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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寂静,整个雪月阁骤然间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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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勾起了嘴角,眼神微微寒凉。
原来是她!
雪巧!
外间,夏桐冬雪不可置信的看着雪巧,眼神愤恨。
“雪巧,你居然——”
雪巧有些不敢对上夏桐逼视愤怒的目光,她低着头躲开了去。
“夫人,奴婢说。小姐下午出去后,根本没有回来。”她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奴婢没有撒谎,中午的时候,小姐去看过五少爷,回来后就一直呆在屋子里。后来绿鸢和红萼进去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突然就急匆匆的出来了。她身边就跟着绿鸢和红萼,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雪巧,你竟然无中生有,污蔑小姐。你——”孙嬷嬷大怒,雪巧乖巧懂事,又沉稳聪明。自己一直看好她,还曾向小姐举荐过她。没想到,她居然卖主求荣,背叛小姐。真是悔不当初,瞎了一双眼睛。
夏桐冬雪也是一脸愤怒的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拆吞入腹。
雪巧之前还有些心虚,不过既然话都说出来了,她反倒是坦然了。
“孙嬷嬷,你说奴婢无中生有?可是小姐下午出去的时候,并不是奴婢一个人看见了。小姐出去多时,如今天色已晚,却仍不见小姐行踪。方才奴婢一直隐忍着不说,是怕小姐知道后怪罪。可是现在看来,小姐早已失踪多时,你们却故意隐瞒不报,是何道理?若小姐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担待得起么?夫人担心小姐,漏夜前来,你们一个个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连累众多无辜。小姐心善,若知道你们这般胡作非为,定然会生气。”
她说着就委屈的红了眼眶,哭着上前一步。
“夫人,奴婢没有撒谎,不信你问问,南海、冰阳,她们都看见小姐出去了。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夫人,您快派人出去找找吧,小姐年纪小不懂世间险恶,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而遭到了迫害。那些个不知情的人,恐怕还得误会夫人你呢。”
她哭得撕心裂肺,句句情真意切,一幅为主效死,不惜得罪雪月阁一等恶仆管事加奶娘的孙嬷嬷和一等丫鬟夏桐冬雪。其情可悯,其心可感。
秋明月却在内室冷冷的笑了。
雪巧,还真没看出来,真是有几分心机。
明明为了逃过刑法而背叛自己,却被她说成是一幅大义为主的良苦用心。拉出两个帮手助威,又博得大夫人好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卖主求荣。而且言语之中怀疑又悲切的诬告夏桐和孙嬷嬷等人,巧妙的为自己方才宁愿挨打不愿吐露实情的苦衷当着大家的面哭诉出来。
好一个衷心的丫鬟啊,好一个心机深沉的雪巧啊。
她今日非但要讨好大夫人,而且还给自己留了后路。毕竟,一个一心关心主子安危行踪的丫鬟,在看到主子出去后并未回归,而后在主母问起的情况下,因为担心主子被‘小人’蒙蔽欺骗,才不得不道出实情。便是日后自己追究起来,她也是无罪的。
因为她最大的罪,就是太过关心自己这个主子了。
好,很好。
雪巧,这份心机,这份智力,留在这院子里做个小丫头,倒的确是可惜了。
秋明月忽然想起来,在自己罚了绿鸢去浣衣房的时候,孙嬷嬷向自己举荐过将雪巧暂时提升为一等丫鬟。当时自己没有应允,但想来孙嬷嬷既然对自己提了这事儿,私底下也应该对雪巧有了暗示。雪巧心中怀抱了期望,自己却无情的将她的期望打碎,又提了醉文为一等丫鬟。
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在这种豪门内院里,主子有主子的斗法,丫鬟也有丫鬟生存的法则。强者生存,弱者灭亡。
比起雪巧,醉文的确不够沉稳细腻。然而相对的,也绝对没有雪巧心机深。
所以,自己弃了雪巧而选择提拔醉文。倒是没想到,雪巧居然因此恨上了自己。
呵呵呵,有意思。
秋明月更加不打算出去了,她倒是要看一看,这一场好戏,究竟该如何落幕?
的确如她心中所想,雪巧确实恨秋明月的忽视。在她看来,自己无论是美貌还是聪慧,都在醉文之上。她不明白,为何小姐这般无视自己?虽然都是丫鬟,可一等丫鬟跟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待遇可大大不同。除去月例少干活轻松以外,还有最大的一个优势。
那就是作为一等丫鬟,日后在主子出嫁后,可以作为陪嫁。陪嫁是什么?豪门内院里,大家心照不宣。
陪嫁就是小妾,就是姨娘。当然,或许这两个称呼在很多贵妇人眼里低贱而不屑一顾。然而在她们这种出身卑微又四处飘零与人为仆的奴婢来说。那代表的,却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其实雪巧长得不差,瓜子脸,柳叶眉,肌肤如雪,吹弹可破,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水波晃动,盈盈如秋水。身材更是玲珑娇小,凹凸有致。走起路来,腰肢如杨柳摇摆,勾魂妩媚。
有足够的资本,才有拥有野心的资格。
身在这个男权为尊的年代,一个丫鬟,最好的归宿,莫过于给主子做妾。
秋明月不鄙视雪巧这种这个年代所有被封建思想荼毒后的女人最卑微的愿望,但是同样,她也不赞成,更不能原谅,为了自身利益就背叛她的丫鬟。
所以,无论雪巧今日这场戏唱的多好,自己都绝技不可能再把她留在身边。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没有人,会愿意身边日日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转瞬间又立刻背叛自己将自己的秘密卖与她人来换取荣华富贵。
外面,雪巧一番哭诉后,很多人都沉默了,似乎在权衡利弊。
大夫人眼中渐渐浮现笑意,“是么?南海、冰阳,你们说,究竟有没有这回事?你们小姐真的出去过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事到如今,南海和冰阳已经被雪巧拉了出来,这个时候如果再装作不知,只会自找死路。不,或许这只是给她们本就彷徨不坚定的心找一个借口而已。她们早就受够了那些婆子的凌辱打骂,内心深处也早已叫嚣着背叛主子。可是她们又自私的不想做这个炮灰,万一她们说了出来,大夫人不领情怎么办?万一大夫人只是利用她们来打压小姐,事后又过河拆桥呢?
到那个时候,依照大夫人的性格,就算不把她们二人杀人灭口,她们也无法再呆在雪月阁。那么等待她们的,将是更加晦暗的人生。
人都是有欲望的,都是有追求的。有谁规定丫鬟就得自轻自贱自甘堕落?有谁规定丫鬟就不能有自己的追求?与其在雪月阁当个二等三等丫鬟,永远得不到主子的重用,日后随意配给一个小厮嫁了,然后终生为奴为婢。倒不如自己给自己挣一条出路。
早说了,在利与野心面前,什么道德廉耻,什么忠义情操,全都是挂在嘴边的一句空话。就如同男人对女人不负责任的甜言蜜语,是不用为他们造下的后果买单的。
于是,在权衡利弊后的二人,果断的选择赌一把。
“是,夫人,奴婢的确看到小姐出来了。不过下午的时候,奴婢去后院洗衣服去了,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小姐有没有回来。”
比起雪巧,冰阳似乎更懂得两头都不得罪。既点出了秋明月出去了的事实,又模棱两可的将自己排除在外。这样,便是秋明月此刻在屋内,也无法因此怪罪自己背叛她。
秋明月嘴角的笑容加大。
呵呵呵,早知道秋府卧虎藏龙,个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倒是想不到,她这小小的雪月阁,居然也有这么多的人才。啧啧啧,眼前自己哈真是看走眼了啊。
如此聪明,又如此擅长两面三刀,八面玲珑。若好好培养,他日必会成为自己有力的帮手。
只不过这种人聪明太过,野心太大,永远不知满足二字。若不能收服她们的心,迟早都是祸患。今日,她倒是要感谢林氏,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立刻划分出这雪月阁的人究竟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
门外,南海也接着冰阳的话说道:“奴婢也看见小姐出去了。”却是不说有没有看见秋明月回来。
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隐藏得深。
夏桐几乎克制不住心中愤怒,“南海,冰阳,你们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这般中伤小姐,你们——”
“夏桐。”南海抬头,发丝凌乱,脸上有两根抓痕,眼神却是清明如水。
“我们并没有中伤小姐,小姐对我们的大恩我们也记得。我们只是说了我们看到的事实而已。倒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无中生有背叛小姐,这倒是让我奇怪了,莫非小姐真的没有回来吗?你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之一,小姐没有回来,你却丝毫不着急,反倒是在这里大吼大叫阻挠我们说出事情真相。还对大夫人言语不敬,耽搁了夫人派人寻小姐的时间,若小姐真的在外面除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得起?”
又是这句话。
夏桐几乎快要抓狂。就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险些让她崩溃。
一直没说话的秋明玉却已经失去了耐性,烦躁道:“娘,你跟她们啰嗦这么多干嘛?”她鼓着早上被大夫人打得通红的脸,双眼含着愤怒。
“秋明月那个贱人,她故意气走了给我诊治的大夫,又打翻了我的药,还扣押了我的丫鬟…”
秋明玉还没说完,内室里忽然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三姐,你这话说得可没根没据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齐齐抬头,看到被红萼绿鸢搀扶着走出来的秋明月。她穿着里衣,头发披散着,睡眼朦胧的样子,明显一幅刚刚被吵醒的样子。
她一走出来,屋子里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可谓精彩纷呈。
大夫人那边的得到的消息是秋明月不再雪月阁,今日来就是特意找麻烦的,不然大夫人刚刚也不会故意闹出那么大动静来。她就是仗着秋明月不在,又有由头,想惩治一番这院子里的丫鬟。没想到,秋明月居然在里面。那自己刚才那么义正言辞的以她私自外出无视老太君的罪名岂非不成立了?
不过今日自己可是有她的把柄在的,没了那个罪名,自己也不会放过她。
秋明玉看到秋明月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当即就站了起来。
“贱人,你还敢出来。”她冲过去就要一巴掌挥下。
秋明月在她刚开口目光就冷了下来,她推开挡在身前的绿鸢,抓住了秋明玉挥下来的手,手上用力,目光冰冷入骨。
大夫人站了起来,“住手。”
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一拥而上,秋明月厉喝一声。
“全都给我站住。”
不怒而威的气势,奇迹的震慑住了所有人。冲过来的那些丫鬟婆子齐齐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此刻面含冷霜的秋明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停下来。只是觉得被她那样的目光盯着,浑身一股凉意,从脚底贯穿而起,冷彻心骨。
大夫人也是一惊,想起早上自己不受控制的行为,心中又不免有了几分害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到底是该发怒还是该妥协,只是瞪着秋明月。
秋明玉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被秋明月抓得手腕蚀骨的疼痛,她痛得扭曲了面容。红肿的脸更加丑陋。
“秋明月,你这个贱人,放手—”
秋明玉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挥了过去。她冷冷看着秋明玉,声音平淡而冷漠。
“秋明玉,你给我听着。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口中吐出那两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她声音寂静而漠然,眼神幽深不见底。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但是却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只因为,此刻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怒意,足以让人心惊胆寒。
大夫人在秋明月那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就惊住了,此时才反应过来,立即走过去,把同样怔愣在原地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秋明月的秋明玉抱在怀里。
“明玉,你怎么样了,啊,痛不痛?”
她回过头来就要怒骂秋明月,秋明月却冷冷看着她。
“怎么?又要搬出什么嫡庶尊卑那一套?她是嫡女,我是庶女,她就该任性妄为,肆无忌惮,凌辱她人。而我这个‘卑贱’的庶女,就要逆来顺受,承受她无故的打骂和羞辱?就像你这个正室夫人看不惯我爹的所有小妾一样,可以任意打骂羞辱她们。包括,让她们无法为爹诞下子嗣。”
“是这样吗?大夫人?”
大夫人越听越心惊,在秋明月威压的目光下,竟不自觉的后退。
“你,你知道什么?你…”
秋明月却突然诡异而森冷的笑了一笑,笑容妖魅而邪惑。
“你害怕了吗?”她一步步逼视着大夫人,似乎特别享受她此刻惊恐的表情给自己带来报复后的快感。
“你怕你做的那些事被人抖出来,你怕有一天爹和祖母祖父知道你的阴狠毒辣,你怕他们知道你暗中动手脚让丽姨娘她们无子。你怕注重香火传承的祖母和祖父知道你的龌龊险恶的用心。你更害怕,你的正室主母之位,会被我娘给夺了去。”
她故意称呼沈氏为‘娘’,而不是‘姨娘’。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大夫人。
果然,大夫人听得这个字眼,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尖叫起来。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人。沈柔佳那个贱婢,她只是一个妾,只是姨娘,你懂不懂。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妾,她怎配与我平起平坐?贱人养出来的女儿,同样贱。你没有娘,她根本不配,她永远都只能做个姨娘。”
大夫人被秋明月刺激得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那些被她潜藏在内心的龌龊卑劣事迹从秋明月口中云淡风轻的吐出来,又因沈氏占据了她丈夫的心让她半辈子得不到丈夫的怜爱疼惜,还日日被人打压算计。她心中多年的怨恨和不甘在这一刻如洪水绝提。
她赤红着眼眶,死死的瞪着秋明月。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贱人知道她做过的所有事,不能留,绝对不能留。所以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颤抖而凶猛的掐住了秋明月的脖子。
“我掐死你,小贱人,我掐死你,竟然敢威胁我,我掐死你…”
一屋子人全都愣住了,包括之前被秋明月打了一巴掌想要伺机打回来的秋明玉。包括身边那些她带来助威找茬的丫鬟婆子,包括跪在地上被打的浑身是伤的醉文等人。
红萼绿鸢也吓坏了,赶忙想要上前阻止大夫人。
而方才还凌厉逼人的秋明月,却突然软了下来。她惶恐的睁大眼睛,呼吸不畅,害怕的呢喃着。
“母亲…不要…放开我…不…”她双手紧紧抓着大夫人的手,眼神惊怕而恐惧,几乎要落下泪来。
“绿鸢,红萼…快…快救我…”
绿鸢红萼也在旁边扯着大夫人,意图让她松手,可大夫人因为恨意勃发,力气大得惊人,惊人用脚狠狠踢开两人,双手用力,死死的掐着秋明月的脖子。
“小贱人,去死吧,你去死吧。”
夏桐等人也惊得想要上去,身边的丫鬟虽然害怕惊愣,但是没得到大夫人的命令,也不敢放任她们冲过去,是以死死的按压着几人。任由她们撕心裂肺的喊着。
“不要,大夫人,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小姐。今日小姐有丝毫损伤,老爷和祖母定然会加罪于你的。你快放开小姐,快放开…”
夏桐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吼,她说这话本来是提醒大夫人想让大夫人心中忌惮而放过秋明月。哪知道这话更加激怒了大夫人,她手下更加用力。
“贱人,我杀了你,杀了你。”她痛恨沈氏得宠,更加痛恨秋明月这张与沈氏相似的脸,所以看到秋明月,又想起之前她对自己的威胁,恨意更加如排山倒海而来。她加重了手中力道,存心要掐死秋明月。
秋明玉在一旁看得心惊,她知道此刻她应该推开大夫人,但是内心里她又自私的想着,如果秋明月就这样死了。如果她就这样死了…那么那晚上的事,也就少一个人知道了…
人就是这样,当心生恶念而又有些心虚徘徊的时候,总是会给自己找到充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就比如说秋明玉,她嫉妒秋明月,恨不得铲除之而后快。此时此刻,看到她在大夫人手下脆弱得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心中虽然害怕,却也隐隐得意。好似掐住秋明月脖子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一样。
那种报复后的快感,让她心中畅快淋漓。
秋明月抓住大夫人的手,脸色惨白,呼吸已经不顺畅。但是若仔细看,就看发现她眼底隐藏着冷光,甚至还有一丝笑意。那样的神色,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即将濒临死亡的人身上。
然而大夫人此刻被仇恨嫉妒淹没了双眼,因此看不到她眼中的笑意,那是计谋得逞的笑。
然而,秋明玉却看见了。她心中咯噔一声,隐隐有些不安。刚想要上前阻止,就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威严震怒的声音。
“住手!”
秋明玉一颗心沉入谷底。
大夫人一怔,手上动作下意识一松。
秋明月浑身瘫软,滑倒在地,手扶着胸口,努力呼吸新鲜空气。心道:“没想到大夫人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挑的贵妇,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虽然刚刚自己是在做戏,但是为了真实性,真的生生承受了差点被掐死的窒息痛楚中。”
“小姐”绿鸢和红萼刚才被大夫人踢倒在地,两人都撞到了桌角,有短暂的昏迷,这个时候也醒过来了,赶紧跑过去,把秋明月扶起来。
“小姐,你怎么样?”绿鸢一边搀扶着她,一边担心的看着她,眼泪吧啦吧啦的往下掉。
秋明月脸色惨白透明,虚弱的笑了笑。
“没事。”
制住夏桐冬雪等人的婆子丫鬟也因为老太君的突然到来而惊慌的松手,夏桐冬雪几个立即冲到了秋明月面前,手忙脚乱的搀扶她起来。
大夫人完全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手,压根就不明白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老太君阴沉着一张脸,由丫鬟搀扶着走了进来。看着满屋的狼藉,她更是怒火中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大夫人,第一次眼中出现盛怒的神色。
大夫人心中咯噔一声,“娘。”。
“祖母。”秋明月忽然虚弱的唤了一声,想要走上来给老太君见礼。
“你别怪母亲…都怪孙…孙女不好,我…”她说着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
“小姐。”绿鸢红萼惊呼着扶住她。
老太君面色一变,眼中尽是焦急之色。
“快…快找大夫啊,快去。”
鸢立即擦干言来,跑了出去。
老太君三两步走过去,看着秋明月,见她穿着里衣,发丝散乱,脸色惨白,脖子上还有深深的红痕。
老太君吓得心都在颤抖,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一幕,更是对大夫人恨之入骨。
“快,快把五小姐搀扶进去。”她连忙吩咐着。
萼和受了伤的醉文几个手忙脚乱的将秋明月扶起来,走进了内室。
老太君这才看清,她们脸上和手上都有伤痕。特别是醉文,衣袖都破了,手臂上几条掐伤抓伤赫然入目。她抬头,见雪月阁的丫鬟跪了一地,个个都浑身带伤,满脸泪水。而她们身边,跪着一群粗使的婆子丫鬟。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老太君脑子一晕,差点晕倒过去。幸亏韩嬷嬷在一旁扶住了她。
“太君,小心。”
老太君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脸色惨白,嘴唇颤抖,死死的瞪着大夫人。到了现在,如果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她就白活了这几十年。
大夫人有些害怕,颤颤巍巍的走上来。
“娘,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我…”
不等她说完,老太君豁然抬手,一个巴掌就这样落了下去,清脆惊雷,穿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雪月阁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夫人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太君。这些年,无论她做了什么,老太君便是再生气,也没有打过她。
今天却——
“娘,你打我?”
老太君手指颤巍巍的抖动,眼神痛恨而失望。
“你最好祈祷明月平安无事,否则,你这个大夫人,也别想做了。”她说完后不理会震惊当场的大夫人,扶着韩嬷嬷的手就走进了内室。
大夫人呆愣的站在原地,耳膜嗡嗡作响。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老太君对她说了什么?
老太君说,她这个大夫人,别想做了?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君,要让大老爷,休了自己?
不!大夫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回过神来后她就想冲进去,秋明玉却猛然拉住了她。
“娘,祖母现在在气头上,你不要进去了,否则只会惹得祖母对你更加失望。”
大夫人心中不甘而惶惑,喃喃自语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伸出双手,犹自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居然做了那么疯狂的举动。她又想到今天早上她被秋明月那样的眼神盯着,鬼使神差的就打了明玉两巴掌犹不自知。刚才,她紧紧逼视着自己,就是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
她,在激怒自己。
大夫人猛然心中一凉,脸色惨白。
“她不是人。她是妖,她会妖术。”她突然失控的尖叫起来,神色疯狂,眼神惊恐。
“她是妖,是妖。你们都被她给骗了。秋明月,她是妖怪,是妖怪。”她说着就要冲进去,口中大声嚷嚷。
“她是妖怪,是妖怪,她会妖术…”
明玉惊叫着冲上去,一把拉过大夫人。
“娘,你干什么?不要进去。”她唤来李嬷嬷和周嬷嬷一起拉住疯狂的大夫人,“娘,你冷静点。这个时候进去,只会惹怒祖母。”
秋明玉这个时候倒是学得聪明了,反过来劝大夫人。
这时候,韩嬷嬷从里屋走了出来,脸色阴沉的看着发疯失常的大夫人。
“大夫人,老太君让奴婢来告诉你。如果你再这儿胡闹,就以神智不清为名,把你送到家庙去思过。”
这句话如同惊雷,把大夫人一下子怔在原地。她怔怔的看着面色沉郁的韩嬷嬷,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挣开李嬷嬷和周嬷嬷,扑过去抓过韩嬷嬷。
“韩嬷嬷,你听我说。秋明月,她真的是妖怪,她会妖术。真的,她刚刚…”
“大夫人!”韩嬷嬷猛然提高了声音,“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再这儿胡言乱语。如果你真的病了,那么就好好回去休息,不要在这儿大吵大闹。五小姐在里面躺着,生死难料。你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如果今日五小姐真有个什么好歹,你自己就掂量着该怎么跟老爷说吧。”
韩嬷嬷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根本就不是一个下人该跟主子有的态度。她也是气急了,刚才和老太君一起踏进这雪月阁,门外一个丫鬟都没有,隐隐听见里面有哭声。走进来一看,正好看见大夫人双手掐着秋明月的脖子,秋明月披头散发,衣衫单薄,一看就知道是马上要睡了,大夫人带着一大帮子人来找茬。老太君盛怒之下没有看见屋内狼狈的场景,她可是看见了。那个时候,老太君没有出声。大夫人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还在打骂醉文等人。她当时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怒火中烧。
知道大夫人跋扈嚣张,却不知道,她居然变得这般狠毒而毫无人性。
刚看到秋明月脖子上的伤痕,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摸样,就像随时都要碎掉的一个破娃娃。大夫人却还在这儿无中生有,辱骂秋明月。便是一个旁观者,也忍不住动怒了。
韩嬷嬷满脸怒气的走了进去,老太君守在床前,看着秋明月,满眼的心疼。
“太君。”
老太君瞥了她一眼,“她还在闹?”
韩嬷嬷低着头,陈述道:“大夫人口口声声骂五小姐是妖怪,说五小姐会妖术…”
“胡闹!”老太君沉下脸,低喝了一声。
红萼夏桐等人在旁边低低抽泣,满脸的血污脏乱。
老太君皱了皱眉,“你们先下去把衣服换了,待会儿明月醒过来,看见你们这个摸样,又要伤心了。”
哪知道红萼几人却突然跪了下来,哭道:“太君,你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小姐,她太苦了,呜呜呜…”
醉文夏桐几人也低着头默默哭泣,眼泪染湿了面颊,刺得脸上抓痕火辣辣的疼痛。
老太君知道她们受了委屈,便放软了声音道:“放心吧,我不会白白让明月受这样的委屈。”她眉间一抹戾气闪现,“你们先下去,看看大夫来没有。明月本就身子柔弱,如今又…”
不等她说完,冬雪就抬起头来,将自己红肿的脸露在老太君面前。
“太君,如果今天这事儿小姐就这么忍了下去,以后只会被人变本加厉的欺辱。”
这话,可就有点威胁的味道了。
老太君微微有几分不悦。孙嬷嬷暗道不好,想要阻止。冬雪却又道:“太君,我们姨娘和小姐新型纯良,与人为善。自打入了这秋府,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敢对大夫人以及三小姐六小姐有丝毫不敬。太君您也是看在眼里的。”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
老太君展了眉,看着她,不说话。
冬雪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奴婢只是一个丫鬟,没资格置喙主子的不是。可…可是大夫人,她太过分了。”冬雪说到这儿就忍不住哭泣起来,哽咽着说道:“每次小姐去给大夫人请安,大夫人总会用各种方法刁难小姐。小姐说,家和万事兴,命奴婢等不许将这些事情告诉太君。小姐说,做晚辈的,给母亲下跪敬茶乃是天经地义。”
她仰起头,满脸泪水。
“可是太君,您知不知道。小姐每次去给大夫人敬茶,大夫人都不会给她铺垫,存心让她跪冷地板,而且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有一次,她好像很高兴,破天荒的让丫鬟拿了垫子来让小姐跪着。可是小姐回来后就晕倒了。”她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奴婢们这才发现她双膝血红,膝盖上全是被针扎的密密麻麻的小孔。”
老太君面色震惊,就连韩嬷嬷等人也没有想到。
夏桐醉文几个已经忍不住低低呜咽起来了。
冬雪说到这里肝肠寸断,再也说不下去了。
老太君回头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秋明月,只觉得心口火烧火燎的疼痛。
“这些…都是真的?”她的声音很轻,像似在证实着什么,又在刻意的压抑着什么。
冬雪一个劲儿的哭泣,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夏桐吸了吸鼻子,颤巍巍道:“小姐沐浴的时候从来不让人伺候,后来我们才知晓,她是不想让我们看见她身上的伤。不希望我们告诉太君您。”
她话音一落,室内哭声更大了。
老太君闭了闭眼,连手都在颤抖。韩嬷嬷忍不住低唤了一声,“太君。”她心中震动,可想而知。谁都知道大夫人阴狠毒辣,却没想到,连一个十三岁的少女都不放过。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秋明月,心中不无怜惜。
多好的孩子,就因为出身,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老太君颤巍巍的伸手想去看秋明月膝盖上的伤,沉睡中的秋明月却嘤咛了一声。
“不…不要…母亲,不要…”她开始浑身颤抖,双手捂着脖子,呼吸困难。
“明月,快放手。”老太君被她的举动吓坏了,赶紧去拉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手上竟然缠了绷带。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夫人居然对明月用刑了吗?
“不要,母亲,啊…疼…不要…”秋明月不安分的挣扎着,好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小姐。”夏桐几个连忙本过去,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小姐,你醒醒,不要折磨自己。”
“不要…疼…”秋明月满脸汗水,无力的挣扎着,泪水从眼角滴滴滑落。
“母亲,不要骂姨娘,不要…你要是不高兴,打我好了,不要骂姨娘,不要——”她声音渐渐低弱了下去,很快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老太君却因为她这番无意识的呓语而红了眼眶,“明月,祖母对不起你啊。”
冬雪夏桐趴在床边哭泣着,“小姐…”
这时候,门外传来绿鸢惊喜的声音。
“太君,大夫来了。”
老太君赶紧擦干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对着匆忙赶来的陈大夫道:“陈大夫,快来看看明月。”
陈大夫一走进来,就尴尬的愣在原地。这一屋子全是女人,让他怎么给五小姐诊治?
老太君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把纱帐放下来。韩嬷嬷,你带她们出去,只留下绿鸢和红萼在这儿就可以了。”
嬷嬷领着夏桐冬雪出去了,绿鸢和红萼也放下了纱帐。拿了一块白布,搭在秋明月的手腕上。腾出位置来,扳过一个小凳子,让陈大夫坐。
“陈大夫,麻烦你了。”
陈大夫这才走过去,还没开始把脉,就皱起了眉头。
“五小姐这手,是怎么回事?”
绿鸢正准备开口,却听得床内传来秋明月低低的呻吟声。
“绿鸢…”
绿鸢一怔,下意识想要掀开帐帘,却又顾及陈大夫在此,不敢妄动,只得在纱帐外问。
“小姐,你醒了吗?”
秋明月的声音很虚弱,还透着几分迷茫。
“我好难受…”秋明月怎么能陈大夫给她把脉呢?她之前还中了药,虽然被凤倾璃逼出来了,但是余韵还在。如果被陈大夫检查出来,倒是不好解释了。
这时候,大夫人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疯癫之态。
“装什么装?有那么虚弱么?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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