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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三十果然热闹,因为添了两口人,顺带着给一屋子的人添了一肚子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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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是在百里云鹫这边的堂屋开的,一张大圆桌平日里只坐他们两对夫妻四人尚还松动一些,现下加上一个听风和一个小阿渊,便显得满当当的。
暗月肚子里最是藏不得问题,饭桌上一个劲儿地向小阿渊问问题,问题多得像打连环炮,完全没有把阿渊当做一个才两岁多点大的小娃娃,阿渊哪里听得懂暗月几个问题,暗月噼里啪啦问一通下来,阿渊还是一脸怯生生的,看了正一个劲儿喝酒的听风一眼,抱起放在他面前桌上那个白琉璃给他放的小瓷碗,滑下特意给他搬来坐的有靠背和扶手的椅子,跑到了白琉璃白琉璃身旁,抱着小瓷碗紧挨她的大腿站着,小小的身子有些抖。
白琉璃有些惊讶,暗夜看着一脸怯怯的阿渊,惊讶地笑了,“这小家伙还会选人?”
是的,阿渊就是在选人,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人都比风叔可怕,这有这个漂亮的姨最温柔了,给他拿了椅子,抱他坐上椅子,还给他拿了碗,还有他最喜欢的木勺子,这么好的姨,会是他的娘亲吗?
阿渊看到听风只是在喝酒没有扯他,便转过身面对白琉璃,没有大胆到抱着白琉璃的大腿,尽管他很想,只是抱着小瓷碗昂着小脑袋看着正低头冲他笑还揉了揉他脑袋的白琉璃,而后嘴里蹦出了两个让满桌的人都惊呆了的字。
“娘亲?”阿渊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明亮跳跃的光,是期待。
白琉璃一愣,正思考着怎么回答,听风已经将阿渊扯走了,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到了方才他坐过的椅子上坐好,扫了他一眼道:“吃饭!”
“是……”阿渊扁着嘴,吸了吸鼻子,抱着小瓷碗低着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听风往他的碗里夹了几小块肉,便让他自己扒拉了,他自己接着喝酒。
气氛异常诡异,白琉璃想劝听风先别急着喝酒,却被百里云鹫拦住,只听他声音淡淡道:“别管他让他喝,要是你想知道这小娃娃从哪里蹦出来的话。”
暗夜与暗月完全将正在一碗接着一碗喝酒的听风当做了空气,笑眯眯地吃起了年夜饭来,百里云鹫也是如此,边给白琉璃夹菜边叫她趁热吃了,完全视听风于无物。
阿渊夹在听风与暗夜之间坐着,安安静静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米饭和肉块,因为年纪还太小的缘故,吃得衣裳前边都脏了,而且肉块有些大,他根本吞不下去。
阿渊一直低着头,隔着听风,她看不清小阿渊的脸,只听得到他被呛到而发出的咳嗽声。
没有人理他,百里云鹫似乎只顾着吃饭,听风只顾着喝酒,暗月和暗夜像听不到小阿渊的咳嗽一般,白琉璃觉得这主仆几人甚是怪异,瞪了百里云鹫一眼后起身走到阿渊身边,将他抱了起来,柔声哄道:“阿渊来,和姨一起吃,别理这群怪人。”
阿渊很高兴,他很想紧挨着白琉璃坐着,但又怕听风骂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百里云鹫为他移过来的椅子上。
这场如平常一般有说有笑然气氛却异常诡异的年夜饭维持了整整一个时辰,白琉璃倒没有在饭桌上坐满一个时辰,因为小鸟儿饿了哭了,她便到里屋喂孩子去了,待她喂了小鸟儿又哄了她睡下再回到堂屋的时候,本来满是饭菜的圆桌已经收拾干净了,地也扫干净了,倒是桌上摆上了三大坛子酒。
暗月不在,应是喂晴天去了,百里云鹫、听风以及暗夜仍是坐在原位,百里云鹫拿着盛着酒的瓷碗,暗夜拿着一只小酒坛,听风则是抱着一大坛的酒,小阿渊窝在椅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百里云鹫的外袍。
白琉璃:“……”
白琉璃正要过去抱阿渊到里屋去睡,突然听到猛地拍桌上,抬眸一看,是听风,此刻正站着身,身子有些摇晃,右手按在桌面上,满脸通红,醉态十足。
后来白琉璃才知道,听风有一毛病,就是喝醉酒之后什么都说,而且句句实话,所以平日里他极少沾酒,也所以方才没有人拦着他不让他喝,因为他们知道听风这是自己想要说平日里他不愿在任何人前说的话,也因为他们都想要知道关于听风这三年来的事以及阿渊的事。
“半月诓老子!让老子帮她看一个月儿子,老子给她看了两年了她还没来把她儿子领走!”听风有些咬牙切齿,又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力道之猛震得桌上的酒坛频频震荡。
“半月姐的儿子!?”暗月刚好走进堂屋,听到听风这一嗓子,立刻蹦到他面前指着睡着了的阿渊追问,“他是半月姐的儿子!?”
“不然你以为老子会带着穆沼……不对,是夏侯沼的儿子两年?为他养两年儿子!?”听风又灌了一口酒,语气很是烦恼,“若不是答应过半月会为她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老子早就将他扔了!”
“夏侯沼毁了爷,半月居然还帮他生儿子!老子居然还在帮他养儿子!”说到此,听风只觉心口一阵压抑难舒,愤怒地将手中的酒坛用力摔到地上,而后面对着百里云鹫重重跪下身,痛苦道,“听风……愧对爷!恳请爷责罚!”
暗月还不能接受阿渊竟然是半月儿子这个事实,紧紧抓住了暗夜的手,嘴唇有些泛白,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是半月姐的儿子,半月姐那么恨穆沼,不,他已经不是穆沼,不再是那个配做爷朋友的穆沼,他是夏侯沼,毁了云王府毁了爷的夏侯沼!半月姐怎么可能会为他生孩子!?”
暗月愈说,声音愈颤抖,肩膀也发着颤,暗夜扶住她的肩,眉心紧蹙道:“小妹你冷静点。”
穆沼利用了爷也毁了爷,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不管他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泽国百姓,他毁了爷是事实,所以他们恨夏侯沼,誓死不会再为泽国效命,他们宁愿敛起一身功夫当一个乡野农夫平平淡淡过一生,也绝不会为夏侯一族奉一分力。
而半月竟然,竟然——
“听风你一定搞错了!”暗月还是不能相信。
“呵呵呵……我也多么希望我搞错了,半月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亲手写的信,又怎么会有假?”听风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给百里云鹫,百里云鹫没有看听风一眼,更没有看他递上的书信一眼,只是慢悠悠地喝着酒,暗月便一把拿过了听风手中的书信,听风接着道,“两年前,我在烈国凤城遇到半月,从她怀里接过这个还不到三个月大的孩子时,她说是她捡来的弃婴,托我暂且代为照顾一个月,我没有多想,答应了。”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甚至一年也过去了,她都没有再出现过,而这个孩子,模样长开了之后,完全就是夏侯沼的模样,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来,也猜得出来了,他的确是个弃婴,是个没有爹连娘也不要了的弃婴。”
“半月生下他却又不要他,我根本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直到三个月前,我收到这封信,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才知道她一直在找爷。”说到最后,听风的声音有些沧桑,又有些苦涩,似是为半月,又似乎不是。
“半月姐不要他,又为何不让他回到夏侯沼身边?”暗月拿着书信的手有些抖,看听风一眼,又将目光移到椅子上的阿渊身上。
阿渊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睁着漂亮却茫然的眼睛,看着一屋子奇怪的人,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怯生生的,抓着盖在他身上的百里云鹫的外袍将自己缩得小小的,他感觉得出,这里的人不喜欢他,好像比风叔还要不喜欢他。
白琉璃没有插问一句话,只是坐到了阿渊所在的椅子上,阿渊很瘦小,加上缩成一团,使得椅子空空的,正好可以给白琉璃坐,白琉璃坐上去之后阿渊也不害怕,只是抬头定定看着她,白琉璃微微一笑,向他伸出了手,阿渊即刻扑到她怀里,小小的身子抖得像筛糠。
白琉璃没有对他说什么,只是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轻轻拍着他的背。
“因为——”一直沉默的百里云鹫终于说话,抬眸看向暗月,“半月依旧恨着阿沼,倘若将这孩子送到阿沼身边,她只会做一件事。”
“那就是,”百里云鹫摇摇碗中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一般,“在阿沼面前杀了这个孩子。”
白琉璃下意识轻轻抱住了阿渊,阿渊喜欢她身上温暖的味道,在她身上蹭了蹭,这些人说的他听不懂,要是风叔在和他们商量说给他一个娘亲,那就太好了,如果是这个娘亲,那就是太太太太……太好了!
暗月手中的书信掉落在地,她明白了,半月姐生下这个孩子,是为了让她自己痛苦,也让夏侯沼痛苦。
“夏侯沼这些年一直在找半月,却不知道半月生了一个孩子。”听风有些嘲讽地笑笑,而后继续面对着百里云鹫低头,“听风不知要如何再带着这个孩子,听风不能把他送给夏侯沼,听风想求爷的意见。”
“起来说话吧,三年不见你了,别一见着我就跪。”百里云鹫将酒碗放到桌上,伸手扶起了听风。
扶起听风之后,百里云鹫站起身,走到白琉璃面前,低头看着她怀里的阿渊。
阿渊看到他还是觉得害怕,不由得往白琉璃怀里缩了缩,百里云鹫转头看了听风和暗夜一眼,两人即刻会意,一并走到了他身边,一齐站在了阿渊面前,阿渊又缩了缩。
白琉璃不知百里云鹫是何意,只听百里云鹫微微放柔了声音道:“阿渊,在这里选个爹。”
暗月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听风和暗夜愣住了,白琉璃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浅浅笑了。
阿渊不动,或者说他听不懂,百里云鹫也不恼,又道:“那就选个娘亲。”
阿渊定定看了百里云鹫片刻,再看看听风,没听到听风说话,然后张开小小的双臂猛地抱住了椅子上的白琉璃,抖着声音开心道:“娘亲!”
“阿渊。”白琉璃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百里云鹫将手搭到阿渊的脑袋上,语气淡淡却坚决,“以后,我来养他。”
众人再愣,唯有白琉璃浅笑,轻轻掐了掐阿渊瘦瘦的小脸蛋,指着百里云鹫道:“阿渊,叫爹爹。”
阿渊还是有些怕百里云鹫,没敢叫,白琉璃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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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哈皮妹纸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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