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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天牢交代,夜半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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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 | 作者:步月浅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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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出此议的乃是御史中丞莫文昭,此人素来是清流保守一派,此番不知为何忽然提出了立后之事,朝堂众人都有些意外,不过看着皇上的态度,大家不复议却是不行了。www.biquge001.com

    坐在窗前榻边的宁天流语声平平,话语之间却又带着两分低低的疑惑,嬴纵王袍加身,身披墨色大氅站在窗前,眸光正落在外头湖边正在忙碌着的嬴策和嬴湛,这二人看惯了宫中的景致,眼下竟有些羡慕他这里的雪景,竟生出了围炉赏雪的雅兴,二人眼下正拉着宁微倾一道,由容冽、容飒打下手在湖边亭子里布置起来。

    嬴纵沉暗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眼睫一抬看向天边的沉暗云堆,宁天流见嬴纵不接话,便起身走过来站在了他身边,一开口的语气也有些沉肃,“这事看着是件喜事,却也要看怎么想,你本已是九章亲王之身,手握重兵军功赫赫,西岐亦有做大的势头,如果此时贵妃娘娘再被立后,这情景和当年苏阀又有什么区别,或者……难道皇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微微一顿,宁天流眸色稍稍凝重了些,“皇上的心思素来无人猜度的出,今日早朝他更是当朝就应下了此事,当然,凭贵妃娘娘的资历这后位也是非她莫属,可我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朝中多番提起立储之事,从不见皇上回应,而今就这般定下了?”

    宁天流话语落定,嬴纵的眉头微微一簇,将落在天边的目光收回,他转身朝书案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立储之事绝没有今日这般简单,父皇许我以高位,并不代表就是要立储,不过……会给其他人这样的错觉罢了。”

    对于昭武帝宁天流有些话并不好说出口,比如嬴纵这么多年来征战沙场,其性子冷淡,除了贵妃和太后之外,后宫诸位长辈从不见对谁亲厚,便是面对皇上也是如此,虽则知道天家皇族多半感情淡薄亦深知嬴纵为人心性,可立储之事旁人说得再多,最终还是昭武帝说话的,为了这个也该稍稍表表孝心,比如学学忠亲王那般……

    宁天流心思何其洞明,可这样的话他对着嬴纵却总是说不出口,嬴纵其人,喜欢的便掠夺,不喜欢的便毁去,剩下的皆入不了他的眼,虽则狂妄霸道冷峻无情至极,却至真至性!他是绝对做不出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之事的,他待天下人皆冷,这冷是真,若他有朝一日忽然对谁亲近上心些,那这心意必定也是真,心念至此,宁天流又想到了沈苏姀。

    宁天流这边厢兀自做想,嬴纵已经取出一张信笺纸笔走龙蛇起来,宁天流看见那墨色的印着狼纹的纸张便知他眼下是有密令要写,当即便也留在了窗前,稍稍一默又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此番立后,你欲顺了皇上的意思?”

    不出片刻嬴纵已经那密令写好,动作利落的折好装入特制的信封,一边漫不经心道,“若父皇当着满殿的朝臣点了头,这个意可不好逆,其实立后也好,母妃当得起国母之名,不论这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本王亦想看看这朝内朝外之人对此事的动作。”

    将信封压与掌心之下,嬴纵看着宁天流唇角微抿,“只怕许多人要坐不住了。”

    宁天流眉头微蹙,“既是如此那也好,只是往后你得小心些,说起来皇上久久未有立储之意,岂不知此位若是长久空悬与朝内朝外皆是不甚安稳,且不知他到底在等什么时机?”

    嬴纵将身子靠进椅背中去,缓缓地闭上了眸子,“等温猫长成恶虎。”

    淡淡的七个字说的宁天流心头一跳,看着嬴纵那闭目养神的样子却已是弄不清他这话到底是何意,温猫……恶虎……大秦朝立朝两百多年,眼下仍是大陆之上第一大国,且版图更是一朝比一朝更大,在这样一个君主专政的体制之中,一个贤明且手腕强劲的君主几乎决定了这个国家的命运,而纵观大秦历史,几乎大秦每一任帝王的登基之路都由血腥与尸骨所铸,各个都是天之骄子,却只有能厮杀至最后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成为大秦帝国的皇帝!

    宁天流心念斗转,终究未曾过问太多,对着嬴纵,他即便偶尔放肆却也明白应当有的分寸,微微一顿,他忽的想起一事,似乎觉得眼下这气氛有些不好,随即便带着兴味的走至榻边落座,看了一眼外头叽叽喳喳闹腾着的嬴策和嬴湛道,“今日一早漠北璴意的聘礼便送去了沈府,皇上虽然已钦天监之名挡了下来,可是那璴意可不是省油的灯,往后有什么还不得知,除开这璴意,近来我倒是听到些风声,华庭公主因为那苏阀之案的关系和洛阳候走的甚近,听说公主欲为辅国将军和洛阳候保媒,如此你倒是该谢谢那璴意,若非他忽然来了这么一手,只怕公主会直接跑到皇上和太后跟前去求指婚,啧,凭皇上和太后对公主的宠爱,只怕你还未说话美人就飞走了……”

    此话一出,预料之中看到嬴纵眉头一皱,宁天流双眸微狭,“你若真愿娶,便去求亲好了,所谓先下手为强,眼下皇上怎么想不知道,可是太后的心还是在你这边的,你眼下不着急,往后可只有硬抢的份了。”

    嬴纵的眉头皱的更紧,睁开眸子看了看自己膝头,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坐在自己腿上,鼻息微动,这方寸之间似乎还留着她的味道,嬴纵唇角浮起两分苦笑,“倒不是我不愿意娶,是她眼下没心思嫁,我便也只有一边挡着别个的不轨之心一边等着她了!”

    宁天流看见嬴纵这模样顿时有些愕然的挑了挑眉,想了想便生出好笑的意味来,摇了摇头感叹道,“倒是头一回看到你这般无奈,如十殿下所言,你当真是被迷得五迷三道了,也不知洛阳候怎么想的,你现如今的身份位份难道还让她有什么顾虑么?”

    嬴纵唇角的笑意淡了两分,默了默才摇了摇头,“有时候,身份或许正是阻碍。”

    见宁天流的眸色有些深长,嬴纵便又到,“她的年纪尚小,我亦能等得起——”

    宁天流摇摇头,“我瞧着你怕是等不起了,六殿下的婚事已定,听说他已经自请了封地,只待成婚之后便去往封地,六殿下之后便是你,你便是不急,也有大把人为你着急。”

    这话一落,宁天流下意识扫了一眼自家妹妹,鹅黄色的披风着身,亭亭玉立的身影在那素雪之间怎么看怎么都不比别个女儿家差,可惜眼前这人却是一点儿不动心,心中稍稍一沉,再回头之时嬴纵已眸光微狭的看着他道,“说起来,你也该成婚了……”

    宁天流唇角一搐,背后忽的生出嗖嗖凉意!

    ·

    嬴华庭出了七王府之后直直将沈苏姀送回了沈府,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似乎还处于震惊之中,见她那模样沈苏姀也不多言,堪堪在沈府门前下了马车与她分了开来,刚一进伽南馆,每日必达的邸报已经送到了她的手上,本是随意的一瞟,可看到那立后之事时却是将眸光顿了住,一边的香书看着她那模样稍稍一愣,不由一问,“侯爷怎么了?”

    话音刚落沈君心便进了屋子,走到她身边一把将那邸报拿过来大眼一扫,眼底立刻有一道微光一闪而逝,大大咧咧坐在沈苏姀身边,越过她去勾桌案上的小吃食,一边语声深长的道,“这一下,有些人可就不止是做秦王妃了,只怕得是奔着太子妃去了!”

    沈苏姀回过神来,扫了沈君心一眼,沈君心便扬唇一笑,“当然,前提是秦王能这一路能走的稳当些,若稍稍一个不慎,啧啧,恐怕是惨得很!”

    沈苏姀扬手便落在了沈君心脸上,沈君心吃着东西嗷嚎一身,再不敢在她身边腻歪,满是哀怨的坐到桌案对面去了,见沈苏姀的面色不好看,沈君心也不再放肆,抿了抿唇问道,“你不打算进宫去探听探听消息?”

    听他如此问,沈苏姀便转过头来看着眼前此人,虽然身量拔高的很快,可是眼前这个面上还有两分婴儿肥的孩子仅仅只有十岁而已,自小生活在沈府,在老太君的庇护之下从不曾经历什么风霜刀剑,这样的孩子难道不是应该保持天真单纯的心性吗?

    便是她当年在十岁的时候也没有他这样的老成……

    沈君心看着沈苏姀这眼神一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当即便坐直了身子话语模糊的道,“你,你不去就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立后之后秦王便是嫡子,往后争储之时也多了一分筹码,其实也算是好事,你作甚要用这眼神看着我……你……”

    “沈君心,詹姨娘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

    沈苏姀莫测的看着沈君心还不算,忽然道出的这么一句话更是叫沈君心一口气一岔,本就被她看得不自在,她这话一出他来不及反应立刻眸光一晃,由此便也是彻底的暴露了他的心虚之处,沈苏姀唇角微勾,又道,“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心性,詹姨娘可真是厉害!”

    沈君心心虚一瞬便又耿直了脖子,“什么厉害,是我自己聪明!”

    沈苏姀唇角一扬,“你是聪明,可若无人教你你再聪明也没别的法子,你且放心,我只是感叹你年纪如此之小便有这般心思,早些懂事明理的确是好,可是慧极必伤的道理你更该明白,该你想的事情你去想,不该想的再去想可是要伤身伤命的。”

    沈苏姀话语落定,沈君心看着沈苏姀的眸色却微微一怔,他放在案几边上的拳头紧紧一握,而后转过脸去,语声闷闷道,“伤身伤命便伤身伤命,反正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沈苏姀本是好意,却见他不知在闹什么别扭,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懒得和他计较,一转眼香书正端着一碗药进得门来,一边往她跟前走一边还在抱怨,“侯爷身子有恙,便该注意些,今晨回来尚且连药都来不及喝便走了。”

    一碗浓黑的汤药放在沈苏姀面前,她眼底刚刚消下去的深重之色又是一现,看向香书,“这是詹姨娘给开的药?”

    香书点点头,“正是呢,侯爷昨儿一天半分好转没有,最后还是少爷去请了詹姨娘过来,可真是没想到詹姨娘如此厉害,眼下瞧着侯爷的面色好了不知多少呢!”

    沈苏姀心说今早还泡了药浴,眼下当然是好了许多,心中虽然如此想,可沈苏姀又看了看沈君心,沈君心在别个面前总是表现的恰到好处,可在沈苏姀这里却能轻易便被看破,见他略有局促,沈苏姀的眉头便是一皱,挥了挥手,将香书遣了出去。

    “你在紧张什么?”

    沈苏姀当然没忘记早晨沈君心那不屑的语气,如果不是她,詹姨娘是不会出来为谁治病的,沈君心在她面前到底是真情流露的多,早间大抵是存着炫耀亲近之意脱口而出,此刻却有些怕沈苏姀深究的样子,眯了眯眸子,沈苏姀的语声一时深长,“詹姨娘的身份我不会追问,不过,最好不要给沈府惹什么麻烦……”

    沈君心见她这般唇角几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到底是生生忍了,沈苏姀端着药碗仰头喝尽,而后便觉得有些困乏,昨日受了一天的折磨,早晨又是药浴,进宫出宫来回,眼下实在有些疲累,那立后之事她暂且够不着,也由不得她去管,当下便进内室欲小憩一会儿,沈君心皱着眉头看着沈苏姀的背影消失,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纠结至极。

    ·

    嬴纵最终并未和嬴策诸人围炉赏雪,留下布置妥当的一摊子,他当先朝宫中而去,今日帝宫中的氛围很有些微妙,皆因那早朝之上的立后之议,嬴纵并未先去寿康,而是直直进了栖霞宫,栖霞宫中各宫各殿送来的礼物摆满了正厅,本还有许多望风而来的妃嫔想要当面和贵妃表表心意,却因为贵妃实在还在病中因此婉拒了这一干人等的当面拜谒。

    嬴纵到栖霞宫的时候,西岐茹正在书房之中作画。

    栖霞宫书房之外的庭院已有多日不曾打扫,并非是下人偷懒,而是因为贵妃下了命令不让,连着几日的大雪将那院子齐齐覆了住,此刻看过去乃是一片粉雕玉砌模样,西岐茹恰好就在画那处雪景,嬴纵进的书房门时放轻了脚步,走进门口只看到西岐茹安闲雍贵的侧影,他未曾出神打扰,只站在门口看着西岐茹的侧影出神。

    微蹙的眉头舒展,墨蓝色的眸子温润而通透,这世上,只有二人能享有嬴纵如此没有杀伤力的目光,西岐茹虽然年过四十,却仍是一副姣好身段,此刻那墨发尽数束在脑后,广袖亦是半挽,细笔着墨,过了良久才将这幅画完成,直起腰身来呼出口气,这才发现有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转过头一看,眉眼一弯,“怎么也不出声。”

    嬴纵便走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西岐茹的画,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算作赞许,而后才亲自奉上笔洗让西岐茹执笔淡墨,西岐茹唇角带笑,一边洗着画笔一边笑道,“你必定是因为那立后之事急急进宫的,此事皇上已经点了头,早前也派了全福来知会过了,虽然算不得圣旨,可也算是口谕,若真要立后那便很是麻烦,钦天监那边还得算个吉日才可。”

    洗完了笔,西岐茹又将画质展了展,而后看向嬴纵道,“你必定已有想法了,说说看。”

    收拾好一切西岐茹便朝不远处的贵妃榻走去,嬴纵跟在她身后,看着西岐茹的背影默了默忽然温声问道,“母妃可想做皇后?”

    西岐茹一笑,落座在榻一边洗盏更酌一边笑看他,“你可想做嫡子?”

    嬴纵唇角微抿,眸色浮起两分无奈,西岐茹一边为嬴纵沏茶一边叹道,“算起来我进宫已有二十二载,二十二载换来一个栖凤宫……我倒觉得有些不值当,可眼下皇上心有此意,我便想出各种法子请辞似乎也有不妥,阿纵,母妃只愿你所愿得成,至于母妃哪样都无碍。”

    这话存有安抚之意,嬴纵看着眼前那几乎透明的茶汤却蹙了眉,稍稍默然一瞬忽然之上放置着的“九霄环佩”琴,“若是去了栖凤宫,母妃可会继续抚琴?”

    西岐茹有些不解,“阿纵,你知道我这二十二年极少动琴。”

    嬴纵回过头来,看着西岐茹唇角微扬,“栖凤宫再好,母妃过的不开怀,不要也罢!”

    西岐茹眉头微挑有些不明他做的什么打算,嬴纵便继续道,“此事交由儿子便可,母妃只管作画焚香,其余的皆不必管,只是母妃需得注意,儿子只怕有人会对母妃不利。”

    西岐茹素来是相信嬴纵的,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当下也不再多问,只点了点头,温润的目光一时变得有些黑沉清冷,“你莫把我当做不知事的闺中妇人,这么多年我所见所知不比你少,你亦不必为了我的事上心,她们再胆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如何!”

    嬴纵自然知道自家母妃是什么性子,微微一顿,西岐茹又道,“西岐最近的势头似乎很是厉害,阿纵,他们的立场既然徘徊不定,那与其让别人抓住同脚以此要挟与你,还不如你自己动手来的干净利落,你外祖母和外公故去多年,说起来西岐早已算不上你的母族了!”

    嬴纵心中当然知道这一点,可让西岐茹说起来又是另一番味道,好似已将他最后的顾虑消去一般,见他了然的模样西岐茹忽然唇角微扬,话题转的极快的道,“六殿下已有婚约在身,你何时才将洛阳候娶回王府?洛阳候到底是姑娘家,你强强将她留在王府也不是常事,莫不是洛阳候眼下还未对你动心?啧,我料想着你也不是个会哄女孩子开心的。”

    嬴纵正在喝茶,听到此顿时轻咳起来,他极少在别个面前失态,眼下这模样看的西岐茹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好好好,我不多说,你只需知道我亦是喜欢洛阳候的……”

    嬴纵在栖霞宫留到了华灯初上才出来,外头不知何时纷纷的又落了雪,夜幕四垂,整座帝宫都显得沉肃而冰冷,嬴纵走出栖霞宫几步,忽而回头看了一眼栖霞宫的门楣,这座仅次于栖凤宫的贵妃寝宫当然是华丽又巍峨的,可是在嬴纵的眼中,只觉得这座宫殿好似黄金牢笼一般将西岐茹的一生都禁锢在了这里,所谓立后入主栖凤宫,不过是换了一个更美丽的笼子一般,稍稍一默,嬴纵趁着夜色几步走下台阶上了王辇。

    “去天牢——”

    帘子刚落便传出嬴纵低沉的话语,容冽二话不说上了王辇,马鞭一样王辇便前行起来,夜色好似泼墨一般浓黑,簌簌的雪声伴随着夜风呼啸声和车轮滚动声在寂静的宫道之上响起,从内宫走出,并不朝着天圣门而去,方向一转往西北面天牢走,寻常巡逻森严的禁卫军不知为何今日里竟然久久未出现,这隐与夜色之中的王辇,就这般毫无阻拦的停在了天牢之前,天牢入口,展狄身着墨色披风头戴风帽早就等在此处。

    嬴纵走下王辇,挥挥手免了展狄之礼,大步朝天牢之内走去。

    从前几日冰寒森冷的黑牢换至今日有床有桌有炭火的亮室,换了身囚服的窦准在看到嬴纵出现的那一刻并不觉得意外,墙角一盏昏黄的豆灯微亮,屋子正中一盆炭火劈啪作响,窦准正坐在小凳上,拿着一截黑炭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看到嬴纵出现唇角微勾的开口道,“秦王大驾光临,窦准有失远迎,我料想着,秦王差不多也就在今夜便会到了……”

    身后有人为嬴纵搬来一把宝椅,嬴纵掀袍落座,看着窦准的眸光深沉莫测,在那看似寻常却实在迫人的目光直视之下,窦准终于扔下了手中的黑炭,将沾了黑灰的手拍了片,这才抬起头来认真打量眼前之人,这是窦准第一次这般近的打量嬴纵取下面具之后的脸,这张脸上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嬴纵八岁大病之前——

    唇角微抿,窦准语声之中带着两份笑意,“夜黑雪大,秦王冒雪前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窦准洗耳恭听。”

    面对嬴纵,窦准的态度可谓是好之又好。

    嬴纵面无表情的看着窦准眼下苍老却依旧沉稳的模样,“洛阳候许了你什么条件?”

    窦准闻言眼底微光一亮,好似有什么疑惑终于解开似得,“我料想着洛阳候与秦王有关,却没想到秦王竟然会信任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娃,秦王既然如此问,便是未从洛阳候那里问出什么来,不过我也可以告诉秦王,洛阳候说会让我走出天牢。”

    两年之前窦阀一夜倒台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玄妙,本以为全都是嬴纵的招数,却想不到中间还来了个十二岁的沈苏姀,窦准早已想到沈苏姀乃是嬴纵之人,却一直不敢确定,而今听到他亲口一问,他才有些明白了,听嬴纵这话,那洛阳候却又不是他的棋子,否则他怎能不知道洛阳候对她许诺了什么,如此一想,窦准眼底的光便是一亮。

    心知窦准是误会了两年前的事情,嬴纵却也不打算解释,看他片刻漠然道,“她许你多少,便是本王许你多少。”

    听闻此话,在大秦朝堂上诡策人心了几十载的窦准怎能不明眼前此人对那洛阳候的与众不同?在他的印象之中,眼前此人杀伐果决却从来没听说他对别的女人动心过,想到那洛阳候,窦准一时有些疑惑,这些心思一闪而逝,窦准眸光郑重的看着嬴纵一瞬,他本来是绝对不会信他的,可眼下却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看了嬴纵良久,窦准忽然深吸口气唇角微扬的点了点头,“且不知秦王有何吩咐?”

    嬴纵仍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语声低寒道,“她问你多少,你便答多少。”

    窦准心中所想又确定了半分,眼前此人和洛阳候果真不是主仆关系,既然不是主仆,那么便只可能是相互联手了,想到那位洛阳候,窦准心中沈苏姀的分量又重了几分,毕竟能和嬴纵联手的人这世上可一点儿都不多,然而依眼前之人的性格,联手便罢了,能如此深夜至此交代与他,更说明洛阳候在他心中是极其不同的,窦准眯了眯眸子,一时却实在好奇那洛阳候的身份到底为何,他来意分明,乃是为了助她查案,可是那洛阳候一个身家孤女,为何一定要和华庭公主淌这么一趟浑水查苏阀之案呢?

    窦准一边点头应下嬴纵之语,一边在心中细细理清思绪,却不想嬴纵的话尚未说完,稍稍一默,他的眸光忽然变得幽深,语声亦是森寒迫人,“只有两样你无需告诉她。”

    窦准的心虚一断,看着眼前此人沉冷的面容眉头微蹙,面上还算平常,可是窦准心中已经掀起了微微风浪,他几乎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所言才是他今日来的重头戏!

    “第一,无需让她知道今夜本王来过此处。”

    这第一说完窦准的心头便是一跳,一时又有些怀疑适才自己的推想到底正不正确,毕竟嬴纵这样的人实在是难得对别个女子真的动心动情,窦准在这昏黄微光中看着嬴纵,某一刻,他那双墨蓝色的幽幽深眸忽然一垂,长睫才他眼睑之下投下一片暗影,一时他再辩不清他的情绪,默然片刻,只听到嬴纵极其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待那森森一句话说完,即便是坐在火盆旁边,即便身上已经换了棉衣窦准也觉得有止不住的凉意从脚底漫了上来,与此同时,却是脑海之中关于沈苏姀身份的一些不可置信的猜想,嬴纵见窦准睁大眼睛满是惊疑不定的模样站起了身来,眸光扫过他胸口那处被棉服遮着却依旧作痛的伤口转身走了出去,牢门大开,寒风卷着嬴纵森寒的话语落了进来。

    “本王能让他们剑偏三分,亦能让他们一剑封喉。”

    “今日,本王便当你全都应下了。”

    窦准生生的打了个寒战,低头看了看自己伤处,有些畏冷的拢了拢自己的衣领,若非没有退路,他绝不会与虎谋皮,可想到嬴纵那森森的话语,他眼底却又忽然闪出两分嘲讽的兴味,眼下,他终于不是全无筹码了……

    嬴纵是绝不会主动给别人机会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破了例,走出天牢之时他的面色算不上好看,展狄默然不语的跟在他身后,待快要走出天牢大门之时嬴纵才脚步一顿的停了下来,“往后你无需亲自来,本王亦不会再至,你且照看好洛阳候便是了。”

    展狄无声无息在后面点了点头,嬴纵便大步流星的朝王辇走了过去,掀帘上车,王辇尚未催动他便落下一句“去沈府”,雪月落越大,容冽挥鞭而起,不多时王辇便离了天牢很远,展狄等人默然片刻,过了一会儿才各自隐入了夜色之中散去,不消片刻,巡逻的禁卫军们再度出现,天牢之中亦恢复了一片寻常的平静。

    雪下得很大,宫道之上却积了厚厚一层雪,王辇本不该走快,可嬴纵连着两次下令快些,容冽便也只好加快了速度,幸而他的驾车之术上佳,一路上虽然颠簸了些却还算平稳,因是雪日,君临城之中的画舫酒馆早早就歇了夜,平日里灯火阑珊的街市今日里略有些黑沉,偶尔的微光从那车窗帘络缝隙之中洒入,也只看到嬴纵阴沉难辨的一张俊脸。

    小半个时辰之后,王辇终于缓缓地停在了沈府之前的一处暗影里。

    雪声簌簌,王辇车顶上早就覆了一层厚厚的雪,车辇之中的火炉早已熄灭,寒意从帘下钻入,整个车厢渐渐成一个冰室似得冻人,嬴纵靠在车壁之上,并不掀帘去看沈府高阔明亮的门楣,亦没有走出马车去见沈苏姀的打算,就那么坐在车厢之中不言不语,好似那一句“去沈府”只是为了在这阴暗角落之中小坐一会儿。

    眼看着雪势半分不减,容冽自己倒还没什么,却实在担心车厢之中的嬴纵,默了一瞬终是开口一问,“主子,您不进去见侯爷吗?”

    回答容冽的是长久的沉默,车中的嬴纵有十分明显的呼吸声,因此容冽也不担心嬴纵昏睡过去,只有些不明白今日的嬴纵似乎有些不对劲,想到适才嬴纵去见了窦准,容冽不由得眉头一挑,莫非是那个窦准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容冽没个头绪,独坐在车厢之中的嬴纵却保持着那个上马车的姿势久久未变,直到他半个身子有些发僵发麻他才稍微的动了动,姿势变了,可那紧蹙的眉头和紧抿着的唇角却不曾变,眸光微垂,刀削斧刻的脸被黑暗吞噬,周身的气势也不知为何消失无踪,若沈苏姀见到此刻的嬴纵,定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人是那生杀予夺的九章亲王!

    某一刻,嬴纵终于掀开车帘朝沈府的大门看了一眼,无边无尽的雪幕之中,沈府大门口明灯大亮,府门紧闭,从那高墙之上却能看到府中依旧灿然的灯火,那伽南馆的位置他是知道的,那光亮依稀就是伽南馆的方向,嬴纵深吸口气,“唰”的一声放下了帘络!

    “回王府。”

    来了却又不去见,这样纠结犹豫的嬴纵还是容冽第一次见,虽则疑惑,可是嬴纵命令一出他已干净利落的调转车头准备朝秦王府的方向而去,王辇从阴暗之中驶出,速度亦缓缓地提了起来,车厢之中的嬴纵眸光微闭着养神,生生想将那不舍的念头按压下去,然而随着王辇越走越远,不知怎地他心头忽然生出些微的不安之感来,闭着的眸子陡然一睁,嬴纵豁然直起身子回了回头,呼吸一促,赫然开口,“停车!”

    适才才说回去,可这没走出几步便又要停下,容冽心中暗暗叹息,直直将那王辇驻了马,王辇尚未停稳,嬴纵的身影却已经飞身而出,容冽只觉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逝,他尚未反应过来嬴纵已经迎着寒风一路踏雪不留痕的朝沈府掠去,眼前一花,嬴纵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府中高墙之后,容冽不知自家主子为何变得如此之快,叹息着又将王辇停在了街角。

    此刻的伽南馆之中正是一片灯火通明,这灯火通明之中是下人们极快而迅疾的脚步声,是各式各样面色焦急却惊慌失措的面容,当然,少不了香书和沈君心一声声切切的轻唤,这一切都因为沈君心的姐姐香书的主子沈苏姀眼下忽然生了疾病!

    暖意融融的内室之中,香书正满含泪光的捧着瓶瓶罐罐站在落着床帏的床榻之前,“侯爷,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奴婢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您就让奴婢守着您,奴婢这儿有好些止疼的药,无论如何您先吃一颗,侯爷,奴婢求您……”

    紧合的床帏之中,沈苏姀正满头大汗的卷缩在床榻之间,面色煞白贝齿紧咬,脑仁儿之间的抽疼几乎快要了她的命,她一时贪心入了梦而已,却不想惊动了沈君心和香书,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外头的动静,不必想也知道外头的人都以为她得了重病了!

    “我,我无碍,你且守着别让旁人进来,我马上就好!”

    说这话极其费力,听到这咬牙切齿好似已经快要忍耐不住的声音香书哪里还能相信她家侯爷得的只是小病,当下那哭腔更为重了些,“侯爷,您就先吃点药吧,那大夫过来还要许久,您在这么下去奴婢真怕你出个什么事儿,侯爷……”

    沈苏姀哪里敢让香书看到自己眼下这幅模样,这半死不活的骇人样子,也只得叫那人看看罢了,深吸两口气,沈苏姀心中默念着断断续续的内功心法一边想要将那疼痛压下去,可不知是因为她刚得了一场病还是因为这疼间隔的时间太短,没了他此前的内力相助,她一时连内息都聚不起来,心头一酸一睹,且不知这脆弱之时思念来的如此疯狂霸道,可再如何想,眼下他又怎能出现在此地呢。

    “嬴纵……”

    正与那疼痛斗争的沈苏姀全然不知自己已念了他的名字,更未曾发现外头一直求着自己的香书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声音,连带着连那灯火都暗了两分,半梦半醒,半昏半睡,床帏半开,忽然有一双手伸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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