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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行进在官道之上,除却随行的侍卫之外,申屠孤等人也一同跟在了马车之外,蹄声阵阵入耳,沈苏姀仍有些没回过神来,陆氏看着沈苏姀的异样挑了挑眉头,“丫头,哀家怎么觉得你有些奇怪?”
沈苏姀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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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挑了挑眉头,掀起车帘朝外看了一眼,“丫头,你认识这位辅国大将军?”
沈苏姀眉心几皱,“曾有过两面之缘,没想到他竟然成了辅国大将军。”
陆氏闻言便笑开来,“你适才问那侍卫的时候哀家一时未曾想起来,看到他人倒是响起一桩事情来,就在咱们准备下山之时哀家受到几本朝政折子,上面倒是说到了这位申屠家的二公子,说是他因为极善海战,刚到了东海便赶上和东岛的几番交战,全凭他一人之力大秦才得以胜利,后来的这两年之中他立下的战功无数,东岛两月前递了停战的国书,这不,珞儿前一阵子又在皇帝面前进言了一番,皇帝觉得这个申屠孤能以权门子弟的身份去东海从军,且又是从最底层做起这实在不易,便一口气赏了他辅国大将军的爵位,现如今君临城中的卫尉营由他掌管,如此你可算是明白了?”
沈苏姀点了点头,那卫尉营乃是在金吾营随嬴纵离开之后而立,现如今竟然交给了这位刚立下军功的新贵,而这位新贵将军又是申屠家的……沈苏姀眯了眯眸子,忠亲王果真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且不知此番他得胜归来皇帝会如何封赏!
沈苏姀正在沉思,马蹄声忽然靠近了马车之外。
只听一道低沉硬朗的声音道,“太后,马上要进城了——”
陆氏闻言眼底微光一亮,赶忙掀开车帘超外头敲了敲,此刻已经是夜色四垂,昏暗的天色之下安定门已经近在眼前,许多小商贩趁着夜色归家,秋风忽起,将城楼之上的玄醺“秦”字旗吹得烈烈作响,陆氏满意的一叹,“走了这小半年,还是回来的好。”
隐隐有人潮熙攘的声音传来,离得这样远沈苏姀都能闻到那属于君临城的纸醉金迷之味,正发着呆,陆氏已经拉了她的手,“丫头,这一路实在累的很,你今夜不必陪哀家进宫了,哀家准你两天歇息,等你歇好了再进宫也不迟,等到二十四那一日,和哀家一起迎小七归来便可!你多日未归,只怕沈府之中也有许多事要你忙活的!”
沈苏姀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苏姀自己骑马回去便可!”
陆氏想了想便也准了,等马车到了君临城城门之前便堪堪停了下来,沈苏姀掀帘而下,高喝一声,“牵马来——”
侍卫闻言赶忙将绝影牵了过来,沈苏姀拍了拍绝影翻身上马,正欲催马而行,却不想跟在马车后面的申屠孤忽然御马上前,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两眼道,“侯爷这是要回府?”
沈苏姀看了看他,点头,“沈苏姀先行回府,请将军送太后回宫!”
申屠孤眸色沉凝的点了点头,沈苏姀仍旧有些不习惯如今的他,微微颔首便当先一步催马入了君临城,一入城门便有一股嘈杂之气扑面而来,雕梁画栋的坊间楼舍,鳞次栉比的酒肆茶馆儿,君临城的夜色刚刚开始,那灯红酒绿的热闹也才开了个头,沈苏姀容色绝艳,身上白裙飘逸,坐骑俊骨铮铮,走在街市之上引来诸多目光,她面色未变洒然而行,忽闻街市转角处一阵惊慌之声从人群之中骤然爆出,一路蹄声疾驰而过,沈苏姀调转马头让在一旁。
“又是申屠!”
“现如今忠亲王在朝中得势,申屠之人也愈发嚣张了!”
“听说这卫尉营也和申屠一脉,窦阀倒下去,申屠倒是起来了!”
“哎,这些权阀啊,一个比一个跋扈,听说没,西岐又在北边圈地了!”
“这算什么奇怪,西岐在君临尚且安分,可在自己族地上早就是土皇帝了!”
人群之中略带愤然的议论低低入耳,沈苏姀看着那一行远去的嚣张马队皱了皱眉,忽然扬鞭而起,贴着街边空档一路疾驰,不多时便离了那繁华好远,沈苏姀走上一条侧道放马而行,眸光远眺,看着天边隐约可见的宫闱阴影微狭了眸子。
权利之路没有尽头,窦阀倒下,申屠和西岐当然要上位,便是一直中庸的宁阀也在这两年发展壮大不少,权阀们本该同心协力的制衡皇权,却不知不觉间被皇权分化,然后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变成了彼此屠戮的猎人,无论是哪一家出了岔子,剩下的几家都会蜂拥而上将那尸骸吞噬个干净,军队,财富,族地,窦阀现在一样也不剩。
沈苏姀当然没有忘记,昭武二十七年的夕阳谷困战之中,申屠氏也出了不少力。
沈苏姀一路凝神,绝影由她下意识驱使之下撒蹄狂奔,感觉到马儿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沈苏姀才回过神来,本以为应该是她想去的苏家书院,可抬头的瞬间她便愣在了当地,那宽阔巍峨的门庭,那高高挂着的匾额,这分明是……
“该死!”
沈苏姀面色陡然做变,紧握着缰绳的手一瞬间指节泛白青筋暴露,豁然收紧缰绳调转马头,然而就在她刚转过身之时那紧闭的府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来,沈苏姀头皮一阵发麻,只想着若是身后人认不出自己该有多好,可没等她御马前行,身后便有道清脆声音响起。
“可是沈姑娘?”
虽然是问话,可那语气已然是肯定,沈苏姀背脊一僵,终是咬着牙复又将马头调转了过来,门前灯光昏黄,前来开门的小童只是探了个身子出来,见沈苏姀转过身来眸光瞬时一亮,堪堪走出门来道,“真真是沈姑娘!子衿未曾认错人!”
沈苏姀此刻才知道这十四五岁的门童名叫子衿,她面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子衿话语一落忽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妥,当即便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子衿给侯爷请安,因是叫习惯了一时未曾改过口来,请侯爷赎罪。”
沈苏姀有些艰难的开了口,挥挥手,“无碍,起来吧!”
话音落下沈苏姀便不再多说,谁料她刚收紧了缰绳那小童又开了口,“侯爷可是刚从九华山回来?子衿知道侯爷陪着太后去了九华山要在这几日回来呢,不过此刻天色已晚,侯爷来王府可是有事?侯爷难道不知我们王爷还有四天才回来吗?”
沈苏姀唇角一时僵了住,她怎能不知他的归期,她来此亦无要事,连她自己也不知怎么就跑到了这里,沈苏姀有些懊恼,一时不知如何答话才好,偏生那子衿正眸光明亮的看着她。
“我这是路过而已——”
路过应当是最好的回答了,子衿闻言唇角笑意一深,“适才听到有马蹄声在府门前停下,子衿还以为是王爷提前回来了呢,现如今这府中空空如也,连清远和明生都同王爷一起上了战场,若是王爷和他们能早一日归来才好。”
沈苏姀被子衿的话抢白一番,若非夜色掩映她面上的神色不知多么精彩,轻咳一声,沈苏姀略带郑重的道,“提前回来应当是不能,要和大军一同入城。”
子衿闻言点了点头,“子衿明白。”
微微一顿,子衿又道,“侯爷既然无事,夜中渐凉,请侯爷早些回府吧,等王爷归来,子衿一定告诉王爷侯爷来王府看过。”
沈苏姀一口气一岔,胸口闷闷的有些疼,“你们王爷忙于政务,只怕没有时间听这些小事,我只是路过而已,眼下便走了!”
话音落定沈苏姀再不耽误,马头一转扬鞭而走。
昏黄的光晕之中,子衿一直看着沈苏姀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才转身进了府门。
沈苏姀银牙碎咬扬鞭狂飙,她再也无心去苏家书院,马头一转朝沈府而去!
她怎么就跑去了那里!王府中本就没多少人,他走时竟然连清远和明生都带了走,沐沉做为他的门客自然更是不在话下,她,甚至连接触沐沉的机会都没有,他做的是什么打算她难道不知,将沐沉做为人质带着身边,好让她不敢再后方作乱!
沈苏姀心头冷笑一声,她可不是他,拿十多万热血奋战的战士性命开玩笑!
心头堵着两分沉郁之气,一路疾奔的到了沈府之前,辞别小半年的沈府依旧门庭光鲜,昭武帝钦赐的“洛阳侯府”牌匾金光刺目,通明的灯火映亮了整个府前长街,此刻正有十多人站在那门楣之前翘首以盼,见沈苏姀御马而来,一人当先奔了出来!
“五姐——”
朗然一声轻唤中沈苏姀收缰驻马,利落的翻身而下,还未站稳便被扑上来的小人半抱了住,只比沈苏姀矮了半个头的沈君心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上上下下的将沈苏姀身上扫了个遍,这才容色灿灿的道,“五姐,你又长高了哎,也瘦了,啧啧,越来越难看啦!”
沈苏姀一把将缰绳扔到一旁侍卫的手中,抬手便将沈君心的脸揪了住,“沈君心,待会子若是没让我看到你这半年的长进,有你好看——”
沈君心被揪的嗷嗷大叫,香书、香词和杨嬷嬷几人便已上的前来。
“恭迎侯爷回府!”
沈苏姀放开沈君心朝她们挥了挥手,而后便抬步朝府中走去,沈君心有心去抢侍卫手中的马,偏生绝影不领他的情,一人一马相斗成欢,这边厢刘喜才上得前来道,“侯爷,这小半年的生意账目都搬去了伽南馆,一切如您走时的吩咐,利润比往常涨了三分!”
沈苏姀点点头,“刘管家办事本候放心。”
刘喜得了这话眼底一亮,连忙恭敬的退了下去,这边厢杨嬷嬷立刻上前来,“侯爷,老太君在您走后便搬去了祠堂住着,二夫人那边时好时坏,从宫中请来的御医也没什么用,倒是丽嫔,在您走后送了几个宫女到府中来,奴婢自作主张收下了,不过请侯爷放心,现如今她们都十分安分,全府上下由奴婢和香书姑娘一起打理,并未出任何乱子。”
沈苏姀笑意渐深,眸光从这灯火通明的府中扫过,脚步悠然,“杨嬷嬷果然是老太君身边出来的人,这府中有你在必定出不了乱子,老太君既然有心替各位先祖诚心祈祷,那住在祠堂也无碍,只是得派人好生照料着,一应物事不可出了岔子!”
杨嬷嬷当即应声,“侯爷的意思奴婢明白。”
杨嬷嬷见沈苏姀颔首便也退了下去,她刚退下,另一边锦衣明媚的刘小姐沈鸢芙便凑了上来,“五姐,您这一路辛苦了,鸢芙已经叫人准备了茶点,都是您爱吃的。”
沈苏姀看着如今同样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沈鸢芙唇角微勾,“你有心了。”
沈鸢芙乖巧的笑笑,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闷声不吭气的沈菀萝一眼笑意更甚,沈苏姀也扫了沈菀萝一眼,见她垂眸走路不说话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见前面伽南馆遥遥在望沈苏姀才停下了脚步道,“好了,不必送了,府中安然无恙便好,此番回来大抵不会再出去,你们做好自己手头之事便好,鸢芙和菀萝也回去歇着吧。”
众人闻言当即朝沈苏姀行的一礼退了下去,见几人走远,沈君心才哼哼一声当先走进了伽南馆的小院子,沈苏姀当先将绝影安顿在后院的马厩之中才进了正厅,洗脸净手之后她才暂坐在了窗边的榻上,沈君心坐在她对面百无聊奈的把玩着一样小物件,沈苏姀眸光微凝的转头看向香书,“这阵子如何?可耍了你掌家的威风?”
香书早就憋着一肚子话想说呢,知道沈苏姀的性子这才等到了现在,听她一问当即笑开来,“侯爷说的什么话,您让杨嬷嬷掌家没让香书掌家,香书有什么威风啊。”
沈苏姀轻抿口清茶唇角微勾,“哦,那怎么适才杨嬷嬷提到了香书姑娘的名号?”
香书眼底一亮笑意愈深,“杨嬷嬷是个性子通透的人……”
沈苏姀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看向身边的沈君心,沈君心见沈苏姀终于能顾上他了赶忙将手中小玩物放了下来,眸光微亮的看着沈苏姀道,“五姐,快讲讲这一回去九华山有什么好玩的?对了,今日太后分明早就比你先进宫,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苏姀眉头微挑,“这一路上能有什么好玩的,你喜欢下次带你一起去听大事讲经?”
沈君心瑟缩一下,摇头,全然忘记了沈苏姀还有个问题没回答,“我才不去呢,无聊死了,五姐,你走了之后丽嫔不仅送了几个宫女到了府中,还经常把沈鸢芙、沈菀萝接进宫去呢,这一阵子进宫的次数十分频繁,听说沈鸢芙在宫中十分得几位娘娘的宠爱。”
沈苏姀点了点头,“那便好——”
沈君心一愣,“五姐,你这是真心话还是骗我们的啊。”
沈苏姀并未说话,只将深长的目光落在了放在一旁的吃食上,香书随着沈苏姀的目光看过去,“侯爷,其实七小姐也送来了茶点,不过中规中矩比不得六小姐花哨罢了。”
沈苏姀点点头,“她一向中规中矩。”
夜色渐深,沈苏姀倚在床榻边上翻看刘喜送过来的账目,她的眸光分明落在那账册之上,可又像落在别的地方似得,默然一瞬,她忽然声音不高的开了口,“这几月君临如何?”
香词侍立在沈苏姀身边,闻言低声道,“申屠和西岐本是相争不下,可是一月之前申屠家二公子回了君临,当日便被封了辅国大将军,还拿了卫尉营的权,一时倒是西岐落了下风,淮安侯最近频繁进宫,和淑妃娘娘联系密切。”
沈苏姀听得眉心微蹙,下意识一问,“八殿下呢?”
香词眸光微深,“八殿下早前和西岐郡主回了一次族地淮安,也是几日之前才回朝,听说是淮安有匪乱,八殿下回去领兵平乱去了。”
沈苏姀点了点头,“那位辅国大将军呢?”
香词转眸看了一眼沈苏姀的表情,“大秦百年海战第一人,若非东岛认败也不会回来,皇上钦此了辅国大将军府,忠亲王对他十分看好,两人私交慎密,反倒是和申屠府没有多少交集,辅国将军回来这么久,还未回过申屠府。”
沈苏姀默然一瞬,“想法子去查一查这个申屠家二公子的身世。”
香词点头应是,稍稍一顿之后又道,“主子,前几日我们的人在沈府之外见过沐六。”
沈苏姀点头算是知道,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不知沐六找她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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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陆氏之言,沈苏姀便在沈府留了两日之后才进宫去,因是到了秋日,府中景色大都凋敝,香书一路送沈苏姀出来,口中碎碎念道,“侯爷的身子自己都不顾惜,宫中御医良多,您便是在太后眼前说说,难道太后还不会为侯爷安排个御医替您瞧瞧吗?”
沈苏姀眉头微蹙,香书又道,“奴婢在侯爷这个年纪早就来——”
香书剩下的话尚未说完,却见二夫人沈柳氏披头散发的朝沈苏姀冲了过来,二房的下人在她身后一路追来,面上又惊又怕,沈柳氏看着沈苏姀的目光好像要将她吃了似得,口口声声道,“都你是害我了女儿,都是你害了我女儿,你还抢了二房的爵位,你去死!”
尖利的一声落定,沈柳氏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尖利的剪刀直直朝沈苏姀刺了过来,香书跟在沈苏姀身后见此眸光大变,一把将沈苏姀拉至身旁想替沈苏姀挨了这一下,可没想到沈苏姀却将她反对了开,香书面色骇然的回过头去,只见沈苏姀的纤纤细手好似弱柳扶风一般的扫向了沈柳氏的腕子,咣当一声,在沈柳氏的惨叫之中那剪刀堪堪落了地,沈苏姀看着沈柳氏那疯魔的模样在她肩头轻拍两下,前一刻还面色狰狞语声刺耳的人当下便软倒在了地上,随后而至的二房诸人赶忙将沈柳氏摁了住,扑簌簌跪倒一地!
“侯爷赎罪侯爷赎罪,都是小人们一时大意才让二夫人跑了出来!”
“惊了侯爷是奴婢们不好,请侯爷责罚!”
沈苏姀站在原地扫了一眼跪地的众人,眸光微冷,“连一个失心疯的病人都看不住,你们难道不知沈府不养闲人的吗?再有下一次,你们应当知道厉害,回去吧!”
沈苏姀不怒自威的几句话说完,二房下人们当即点头应是,看着二夫人被扶走香书心有余悸的上前来,好生看了沈苏姀几眼,又替她理了理衣裙才松口气,“二夫人果真是失心疯了,分明是她们上赶着要将三小姐嫁给五殿下,这会子竟然来指责侯爷不对,眼下连老太君都知道这府中是谁在做主了,偏生只有二夫人不知!”
沈苏姀看着香书那模样摇头笑笑,“我没事,她尚且伤不了我。”
香书点了点头,一路将沈苏姀送出府门在原路返回,沈苏姀坐上马车,想到适才那副场景不由得有两分唏嘘,大抵只有疯魔之人才能看出常人看不懂的东西罢……
一路无阻的入了宫,沈苏姀照样在内仪门之前下了马车,而后一路步行着朝寿康宫而去,秋日之中的大秦帝宫总带着两分比外面更甚的寒凉,好似再多的金光玉气都消不了半分,沈苏姀到寿康宫之时寿康宫中正是一片热闹,甫一进的殿门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苏姀,祖母正在念你你便到了!”
“让我瞧瞧,这才小半年不见,真真是出落的愈发好看了!”
能这样说话的自然唯有嬴策,沈苏姀无奈笑笑,却不搭理她直接朝着陆氏而去,嬴策眸光微狭“啧”一声,转过身子一路跟着沈苏姀走到了陆氏身边,“苏姀,你若是不讨好讨好我,当心我让皇祖母将你嫁到北魏去!”
沈苏姀眉头一簇,有些疑问的看向太后,“北魏又怎么了?”
陆氏摇了摇头,“这不,昨日哀家刚回来他们的国书便又到了,那北魏皇帝真是看上了华庭,他可不是那位二殿下那般好敷衍的,皇帝一时想不出个解决的法子来,已让人快马加鞭去华庭的封地了,可哀家想华庭定然是不会愿意的!”
沈苏姀唇角的笑意立时淡了两分,嬴策睨着眉头撞她一下,“好啦好啦,就算华庭不愿意也不会把你嫁去北魏的,放心,我一定让皇祖母给你找个好婆家!”
沈苏姀眉头一挑,“听说殿下剿匪大获全胜了?”
说无关紧要之事时嬴策总是天花乱坠没个正形,可此番说起正事来他倒只是笑了笑,“几个贼寇而已,简单的很,比不得七哥在边境杀敌。”
沈苏姀一笑,那边厢正仔仔细细打量她的嬴华景却摇了摇头,“不得了不得了,往常从不见八哥做点正事,可这一会倒是让人大跌眼镜,听说淮安以北的匪乱还是前年雪灾时候落下的,已经猖獗到要让朝廷出兵镇压了,此番却让八哥化解了,父皇要赏他他都不要呢!”
沈苏姀眸光微亮的看着嬴策,嬴策摸了摸鼻子灯嬴华景一眼,“哪有那样夸张!”
嬴华景撇撇嘴不再说,陆氏却点头称赞,“策儿平日里对万事不上心,可真要让他做点什么却也绝非不行,你啊,学学你三哥、七哥。”
嬴策那不羁的表情又来了,“孙儿才不学,孙儿就要无官一身轻!”
话音刚落,一道玉白的身影便闪身进了门,却正是嬴珞,他眸光温和的扫过殿间诸人,看着嬴策无奈道,“八弟天生便是个享福的命。”
嬴策闻言眉头一挑,冷哼一声道,“自然比不得三哥,三哥要的多自然也当做得多。”
陆氏眉头微蹙,“策儿——”
嬴策闻言不置可否的坐在了一旁,嬴华景本坐在距离陆氏最近的位子上,此刻赶忙站了起来让座,嬴珞笑着拍了拍嬴华景的肩头落座,看着沈苏姀道,“听说这几日都在府中待着的?你若是再不进宫,只怕户部的大臣就要去沈府找你了!”
沈苏姀闻言有些意外,看了陆氏一眼,陆氏也是不解,“珞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嬴珞无奈的摇摇头,“户部近来又遇上点麻烦——”
微微一顿,嬴珞看了嬴策一眼道,“淮安那边匪乱盛行,现在虽然是平了乱,却是要朝廷拿银子去给当地老百姓建房子种地,这几天已经提上议程了,户部现在有多少银子苏姀你该比我们清楚,这一次所需数目还不小。”
沈苏姀挑了挑眉,不知怎地她总觉得嬴珞这是话中有话,可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她虽然挂着户部监察室的名号,可是却实在未曾介入户部之事,户部的大臣们要找她做什么?要银子?可是就她所知她那三百万两尚未用完……
沈苏姀正想着,这边厢嬴策却一把抓住了沈苏姀的手,“苏姀,贵妃娘娘病了,我们去看看她?”
沈苏姀眉头一皱,看向陆氏。
陆氏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哀家昨日才去了,你们今日去陪陪贵妃。”
沈苏姀沉吟一瞬点了点头,嬴策也不管嬴珞几人,拉着沈苏姀就走出了门去,眼睁睁看着沈苏姀和嬴策的身影消失,嬴珞无奈的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折子,起身走至门边叫来守在一旁的沐六,“将此物送至栖霞宫交到洛阳候手中。”
沐六眸光一暗,拿着那折子点了点头便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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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甫一走进栖霞宫便觉得有两分不妥,只觉得今日的栖霞宫似乎安静的过分了,虽然时辰尚早,可连从前这宫中侍立的宫人都少了许多,冷冷清清一点儿声响也无,与她一起来的嬴策见状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诧异的,贵妃娘娘有病在身喜欢安静。”
沈苏姀听嬴策这样说也觉得有理,这才将心中的异样一点点的压了下去,旁里嬴策又是一叹,“明日七哥便要回来了,只希望七哥回来之后贵妃的病能有好转,再这样下去,七哥回来看到贵妃这模样不知有多伤心。”
沈苏姀一阵默然,她当然是知道的,自从嬴纵走后贵妃便病倒了,因是心病,即便宫中最好的御医来也没有办法,而后一直这样拖到了现在,只怕唯有等嬴纵回来之后才能好,两人都有些沉默,一路到了正殿之前。
因有侍卫通报,是以正殿之前玉蝉早就站在那处等着她们,玉蝉看到沈苏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朝他们二人行的一礼笑道,“娘娘知道侯爷来看她很是高兴呢。”
沈苏姀一笑,“明日王爷变回来了,娘娘会更开心。”
玉蝉面上异色一闪而逝,沈苏姀一路朝里面走并未发觉,掀开垂地的帐帘,沈苏姀便在内室的贵妃榻上看到个面容苍白的美妇人,西岐茹即便是在病中也有一种雍容贵胄的美,通身收拾的整整齐齐,浅紫色的素袍让她看起来更为年轻些,墨发半挽个坠马髻,整个人愈发活泛悠然几分,且因那苍白面色多了两分楚楚风姿,更为我见犹怜。
沈苏姀俯身行的一礼,“给娘娘请安。”
西岐茹不知怎地精神头竟然十分之好,除却苍白的面色,那琥珀色的凤眸眼底竟闪着两分异样的光华,面上的笑意更是舒心至极,沈苏姀心头滑过一丝异样,想到明日嬴纵便会归来便也释然了两分,西岐茹赐坐在她榻边,拉住她的手仔细的打量她一瞬欣慰的笑开,“小半年一晃,果然又变了个模样,这两日正想着你会不会来栖霞宫,想着想着你就来了。”
嬴策在旁边闻言却是插了嘴,“娘娘,这可都是我的功劳,是我拉着苏姀来的!”
西岐茹笑着看嬴策一眼,“这是在讨赏呢,前几日刚得了两把剑,现在放在阿纵的书房呢,你可要去看看?若是喜欢哪一把便拿走哪一把。”
嬴策没想到自己还能遇上这等好事,当下便是眸光一亮,看了看沈苏姀得意的笑了开,“你且陪着娘娘,我去七哥那里瞧瞧剑去,娘娘这里向来都是好东西!”
嬴策说完便走,沈苏姀看着嬴策的背影有些无奈,这边厢西岐茹失笑的摇摇头,“小时候阿策不喜练剑,看见阿纵练的好看才非要学,到后来最喜收集些名剑,他那里的好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倒是阿纵,自从得了那把‘裂天’之后再也看不见别的。”
沈苏姀看着眼前这张含着温柔暖笑的脸一时也放松了两分,笑着应道,“因那裂天本就是最好。”
西岐茹听得笑意更甚,点头道,“不错,阿纵但凡要的必定是最好。”
她说这话之时带着两分深长,目光堪堪的落在了内室通向内书房的小门处,沈苏姀闻言只以为她念嬴纵甚深,不由安慰道,“娘娘放心,王爷明日便得胜归来,他这一次又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此战以后短期内必定再无战事,娘娘可安心了。”
西岐茹点点头,握着沈苏姀的手微微用了力,眼底却忽然透出两分苍凉之色,“这个我明白,他长于此道,为了大秦我也说不得什么,便是下一次还是要他出征我也只会替他收拾行装送他出城,可每次看到他回来,他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教我我心中实在是难过,新伤加旧伤,脸色都白成了鬼样,还次次都想要瞒着我。”
沈苏姀听得心头微动,不由得安慰,“这一次虽有传言说七王爷受了重伤,可苏姀觉得七王爷武功盖世且运筹帷幄,绝不会那般轻易便受伤,或许是敌人为了动摇大秦君心散播的谣言也不一定,明日七王爷必定会毫发无损的归来,娘娘切莫因此忧思,免得病情加重了,若是七王爷回来看到娘娘如此,岂不是比他受了伤还让他难受。”
西岐茹眼底微光一闪,握着沈苏姀的手也力道微重,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苏姀以为她要说什么,可末了她只是垂着眸子低咳了起来,沈苏姀见之眉头微蹙,赶忙扶着她躺下,“都是苏姀不好,惹得娘娘说了这么多话,娘娘快些躺下歇着,莫要想那样许多,省着点力气等明日王爷归来,他必定会无碍的。”
西岐茹顺从的躺下,眼底泪光一闪似有些激动,一边点头笑道,“今日确是说了许多了。”
沈苏姀替她掖好被角,“那娘娘便好生歇着,沈苏姀改日再来看娘娘?”
西岐茹点了点头,倒也没留她,沈苏姀福了一福,转身走了出去。
甫一转身沈苏姀面上的笑意便一点点的淡了下来,前世她戍边之时,家中母亲也连番病倒过,那时的她没有皇命不得回君临,只能抱着两份信聊以思念,战场杀伐,家亲牵挂,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不懂家国天下,战场的胜利背后的苦难更不是这些只会在君临城中养尊处优之人能明白的,在她心底,到底是希望他胜还是败呢,有时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可无论如何,嬴纵……到底没叫她失望!
沈苏姀走出正殿之时外头还是一个宫人也无,一转眼却瞧见左手边回廊檐下立着一道身影,沐六听到她的脚步声立时转过了头来,看到沈苏姀他眼底闪过两分亮光,左右看了看道,“请侯爷借一步说话。”
沈苏姀知道沐六有事找他,看了看眼下所处之地选择朝那回廊更深处走去,一旦走出无人的栖霞宫他便是忠亲王的侍卫,而她是洛阳候,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在一处说话!
“出了什么事?”
走至一处僻静之地,沈苏姀转过了身来,在她一侧是开阔的花园,另一侧则是正殿的内书房,此刻书房之内轻悄悄的,寻常也无人会去贵妃的书房做什么,是以沈苏姀放心的问起沐六来,沐六四下看看,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张在软巾之上做的画,画着的乃是个面容肃然的男子,沈苏姀甫一看到那画眼瞳便是一缩,再看沐六,他的神色却比她更为惊讶,“主子,您还认得出吗!这是……”
“我当然认得出。”
沈苏姀打断他的话,眸色沉凝,“这是从何处来的?”
沐六将那画收进了袖子里,语气疾快,“这是在忠亲王那里看到的,因为天狼军即将归来,他特别去找人将七王爷身边的人都画了出来,大抵是想看看七王爷此番身边有哪些得力之人,小人无意之中发现,虽然只是一张画,可小人去研究了七王爷最后夺城的几场战役,那行军布阵的法子,和……和大哥一模一样!”
沈苏姀将沐六眼底疑窦看的分明,她有些无奈的叹出口气却没有沐六预想之中的意外,沐六狐疑的看着沈苏姀,骤然醒过身来,“主子,您早就知道了不成?!”
沈苏姀深吸口气,点了点头,“我在七王府中见过……见过你哥哥。”
沐六一怔,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本来还有两分惊喜的眸子骤然变成一片深谙,沉默良久才喃喃道,“本以为,本以为大哥已死,却不想他竟然……竟然在七王爷麾下,这怎么可能呢,当年大战之时七王爷分明离我们千里之遥,他是怎么……”
沐六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原因立时顿了口,沈苏姀摇了摇头,“现在什么都不清楚,万事不可轻易下结论,之前他不在君临我们没有办法,现在等他回来之后我们自然可以弄得清楚他为何出现在他身边,眼下不要慌,等待机会。”
沐六紧紧地握了握拳头,点头。
沈苏姀左右看了看,“好了,你来该不会只是因为此事。”
沐六一愣,这才想起来忠亲王的交代,赶忙将一本册子递了出来,“这是和西岐有关的册子,眼看着七王爷要回来了,忠亲王只怕是想对付西岐,他现如今虽然不是事事瞒着小人,可也不是什么都让小人知道——”
沈苏姀接过那册子点了点头,“你去吧,一切小心为上,你哥哥的事交给我。”
沐六怔了怔,朝沈苏姀一拱手转身极快的走了出去,沈苏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步伐款款朝外去,回廊之上瞬时变得空荡荡的,秋风呼啸而过,在她身侧一直静默无声的内书房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响,紧闭着的轩窗缓缓的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推了开,在那轩窗之后,赫然一道挺俊酷烈的撩黑身影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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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快夸奖你们家作者,表示有人没看懂,我就加了一句o(╯□╰)o好囧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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