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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妹不好,宫中出了大事,二皇姐进宫切勿轻举妄动,如今的皇宫早已不如从前,”三王爷郑烟尘一把抱住郑纱榆,看似姐妹许久不见的拥抱,实质在耳边低语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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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纱榆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微笑回道,“好。”
有三王爷的青卫军护送,进皇宫的路上更是太平。在没有耳目的情况下,马车内,郑纱榆和郑烟尘交谈着。
“二皇姐,现在太子的势力与母后旗鼓相当,两者分庭抗礼,太子背后真正主事的是帝君,母后没有实质证据将帝君下狱,现在母后的脾气是越来越阴沉了,你要小心应付,”四王爷郑烟尘小声说。
“太子与母后分庭抗礼?”郑纱榆微微蹙眉,“女帝的亲兵禁军还掌握在母后手中?”
三王爷郑烟尘抿了抿唇,摇头,“非也,女帝一半的兵力掌握在太子,也就是帝君手里,全城青卫军还在我手里,不过,现在太子逼我交出青卫军的令牌,我一直没答应,恐怕在这事上,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郑纱榆在心里微微叹息,原来如此……
“现在京中形势怎么样?”
三王爷郑烟尘握了握拳,才道:“京中形势不好,朝廷一半大臣支持着太子,一半人站队在母后那边,其实这一半人中也有太子的党羽,只是暂时还没露出马脚,京中的势力几乎为太子马首是瞻,太子甚至,暗中多次去搜了你的二王府,不知道在找什么,有一次我尾随而去,发现太子身边有一高人,武功奇高,我没能追上去。”
郑纱榆紧缩眉头,太子暗中多次搜二王府?难道是她将势力全部调拨到长恨国的时候?“什么时候?”
“二十多天前吧,一直到四天前,一共搜了六次,不过他们似乎是没有任何发现,到现在倒是没有动静了,”郑烟尘转头看她,“二皇姐的府里可是有什么宝贝?”
“我府上哪来宝贝,不过是些寻常物件,”郑纱榆摇头,她府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太子帝君大肆搜查的,除非是不属于她郑纱榆的东西,却藏到了她郑纱榆的府上,这个倒有可能,可是谁会把什么东**到她府里的?
“二皇姐,你进宫可得多留几个心眼,太子已经不是当初的温善了,不可同日而语,母后也是阴晴不定的,四、五、六皇妹如今都被困在自个儿宫里,若无要事不得随意出入,等同被太子软禁了,”郑烟尘有些苦恼,幸而她手握大权,否则她也是被软禁的一个。
“追查孟家大长老孟心善可有消息?”郑纱榆突然问道。
郑烟尘闻言摇头,这个更令人苦恼,“完全没有半点消息,只是曾有人看到她出现在长恨国,我们的人赶去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了,之后便踪迹全无。”
长恨国?
郑纱榆揉揉额心,吩咐暗卫的人回去旧总部,王青与清风听闻主子回城,立马跟了上来,一同进宫的还有情归无恨派来保护她的长恨禁军。
女帝圣庆宫
女帝高高坐在主位,冷眼睨着跪在殿内宽地上的郑纱榆,一同跪着的还有回来复命的三王爷郑烟尘。
郑纱榆抬头直直地看着睥睨天下般的女帝,面上没有过多表情。女帝除了一脸寒霜,再无半点温情。
昔日的女帝,威风凛凛,仪态万千,稳重温厚,如今却是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怪异难处。似乎再不能用往昔的亲情相待了。
“敢问女帝,榆儿该如何自称?”郑纱榆不卑不亢地开口问,她对女帝即便心有芥蒂,但她到底是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骨肉亲情始终是割舍不得的,但如今女帝的脾性,不一定会认她这个女儿了,所以相问一下总是没错。
闻言,高位上的女帝握紧了双拳,面上隐忍不发。
“母后,二皇姐刚刚回宫,许是乏了,不若……”三王爷郑烟尘见郑纱榆如此相问,心急地开口向女帝求情,却被女帝打断了话语。
“三皇儿,你先退下吧,朕有些体己话要与你二皇姐相说,”女帝冷冽的口吻彷如寒冰一般,无情无温。
三王爷郑烟尘闻言,踌躇地看了看郑纱榆,郑纱榆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才担忧地看了看女帝,不得不退了下去。
待三王爷郑烟尘完全走出圣庆宫,女帝将宫里的宫人全部遣退,殿内便只剩下女帝与郑纱榆。
女帝从高位站了起来,朝郑纱榆稳步走去,双手一把握住了郑纱榆的双肩,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刚刚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缓缓变得忧愁伤悲。
郑纱榆眯了眯眼,看着表情变化如此之大的女帝,当日将她下入天牢可是半分犹豫都没有的女帝,当日对她没有半分怜惜没有半点亲情将她当仇人的女帝,如今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榆儿,你心中可是对母后有怨?”女帝扶起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朕到底也是你母后啊,你怎能口口声声唤朕为女帝?”
女帝的声音有些痛心,神色哀伤而无奈。
郑纱榆轻呼出一口气,微微苦笑,“儿臣不敢对母后有怨。”
“你如今模样,又岂是对母后无怨的样子?”女帝摇头,有些痛心疾首,“榆儿,诬陷一事是朕糊涂了,你能否原谅母后?当日那些证据,母后确实无法辩驳,兴许是母后老了,真假都不辨了,无论如何,母后都该相信你的,是母后愧对了你啊……”
“母后切莫如此言说,千错万错都轮不到母后错,母后是煞雪女帝,天之骄女,不可如此言辞,”郑纱榆淡漠的嗓音清澈如泉,她不曾怪过女帝,虽是有了隔阂,但并未针对女帝,而是皇家,皇家本身就没有多少亲情可言,她只是对皇家心生怖惧罢了。
“榆儿,是母后糊涂,你能否原谅母后?”女帝拉住她的手,眼眶竟然泛红。
“母后,榆儿不曾怪你,何来原谅一说,”郑纱榆说着将女帝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心里有些东西倾刻崩塌,这一路上,她无法相信女帝会派人杀她,她不相信,却又找不到证据证明不是母后所做,只能一直沉默着。
“榆儿,母后知道你心中的委屈,所以你的不告而别,母后也不再追究了,”女帝叹息一声,“如今宫中形势有变,你不得不回啊,朕不能让江山落在帝君之手,外戚专权,毁的是煞雪大好的河山,对不起列祖列宗的托付,对不起历代先皇,榆儿,如今,母后只要靠你了,你可能安心留下?”
郑纱榆神色微变,连女帝都如此说,难道帝君的势力真的遍及了朝野?为何她在江南之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次回京,她并非什么都没有发现,城门的守军撤换了,京畿的守卫变了,皇宫里的禁军看似全是女帝的人,青卫军看似全部掌握在三王爷郑烟尘手中,可是手下的那几员猛将,全部撤换成了太子的人。
“母后,这江山迟早会交到太子手中,这些事情,应该与太子相商,”郑纱榆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女帝的手,皇室斗争,她不想参与,否则往后的日子,注定没法平静。
女帝闻言,苦苦一笑,“太子,当今太子无才无德,如此庸才岂能做一国之君!况且她身后可是有一条虎视眈眈的狼啊,若是她被帝君操纵,这江山,就得改名换姓了……”
“母后……”郑纱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牵涉到皇位纷争,她不好多言。
“榆儿,母后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这副身体,怕是不行了,”女帝紧紧揪住心口,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起来。
郑纱榆一惊,连忙扶住欲倒地的女帝,“母后,你怎么了?”
圣庆宫,女帝榻前,一众宫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床前,医正在床边为女帝把脉,郑纱榆在一边紧张而焦急。
女帝为什么突然间昏倒,她神态中的疲惫,似乎是好几月没有好好休息,苍白的脸色犹如白纸一般,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她会错以为那是一具尸体了。
“华御医,母后怎么样?”郑纱榆见华清御医站了起来,急急问道。
华御医摇了摇头,示意郑纱榆出去说,两人一同走到人少的偏堂,华御医才开口。
“回二王爷,女帝此症已有半年之久,只是这两月越发严重了,先前还能掩饰,如今怕是瞒不了了,”华御医有些唏嘘。
“什么意思?母后早就病了?”郑纱榆一把揪住华御医的衣领,神色蓦地狠了起来。
“二王爷莫急,且听下官慢慢道来,”华御医连忙挣开郑纱榆的束缚,摇头叹息道:“女帝半年前突然发病,只是考虑到不让各位王爷担忧,才一直隐瞒不说,直至三个月前,喝药还是能慢慢调理好的,偶尔发病的时候,药物也能控制病情,平时看起来精神与平常无异,这病症,是急性病,发起病的时候钻心痛,这病症也没有什么特效药,如今……下官无能为力了,二王爷的回来,总算让女帝的神经松弛下来,一直强忍着的病痛,这才一下子爆发,二王爷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郑纱榆感到一阵晕眩,女帝病了,还是半年前……为什么当时她半点没有察觉?女帝又为何隐瞒不说,真的是怕她们这些儿女担忧吗?
“下官先去开药了,二王爷切莫刺激了女帝为好,”华御医交代一声便出去了。
郑纱榆回到女帝床榻边,挥手让宫人全部退了下去。看着女帝苍白消瘦的脸颊,她是益发显老了,脸上的皱纹已经显露了不少,怕是烦心事多了吧,操心得多,人自然老得快了,她还没有好好尽孝,她的母后便老了……
过了好一会儿,女帝悠悠转醒,看见床边神色哀伤复杂的郑纱榆,她苍白的面容晕开一抹慈祥的笑意,“榆儿,朕盼你回宫,盼了好久了啊……”
“母后……”
郑纱榆握住女帝颤抖伸来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只道皇室深宫六院,难以安身立命,却忘了这里始终是她成长的地方,出身于此,必定为此担上责任与义务。她只道喜欢平常人的生活,却忘了她的身份始终摆脱不了,身在皇室,便有皇室该有的担当,她只知道逃避,却忘了母后身上的重担,忘了这大好河山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需要守护。有太多事情,不是不想做便能不做的,她是郑纱榆,是煞雪国皇室的二王爷,无论遇到任何事情,即便与女帝有了利益冲突,她作为儿女,作为臣子,该做的还是必须要做……
“对不起,母后,儿臣不孝,是儿臣不孝……”
郑纱榆伏在床边,憋屈于心中三月多的委屈与怨恨终于化为泪水,汹涌而出,她不该怨,不该任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女帝都认了错,她这个做女儿,又岂能真的去怨些什么。她从来未曾尽孝啊,如今女帝卧病在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榆儿,是母后对不起你,母后不该,榆儿莫要再怨母后了,”女帝也流了泪,母女俩抱着痛哭流涕。因为诬陷之事,她对郑纱榆那些怨恨与怀疑,随着**大白早已化为了愧疚与悔恨,不待她作出任何反应,女儿却已负气离开,徒留她一人在偌大的宫殿六神无主。
“榆儿,切莫再丢下母后,母后心疼……”往日高高在上的女帝,也有如此狼狈失态的时候,她曾经最是怜爱这个女儿,如今依然如是,“榆儿,天下间的母女哪有隔夜仇的,莫再闹气,你要好好在母后身边啊……”
郑纱榆忙不迭点头,拭去脸上的泪,等她们都平复了下来,她才正式开口,“母后,你病了半年多,为何不与我们说?”
女帝半躺在床上,摇着头,神色苦涩,“榆儿,身在这个位置,很多事情不为外人道,特别是自身的身体状况,若有岔子,是会大乱的。”
郑纱榆垂着头,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半晌才开口问,“母后,你的亲兵禁卫军,是不是有一半兵力在太子手上?”
女帝点了点头,“三皇儿跟你说了吧,如今的皇宫,已经不是朕一人能够把控的了,榆儿,你可要为朕守好这大好江山,切勿落入外人手里啊。”
郑纱榆拍了拍女帝的肩膀,安抚着她。
寝宫内这时传来了一阵吵杂声,郑纱榆利眼一扫,听那脚步声,是帝君与太子。
“母后,你且躺好,”郑纱榆扶着女帝躺下榻上,帝君与太子刚刚好闯了进来。
“女帝,”帝君乍一见到郑纱榆,眼神瞬间掠过一道锐利的寒光,转而淡漠地走上前来,挤开了坐在床边的郑纱榆,温温润润地问候起女帝来。
郑纱榆望向有些手足无措的太子,站起身来朝太子走去。
太子郑新月看到郑纱榆一副淡漠至极的神情,心里犹如啃了黄连一般苦,不知为何,她看见这个二妹总是觉得心虚。
“二皇妹,你,你……终于回宫了,可还安好?”太子郑新月扯开一抹难看的笑容,说话有些打结。
“儿臣见过帝君,皇妹见过太子殿下,”郑纱榆抱拳微微躬身行礼,得体而有礼。
帝君瞥了她一眼,转而将目光专注在女帝身上,太子则惶恐地伸手微扶着郑纱榆,“二皇妹不必多礼,自家人在此,不必见外。”
郑纱榆紧紧盯了太子一会,才转开了目光,看向女帝床前惺惺作态的帝君,帝君正深情款款地扶起女帝,让她喝水。
“女帝,瞧把你折腾的,不若就将政务交予太子吧,免得你还如此遭罪,那些繁琐之事就都交给下一辈的人去操心好了,你就该好好享享福,如今榆儿回来了,你有什么不好决定的事情,都让榆儿去操心吧,她们姐妹也好商量,你看你,病成这个样子还强撑着,你啊,好强了大半辈子,老来还让人操心,臣妾看着便心疼,病
了为何不与我们说,臣妾是你正皇夫啊,该与你分担的,”帝君一上来就说一大串儿,脸色十分担忧,半点破绽不见,只是实质有没有半点诚意,只有各人心中自有定论了。
“榆儿,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还闹个离家出走,女帝现在病成这样,不都因为你?日忧夜忧,忧出个好歹来了,这朝堂也没个主事的,现今可怎么办才好啊?”帝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着。
太子郑新月见状连忙上去安抚自己的皇父,“皇父,你别这样,母后会伤心的,母后盼二皇妹回宫盼了好些日子了,如今二皇妹也回来了,母后会好起来的……”
郑纱榆暗暗磨牙,这帝君当女帝和她是死了么,说的是什么废话?话语中的野心昭然若揭,还将女帝的病因全部推到她头上,竟然还说得出朝堂也没个主事的……她捏紧了拳头,忍着一拳挥出去的冲动,对方毕竟是一国帝君,权威是绝对不容挑战的,她只能忍!
女帝沉沉地闭了闭眼睛,虚弱的双手推了推帝君,却是推不开去,只能忍着心中的火气,听着他大逆不道的话语,如今帝君得势,她说话做事都是不能与帝君直接起冲突的。
“朕还没死,不必哭哭啼啼,你们都退下吧,”女帝嗓音极其冷然,脸上的疲态与身体的虚弱,让她整个人都没有了往日的威仪与气势。
帝君轻轻拭去眼泪,虽至中年却依然俊美的面容不见半分皱纹,看来保养得极好,女帝冷然的话语并没有惹他不悦,自是觉得一个已失去大势的人,对自己的威胁并不大,“女帝,还是让臣妾陪你吧,臣妾念你得紧,就在一边陪着你,不会擅自打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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