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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纵的力道极大,拽着沈苏姀一路踉踉跄跄的下了楼,门扉半掩,被他一脚踢了开,街边已有他的王辇停在那里,嬴纵二话不说便带着她往那王辇走去,沈苏姀眉头一挑,看着嬴纵的背影狭了眸子,“王爷既要回府,沈苏姀还有事在身,便不送王爷了!”
话音落定,沈苏姀挣了挣,奈何嬴纵的手掌似坚铁,她根本难动弹分毫,感觉到她掌心渐渐蕴出了内力,嬴纵走至王辇跟前的的脚步骤然一顿,他并未看她,只是语声沉沉道,“你不是想知道这通敌案的元凶会有什么下场吗?”
沈苏姀眉头一挑,“王爷何意?”
嬴纵回过头来,看着沈苏姀的眸色微深,“准你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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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顿时蹙了眉,看着嬴纵莫测的目光她心头一阵忐忑,听到他这话她更是下意识猜想他此番所图为何,扫了一眼这血腥味刺鼻的街道,她当然是明白这其中关键的,敢在君临城动用这么多的杀手,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此番和通敌案牵连的幕后黑手必定位份不低,整个君临城中权阀贵族颇多,是谁都有可能,此案大抵没有七年之前的苏阀之案那般血腥,可必定会影响整个君临城的格局……
沈苏姀不是不心动的,她眸光微狭看嬴纵片刻,挑挑眉,“这么重要的事情王爷定然已有算计,却为何不避沈苏姀?”
嬴纵攥着她手腕的劲道又大了一分,直疼得她眉头一皱,嬴纵抿了抿唇角,却是什么话都没说,眸光莫测的看了她片刻陡然转身上了王辇,沈苏姀看着这样的嬴纵一时有些怔住,那门帘晃晃悠悠的垂下来,沈苏姀正待跟上去,身后却响起一道马蹄声,她回转身子看过去,却是申屠孤,申屠孤收缰驻马停在距离王辇二十步之外,眸光从沈苏姀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那王辇之上,银甲耀目,他的面上仍是一片古井无波,眸色却是深沉。
沈苏姀见状挑了挑眉,“将军可是有事?”
申屠孤唇角微动,可尚未出声王辇之中的嬴纵已经语声低寒的开了口,“辅国将军身负卫尉营戍卫君临之权,今日却来得太晚了些,念在将军执掌卫尉营时日尚短本王今日便不予计较,此行贼寇意图劫囚想必将军已经明白,待稍后父皇召问之时将军切莫虚言。”
申屠孤本就沉暗的眸色听闻此言又黑了一分,沈苏姀转眸瞟了一眼那垂着的车帘一时无奈,分明是他阻止卫尉营的人来早了给他添乱,此刻倒知道倒打一耙,偏生还被他说的冠冕堂皇,心中正暗自腹诽,车里人又语声冷冷的开了口。
“你还不上来是等我帮忙?”
这话虽则带着他惯常的低寒之气,可却是有与别个不同的熟稔亲近,想那高高在上举世无双从来都是生人勿近的秦王竟然也会有这样语气说话的一日,实在是叫人意外的紧,沈苏姀听着这话心中却并未觉得不妥,自他回来这两日,他阴阳怪气的话她听得还少吗?
沈苏姀闻言转头对着申屠孤微微颔首,也未等申屠孤有什么反应便掀帘上了王辇,墨色的帷帐掀起又落下,瞬时将她的身影挡在了车中,另一边容冽早已侍立一旁驾车,马鞭一挥王辇便车轮滚动起来,申屠孤的眸光随着那车辇远去,清俊的眉头缓缓地凝成了川字。
马车之中的嬴纵正将冷冷的目光落在沈苏姀的身上,沈苏姀被他看得心中一阵毛骨悚然,抿了抿唇道,“今日阵仗如此之大相比王爷已有了确切的眉目,君临城之中既然有人敢通敌,此人的位份必定不低,只是沈苏姀有些不懂,犬戎给了什么好处让这些人冒险?”
嬴纵深切的目光定定看着她,好似是想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一般,沈苏姀皱了皱眉,只觉得自从他昨日归来之后便奇怪非常,一时想不透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记恨她两年之前算计着让他去南境打仗?他在南境受了伤,天狼军亦有折损,所以眼下是在想着怎么折磨与她?想她现在乃是一阀之主,他不能轻易便将她害了,必定是要有个计划的……
他说准她旁观这通敌案,难不成是想将她拉下水?
沈苏姀这般想着目光便也冷了下来,看着眸光一眨不眨的嬴纵盯着自己,她只好抿唇冷笑,“王爷惯会使那欲擒故纵的手段,甚至不惜以己身之难为代价,且不知王爷此番又是打着什么主意?王爷现如今乃是九章亲王之身,想做什么还不是能为所欲为吗?”
听着沈苏姀此番冷言冷语,嬴纵好看的眉头缓缓地皱在了一起,他墨蓝色的眼底有明灭不定的光簇闪,幽幽的目光好似看到了猎物的狼一般,沈苏姀心中提起两分戒备,见他盯着她不放,沈苏姀背脊上的寒意越重两分,她下意识朝后靠了靠,冷眸半眯,“此番的通敌案王爷随便查便好,王爷刚刚归来,用这个案子剪除朝中对手党羽是再好不过的了!”
嬴纵的眸色果然有冰凌蔓延,似怒似疑的眸色生生要将她吃了似得,沈苏姀深吸口气,他这诡异行径让她心中没底,既然他根本不打算让她旁观,那她也不打算陪他玩这种危险的游戏,或许她一个不留神就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她理了理身上衣裙,眼见的赵勤赶着马车跟在这王辇之后便道,“王爷好走,沈苏姀告辞了……”
甫一转身手腕便被拉了住,沈苏姀眸光一冷,下一瞬便听到耳畔传来一阵低寒之声,“此番的通敌之案,与七年前的苏阀之乱……如出一辙!”
沈苏姀听着这话心头一抖,手腕正要抽出耳畔却传来啪嗒一声响,随即腕上顿时一热,沈苏姀凝眉转过身去,嬴纵看着她的眸光仍是有异,此刻让她觉得意外的却是他唇角触目惊心的殷红之色,带着他体温的血滴落在她腕上,好似烈火一般灼烫,沈苏姀眼瞳微缩,心头突突直跳,目之所及只见他挺立着的身子缓缓朝榻边倒了下去!
沈苏姀下意识上前一扶,他便堪堪靠在了她身上——
双眸微闭似乎已没了声息,偏生握着她手腕的手好似铁箍似得半分不松,沈苏姀眉头紧蹙的看着嬴纵,他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之下投下一圈阴影,从她的角度看下去半分情绪都辨不出,半晌不言不语,可突如其来的一句却能让她肝胆俱颤,沈苏姀不明白他这南境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回来之后给她的感觉和往常那般不同,至于怎么个不同她却又说不出来!
沈苏姀细细思量着适才他道出口的那句话,心中一时未曾想的明白,推开他的身子靠在车壁上,挣扎片刻,他仍是半分不松手,沈苏姀无奈至极,看着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只好生生忍了住,“只希望秦王莫要叫人失望——”
话音落定车厢之中便陷入了一片寂静,嬴纵面无血色的脸上一片沉暗,此刻不知在想什么,沈苏姀亦是思绪百转的坐在他身旁,手腕被他握的久了有种痒痒的疼,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缓缓地停了下来,嬴纵陡然睁眸,一瞬间绽出的锐光让沈苏姀几疑是幻觉,沈苏姀唇角一哂,由此更是断定了眼前这人的喜怒无常!
嬴纵拽着沈苏姀下的马车,刚走进府门便看到清远和明生站在那处,看到二人归来俱是眸光一亮,两人身上的天狼军服已经换下,一身整齐的锦袍洒脱又利落,两人不过一瞬便将目光落在了沈苏姀被嬴纵拉着的手上,眼底的兴味之色一浓,一抬头便对上沈苏姀泛着冷光的眼睛,两人面色一僵,顿时低了头不敢放肆。
“王爷,容飒哥哥那边还在审,马上便好!”
清远上前禀报一声,嬴纵点了点头,拉着沈苏姀朝天枢阁而去,一路走一路清远和明生带着笑意的目光就没离开嬴纵拉着沈苏姀的手,沈苏姀怒火越来越旺偏生后面跟着两小人还发作不得,看了看嬴纵唇角残存的血迹,没好气的转过头去,“没看到你们王爷受了伤吗?怎生还不去拿药来……”
清远和明生这才面色大变,齐齐应一声“是”转身便走,待二人的脚步声一远去沈苏姀便将嬴纵的手甩了开,嬴纵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却没有理沈苏姀,进了天枢阁直上二楼,沈苏姀看着嬴纵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这地方她万分熟悉,上一次她在此处与他交了手,是因为他句句直指她的身份有异,看着坐在窗边之人,沈苏姀走入这处心头仍有些不安,她也不啰嗦,定了定神便问,“敢问王爷适才那话是何意,什么叫此番的通敌案与七年前的苏阀之乱如出一辙!”
嬴纵面色惨白,闻言眸光幽深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离得他那样远他也不说什么,只是转了眸子看向别处,沉吟一瞬才道,“镇南军中有人与犬戎通敌之事你我早就知道一二,可是这件事没有证据根本算不得准,之后我带着天狼军向南去,最开始的仗打的并不顺,如果天狼军因为镇南军的奸细一败再败,最后这通敌叛国的名号只怕就不是冠在天狼军头上了。”
话音落定,嬴纵气息不稳的一喘,半晌无人接话,他不由得抬眸朝沈苏姀看去,却见沈苏姀正眸蕴千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沈苏姀仔细的看了嬴纵半晌才确定他适才所言并非只是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她的唇角冷冷的勾了起来,语声亦是森寒如剑,“王爷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你若言,若是此番镇南军差点被陷害的遭遇与七年之前的苏阀之乱如出一辙,那么沈苏姀是不是可以认为王爷适才之言是在为苏阀脱罪呢?”
“难道当年的苏阀……也是被人陷害吗?”
沈苏姀的语声带着克制,眸光恍若寒刀悬在嬴纵身上,嬴纵眸光直直的与她对视,正在他准备开口说话之时楼下却传来了脚步声,清远和明生端着药上了楼,看着两人站了这么远且气氛不善眉头一皱,二人相视一眼将药拿到嬴纵的面前,并不敢多说什么。
嬴纵很快将那丸药服下,明生顿了顿又道,“我们就在楼下守着,王爷和沈姐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喊一声便是。”
未等二人应声两人便跑了下去,沈苏姀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嬴纵的身上,她眼底的怒火快要克制不住,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更早就紧攥成拳,嬴纵深吸口气,与她对视的眸光转了过去,“我从未说过苏阀……通敌叛国。”
沈苏姀的面色陡然变了几变,“那么当年苏阀满们被诛是为了什么呢?”
她的语声略带着艰涩,一时让嬴纵眸生不忍,话音落定沈苏姀唇角微勾笑了笑,却满是讽刺与冷意,“我倒是听说,当年的王爷曾在苏阀受命离开九巍关之后向西南撤兵,若非王爷将九巍关的关口大开,焉耆人怎么会杀入关中,又怎会坐实了苏阀的通敌之名,边境三城的百姓,可有夜半变成孤魂野鬼来寻过王爷?”
嬴纵的眼底泛起深深的凝重,“你是否又记错了……”
沈苏姀唇角冷笑一滞,嬴纵已经缓缓地站起了身,他脚步沉重的朝沈苏姀走去,而后在她身前一尺之地站了住,“当年步天骑接到的圣旨乃是秘传,在步天骑接到密旨之时天狼军也接到了同样的密旨,不过是让天狼军奉旨撤军练兵,两军同时离关,根本就没有什么前后。”
沈苏姀一愣,这边厢嬴纵的手已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他眼底满是疑窦的看着沈苏姀,“因二十六年年末到二十年年初的大战以步天骑大胜告终,是以天狼军因为无所作为被勒令撤军练兵,你能记错杀敌人数,却怎能连这件事也能记错,你忘记临行前……”
“记错便记错,可既然圣旨是秘传,王爷又怎会知晓?!”
“而天狼军的密旨到底存不存在有有谁能知道?”
沈苏姀眸色一片冰冷,“正因为是假传的密旨所以天狼军最终才无话可说,因为那圣旨根本不曾为外人知,二十万天狼军大军只知道听从威远侯的调遣,却不知他们走上的根本是一条死路,现在听起来,真觉得步天骑中人傻的可笑!”
嬴纵忽又朝沈苏姀走近了一步,他眸色复杂而深沉,看着沈苏姀薄唇轻启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尚未开口便有脚步声传来,沈苏姀连退三步将手一并摆脱出来,这边厢容飒脚步极快的上了二楼,掀开入口处的帷幔走入这一处厅阁,眸色颇为沉暗的行了一礼道,“主子,这群杀手是江湖上颇为有名杀手组织七杀阁中的人,此番乃是有人花重金买那三人性命,小人带回来四个死了三个,只有一个人没抗住开口说了话,可那人只是个做下人的,并不知道主顾是谁,只说这一次价码非常之大且主顾的身份不简单。”
容飒好似未曾发现沈苏姀和嬴纵之间的异常,闻言颇有两分懊恼,“还有,昨夜送入中书的折子经了多人的手,目前也不知到底是谁得了消息,一时无法拿到证据。”
嬴纵的眉头微蹙,沉吟一瞬道,“放出消息,就说那统领还未死。”
容飒一听便明白这又是要引蛇出洞,应了一声便走了下去,室内又恢复了寂静,沈苏姀挑了挑眉,“看样子王爷此番好戏没取的什么明显成效,既然如此,那沈苏姀就告辞了!”
沈苏姀转身便走,嬴纵却再度开了口,“且慢。”
沈苏姀背对着嬴纵的脚步一顿,嬴纵复又眸光深沉的向前走了两步,硬挺的胸膛几乎贴上她的背脊,沈苏姀现如今的身量堪堪到了他胸口,她只觉一道轻缓的呼吸落在她发顶,随即便听到一声低幽而深重的语声,“既斫窦阀,下一个当是申屠。”
他话落之时呼吸一轻,见她不曾答话索性再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她的腰。
倾身低头,恰将唇落在她耳畔,“我说的可对,苏……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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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走出秦王府之时一颗心狂跳不已,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只等那马车缓缓地离秦王府越来越远沈苏姀才堪堪呼出口气来,车轮滚动的吱呀声入耳,沈苏姀猛地攥紧了袖中粉拳,当真是可恶!他果然尚未死心,本以为南境一场征战能让他心中的疑窦淡去两分,却不想他大胜归来之后竟然更为变本加厉,他说他从未说过苏阀通敌叛国,可当年之事又岂能只凭他一言之词?!他与她相斗五年,岂不是日日盼着步天骑万劫不复!
深深呼出口气,沈苏姀一把将窗帘掀了开来,适才因为那变故而空荡荡的街市之上再次车水马龙起来,君临的百姓在这座充满了尊荣与权势的帝都世代生活,什么样的变故他们没有见过,这一场围杀实在是不算什么!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沈苏姀心中烦闷更甚,索性催赵勤赶车赶得快点好早些回府,赵勤得令,一路疾驰,没多久便到了沈府之前!
沈苏姀垂着眸子下了马车,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她玉足刚刚落地,尚未站稳一道红云便朝她扑了过来,沈苏姀眉头一皱,抬手便挥了出去,只听“嗷”的一声嚎叫外加一阵诡异的尖利鸟叫,沈苏姀定神看过去便瞧着谢无咎已经四仰八叉的倒在了一旁!
“苏苏,你的功力又见长了啊!”
谢无咎并不生气,动作利落的站起身来将衣袍上的灰烬一拍,捋了捋他那乌压压的墨发,当下又凑了过来,一双灿若桃花的眸光微眯,在她面上左右打量一瞬,忽而深深地皱了眉,“苏苏,不对劲,你这是在生气啊,说,是谁惹了你生气!我定去教训与他!”
沈苏姀眉头微蹙的上下打量他两眼,双手抱怀略有无奈,“你怎会在此处?”
这话一问谢无咎面上立刻生出两分苦相,那只红毛蓝翅的鹦鹉在他头顶盘旋一阵复又悠悠落在了他肩头,一人一鸟没有分毫的违和之感,“苏苏,你还说呢,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时辰啊,你今日既然没有进宫那你去了何处?是不是瞒着我去见了别的男人,苏苏,枉我在外面辛苦赚钱,你怎能这样对我……”
沈苏姀转身就朝府门走,谢无咎面上哭相一收,赶忙跟了上来,“苏苏,你不知道这一次我有多惨了,算一算咱们有大半年没见了,你都不知道那个嬴纵……不,人家现在是秦王了,你都不知道那个秦王有多狠啊,本来只是将我贬为兵部的五品散官还算有点位份,可没想到年前我来见了你一面之后立刻就被兵部尚书降到了八品给侍郎,不仅如此,还让我随军去押送粮草,苏苏你不知道南境多苦啊,这一路过去有苦又累不说,差点连小命都丢在了战场上,这几个月和一群当兵的吃住一起,不仅没看到貌美女子,便是连一顿好饭一身好衣裳都没吃过穿过,苏苏,你说那秦王是不是个混蛋!”
沈苏姀走进沈府,谢无咎也跟着走了进来,沈苏姀扫了他一眼并未制止,谢无咎立刻眸光大亮的蹦跶了起来,一边走一边继续道,“苏苏,你怎么都不关心我一下,咱们这么久没见也不见你想我,你看看我是不是变瘦了?”
沈苏姀不置可否的扫他一眼,一路朝伽南馆而去,“你押送粮草的地方距离战场还有十万八千里,这一路上你将整个兵部主官大点齐全,我看你不是去押送粮草,是去游山玩水还差不多,竟然还好意思和在前线的战士比吗?”
谢无咎一听这话便是悻悻一笑,这尚属他第一次进沈府,不由得左右四顾的打量这府中的景致,一边看一边赞叹道,“果然是大秦第一财阀,这府中亭台精致花草奇珍布局得当步步皆景,如此如梦似幻之地真是让人流连忘返不想走啊,不过呢,这再美的景致都没有苏苏美,连苏苏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这才小半年不见,苏苏真是越来越美了,大秦第一美人的名号非苏苏莫属了!哎苏苏,你走慢点啊——”
沈苏姀十分受不住身旁这人的聒噪,脚下步伐加快,没几步便走到了伽南馆之外,香书、香词看到沈苏姀本是眸色一亮,随即看到沈苏姀身后跟着的一人一鸟之时眼底露出两分惊骇之色,似乎不能置信沈苏姀竟然带了个男子回来,且还是个如此花枝招展的男子!
“侯爷,您回来了!”
香书上前招呼,沈苏姀点了点头径直进了院子,谢无咎一脸的自来熟进的院落,又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赞美,刚说了两句沈苏姀已经转过头问他,“你那个官位是什么来着?”
谢无咎面上兴致顿时淡去,苦着脸道,“是兵部八品给侍郎啊!”
沈苏姀点了点头,对着香书、香词道,“没错,这位是兵部八品给侍郎谢无咎。”
两人眼底光彩一闪而逝,一个小小的八品给侍郎怎么会跟在自家侯爷身后?两人眼底瞬间露出百般猜想,谢无咎看着两位俏生生的大丫头做了个揖,笑着道,“两位姐姐不必惊诧,在下对您家侯爷钦慕多时,已有许久未见,在下此番登门拜访只为一解相思之苦!”
香书和香词唇角一搐,转头看自家侯爷未曾变色她们二人只好忍着心中不虞去一旁沏茶来,谢无咎见此笑着落座在沈苏姀对面,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向了沈苏姀,左右大量一眼她这处暖阁摸着下巴点头,“苏苏真是上的朝堂宜室宜家,这小小的暖阁布置的雅致而矜贵,一看便知苏苏是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沈苏姀本在翻看着放在桌上的邸报,今日早晨出门的早尚未来得及看,此刻看了才知道原来那南境军中有奸细之事在今天早上的朝会之上已经被提了出来,可是前来劫囚的杀手太多,只一早上的时间必定准备不够,所以那幕后之人必定是在昨夜便开始部署的!
沈苏姀正在看那邸报,耳边却听到了谢无咎之语,不由得抬头看他一眼,“你若再不禀明来意只一个劲儿的聒噪,信不信本候现在就将你赶出去?”
谢无咎面色一变,笑意一收,只留下一双桃花眼之中的浓浓深情。
“苏苏,我此来只有一件事要求你,求你要了我吧!”
“咣当”一声,谢无咎话音一落门口处便响起了一道瓷碗坠地之声,沈苏姀和谢无咎齐齐转头看过去,只见到香书、香词连带着一身银色锦袍玉冠熠熠的沈君心都愣在了当地,香书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沈苏姀皱了皱眉,还未发话沈君心就已经冲了过来,“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对我姐说这种不要脸的话!给小爷滚出去!”
沈君心一语落定,别说是谢无咎,就是沈苏姀都愣了住!
沈君心在这两年即便长高许多可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又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当他挺着胸脯气势汹汹的走到眸光意外的谢无咎跟前之时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做,是打他呢还是拉他出去呢?沈君心觉得君子动手不动口,所以他愣了住。
“噗嗤——”
沈苏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边厢沈君心怨怪的瞪她一眼,似乎在说他是为了她出头可她这声笑未免太不讲义气,沈苏姀无奈笑着摇头,一把将沈君心拉到了自己身前,而后又抬头俾睨的看着谢无咎,“看到没有,再不好好说话有你好看!”
谢无咎眼底的意外这才消去,随即看着沈君心的眼神便带上了玩味,他直直盯着沈君心,唇边的话改了个方式,“苏苏,你就让我做你的属官吧,朝廷分派给你的人你一句话就可以踢出去,反正就是那么个名位,能是别人就不能是我吗?”
话音一落沈君心眼底的敌意才消了两分,站在门口的香书和香词也才赶忙收拾那一地狼藉,沈君心竖着耳朵坐在了沈苏姀身边,只见沈苏姀无奈的摇着头道,“我这里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若是可以,早在两年前我变允了。”
谢无咎满眸不解,眼底还略有委屈,“苏苏,你说我为了你八品的兵部给侍郎都能做,还有什么我不能做的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聒噪很麻烦所以你才不想收留我,你看我,自从公主去后在大秦我哪里还有什么靠山啊,要事继续在兵部,只怕每年不是去南边便是去北边,哪里有战火哪里就有我,你可忍心?”
沈苏姀唇角一动,尚未出声谢无咎又接了口,“你必定是不忍心的!因为你还等着我为你打听焉耆和大秦七年前那场乱子的消息呢,别的事情谁都可以做,唯有这件事只能我做!苏苏,所以你还犹豫什么呢,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就要了我吧!你现如今乃是洛阳候,在太后面前优宠非常,要一个属官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是吗?”
说着谢无咎面上便露出了可怜之色,沈苏姀尚且没什么反应,这边厢的沈君心已经摇头赞叹起来,“听起来是有点可怜,五姐,不然你就准了他吧!”
骤然之间谢无咎星亮的眸子便看向了沈君心,“小少爷果然慧眼识人!”
眸光一扫,忽的看到沈君心手上拿着的一样物件上。
谢无咎伸出手去,“小少爷,这个东西借我玩玩?”
沈君心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魔方想也没想的就交到了谢无咎的手上,沈苏姀饶有兴味的看着谢无咎不知他要耍什么花样,谢无咎打量了一眼那花色凌乱的魔方唇角微勾,随即,纤长的十指极快的转动起来,沈君心和沈苏姀眸色惊艳的看着谢无咎翻飞的手指,只待他顷刻间便将一个花色杂乱的魔方转出了六面六种颜色之时,沈君心顿时激动的拉住了他的手!
“你是怎么转的,快教教我!”
谢无咎笑意无害而满是亲和力,拍了拍沈君心的肩膀道,“小少爷,这个十分简单!”
话音落定谢无咎便满是得意的看向了沈苏姀,沈苏姀面上笑意愈盛,点了点头欲言又止,这边厢谢无咎眼底已经露出了期待的光芒,却听沈苏姀道,“做我的属官没可能,给你五万两银子,一个时辰之内教会他——”
谢无咎眼底的光陡然暗了下去,看着沈苏姀那张笑意纯良眼神笃定的脸咬了咬牙!
“成交!”
事实上根本没用到一个时辰沈君心就掌握了这个看似艰难万分实际却有法可依的玩法,姐弟二人将一脸郁闷的谢无咎送走,沈君心看着谢无咎的背影时忽然有些垂涎他肩头上的那只红鸟了,“五姐,我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沈苏姀挑了挑眉,看了看他手中的魔方,“因为教了你这个?”
沈君心摇了摇头,一把拉住了沈苏姀的衣袖,“不是,因为你和他不可能!”
沈苏姀一愣,笑容万分愉悦。
·
就在谢无咎走出洛阳侯府的时候报告他行踪的帖子已经送到了嬴纵身前的案几上,他徐徐掀开扫了一眼,随手扔到了墙角的火炉之中,轰的一声响,那帖子瞬间化作了灰烬,这不过才刚入秋,他竟然又生着了火,水榭之中暖烘烘的,窗棂半掩,从他的方向看出去能瞧见外头阴暗的天色,暮云堆叠坠在天边,压得人心头也沉沉的。
心口的伤阵阵作疼,喉头更不时涌起腥甜,嬴纵微狭着眸子将思绪拉到两年多之前,第一次相遇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一句“艳如妖厉似鬼”让初回君临百无聊奈的他心头微起了波澜,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形容与他,第二次,便是当街杀人之时赤焰的异状,从前他还以为赤焰这辈子竟能臣服于第三人,却不想赤焰比他想象之中忠贞的多!
然后,便是那数之不尽让他疑惑又欲罢不能的交锋……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嬴纵本是面容平静,可不知怎地他忽地皱了眉头,且那眉头越皱越深,想到今日她那面色从容与他争辩的样子,他的呼吸都有些停滞,陡然睁眸,墨蓝色的眼底仍有犹疑与惊痛交叠,分明是她,可从最初至今,却总觉得不该只是这样,她大抵不仅仅只是记错了步天骑杀敌的人数和两军离开九巍关的时间,她恐怕连他也……
嬴纵唇角无意识的漫上两分苦笑,一双暗光簇闪的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水榭之外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他面上的表情才渐渐淡去,门帘一掀,一道沉肃的身影走了进来。
“王爷,您有何吩咐——”
嬴纵抬眸看向静站在跟前的沐沉,唇角微动,语声略有两分艰涩,“当年出事之前,你们可知道天狼军已经撤军练兵?”
沐沉默了默,摇头。
嬴纵眸光微暗,“是以在你们所有人心中,都以为是本王暗算与步天骑?”
沐沉又默了默,点头。
嬴纵缓缓地将眸子闭了上,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那墨色的大氅,默然良久,他才又缓缓睁开了眸子,眼底有冷华一闪而逝,“沐沉,出事之时,你们少将军她……”
沐沉抬了头来,恰好看到嬴纵眼底一闪即逝的痛楚,他摇了摇头,语声仍是肃然。
“少将军未曾提起过王爷,她在属下诸人面前从不露丝毫破绽。”
嬴纵喉头腥甜一涌,费了力气才将那继续涌动的铁锈味压了下去,他轻咳两声,忽的一问,“如果……如果你们少将军未死,你觉得她是忘了本王好还是记得本王好。”
沐沉眉头紧蹙的抬了头,眼底本有星光绽出,可随即暗成夜空一片。
他抿了抿唇,语声坚定,“小人以为……忘了好!”
嬴纵只觉自己的声音气弱而嘶哑,却还是强自问了句,“为何?”
沐沉这次未曾抬眸,他保持那个恭敬的姿势道,“因为,爱深……恨切……”
嬴纵终究抑制不住的猛咳了起来,触目惊心的殷红星星点点溅落在黑色的大氅之上,红与黑交映,好似那岁新年之夜她身上的衮衣般端丽而妖娆,嬴纵伸手触上去,撕心裂肺的疼也及不上沐沉那利若寒刃的四个字,他心底深深地一叹,墨蓝如深海的眼底是一片谁也看不见的无奈痴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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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浅浅一伤,以后就没了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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