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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林善举很重视这个孙女,衍笙轻声赞道:“玉岫妹妹能言善道,她这个年纪很难得,再过几年就更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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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户人家长成的女儿,稍微有些慧根的,都比生在寻常人家的女儿眼界开阔,哪怕养在深闺,也知道外面另有一番天地,若家风开明,允许女儿参与生意,且被家中男性尊长看重,着意施于教导,那就成了有用的人,古井无波的生活一旦泛起波澜,针黹女红、琴棋书画再不能拴住她们的心了,这一点衍笙深有体会,眼前的玉岫多像几年前的自己,斗志昂扬,想要敛藏锋芒都敛不住。
不,远胜数年前的自己,这个女孩子不简单,她仿佛长着数张面孔,面对什么样的人摆出什么样的面孔,因为还年轻,并不能收放自如,所以会被人识出来,再过个几年,待心性成熟、稳定,就不一样了。
在富江谁人不知林府,林府的男人们受人尊敬理所当然,一个小姐也能让酒店的普通侍应一眼认出来,就耐人寻味了,或许富江酒店与林府有渊源,又或者从玉岫精于为人处事之道,以及侍应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玉岫不是林府圈养起来的女儿,而是常常抛头露面,外面不少人都认识她,甚至连一个小小的酒店侍应?
这两种可能中的前一种引起衍笙浓厚的兴趣,富江酒店与林府有渊源?若果真如此,那就有点意思了,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自已刚住进酒店,林府就得到信儿派人送来了请帖,林府的人想见自己,大可以像这样正大光明递帖子或派人来,那么,在酒店门口窥视刺探的另一拨人又是什么来头、受何人指派?
林善举退隐后,人人皆传现任家主林青竹庸碌无为,勉力守成,十几年来无大作为,过的不过是“前人植荫,后人乘凉”的舒坦日子,林府实力江河日下,而这富丽豪奢的富江酒店他居然有份,这还不够有意思吗?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林府不是富江酒店的所有者,但是富江酒店的所有者与林府关系不错,侍应将林府的女儿玉岫奉为上宾就不足为奇了。
到底哪种可能更贴合事实,有待进一步探究,现在需要借助林家,若不深入把握林家关键人等、尤其林青竹真正的秉性,相互间也无法默契配合以图后效,衍笙有些等不及想要见见林青竹这个人了。
老人家见识广博,从头至尾主导着话题,与白家的过往、养生、旅行、富江的美味,甚至连当今时局都谈到了,一个已经退隐的老人,忧心忡忡,可见时局何其扰攘。
问题就在于,重要的不重要的都谈及了,唯独没有提假酒的事,这,太怪异了,老人家对白家感情深厚,即使不再理事,若知道白家的酒被人仿冒,他这么正直端正的性子不可能没一点反应。
难道所有人都刻意瞒着他,不想他操心劳累?
俞应洗不是按自已的吩咐来拜见过老人家吗,怎么会这样?从情理上讲,自己不该派俞应洗来搅扰老人的清静,当时没想太多,匆忙下的命令。
现在想想,老人家不知道也好。
林善举叹息道:“你祖父在世时,每次他来富江都住在我家里,我们通宵达旦的喝酒谈天,那时候真年轻、真痛快啊!再后来,他带着你父亲一起来,你父亲与青竹也成了好朋友,转眼间,你们也长这么大了。我老伴儿走的早,知交好友也一个个故去了,老头子我独活这么大岁数,没滋没味儿,早该下去陪陪他们了。”说着说着眼眶里又闪现泪光。
“老太爷您千万别这么说,”衍笙嗓眼直泛酸:“您老子孝孙贤,有期颐之福,尊享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她想到慈爱早逝的祖父,尾音发颤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要我说,残活在这世上才叫受罪,头先走的啊都是上天怜爱,”想是意识到话题太沉重,他转而说道:“你这次来富江得多住些日子,三丫头她们老早知道你要来,一直盼着呢,”顿了一顿,又问:“这回又是来走访下级酒商吗?”
生意上的事衍笙一笔带过:“是走访下级酒商,”只是玩笑说:“老太爷安心,您老就是撵我走我也不走,就赖在您这儿了。”
连旁边服侍的丫头们也跟着笑起来。
林善举更是笑弯了慈眉善目:“你这孩子跟你祖父一样爽朗、爱说笑,讨人喜欢。”
耄耋之年的老人,将生死都看淡了,往事不论喜忧,回忆起来都是一样的伤怀,不敢引他往深处谈,又简单唠了几句,就出来了。
从寿庆堂出来,沿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弯曲小径,玉岫引着二人向林青竹的书房去,初冬,园内的西洋槐黄叶飘零落满地,枝上不余几片残叶了,绕过假山与荷塘,面前是一条水门汀浇注的平整的敞道,比方才的石子路宽上一倍,两旁种的则为垂柳,枝叶拂苏的,都要垂坠到地面上去了,这垂柳一定是老太爷建宅子时植的,没个四五十年,长不成这样。
玉岫婉声道:“莲姐姐莫要怪罪,假酒的事儿我们没告诉老太爷,你应当也瞧出来了,老太爷现在的心境实在萧索,因为你的关系,今天他还笑了两次,事实上,让他开怀是件很难的事。他要强了一辈子,操持了一辈子,为儿孙打点了一辈子,临到老了,实在不想再让他为外面乱七八糟的事烦心。”
“玉岫,你不必说了,我全明白。将心比心,若是我的祖父也活到这个岁数,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令他安乐无忧,老人家一辈子不容易,”衍笙停下脚步,又道:“你很孝顺。”
玉岫挽起她的手臂,开怀笑道:“谢谢莲姐姐体谅。”
衍笙亲切地拍拍她的手说:“傻丫头,这有什么。”
东方榉随在两人后头。
百余米的敞道通向前跨院,林青竹与林太太住的前跨院,叫作丹青舍,林青竹的书房在丹青舍的东厢之内,林青竹书房挂的匾额更有意思,牌子上只有两个字“画符”,极飘逸神乎的两个字,让人不得不联想起鬼画符来,书房的主人取这个名,有可能是自谦或只为好玩儿,压根不在意吉利不吉利这回事,难得林府上下也能将这间房子视作平常,没有当成鬼屋,大概天长日久,已经习惯了,也极有可能,没几个人能认出来那两个是什么字,无从怕起。
衍笙嘴角泛起笑意,看来这林青竹的确是个妙人。
走进去,仍是红木家具,自从踏进富江,这一日见的全是红木家具,令人以为这富江处处以红木为贵,衍笙被带入审美疲劳,直至精雕细刻的屏风,吸住她的眼睛,寓意“龙翔九天”的屏风,以龙与祥云为主,游龙气势恢宏,盘绕大半个屏风,髭须历历可数,龙眼是点睛之笔,威慑精厉,祥云连绵,龙身呈飞升之状,破云而出,令人叹为观止。
看来,富江不光以红木为贵,连对龙的崇拜也如出一人,瞧这运笔,瞧这画中精髓与势气,应该是比照着什么人的画一笔一划刻出来的吧,一般画都有落款,衍笙有意寻找,目光迅速移动,还真让她发现了,在边角处,藏得还挺严实,看不出名堂的绝对想不到屏风仿自一幅画是该有落款的,落款居然是“鬼翁”。
“鬼画符”、“鬼翁”,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吗?衍笙不由得暗笑。
玉岫终于忍不住问道:“莲姐姐,是想起开心的事了吧?怎么这一路,尽见着你笑,还笑得这么神秘?”
衍笙笑意加深,仍扮作平常道:“一想起马上就要见到伯父了,自然无比开心,伯父他雅擅丹青吧?”
玉岫一只脚已踏进里间,回过头道:“是的,莲姐姐一猜即中。”这院子就叫丹青舍,对面西厢竖着牌匾呢,所以衍笙猜出来很正常,玉岫没流露丝毫惊讶,而事实上在书房门外,衍笙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块鬼“画符”上了,根本没留意对面的匾上写的是什么。
衍笙与东方榉一先一后进了里间,就见一位五十左右的男人站在大桌后挥笔,正描画到笔墨酣畅处,桌上铺着宣纸,有小半幅搭在外面,上面用墨鲜丽,浓淡相宜,让这一行人看个正着。
衍笙扬声赞道:“伯父好技艺!”
林青竹像是被吓了一跳,刚发现眼前站着这么多人,边打招呼边放下手中的画笔,说:“哎呀,世侄女,别站着,快坐,快坐,瞧我神滞脑昏的,竟没发觉你们进来!三丫头,你也是,怎么不让人提前递个话进来!”
玉岫娇嗔地道:“爸,哪那么多规矩,人我都领进来了,都站在您面前了,我差事办的这么好,您还有什么好挑剔的。”玉岫现在的样子,才像个被父母宠惯的小女孩,在老太爷面前,端的则是大人的样子。
这么短时间,已见到这家人里的两个多面人,怎么这么诡异。
林青竹无可奈何地笑着说:“在我们家啊,三丫头的嘴最厉害,我也不敢惹她。”怎么看,都只是个温和怯懦的父亲。
林青竹看向衍笙身边的东方榉,迟疑着问道:“这位就是?”眼神中可没有半点迟疑,还有轻微的笑谑,让衍笙看个正着,衍笙心下道,林伯父,你好会作戏,衍笙从他的眼神已经确定他知道东方榉,甚至对东方榉的为人还存有几分鄙夷。
林青竹是长辈,他没有握手的意思,东方榉也没有妄动,只略颔首道:“东方榉见过林伯父。”
林青竹指指一旁的椅子:“请坐,都坐吧,”又对侍立的奉祥说:“站着干什么,给客人奉茶。”
奉祥斟过茶后,又退到一边。
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捧起茶杯,衍笙拿起茶杯盖撇去浮茶,环视了一遍墙上的画,没一幅落款“鬼翁”的,每一幅落款都是“慈孝”,这个名号比“鬼翁”正常的多。
取“慈孝”二字,应该是自喻为“慈孝竹”,因林青竹大名中本身就含一个“竹”字,借用“慈孝”二字为字或号,不是一般的贴切。
说起慈孝竹,也就是寻常可见的凤尾竹,秆细长柔韧,夏日笋从中发,水源及营养让与母竹,冬日笋则从外生,将母竹护在里面故称其慈孝。
可见林青竹是想在人前表明他是一个“至孝”之人啊。
通常,一个至孝之人特别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尤其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慈孝二字,取的好。”衍笙小啜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抬起眼看向林青竹。
林青竹微微一怔,从来没人这么快参透“慈孝”二字的由来,其实根本没人猜对过,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哦?世侄女快说说,好在哪里?”
他认识许多书画大家,都是常来常往的,那些人每来一次都会绞尽脑汁猜一次,至今没一人猜出来,他不认为一个只知卖酒浑身铜臭气的女人能猜中他的心思,虽然外面盛传白衍笙擅长捏泥人,捏泥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种粗浅的手艺,怎比得上书画寓意高深风雅。
“借用了慈孝竹前两个字,伯父真会跟咱们开玩笑,这么浅白的意思,我想,很多人看一眼就明白了。”衍笙暗自好笑:你还非让我说说,用得着故作神秘吗?
林青竹面上一白,她居然不以为然的说“这么浅白的意思”,这丫头,一句话噎得他胸口发闷。
玉岫见林青竹吃了瘪子,不着痕迹道:“我爸他一向如此,最爱掉书袋,逗小辈们玩儿,莲姐姐,你甭理他,他心眼儿里只当这些书画是宝贝,画痴嘛,没事就爱与人品画斗嘴。”
“三丫头说的对,我脑子里整日就是这些东西。你们要是觉得没趣,咱们聊些其他的,”他想起一出是一出,问玉岫道:“南院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人拨过去没有?”
玉岫口舌伶俐地说:“等您过问的话早来不及了,放心吧,我一早备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又把桌子一角的木制烟盒打开,让东方榉道:“二少抽烟吗?来一根吧?上好的雪茄!”
东方榉隔着老远摆手推拒道:“不了,衍笙闻不得烟味,我新近刚戒的。”
“如此,那我也不抽了,平日只有我自个儿时也不怎么抽的,这些主要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他又把烟放回盒里去了。
自从他们进了这屋子,林青竹的举动确实是平庸无为的人该有的样子,痴迷绘画,头脑不够缜密,做事缺乏条理,想起什么是什么,衍笙兴味盎然地观赏他的表演,不经意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烟,看了个大概,不由又仔细盯了一眼,末了,视线淡淡滑过光秃秃的木制烟盒,烟盒上没有订商标、也没有刻印出厂地址,衍笙眼中的神光不觉深了一层,这烟很熟悉,东方磬书房的桌上也常摆着,也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因此来富江前,东方榉才有给东方磬捎烟丝回去一说,东方磬极喜欢富江出的烟。
从林青竹身上发现的意外实在是多,这半刻钟的时间,已令衍笙彻底颠覆对他早先的判断,他确实很鬼,“鬼翁”这个号由他用,同样也很贴切,且不是一般的贴切。
林青竹推开那烟盒,说:“世侄女,你的命好,找了个好男人。”他当然是指东方榉为了衍笙戒烟的事。
衍笙也学他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刚才老太爷就把他夸了一通,您再这么夸他,只怕他呀,晕头转向不晓得自个儿是谁了。”
玉岫在旁低头掩唇偷笑,东方榉只好傻笑。
林青竹东一句西一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正事上头去,衍笙只好主动点:“衍笙这次来,主要是想当面谢谢伯父。”
这次林青竹没有装愣,衍笙话音未落,他接道:“举手之劳,再说,那假酒铺天盖地的,也影响了第一酒行的生意,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只不过,”他现出难为的样子:“我派了那么多人去查,什么也查不出来,说到底,是我无能啊,不比老太爷在位时有影响力,你也知道,若让老太爷知道,免不了惹他心烦……但是,衍笙,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放出去的人,查不出子丑寅卯决不召回,直到查出来为止。”
他都拍着胸脯保证了,衍笙还能说什么,只好委婉地说:“伯父,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来催您的,只是来表达歉意。派出去那么多人,一定影响了第一酒行的生意,我心里过意不去,现在我人都到这儿了,不敢再占着那么多人手,先调回一部分吧,您先周全了第一酒行的生意,我才敢用您的人。”
玉岫忙解释道:“莲姐姐,酒行里好着呢,派出去的是家里使唤的仆人,人手够用,影响不到酒行的生意,更影响不到家里,你就放心吧。”她的语速又快又急,收音利落,给人感觉十二分的殷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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