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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石瑞琪早已是先行抵达,却并没有暴露自己而是隐在路边的草丛中,眼看着萧家护卫走在前头,而萧怀素乘坐的那一辆马车也从眼前缓缓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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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敢戏弄我,眼下我就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想着待会儿会发生的情景,石瑞琪的眸中已是止不住地升腾起一股阴谋得逞的兴奋来,身后的护卫眼见不对,劝了一声,“世子爷,要不再等等,若是真这样做了,只怕……”
“怕什么,有事小爷担着!”
石瑞琪颇为豪气地拍了拍胸脯,反手一提那人的衣襟,“赶快给我发镖,就射那匹马的双股下处,到时候惊了马儿看这小丫头还不吓掉了魂!”说着嘴角一裂,嘿嘿笑了两声。
“世子爷……”
那人苦着一张脸,却是迟迟不敢动手,虽然石瑞琪保证了,可那马车里坐着的可是杜阁老的孙女啊,若是真有人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被提来谢罪砍头的可还是他们这些小喽啰,他还不想死啊!
“你个孬种,给小爷滚一边去!”
石瑞琪一脚便将那人给踹了个仰倒,顺手摸出藏在袖中的铁蒺藜,自个儿瞄准了地方,下手再不迟疑,手中铁蒺藜飞射而出,重重地射进了马的双股之间。
马儿吃痛,顿时一声嘶鸣,前蹄高高地扬起!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那驾马之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中缰绳也随着惯性滑落而去,整个人便在那一刹那的颠簸中跌下了马。
马儿疯狂地往前奔去,在前面行走的护卫急忙躲闪到一旁,有些避之不及的还被马儿给撞飞了,顿时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了一遍!
“这是……怎么回事?”
杜延云脸色一时之间变得惨白,只紧紧地抠住车中桌沿的一角,这才没有被甩飞去。
而那一厢,奉喜已经充当了萧怀素与杜延玉的垫被,在那番突来的冲势中被甩向了车角,人也在这一撞之下彻底晕了过去。
“二表姐,惊马了!”
萧怀素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与一旁吓得小脸煞白的杜延玉紧紧拉着手,尽量地伏低着身子减少颠簸。
“来福,来福!”
杜延云转头唤着车夫的名字,可无一人应答,响在耳侧的只有嘀嗒的马蹄声,一声高过一声。
萧怀素心中骇然,咽下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道:“只怕他也摔下马车了……”
没有人驾驶的马车,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发狂奔跑的马儿,在这样的颠簸中她们根本无法稳住身形,又何谈求生?
萧怀素小脸煞白,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那种无法预知的,不能被自己所掌控的绝望与恐惧深深地撅住了她的心!
“怎么办?”
杜延玉紧张地看向萧怀素,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又看向杜延云略显苍白的面容,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连牙齿都在打颤,“二姐……咱们是不是要死了?”
杜延云闭了闭眼,旋即又增了开来,额头的冷汗顺着发鬓间滑落,她一咬牙转头往车辕处爬了过去,“你们等着我,千万别乱动!”
可在马车的狂乱颠簸中一动便被晃得左摇右摆,杜延云有好几次都被撞在了车壁上,那种力量冲击而来,她险些晕厥过去,可心中的信念支撑着她,她咬了咬牙,她是姐姐,千万不能让两个妹妹出事!
“二表姐!”
萧怀素红着眼眶看向杜延云,这个时候的她比谁都勇敢,也令人钦佩。
“二姐……”
杜延玉也死死地咬着唇,可这个时候她只能与萧怀素紧紧地拉在一起,两人的力量毕竟太小,若是一动只怕会被甩出马车去。
马车上的情形已经极致危险,而杜家的护卫却也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往前追去。
杜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更是惊骇莫名,那几欲撑坐起来的身子最终还是沉沉坐下,一手扶住桌沿角,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香菱亦是脸色大变,可这个时候也只得出声安慰道:“老夫人放心,家中护卫已经追赶去了,几位小姐定不会出事的……”
杜老夫人摇了摇头,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只扶了香菱的手坚定道:“走,我要下车去看看!”
杜家的马车没驶出多久便出了这等变故,庄上的贵叔等人也接到了消息,此刻正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沿途摔倒擦伤的杜家人无数,此刻也被人给扶坐到了一旁,想起刚才那惊魂一幕,仍然是止不住地后怕,目光再往远处扫去,看着那逐渐在山下淡成小黑点依然去势不减的马车,许多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只怕这一下去就真是凶多吉少了。
此刻的叶观澜已经落在杜家人的队伍里,罗绝带着他跑不了多快,而眼下救人才是正经。
情况有些混乱,而杜家人也没有特别留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更多的人都在关注着萧怀素她们所乘坐的那辆马车的情况,担忧写在了脸上。
叶观澜脸色沉沉,牙齿咬在略显苍白的唇角上,一张小脸已是血色褪尽,他目光一扫便瞧见了正从草丛里蹲身而起的石瑞琪等人,后者的脸上还漾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
“石瑞琪!”
叶观澜咬了咬牙,疾走几步到了石瑞琪跟前,一双桃花眼几欲喷火,狠狠地眼向后者,“若是怀素出了什么意外,我定要你石家脱上一层皮!”
“你……?”
石瑞琪怔了怔,显然被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气势竟然比自己还高的男孩给唬住了,旋即他咧嘴一笑,不以为意道:“你这小杂毛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你说的什么我可不知道,这马儿发狂又关我什么事,只不过是他们杜家运气不好罢了!”这种事他可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石瑞琪,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叶观澜的眼色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一双拳头握得死紧,此刻他的面色却是出奇的平静,连声音都没有了刚才的震动,可谁都听得出这平静背后是冰冷彻骨的寒意,“安陆侯府竟然出了你这么个杂碎,若是马车上的人有什么意外,你安陆侯府就等着遭殃吧!”说罢背过身来不再理会石瑞琪,只目光深处还在往山下眺望,指望着罗绝能够力挽狂澜,不要让最不幸的事情发生。
叶观澜之所以敢这么说,自然是知道杜家的分量,不过他广恩伯家势力也是不弱,从前他只是不争,但只要他真有那份心,家中的庶兄又如何争得过他?
至少皇后姑姑就站在他这一边,看来想要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只能让自己的手中握有权力,到时候收拾石瑞琪自然不在话下。
今日的事倒是让叶观澜暗自下定了决心,或许在不久之后他也要回到汴京城里了,躲一时,不能躲一世!
“你这小子!”
石瑞琪历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刻被叶观澜这般教训了一通,而他竟然还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刚想上前理论一番,身后匆匆赶来的石莽已是拉住了他,又往叶观澜那头瞧了一眼,压低了嗓音道:“世子爷,那是广恩伯世子,是皇后的亲侄子,您可不能动他!”
“原来是那个废物世子!”
叶观澜的名头石瑞琪自然也是知道,此刻不由嗤笑了一声,“就凭你这小子也敢教训我,是活腻味了吧?!”说是这样说,可真正要对叶观澜动手,石瑞琪还是有几分忌惮。
叶观澜只是冷冷地扫了石瑞琪一眼,却是再没多说一个字,那模样似乎是懒得再搭理他。
石瑞琪心头又升腾起了一阵怒火,一对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眼神凶悍地盯着叶观澜,似乎想将他那单薄的身躯给盯出个洞来。
石莽摇了摇头,他怎么就跟了个这样的小祖宗,到处惹祸不说,这黑锅指不定最后还要他来背,转头又细细地问了属下这里发生的事情始末,饶是心性沉稳如石莽,此刻已是泛起了一身的冷汗,面色由青转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目光往山下一凝,此刻哪里还能见到马车的踪影,若是……若是杜家三位小姐出了什么事,只怕杜阁老震怒之下要他们拿命来赔啊!
石瑞琪身后有老太妃看顾着或许还能搏出一条命来,可他们呢?
石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根本不敢往下去想,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下也只能希望那杜家的护卫能够将人给救回来,若是不然,只怕他也只有提早为自己打算,未免被安陆侯府当作替罪羊一般地甩出来,他还是自己跑路得了。
眼下,就只等那最后的结果了。
将叶观澜放下之后,罗绝掠出的身形更是快如奔雷,几乎毫无悬念地超过了杜家追去的一众护卫,越近马车,他似乎已经瞧见了那不断拍打的车门间隙里那无助又害怕的两个小身影。
一个是萧怀素,另一个自然就是杜家的小姐。
“萧小姐!”
罗绝加快了身形,但人的脚力自然赶不上马匹的速度,他也只是勉强不被落下,但真要赶超而过,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罗叔?”
萧怀素听到了罗绝的声音,不由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当见到他的身影在马车不远处飞奔而来时,眸中立时绽出一抹惊喜,或许她们有救了。
罗绝脚步不停地追赶着马车,高声道:“萧小姐,我跟不上马车,需要你们跳下来,我在后面接住!”
“表妹……那是谁?”
杜延玉颤声问道,她自然也看到了身后追赶的身影,只凭人力便能追上马车,这人一看就是本事不弱,至少比那些已经看不见身影的杜家护卫要好上太多。
“萧小姐,快,前面是深沟了,你们一起跳,我能接住,相信我!”
罗绝的声音又在马车后响起,带着几分急切。
“三表姐,一会我再和你解释,咱们跳车再说!”
萧怀素咬了咬牙,又握紧了杜延玉的手,转头看向车前努力攀爬着,却又一次一次被摔回的身影,急唤了一声,“二表姐,快过来车后,咱们只要跳下去,便有人能接住咱们!”
“你们……先跳……”
杜延云伏在车板上,显然是有些力竭,连嗓音都带着几分虚软无力,刚才的一通挣扎不禁没起到丝毫成效,也让她自己失了力气,眼下她连手都抬不起来了,但若真是有生机了,她也不会放弃。
想到这里,杜延云勉力回过头来,对着萧怀素与杜延玉点了点头,“你们先跳……”
“来不及了,快跳!”
后面罗绝的声音已是有些急迫,萧怀素拳头一握,对着杜延云重重地点了点头,拉着杜延玉眼睛一闭就纵身跳了下去,这个时候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有个万一,或许她与杜延玉也会摔得头破血流当场殒命,所以她根本顾及不了已经晕过去的奉喜,还有那已经来不及爬到车尾的杜延云,在这个危急时刻只能救得了一个算一个。
眼见着两个身影从马车里跳了下来,罗绝面色一紧,脚下使力一蹬,整个身子猛然前冲,如敏捷地猎豹一般,两只大手一提一抱,就在杜延玉的惊叫声中将俩人给搂在了怀里,随即前冲了几步,这才止住了势头。
杜延玉的精神显然已经绷到了极致,此刻骤然停了下来,她两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萧怀素回过神来紧紧揪住了罗绝的衣襟,沙哑着嗓子唤道:“快,罗叔,救我二表姐,还有奉喜还在车上!”那模样竟是要哭了出来。
罗绝的身子骤然一僵,面色也缓缓绷紧了,他看了一眼萧怀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不!”
萧怀素惊骇欲绝,挣扎着落了地,急急地向前跑了几步,最后只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整张小脸煞白煞白,漆黑的眸中似乎有什么光芒在破碎,满满的都是心伤和绝望。
那辆马车眼看就要奔到深沟里去了,罗绝是真的追不上了,或许就只有十息的功夫,便是车毁人亡。
“二表姐……”
萧怀素喃喃地唤着,只觉得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软倒在了碎石地上,泪水滑落脸庞,双眼空洞而茫然,渐渐地失了焦距,单薄瘦弱的身体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罗绝心里也有些难过,凭他一人之力的确救不下这一车的人,他抱着晕倒的杜延玉上前,刚想安慰萧怀素两句,眸子却是陡然一亮。
就在接近那个深沟的另一条路上,一名蓝衣少年正纵马驰来,他似乎也认出了那辆马车,眸中神色巨变,腰间长鞭甩了出来,就着那马车的落势,他也纵身而下,竟然跟着马车一起往深沟冲去。
“或许……”
罗绝神色一凛,赶忙将杜延玉放在了一旁,又担忧地看了一眼萧怀素,遂才急急地向前奔去,那个少年若是走运,或许车里的人还有救,但也需要后援的人及时赶到搭把手,有一分希望就算一分,他可再不愿意看到萧怀素那双惊惧到失神的眸子,这可让人心里很不好受,若是叶观澜见着了,只怕要担心成什么模样了。
马车里,杜延云也早已经放弃了希望,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不过好在萧怀素与杜延玉是落了地,若是那人能够接住她们,应该安全是无虞了。
随着马车纵下深沟,杜延云与奉喜都往车前落去,或许坠了下去那就只能是粉身碎骨吧?
心里最后一丝惊骇过去,杜延云绝望地闭上了眼,掩住了眸中不甘和恐惧,任由身体从车内滑落而出……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有什么东西缠在了腰间,杜延云只觉得身体被人拉着一提一攥,她整个人已经掉在了半空中,她诧异地抬眼往上看去,这一看不由怔住了,旋即泪水迅速地浮上眼眶,垂落而下。
“杜二世妹,你没事吧?”
蓝衣少年眉眼浓黑,原本俊逸的脸庞罕见的升起一抹凝重之色,此刻他正一手攀在岩壁上,另一手持着长鞭,他的力道有些不稳,整个身影看起来还有几分摇晃。
“顾二哥……”
杜延云咬了咬唇,嘤嘤的哭泣声响在耳畔,她没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是顾清扬救了她。
轰!
马车坠落深沟时发出一声震天的轰响,杜延云的目光立刻转了过去。
目力所及,杜延云已经见不到那道倩红色的身影,可她却是亲眼看着奉喜从她身边滑出了马车,却没有她那么好运恰被顾清扬所救,只怕此刻已是凶多吉少。
命运有时候只是相差那么一线,却是阴阳永隔!
顾清扬却是见到了那掉落深沟的身影,可凭他之力救一人尚可,再救一人他却是腾不出手来,不过看那身形掉落深沟的人绝对不会是萧怀素,他在心里又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及时救了杜延云,可是要将她拉上来却有一些难度,更不用说顾清扬此刻扶住岩壁的石块亦有松脱的迹象。
“顾二哥……若是救不了我,你便松手吧……”
杜延云也发觉出了异样,咬了咬唇,两手攀住了长鞭,仰头看向顾清扬。
“杜二世妹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放开你?”
顾清扬咬了咬牙,又抬头向上望了望,若是将杜延云向上抛去,或者两个人还能脱身,这样下去指不定那岩石一松,俩人都得掉下去。
顾清扬也是果断之人,决定了就不再有犹豫,只低头道:“杜二世妹待会自己小心了,我要使力将你抛上去,或许落地时会有些痛,你别害怕!”
“嗯!”
杜延云重重地点了点头,比起死亡,受点伤算什么?
只是对顾清扬到了危急关头也不愿意放开她这份心念,杜延云一时之间感动莫名,似乎一切的伤痛与磨难在她眼中都淡化了,她只看得到那个挺拔俊逸的身影,在这一刻更是被她牢牢地烙进了心底。
顾清扬眸中神色一沉,手上一纵一提便要将杜延云给抛上去,恰巧这时罗绝也赶到了,腾身而起便接住了杜延云,另一手就着那纵起的长鞭往上一拉,顾清扬也顺势飞身而上,不过几个起纵间便稳稳地落了地。
罗绝一落地便也放开了杜延云,退到一旁负手而立。
顾清扬看了一眼心神未定的杜延云,目光便也转向了罗绝,双手抱拳道:“多谢这位壮士援手!”
罗绝只露了那一手顾清扬便知他实力非凡,这样的人不能笼络也绝对不能与之为敌,对这一点顾清扬看得很透彻。
罗绝只是淡淡地一理袍角,显然离得近了他也认出了顾清扬的身份,“幸得世子爷相救,不然杜二小姐只怕性命不保,不过……”顿了顿,面色沉郁地扫了顾清扬一眼, “今日之事若不是安陆侯世子有意为之,只怕杜家也出不了这个乱子!”
罗绝此话一出,顾清扬的脸色也变了几变。
今日他会来到这里,便是来拎石瑞琪回府的,恰巧也知道杜家人在这里避暑,便想顺势过来看望萧怀素,没想到一来便遇到这种变故,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表弟?!
“什么?”
杜延云神色俱怔,猛地抬起了头来,面色大变地看向罗绝,颤声道:“这位壮士,你说这是安陆侯世子所为?”
罗绝点了点头,沉声一叹,几乎就是那么一瞬,恐怕杜家这几位小姐都要香消玉殒了,还好他终于是赶上了。
当然,这中间虽然有顾清扬的帮手,但这也弥补不了安陆侯世子所犯下的过错。
“奉喜……”
杜延云咬了咬唇,眼眶立时泛起了红,没想到与石瑞琪之间的过结竟然应在了这里,白白地断送了奉喜的一条性命。
杜家的护卫很快便赶了上来,更有丫环抱起了萧怀素与昏迷不醒的杜延玉。
见着杜延云平安无事,萧怀素再也绷不住心中的情绪,只嘤嘤地伏在她怀里哭,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真以为再也见不到杜延云了,还好,还好……
杜延云忍住心里的后怕,只轻轻地拍着萧怀素的背安慰道:“我眼下不是没事了,快别哭了……不过多亏了顾二哥及时赶到!”说着感激地看了顾清扬一眼。
只是此刻的顾清扬面色复杂至极,见到萧怀素的目光望来,他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抿着唇角神情严肃,竟然再起不了丝毫逗弄她的心。
萧怀素见状微微有些诧异,她是见惯了顾清扬随意轻松的模样,眼下这般她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了。
杜延云的目光又转向了杜延玉,担忧道:“三妹可是受了伤?”
“三表姐没事,就是吓晕了过去。”
萧怀素抹干了眼泪,摇了摇头,又望向杜延云身后,并不见奉喜的影子,心下微沉,“难道奉喜她……”
杜延云神情一怔,随即缓缓点了头,“杜家的护卫已经下了深沟查探,不过生还的希望很是渺茫……”说着眼角一闭,一滴清泪也顺着颊边滚落,显然很是伤心。
见着杜家的人已经赶了上来,罗绝这才上前一步,对萧怀素道:“刚才急急地赶了过来,将少爷留在杜家车队那里,眼下萧小姐脱困,我也要回去照看少爷了。”
“罗叔,谢谢你!”
萧怀素感激地对着罗绝道谢,“替我向观澜说一声,我没事的,让他不要担心。”
罗绝点了点头,又再看了顾清扬一眼,这才转身飘然而去。
“萧三世妹,他是……”
顾清扬的面色恢复了几分,这才走上前来,目光在萧怀素身上转了一圈,见她除了额角有个小擦痕,全身上下略有些脏污外,基本没受什么伤,这才略微放心。
“罗叔是广恩伯世子的人。”
既然今日罗绝已经露面,想来她与叶观澜的关系也隐藏不了,萧怀素索性便说了出来。
杜延云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萧怀素一眼,不知道广恩伯世子究竟是怎么认识的萧怀素?
顾清扬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广恩伯世子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没想到连他也介入到这件事里面了,原本他还想要善了,如今就怕叶家会掀起什么波澜,若是这事闹大了,石瑞琪只怕不死都要脱层皮。
夏日明明已过,本应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可对于焦急等待着的杜老夫人一众,却是生生地熬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萧怀素他们几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杜老夫人扶着香菱的手急走几步,急切地拉着几个孙女左看右看,直到确定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又转头看向身后的顾清扬,略有几分诧异,“清扬怎么也来了?”
顾清扬上前对着杜老夫人行了礼,一脸苦笑,有些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杜延云看了一眼顾清扬,几步上前扶住了杜老夫人,低声道:“祖母,幸亏有顾二哥相救,不然孙女只怕……”说着咬了咬唇,眸中仍有惶惶之色,“只是,孙女几人是脱困了,奉喜却……”
杜延云这话一说,杜老夫人身后的几个丫环都煞白了脸,没想到这才转眼的功夫,奉喜就已经……
“眼下还不知道死活,”萧怀素默了默,仰头道:“外祖母,护卫下深沟里查探了,若是有什么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回来。”
杜老夫人沉沉地点了点头,面色也是有些不好,今日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了,谁都没有预料到,不过好在几个孙女都没事,她至少是安心了一半,至于奉喜,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想到这里,杜老夫人转头看了贵叔一眼,沉声道:“今儿个到底怎么回事,马匹不是检查好了才出发的,怎么会出了这种意外?”
贵叔额头冷汗涔涔,但这个时候也不敢推卸责任,只苦着一张脸道:“老夫人,老奴的性子您也知道,若不是万事妥当了,怎么敢让主子们上车,老奴也没想到会这般……”
秋灵焦急地看向贵叔,也怕杜老夫人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老子身上,有些求助地看向了萧怀素。
萧怀素对着秋灵微微颔首,这才上前来轻声道:“外祖母,眼下事态不明,或许也不关贵叔的事,还是查清楚再说吧。”她与杜延玉过来得稍晚,所以根本没有听到罗绝对顾清扬所说的话。
萧怀素话音一落,杜延云却是目光一闪,又转向了顾清扬那方,此刻看他一脸挣扎为难的表情,她要出口的话终是被咽了下去。
石瑞琪犯的错误,又与顾清扬何干?
杜延云可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更何况顾清扬还救了她的性命。
不过这事总归还是别人说的,到底怎么样还要等杜家的护卫查探之后才能见分晓。
贵叔却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对萧怀素投去感激的一瞥,毕竟杜老夫人的威严在这里,这个时候萧怀素还能为他说上两句,他心里自然宽慰了不少。
杜老夫人看了萧怀素一眼,见她裙角一片脏污,连袖摆都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更不用说那几缕松散下来的发丝,想必刚才的经历必定是凶险万分的,心头不由一软,缓缓点了点头,又将杜延玉揽进了怀里,柔声道:“玉姐儿可是吓坏了,看这眼睛都哭肿了?”
杜延玉不过才苏醒一会儿,此刻被杜老夫人一说,泪水也止不住地滑落而下,伏在老夫人怀里嘤嘤地哭泣着。
周围的人见状心下都有些戚戚。
而这时,一道略显稚嫩的童声响却是突兀地响起,夹杂着几分奚落与嘲讽,“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今日的罪魁祸首便是他!”
“观澜!”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怀素猛地转过了头去,却见到叶观澜直直地向她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罗绝。
而俩人的身形刚一闪开,便将身后那道狼狈的人影给现了出来。
石瑞琪想躲也躲不了,谁叫他是被人给扔出来的,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又恨恨地看了一眼叶观澜俩人,目光随即转向被堵在杜家人之外的石莽等人,暗骂了一声“蠢货”,那么多人竟然连叶观澜身边的一个人都打不过,不然他又怎么会如此丢脸?!
“这是……”
杜老夫人目光微微一凝,眼前的男孩年轻尚轻,面色苍白身形单薄,可他就这样自人群中走出,通身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贵气风华。
男孩身后的男子更是一脸肃然,可谁也不会忽略在那种平淡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凌厉与刚强,他绷直的背脊就像一座高山,只要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不可动摇之态。
“外祖母,是罗叔救了我和三表姐!”
萧怀素唇角微掀,对着叶观澜轻轻颔首,又向杜老夫人道:“观澜是我的朋友,他是广恩伯府的世子。”
“喔,原来是他。”
杜老夫人恍然大悟,对着叶观澜和善一笑,这个时候倒不是追究他与萧怀素是怎么认识的时候,目光再转向罗绝时已经蕴着一抹感激之色,嗓音微颤,“多谢这位壮士出手救了这两个孩子。”
罗绝抱拳,微微恭身道:“杜老夫人言重了。”
“观澜见过杜老夫人!”
叶观澜对着杜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看着萧怀素毫发无伤,他一颗心也总算落了地,桃花眼中蕴着丝丝笑意。
“世子爷不必客气。”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目光在触及他身后略有些尴尬的身影时,不由微微皱眉,“世子爷说今日之事是安陆侯世子之故,这是何意?”
杜老夫人话音一落,石瑞琪身影略微僵了一下,他低垂着脑袋,有些不敢看周围众人的目光。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清扬这时才上前揪了石瑞琪过来,冷声喝斥道:“看看你今日做了什么好事,还不快向杜老夫人认错。”
“表哥!”
石瑞琪看了顾清扬一眼,对他的出现也不感意外,每次他玩闹得不想归家时,哪次不是顾清扬来拎了他回去,对这个外人看起来斯文俊逸的少年,他天生有种敬畏之情,可此刻被顾清扬一喝,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觉得面上有些下不来,难免要辩驳几句,“不过开个小玩笑罢了,谁叫他们杜家人怎么不经事?!”话语里有几分不以为意,完全不当自己的恶行是一种过错。
“真是你?!”
萧怀素咬紧了牙,一双拳头在身侧紧紧握着,小小的身体却是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只有真正地经历了生死的那一刻,才知道刚才她们所处的境况是何等的凶险,此刻却被石瑞琪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她真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是你,是你害了奉喜!”
杜延玉伸手指向了石瑞琪,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眸中的怒意犹如实质般翻滚。
群情激愤,所有人看向石瑞琪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同了,只是碍于他安陆侯的身份不敢随意斥责打骂,可那眼神分明充满了愤怒与嘲讽。
他们石家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他们杜家就是能够任人欺负的?!
“老夫人,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
顾清扬狠狠瞪了石瑞琪一眼,又转头向杜老夫人解释,若不是念着安陆侯府的名声,他也真想一脚将石瑞琪踹倒跪在杜老夫人跟前。
他们景国公府好不容易和杜家建立了一丝融洽的关系,如今或许就要因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弟而毁了,他心中怎么不气闷?!
“是不是误会,我看立马便有分晓了。”
叶观澜冷哼了一声,面色平静地看向顾清扬,目光跟着一转,唇角已是微微掀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杜家的护卫回来了!”
顾清扬深深地看了叶观澜一眼,眸中神色有些复杂,他原本就没小看这个体弱多病的广恩伯世子,如今看来叶观澜小小年纪心思也是颇深,的确是个角色。
杜家的人都散开站到了两旁,便有一护卫打扮的男子抱着一倩红色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过来,那道身影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原本白皙的脸庞已经布满了被碎石割伤的血痕,然后致命的那一道伤口却在左边的太阳穴,那里似乎破了个大口子,走这一路鲜血便顺着滴了一地,异常地刺眼!
“奉喜!”
杜延云身后的奉春已是哭着扑了过去,那护卫也将奉喜放了下来,由得一旁的奉春将她给环住,自己却走到了杜老夫人跟前恭身一揖。
“禀老夫人,咱们找到奉喜姑娘时她已经没了气。”
护卫低着头叹了一声,又从腰带上摸出了一个铁蒺藜递了过去,“这是从马股上取下来的,马儿吃痛,这才撒蹄狂奔,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说到最后拳头一握,显然也有几分意愤。
护卫这话一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都转向了石瑞琪,眸中蕴着一股忿忿之情。
“你们看什么看?!”
被这么多人给盯着,饶是石瑞琪历来大胆,心中也不由悚了一下,旋即他又挺起了胸膛,强作镇定道:“小爷乃是堂堂安陆侯世子,不就是死了个丫环,回头小爷赔她一笔身家银子就是!”
“你还不闭嘴?!”
顾清扬咬了咬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石瑞琪。
若不是安陆侯夫人平日里便放纵娇惯,只怕今日也不会养成石瑞琪这种性子,如今想要将他的性子给拧过来,只怕是难了。
杜老夫人抿了抿唇,面色显见地却是一片平静,她的目光先是看向了顾清扬,带着几分轻叹惋惜,转向石瑞琪时神色便是一凛,冷声道:“我不是你的长辈,自然没这能力管教你,不过你犯的错我自会与你家长辈理论,咱们杜府的丫环虽然轻贱,可也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地说没了便没了!”说着又看向身边的众人,颇有威仪地一摆手,“即刻启程,回府!”
“是!”
杜家众人应了一声,便各自忙碌了起来。
杜老夫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叶观澜,面色稍缓,“今日幸亏有世子爷出手相助,这番恩情咱们杜家记住了,杜家恩怨分明,这份情他日必报!”
“老夫人客气了,我与怀素本就是朋友,她出了事我如何能置之不理?!”
叶观澜态度谦虚,杜老夫人不禁在心中暗暗点头,又对杜延云她们几个道:“眼下回府你们几个就与我坐一处了。”
“是,祖母。”
杜延云带头应下,又看着杜老夫人上了车,这才来到顾清扬跟前,轻声道:“顾二哥,今日这事本就与你无关,不管怎么样,杜家总不会迁怒于你,更何况你还救了我……”说着又转向了石瑞琪,眸色一沉,话语如金石落地,铿锵有力,“世子爷,奉喜是我的丫环,今日她命丧于此,是我没能力护住她,不过你石家若是不给个交待,我杜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哼,还当小爷怕了你们不成?!”
石瑞琪冷哼一声,双臂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丫环死就死了,什么血腥的场面他没见过,不过一个卑贱之人罢了,难不成他们杜家还敢让他偿命不成?
杜延云目光渐冷,也不愿与石瑞琪做这口舌之争,转身便登上了马车。
一旁的奉春与另两个丫环用布巾将奉喜的尸首给包好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抬上了贵叔才让人准备的一辆平板马车上,不过在经过石瑞琪身边时,几个丫环愤恨的目光犹如实质,就差没在他背上给盯个窟窿了。
萧怀素拍了拍杜延玉的手,“三表姐先上车吧,我与观澜说几句话就来。”
杜延玉点了点头,又对着石瑞琪恨恨一瞪,这才一咕噜地上了马车。
“你这丫头就不能让人少操份心!”
叶观澜目光盈盈地看向萧怀素,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关切,顺手捻掉了她发顶的一根杂草,动作亲切自然。
顾清扬在一旁沉默不言,这一幕却是让他觉得微微有些刺眼。
“这事谁都不想的。”
萧怀素苦笑了一声,目光掠过石瑞琪时不由升上了几分冷意,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小心眼,不过戏耍了他一次,他竟然就想置别人与死地。
可别说这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石瑞琪都已经十岁了,他能够想像得到这样做会有的后果,难道仅凭着一时的意气,他便能随意取人性命,甚至事后还毫无愧疚与反悔之心,这样残酷冷血之人,想想便让人觉的心里发寒。
叶观澜淡淡地瞥了一眼石瑞琪,而后一手轻拍在萧怀素的肩膀上,桃花眼里荧光璀璨,连那苍白的面色似乎都融进了一丝耀眼的光华,“你放心,今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在萧怀素诧异的目光中又贴近了一分,低声道:“你先回府,我不日也回归去,咱们到时候汴京再聚!”
萧怀素看了叶观澜一眼,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这才缓缓点了点头,眸中蕴着一抹温暖的笑意。
只要叶观澜有这个心,她相信他能做到,时光经得起等待,凭借着他的聪明才智终会有耀眼于世的一天,到时候或许不只是广恩伯府,连整个汴京城都会因他而震动!
叶观澜带着罗绝先行离去。
萧怀素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顾清扬,终是轻轻一叹,什么出没说,转身便登上了马车。
“杜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石瑞琪还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盯着杜家远去的马车唇角一瘪,“回了汴京城又能怎么样,我就不信他们敢把我如何?!”
顾清扬阴沉地转过了头来,冷厉的目光吓得石瑞琪不觉退后两步,只听他咬牙道:“即刻跟我回去,到时候有得你受的!”
说罢袖摆一甩转身便走,他真想把这个表弟的脑袋给剖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装了豆腐渣,只长力气不长脑子,说的就是石瑞琪这种人了。
眼下杜老夫人明显是动了怒,回头与杜老太爷一说,饶是安陆侯府再人大面大,这事怕也不能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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