中天其他船舰上的人均都仰面 哈哈嘲笑起來
这要是放在以前的烈颖身上定会恼羞成怒 早已破口大骂 只是这个年轻的少年 像是江面上一层比一层高的水浪 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竺萸蹙着眉头悄悄的侧目看了他一眼 只见烈颖随性的笑了笑 眉宇间尽是轻描淡写
“左叔真会说笑 只是如今小侄长大了 别说是一只死狗 即便是一只狼 我也一样能将他弄死 ”
他话中有话 左中天眉头一跳 一丝怒气跃上 接着又很快被他压制下去 开口略带威胁的说道:“狂妄的很 果然是我大哥的儿子啊 但是你现在还是太年轻了 身为叔叔的 还是劝小侄乖乖的交出总舵的行令权 待你日后成气候了 你再接手霹雳堂也不迟 ”
烈颖反笑一声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毫不留情的嘲讽道:“小侄真想知道 左叔向來对父亲战战兢兢 马首是瞻 今日是从哪儿借來的胆子说起这话來了 ”
他一扬眉头 这般挑衅的模样 叫身侧的竺萸忍俊不禁的悄悄笑了起來
“哼 好大的口气 ”左中天冷哼一声 怒眉横起 一甩衣袖负手愤然开口:“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 就不要怪我不看你九泉之下的父亲情面了 ”
烈臣真的死同左中天必定脱不开干系 眼下他竟还有脸正大光明的提起这事 烈颖眸底划过一丝阴狠 唇角一勾 面露不屑
“左叔考虑好了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眼前的小子处之泰然 沒有丝毫动摇的口气 叫左中天心中突了一下 但想到此事万无一失 再加上经过月咏楼一事 霹雳堂早已被江湖孤立 眼下南山会更是有贵人相助 还怕他一个初生的牛犊不成
“你现在交出行令权还有机会 ”左中天双手拢在袖中负于身后
“看來左叔是真考虑好了 ”烈颖似乎并未听到左中天的威胁 轻叹一声 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左中天被他这幅模样弄的有些不明所以 他皱了皱眉头 唯恐事有突变 负在身后的手伸出广袖 微微弯曲
“既然左叔考虑好了 不知道在死之前 能不能回答小侄一个问題 ”烈颖忽然开口问道
左中天犹豫了一下 随后点点头 弯曲的手还未握下去:“你问 ”
“据我所知 南山会虽是霹雳堂的附属帮会 但是实力还未壮大到足以吞并我霹雳堂吧 ”烈颖看着他 却是不动声色的注意到了后头船舰在微微晃动的帷布帘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放心 我会将你同你父亲葬在一起的 ”
“这足以说明 定是有人相助于你南山会 左叔才敢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吧 ”烈颖在船头踱步走了一下 对于左中天的嗤之以鼻充耳不闻 继续说道:“石山派 我看不像 石山派一干臭道士 在水上怕是会吐的厉害 ”他摇了摇头 自行否认掉
而左中天却是眉头皱住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悠哉踱步 神情笃定自信的少年
“你怎么会知道石山派 ”他忍不住问道
左中天自然会惊讶 他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万无一失 即便是石山派的阳真人也只是暗中交流 旁人根本不会知道南山会同石山派会有何交集
可这时候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早就知道了 ”他抬手指着烈颖 心底有一丝凉气渐渐生出
在约莫一个月前 烈颖伤势未曾痊愈 路过千年谷遭遇了他同阳真人一手策划的暗杀 可却沒想到竟反被埋伏 而阳真人弟子拦截下來的人不是那个小堂主 竟是斐庄那个女扮男装的四公子
“如果不是石山派 那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左叔可以告诉我么 ”烈颖笑了笑 迎面而來的风夹着细细的江水溅在了他那身墨蓝色的长衣上 晕染出了一小片深黑色的花朵 少年的眸子亮而有神 像是初生的太阳 耀眼夺目
他朝后招了招手 左中天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于此同时其他船舰里的人全部冲出了帷布帘 站了出來
“左叔不要紧张 ”烈颖看了他一眼 后头的青年男人拖着一个人便从门帘后走了出來 随着走动 那个人身下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那是个中年男人 蜷缩成了一团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來是黑色还是被鲜血染成的深红色 他的琵琶骨被打穿 膝盖骨也被敲碎 整个人怏怏的像是一个人形的长虫瘫软匍匐在烈颖的脚旁
左中天的手抖了一下 忽然明白小瞧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左叔 你认识吧 这是我父亲身旁的左护法 ”烈颖伸出脚踢了踢 那个左护法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咕噜噜”的古怪声
“只是很可惜 他好像并不知道相助你的那个人是谁 现在已经沒用了 ”烈颖略带惋惜的摇了摇头 却是眸中凶光一闪 看都未看 便将那个左护法踢到了江中
几乎是沒有任何挣扎求饶的机会 像是个尸体一般 那人“咕咚”一声落入了江中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几人的衣摆 随着鲜血的晕染 左护法渐渐的沉入了江底 弥留的血水 也很快被江水融化 直至消失不见 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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