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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在状元府秋苑见证了夏侯珞与白琉璃对话的人,除了百里云鹫的轿夫与听风及沙木之外,不管是状元府的家丁婢子,还是敏贵妃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都死了,尸体全都一起挂在城西的废弃刑场上,包括被白琉璃带到白府去的被夏侯珞虐待过的婢子,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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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世然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他已得到确切的消息,菊儿死了,在昨夜派出的杀手手中丧的命,并且他也在城西的废弃刑场上亲眼见到了菊儿的尸体,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若说白琉璃身边的小婢子沙木或者百里云鹫身边的人为白琉璃作证的话,他还有理由说那是他们自己的人做的证,不可信,然菊儿是他府里的人,这样的话——
白琉璃自然没有错过禹世然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她也当然知道禹世然为何而震惊,因为昨晚那潜入白府的黑衣人的的确确是将菊儿杀死了,不过杀死的不是真正的菊儿罢了。
真正的菊儿,被夏侯珞虐待过的小婢子——被她藏在了越老头院中的小屋里,并且拜托了越老头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受惊不浅的小婢子。
她本不过是想着这个小婢子留着可能会有用处,倒没有料到禹世然可能会杀人灭口,毕竟菊儿是在她还没有到达秋苑前将夏侯珞所说的每一句话听得最清楚的人,在必要之时或许能派上用场也不一定,若是派不上用场,就当做给白府多添一个下人而已,而当她昨夜得知在药阁的偏房里听了她的吩咐贴上与菊儿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的婢子消失不见时,便知菊儿的如她所料的,将要派上用处了。
禹世然以为她还是从前的白琉璃么?今儿她却是要看看,他与她,究竟是谁走不出这个刑部。
“堂下证人是何人?”王时依程序而问,心里却不禁犯嘀咕,不对啊,状元爷和他说的计划不当出现这样的证人才是,这突然间冒出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他要何时才能闻得到白琉璃身上的香味?
“菊儿别怕,告诉堂上的大人,你是谁?”白琉璃轻抚着菊儿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这个婢子,从昨天在白府醒来之后便一直表现出恐惧状,对于靠近她的人都觉害怕,嘴里总是喃喃着“夫人饶命”的话,想来被夏侯珞虐待得不浅,以致如此后怕。
“奴婢,奴婢是状元府的下人。”菊儿小心翼翼地抬眼,在看到官案后一脸严肃的王时时,又害怕地迅速低下头,还不待王时发话,敏贵妃冷冰冰带着嫌恶的声音响起,“白家主,既是状元府的婢子,又怎会由你府里的人带上堂来?”
菊儿在听到敏贵妃的声音时身体猛地一抖,而后猛地抬头,看向端坐在官案旁一身烟霞色织锦缎衣的敏贵妃,却在看到敏贵妃那张与夏侯珞有七分相似的脸时,身体颤抖如筛糠,立刻跪倒在地,频频对着敏贵妃磕头,声音充满着恐惧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求夫人不要割奴婢的头皮!不要拔奴婢的头发!不要削奴婢的脸皮!奴婢没有嘲笑过夫人,更从没有肖想过爷!就算给奴婢一千一万个胆,奴婢也不敢!”
哦?错将敏贵妃当做歹毒的夏侯珞了么?这倒省了她慢慢诱导了。
“哪里来的疯丫头,竟然敢在贵妃娘娘面前如此不敬!还不赶紧来人将她轰出去!?”禹世然心感不妙,立刻看向守在两旁的衙役,厉声命令道。
白琉璃立刻挡到了菊儿面前,盯着禹世然的眼睛,似笑非笑道:“菊儿可是状元府的婢子,是我昨日看着她可怜将她从状元府带走的,也征求过驸马爷的同意了不是么?怎么,只过了一夜,驸马爷便不记得自己府上有过这样一个婢子了?”
“这可是人证,驸马爷这么急着将她轰出去,莫不是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白琉璃愈是说到最后,嘴角的笑容就愈加明显,那样的笑容就像可以看穿对方心中的想法般,让禹世然一时间无话可说。
然,禹世然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便吸引了菊儿的注意力,连忙膝行到禹世然面前,紧紧抓着他的裤脚乞求道:“爷,爷,奴婢没有嘲笑过夫人!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婢们这些下人吧!奴婢们不想变得和翠儿一样!奴婢对夫人和爷从没有过不敬!求爷救命,求爷!”
“胡说些什么!?夫人不过一时气话而已,如今夫人已亡,你竟还要来毁夫人名声!?”禹世然在菊儿抓上他裤脚的一刻立刻将其踢开,好像那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菊儿竟被夏侯珞那个蠢货吓得神志不清口无遮拦,他必须速速堵住她的嘴才是,以免让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毁了他的计划便是大大的不妙,“贵妃娘娘,此婢子已疯,说出的话不足以成为呈堂证供,还请娘娘将此等疯奴赶出去,以免有损公堂之威。”
敏贵妃身为夏侯珞的生母,自然忍不得女儿死后还被一个小小的婢子诬蔑,早就生出了将菊儿赶出去的念头,现下禹世然一提,她便立刻颔首,正欲开口,白琉璃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堵住她要出口的话,“驸马爷且慢,正所谓疯子才不会说谎,疯子的话才更可信,疯子也是人,到了公堂之上也是证人,为何证人到了公堂之上却不让证人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想堵住菊儿的嘴?想得倒是美,若是就这么让禹世然堵住了菊儿的嘴,越老头和沙木昨夜一夜未眠地守着菊儿的辛劳不就白费了?
这可是她决意一次将揭禹世然的虚伪面皮一撕到底的时候,怎能如禹世然所愿说停就停。
“来,菊儿,起来,不要害怕,你没有罪过,无需求饶。”白琉璃躬身扶起匍匐在地上不住颤抖的菊儿,不忘替她轻轻拍拍身上的灰尘,动作虽小,却是让萧大夫人极为认真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只见白琉璃替菊儿理理蓬乱的头发,温和道,“别怕,我在这儿呢,没人敢伤害你。”
“琉璃小姐……?”菊儿耸着颤抖的双肩,循着白琉璃温和的声音慢慢抬头,在看到白琉璃温柔的眉眼时,因害怕而颤动不已的眼睛才显出了些许安心,盯着白琉璃的眼睛喃喃道。
“嗯,是的,是我。”白琉璃抬手轻轻抚着菊儿的背,再次试图安抚她恐惧的心,然她这看似平常无奇的举动却是令在堂中的众人不可置信。
因为在稍有身份的人眼里,奴仆就是一种低贱的东西,一种只配给主人提鞋,根本不值得主人同情关心的生物,性命同畜生一般贱,几乎没有谁将奴仆当人看,更枉论会有谁如白琉璃一般对一个神智已然不清的婢子如此温柔,不仅柔声哄着,还轻拍着婢子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这在溯城乃至整个泽国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所有有身份的人都觉得奴仆是一种肮脏的存在,触碰他们只会将自己高贵的血液弄脏,生出的子孙会有可能沦为低贱的奴仆,是以方才禹世然才会毫不犹豫地将菊儿从他面前踢开,由此可见白琉璃的举动让旁人有多震惊。
白家的家主不是个大恶女吗,怎么会对待一个小小的婢子如此温柔!?是传言有误,还是他们看花了眼!?
菊儿在看清眼前的人是白琉璃时,连忙紧紧地抓住了白琉璃的双臂,像是想起了什么惊骇不已的事情一般,脸色骤白,声音依旧颤抖,“琉璃小姐,奴婢没有胡说!奴婢真的没有胡说!翠儿死得好惨,好惨!脸完全被绞破了,尸体挂在奴婢们的院子里整整三天三夜!好惨,好惨,奴婢不想变成她那样!”
白琉璃轻拍着菊儿的背,深邃的眼神从禹世然、王时以及敏贵妃脸上一扫而过,将他们各自不一的眼神尽收眼底之后才又问道:“菊儿不是公主的贴身婢子么?怎么又会死得那么惨?”
“因为,因为夫人说菊儿嘲笑她大病一场后变了模样!所以,所以——”愈说至最后,菊儿的声音颤抖得愈加厉害,以致她根本没能将未说完的话说出来,尽管如此,白琉璃已觉足够了。
“不好的事情便不要再想了,没事的。”白琉璃柔声安抚着,继而微侧过头看向沙木,“沙木,将菊儿扶下去。”
沙木应声,立刻上前将一直处于惊恐状的菊儿扶到怀里,关心地看一眼白琉璃后,带着菊儿退下了。
白琉璃这才看向王时和敏贵妃道:“菊儿的话已经证明了臣女没有毒害公主,公主变成那副模样,已经是好一段时日前的事情,并非贵妃娘娘与驸马爷所咬定的臣女昨儿给公主下毒。”
“那也不排除你前些日子就给公主下毒。”王时就是要一口咬定白琉璃给夏侯珞。
王时的话让白琉璃不禁轻笑出声,带着明显的嘲讽味道,“大人,你似乎总要一味地咬着臣女就是杀害公主的凶手。”
“本官是以事实说话!”白琉璃轻蔑的轻笑声让王时顿觉脸面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气得不行,“你莫要在狡辩!”
“难道这就是刑部办案的特点?嫌疑人就一定是凶手,并且还没有发表言论的权利?还是说,这是王大人您的办案特点?”白琉璃眼里的王时就像一个笑话,一个只为自己利益而活的笑话,“菊儿方才说得很清楚,想必贵妃娘娘与萧大夫人也听得很清楚,公主是大病一场后变了模样,那么敢问王大人,公主大病一场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与状元爷大婚的翌日。”王时就算不想回答,也不得不回答,因为夏侯珞新婚抱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正因为她需卧病在床静养,所以迟迟都没有与禹世然回宫共同拜见敏贵妃。
“那再敢问王大人,状元爷大婚的翌日,臣女又在哪儿?”白琉璃的问题让王时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若是答了,等同于在自己打自己耳刮子,眼神下意识地瞟向禹世然的方向,状元爷不是说这个大恶女是个空有美丽皮囊的蠢货吗!为何他不觉得!
“当时的臣女,还在棺材里没有出来,试问,一个躺在棺材里的人怎么可能给别人下毒?”王时的皱眉不语让白琉璃心中很是轻视,“就算当时臣女已经从棺材里爬出来了,为何臣女第一时刻不是回府而是到状元府毒害公主?除非公主与臣女之间有着深深的仇恨,让臣女死而复生之后想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毒害公主,譬如说,杀害臣女的凶手?”
“放肆白琉璃!不要把你的假设搬到公堂上来说,诋毁公主声誉,就算你没有杀人之罪,本宫亦能定你污蔑皇室之罪!”敏贵妃盯着白琉璃,怒斥一声,眼底翻滚着震惊与杀意,白琉璃知道些什么!?
白琉璃将眼神轻移到敏贵妃面上,与她四目交接,镇定不惊的眼神像一个胸有成竹的智者,那浅淡而镇定的笑意让敏贵妃有刹那的惊诧,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也喜欢这般浅笑的夏侯暖,那个她厌恨的女人!
“娘娘,臣女只是在为自己做证明而已,并没有说公主就是曾经杀害臣女的凶手。”白琉璃似乎故意地将夏侯珞是曾杀害她的凶手的话重复一遍,完全不惧敏贵妃的身份给人带来的压力,反是给敏贵妃一种“你能耐我何”的高傲之态,只听她继续道,“那么臣女到状元府毒害公主的原因不说,状元府守卫可谓森严,加之新婚日子,驸马爷必然陪伴在公主身侧,就算臣女想要毒害公主,以臣女在大伙眼里不过笑话一场的身手,大人与娘娘认为臣女能丝毫不引起守卫的注意进到状元府,进到公主与驸马爷的新房?再在驸马爷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给公主下毒?”
“若是臣女有此等身手,武状元这个称谓,如今就该冠在臣女头上,而不是冠在驸马爷头上。”末了,白琉璃转头看向身旁的禹世然,微微而笑,“对么?驸马爷?”
“这也只能证明你没有毒害过公主,并不能做你没有杀害公主的证明。”禹世然盯着白琉璃瞳眸的眼神有些变幻莫测,这还是白琉璃吗?竟能将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彻,让旁人想要推翻她的分析都不可能,只是就算她分析得再透彻,她也没有办法走出刑部。
因为,他有她杀人的证据。
“依驸马爷的话来说,问题又回到了臣女的杀人动机上了?”白琉璃冷笑,看着禹世然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屑,“杀人动机左不过就是臣女嫉恨公主抢走了驸马爷么?呵——”
“大胆!无知小人竟敢冷笑公堂!”王时想要再次拍响惊堂木,然就在他刚要落手的那一刻,萧大夫人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使得他手中的惊堂木半抬在空中没有落下,只冲白琉璃斥道。
“难道臣女觉得可笑也不能笑么?”
“有何可笑之处!?”
“臣女不过是笑驸马爷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自信臣女死过一回还对驸马爷念念不忘?”或许世上再也找不出像禹世然这么恬不知耻厚颜无耻的男人,当真以为全天之下的女人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她承认,他聪明,有着成大事者不择手段的男人气概,可是他太过自信,自信到适得其反,“臣女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臣女想不开的,臣女好不容易捡回的一条命,又为何要将自己再置身于危险之中?只因为驸马爷口中所说的臣女对驸马爷的执念?”
“真不知是驸马爷高抬了自己还是踩低了臣女,已经有人许诺了臣女此生此世只待臣女一人好,不纳妾不收通房,给臣女一个温馨美好的家,有这样的男人摆在眼前,臣女为何还要再驸马爷这棵树上挂死?”白琉璃忽而想到了半面绝色半面鬼魅的百里云鹫,想起婚书之上白纸黑字的承诺,想起这短短一个多月里他一而再地帮她,让此时可谓孤立无援的她心底升起了点点暖意,让她必要赢着走出刑部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百里云鹫,应该不会有事的。
“驸马爷您说,若您是女人,若也有这么个男人给你许下一生的承诺,你会丢开这样的男人不要而偏要去追求一个不可能娶你的男人?会置来之不易的一条命于不顾而拼死要往死里冲?”
白琉璃似乎不会有女儿家该有的娇羞与忸怩,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到男人说到自己的感情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难以启齿,利落大方地将她的心中所想说出,配以她爽利的短发,黑色的窄袖短袍,非但不给人觉着羞不入耳的感觉,反倒给人一种敢爱敢恨的豪情之感。
“驸马爷,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为何我白琉璃要非你不可?”说到最后,白琉璃眸中流露出任谁都看得出的鄙夷嘲讽,尽管禹世然的身高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她却微微抬起下巴呈居高临下俯视状看着禹世然,仿佛在看一个她完全没有放入眼的平头百姓,“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绝,我白琉璃也不会选择驸马爷你,莫说我会为了你将自己置身危险,就是让我为你挑起一根指头,我都觉不值。”
白琉璃直白的话如一盆脏臭的水从禹世然头上泼下,不带半个脏字地将在众人眼里的翩翩儿郎骂得一文不值,尤其她那冷冰冰带着趾高气昂的不屑眼神,让人很难相信这是曾经爱慕着状元爷禹世然的大恶女白琉璃,难道死过一回真的可以改变一个的心性,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内心的情感?
禹世然一张俊脸随着白琉璃的每一字一点点变白,白琉璃不爱他了?不可能!她一定是口是心非!
“白家主说心里没有了驸马,不过是白家主的一面之词而已,而你心中的真实想法,根本没有人知道。”敏贵妃冷冷出声,对于白琉璃那样似乎不将全天下放在眼里的态度很是嫌恶,又或者说,她厌恶的是白琉璃身上有着与夏侯暖极为相像的影子,“你这么说,不过是想要为自己的杀害珞儿动机找借口而已。”
她不仅要她为珞儿偿命,还要从她手上拿回玉珠!她绝不能让玉珠重新回到夏侯暖女儿的手中!
“不要再说无用多余的废话了,王大人,速上人证物证。”敏贵妃似乎已失去了听白琉璃点点剖析问题,与禹世然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她定下不可翻身的杀害公主的死罪,似乎就像白琉璃做再多的分析也没用,她要她死,她不得不死。
白琉璃捕捉到敏贵妃眼眸深处的狠毒与杀意,似乎不仅仅是想要看着她死,而像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她所怨恨的人影。
白家与敏贵妃从无过节,为何敏贵妃竟与禹世然一般非要将她置之死地不可?
这其中因由,是什么?
“啪——”王时拍下的惊堂木在偌大的大堂里发出尖锐的回音,伴随着他高扬的声音响起,“带人证物证——”
惊堂木震起的回音还未完全消散,一袭浅紫的身影走进了大堂,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不是白琉璃亲爱的家姐白珍珠,还能是谁?
白琉璃没有吃惊,只是微微眯起眼,哦?白珍珠?脸好了?看来倒挺有本事。
只见白珍珠手里捧着一柄长剑,剑鞘上浮银白色漩涡纹,剑柄尾端垂挂的淡蓝色流苏自然垂挂着,然流苏的尾端却被染了暗褐的颜色,就像……干涸了的血渍一般。
“臣女见过敏贵妃娘娘,萧大夫人,王大人。”白珍珠与白琉璃擦身而过,快步走到大堂中央,捧着长剑恭恭敬敬地跪下身,再恭恭敬敬地行礼。
“堂下所跪何人?”王时有模有样。
“臣女白珍珠,乃系白家的女儿,白琉璃的姐姐。”白珍珠低垂着头回答得温和恭顺。
“将昨夜子时之后你的所见所闻在这公堂上再说一遍。”
“是,大人。”白珍珠微微点头后慢慢抬起了头,温婉如水的声音在大堂里缓缓流淌开,令人舒心,也令白琉璃赞叹她这技能勾人心魄的声音,只可惜,这样的温柔深处暗藏的是世人所不知的阴狠,“今日来臣女身有不适总是早早便睡下了,可是昨夜不知为何,臣女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眠,约莫子时的时候,臣女实在是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到府中花园去走一遭,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家妹这些日子最爱呆的药阁,瞧着如此深夜阁子里居然还有火光,想着家妹或许还没有睡下,便想到阁子里与她坐坐,可是……”
白珍珠温和的声音仿佛有一种诱导的力量,诱导在场众人都跟随着她的叙述走进她所描述的事件中,仿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跟着她走了,一句“可是”让画面在一瞬间卡断,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是,正当臣女走进月门时,只听到旁处的黑暗中隐隐有动静,臣女担忧会是什么人想要对家妹不利,不由壮着胆往有动静的方向走去,拨开枯黄的低矮树丛一看,竟是一把长剑躺在枯草之中,剑柄上还带着几点血迹。”白珍珠愈说愈显紧张,“臣女当时惊住了,担忧黑暗之中有人蛰伏,不敢再往前去找家妹,也不能将那等危险的东西留在家妹的药阁里,遂连忙抱起了长剑急忙离开了药阁,若真有危险,也要让危险冲着臣女来,不能冲着家妹去。”
“只是当臣女要离开药阁时,臣女竟发现身穿黑衣的家妹急急进了屋中,尽管只是背影,但是臣女能确定那就是家妹,因为为家妹开门的婢子是家妹的贴身婢子沙木,臣女看得真切。”言下之意很明显,若不是自己的主子,哪个婢子会在大半夜将一个陌生人恭恭敬敬地请进屋?
“那姐姐是如何这么肯定当时是子时之后?”原来每一个人都如此适合演戏,不仅禹世然会编会演,白珍珠更会,还会给人极强的代入感,他们这一个想要将她置死的谋划,参与的人可真是不少,她为何之前就没发现她这条命竟如此遭人惦记。
“因为姐姐离开卧房前看了沙漏了。”白珍珠抬眸,倍显哀伤地看着白琉璃,“妹妹,对不起,姐姐不是不想帮你,只是姐姐真真是见到了,姐姐没有办法欺瞒自己的心,也不能欺瞒大人与娘娘,更不能让公主死不瞑目……”
美人哀伤,众人怜惜,没人觉得白珍珠前来作证有何不对的地方。
“之前听驸马爷说,我是用剑杀了公主并刺伤了驸马爷,那么大人将家姐请上堂来做证的意思就是,臣女就是用这把剑行的凶,对么?”白琉璃不慌不乱,反是面含微笑。
“人证物证已在,你已没有任何理由来狡辩。”王时盯着白琉璃,心底的那股难耐又在挠着他,异常难忍。
“不,臣女不是想狡辩,只不过大人认定臣女就是凶手可以,却不能冤枉萧大夫人给臣女做假证。”白琉璃此刻将萧大夫人拖下水,令王时一时不知如何定论,他急着要给白琉璃定罪,却是忘了萧大夫人到刑部来的目的是为白琉璃作证……
看来只用口舌是没有办法胜过敌众我寡了,那么——
“既然大人认定臣女就是用这柄长剑杀害了公主并刺伤了驸马爷,那么请让臣女看看公主的尸体,好让臣女心服口服,也好服众不是?”
禹世然杀夏侯珞时必是出夏侯珞之不意,既是如此,就必有破绽。
她方才为自己所做的所有的没有杀害夏侯珞的证明不被眼前这些人所相信,在他们眼里是无用的狡辩之语,她要让它们被世人流传,让禹世然变得比畜生还要令人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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