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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束本是她的陪嫁丫鬟,因她生下东方唯后再无所出,她亲自向上人请命,将关束收了房,期待为东方府添丁添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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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关束多年来也只生下一个女儿,名蒲,时年四岁。
东方磬这辈子最看不过女人生不出儿子,所以对这两个儿媳一向不予辞色,她们也识趣,尽量避免出现在他眼前,除了日常请安,双方很少碰面。
上房派来的丫头走在最前引路,关束同薛凝一样心中有疑问,却不敢交谈,交换过眼神,并肩前行。
关束虽是丫头出身,却是个容貌出挑的,兼着比薛凝年轻几岁,穿衣打扮皆新鲜,举手投足自有一种风流,比薛凝看着还有少夫人派头。
薛凝身上那股淑贤大气她却是没有的,学也学不来的。
丫头领着穿过花厅,未到后堂屋内,就隐约听见有叙话声传出来。
不是庆鱼是谁:“等她们到了,你们姐妹好好说话!”和声软语是对慕槿说的。
慕槿只知点头,眼中尽是迷茫之色,她就像是牵线木偶,大哥怎么指示,她就怎么做,现如今已没有一点主意。
庆鱼倒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大儿子纳关束为妾,是薛凝自己提出来的,现在不过再纳一个,儿媳想必也不会有意见,让她出面在大儿子耳边吹吹风,劝解劝解,这事也就成了。
“妈!”薛凝跨入门槛,当先叫人,关束也紧随着叫了一声。
“你们来啦,快坐!”庆鱼结束与慕槿的谈话,坐正身体,又吩咐永萝:“少夫人口味淡,另泡杯花茶来!”
薛凝在左首坐下,关束又坐在薛凝下首,两个人漫不经意互视一眼,今儿母亲怎么这般殷勤。
关束眼风朝右首的慕槿一瞟,示意薛凝看去,薛凝望着慕槿美目一转,想了很多,却不得要领。
关束比她灵通:早听说这苏家是来结亲的,现在将她们叫来,该不是在打东方睢的主意,蓦然,她心中窜起几分火气。
还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庆鱼问起两个孙女的饮食起居,两个女人一一答了,说笑了会子,这边永萝茶已端来,腾腾冒着热气,薛凝端起青瓷杯,用杯盖轻拂去漂浮的花片,抿了一小口。
“味道还行吧?”庆鱼温和地问。
“极好!”薛凝也温和地应。
“我屋里不常备花茶,丫头们也手生,不大会泡,比不上你的手艺。”庆鱼今日待她极为客气。
“一杯茶而已,哪就那么多讲究了,我也是随意泡的,没一点章法。”婆媳俩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似是合得来,细细品品,中间又有一丝遮掩不住的生分。
这种场合,没有关束说话的立场,她本就是个丫头,即便有了名分,有薛凝在,她也只是个陪衬。
她正忿忿不平,只好将所有怒气转嫁到别处,一眼递一眼凌厉地睇着慕槿。
慕槿第一次见她,眼生,处境又正尴尬,往日的嚣张竟偃旗息鼓了,一接触她的目光便低下头去,不再抬起。
慕槿的美比她张扬多了,那是天生的,不需浓妆艳抹,也明艳动人。
女人之间,易嫉妒与攀比,和气相处极难,产生纯粹的友谊更难。
庆鱼察觉到两个女人间异动的气场,干脆过滤掉关束,今天请她来旁听,已经不错了,笑着介绍说:“薛凝,这位是你慕槿妹妹!”
薛凝也笑着向慕槿友好地点头致意。
慕槿不露齿地笑了一下,又回复清纯无害模样。
她并不是有意遮掩真实性情,而是被这一票人折腾怕了,她就是个纸老虎,平常看着张牙舞爪甚为吓人,一到关键时刻,就没胆气。
庆鱼不再打太极,掏出实话:“我打算把慕槿给了睢儿,他是长子,身上担子重,这么些年也没个儿子,怎么谈家业传承,他再能干也没用。”
喟叹一声,又道:“我并不是埋怨你们两个女人肚子不争气,但是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拖着,慕槿年轻,让她进门,好为睢儿添个儿子,这家业便还是他的,否则,我不说你们也知道的……”
这道理浅显得很,薛凝自然都懂,想也没想,便道:“母亲,我们都听您的,您做主就行,他那里由我去传话罢。”
“那就好!”庆鱼暗暗点头,她就知道这个儿媳贤淑知礼。
薛凝所想不过是,即便她不答应,以庆鱼雷霆万钧的手段,也会强来,当初她与东方睢结婚时,东方睢躲在他一个相好的住处,庆鱼派人搜到,将他五花大绑送进了洞房。
如花美眷当前,他所谓的抵抗不值一文,当晚就与她圆了房,到底是个懦弱、没有定力的,与他弟弟比,差着十万八千里。
而她是被一笔救命钱所逼,老父老母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跪了一地,涕泪满面地求她,她把自己卖给了东方府,外人看来她命中富贵,衣食无忧风风光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心。
她这个大少夫人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她这个人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也正是东方磬看不惯她的原因,诸事不理,对东方睢事业没一点助力,家业要是传给东方睢,让他怎么放心,这样的女人,只能用来生孩子,偏又生不出儿子。
庆鱼来征询她的意见,她比任何人都要吃惊,也只是吃惊,倒是关束,一脸怒容,忍无可忍,快语道:“只咱们在这儿说,终究有些不妥,也该先问过他本人的意思,”又向薛凝使眼色道:“姐姐,你问也不问怎么就答应下了,若是他不同意,你可要怎么向这边交代?”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庆鱼轻蔑地瞬了她一眼,是他不同意,还是她这个小妾急着表示反对,一个依靠自己小姐上位的丫环,也敢出头质疑上人的决定。
薛凝闭嘴没有吭声,没有回应关束鼓动她拒绝这种无礼要求的眼神,庆鱼倚老卖老以势压人,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何必自讨没趣。
关束见薛凝雷打不动,只是坐着,一副孝顺听话的样子,不由急火上冲,但她人微言轻,使不上劲儿,只好把脸撇到一边去,胸口剧烈起伏着,怎么压都压不下。
再怎么说,薛凝与她有一层主仆情分在,相处这么些年,薛凝并不曾为难她,她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苏慕槿也是个小姐身份,要是嫁进来,三个女人,她身份最低贱,以后日子是否有如往常,难说,她实在无法平静以对。
气氛一时冷凝,薛凝便起身告辞:“妈,我明日再来!今儿晚上等他回来,我就向他提这事儿。”
关束早想走人,这沉闷的正房,她次次来都觉堵得慌。
“送送少夫人!”庆鱼高声叫道,语气间有丝欣喜。
“少夫人请!”永萝笑着支手。
将两人送出花厅,永萝方返回,对庆鱼说:“这次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少夫人只要应下,这事儿铁定成。”又向慕槿道喜。
慕槿尴尬地笑了笑,脸上没有一点喜色。
庆鱼明白她的心思,将聒噪的永萝支下去,又好好劝慰了她一番。
关束遣走身后的两个丫头,在画壁前停下脚,确定四下里无人,方开口道:“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苏慕槿你不了解,那是个任性刁蛮的,这要是把她放进内闱,以后你我保准没有宁日!让她生下儿子,你这大少夫人头衔只怕也保不住,迟早得让贤。”
“你又何必顶撞上人,你明知这事你我没有反对的权利,他若见了苏慕槿年轻貌美,不知有多求之不得!听我的,别去自找晦气。”薛凝冷淡地说着,就像在讨论一桩与她无关的事儿。
她与东方睢没有多少夫妻感情,连相敬如宾也算不上,他在外头也有女人,家里再多个有什么关系。
两人虽没有感情,但是有一点,若她偶尔说句什么话,他也会听,不需她求,他将薛家老小照顾得周周全全,这点,她是感激他的。
想必庆鱼也是摸清了这点,才让她来传话。
他一个月也就这么几日回家住,她并不像其他女人,日夜盼着丈夫归家,情分淡漠到此处程度,也是罕见。
接过他的帽子,放在衣架上,问:“吃饭没有?”见他解着领带说还没,她又说:“那我让她们现做几样吧!”
唤来令诀吩咐下去,她方随他坐在沙发上,他顺手拾起报纸,多数时候,两人皆相对无言,总要找些事做。
她将上人的话转述了一遍,最后又说:“慕槿妹妹我也看了,人不错,以后你带着她出入各种场合,必不会辱没你的身份,她受过新式教育,模样也好!你们应该合得来!”
“夫人既然说没错,那应该错不了,你说要娶,就娶进来吧!”他翻着报纸,不朝她看一眼。
她任务完成,不由轻松道:“行,那我明早就回了母亲,还有就是,听父母的意思,这桩婚事同二弟的婚事一起操办,你若没有意见,就这么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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