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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后,国家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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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外表废弃多年的某一处后山轰然炸响,轰隆隆的爆破声传到几里开外,不绝于耳,远看黑烟袅袅,不用看也能猜到满目疮痍。
似乎隔绝于尘世之外的自给自足的小村庄,高空之上,忽然出现了十几架武装直升飞机,那战斗性的外壳装备,一看就是军方先进的作战装备。
武装直升飞机发出舌燥咔咔声,在爆炸的一带来回穿梭,搜寻着生命的痕迹。
只见一片废墟之是,一小堆破损的石块有什么东西破涌而出。不一会儿,一只看不清肤色,沾满鲜血的手挣扎着探出来。
随着那只手越伸越长,石堆陡然散落,一个浑人浴血的高大男人自石堆中缓缓站起来。鲜血淋漓的一身,带着浴血奋战的劫后余生。看过去似乎就是个死里逃生的人,靠着最后一口气爬出来。
然而,近看会发现他的黑眸迸射的光芒媲美黑夜里的星辰,亮得逼人!直挺挺的军姿帅气硬朗,带着压倒性的气势,缓缓提起步伐,向前踏出生命的一步。
武装直升飞机里,正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的孔尚德脸上涌现狂喜!“活着!还活着!快通知医疗队,利刃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龚越廷仍旧活着!速去搜救!”
“是,司令长官!”
见命令传下去,孔尚德高兴得只差手舞足蹈,仰天狂笑,“哈哈哈……我就说这小子命硬!祸害传千年!绝对不短命!哈哈哈……”
半个月后,当日奄奄一息的龚越廷伤势大好,身上仍旧有些没有拆掉的石膏。
孔尚德坐在病床前,“我说你就不能消停消停!等真正回部队,你每月的假期都不够用。天天想着出院,我看你脑子进水了!”
“我只想尽快出院。”龚越廷语气浅淡的,比起一年前神色间的寒冷犹甚。他的黑眸看着前方,想起那张俏丽的容颜,晶亮的黑眸覆盖了一层淡淡的迷茫。孔尚德粗犷的脸皮抽动了几下,决定不和病人较劲,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深深,许是太过高兴,脸上的皱褶比平日里添多了几十条。
“你的任务完成得很漂亮,党和组织决定给你记一等功!好小子!年纪轻轻就获得这样的殊荣,好样的!你是我至今见过的最出色的兵!”活着当中最好的兵!孔尚德很欣慰,毕竟能获得一等功且活着的人,少之又少!龚越廷算是最出色的一个!
面对孔尚德高高竖起的大拇指,龚越廷漆黑的瞳仁闪了闪,功勋是军人最渴求的东西,因为这是见证军人一生奉献生涯的荣誉见证!可是他并不仅仅是为了获取奖章而去做这个注定艰苦危险的任务。说为了人民和身为军人的天职或许矫情了些,但他真的是抱着一颗热血的身为中国子民的心去办事!
孔尚德忽然脸色一正,身体起立,喝道:“敬礼!”目光溢满激赏和热血的感动,双手亲自奉送到他面前。
龚越廷身子不能乱动,只正了正上半身,举手敬礼,同样的面容肃目,眼眸是义无反顾的坚定。同样双手接过滚烫的一等功奖章。金黄色奖章,握在手中沉甸甸的重,这是军方对他的认可和鼓励!他热爱的组织,有热血沸腾的工作,有忠肝义胆的兄弟情谊,这是他宁愿牺牲身为一个普通男人所拥有的生活最大的理由。
自立誓起,他就不曾有过丝毫的后悔,做梦都想要身为军人的最高荣耀,然而当一等功勋的滚烫奖章静静地躺在手心里,他却没有丝毫高兴。因为获得它的代价,是失去暖暖!
每每想起暖暖,埋藏在心中最深处的一角就钝痛不已!可他都咬牙强忍下来了。今天,他真的盼到头了,任务的结束宣告他不会再过非人的伪装生活。这个时候,他最希望见到的人是暖暖!而不是天天在他眼前晃荡的孔尚德!
都过大半月了,为何暖暖没有来看他?她不知道他回来了吗?可是前天周怀龙明明说过,早让他家玉秀亲自登门拜访的啊!暖暖,他无奈之下失去的恋人,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再不出现,对你思念日涨的我,就要发疯了!
“利用麦丽娜,成功潜入恐怖分子的核心阶层,用聪明绝顶的天才头脑与警惕性极高的恐怖分子周旋,并窃取重要情报。用常人所想不到的方法将通缉十余年的几名行踪不明的恐怖分子聚集在一起通知军方给以一锅端的至命一击!其中几名更是中东恐怖组织的重要人物,国际通缉犯的前二十名,能将这个危害人民的大毒瘤顷刻粉碎瓦解!将我国政府烦恼了多年的恐怖集团粉碎得一干二净。我们所有人,包括集团军,给你记一等功绰绰有余!”
龚越廷没有因孔尚德的话激动不已,也没有感染到他的情绪,神色惯常的无波,在孔尚德卖力的称赞中陷入沉思。不知暖暖怎样呢?自那日砸了他一身并扇了他一个耳光,拉着别的男人扬长而去后,他就因为事出突然转而离开了国内。自那时起,就不曾和国内的任何人联系过,也就是近日回国,临近事情的最后关头联系上孔尚德,给恐怖分子最后的一击!还别说,论隐忍,龚越廷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孔尚德眉峰耸动,忍不住握了握拳头,他好话说尽,这混小子当他不存在么!
“只是可惜了。”孔尚德忽然长叹一句,既然混小子不让他好过,那他也说出一个让他不舒服的消息。
“我们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在海边缉捕麦丽娜,却一无所获。”
龚越廷猛然抬眸,眸子狠厉逼人,“不可能!那条通道我亲自查过,再无别的分叉路口。”随即眉宇间涌上几分忧思,哪里出错了呢?
“我们赶到那里,一个人都搜不到。唯一的解释是,那个通往海边的地道,早有人埋伏在那里,比我们早一步救了她。”
龚越廷抿紧冷薄的唇,身侧的拳头紧握。麦丽娜狡兔三窟,一旦让她逃脱,后果不堪设想!往后的通缉更是难上加难!
“哎哟喂!队长醒啦!”周怀龙提着一壶水进来,见到龚越廷精神奕奕,立即狂喜地奔过来。张开手臂,熊抱着龚越廷,“队长!俺想你!俺们队里的人想死你了!你不知,他们都不服俺,天天吵死俺了!俺……”
“起来!”龚越廷铁青着脸,他清晰地感觉到胸前的粘凉,不用想,那一定是周怀龙永远都不嫌多的眼泪和鼻涕。
周怀龙扬起眼泪鼻涕花了的脸,眼里都是控诉。龚越廷太阳穴跳了几下,“给我一句实话,暖暖到底怎么了?”
孔尚德和周怀龙对望一眼,然后二人的眼跟抽筋似的有来有往地互动着。
“说!”龚越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离开前,有拜托你们帮我留意她,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你们倒是说啊!”
“反正队长恢复元气了,我觉得现在说问题不大。”周怀龙交叉着手臂,摸着下巴打量着龚越廷。还甭说,队长生龙活虎的时候,他都是被压着的一方,见龚队病躲在床上的弱质形象,彰显了自己的刚强,倒是新鲜了一把。
孔尚德背着手,在病房里踱了几步,抿抿嘴,点点头,表示确实行得通。
在龚越廷彻底暴走前,周怀龙的一句话顷刻把这个刚获得了一等功的风头火势的男人浇了一盆冷水。
“暖暖有男朋友了。”
——
论文的出色,实习时的拼搏劲头,失恋的学习中,暖暖抛却了过去的柔软,隐隐有成为新时代女强人的风头火势。
“暖暖,李教授让你去他的办公室。”
“喔,谢谢。”暖暖对传达消息的同学点了下头,径直走向办公室。
“好久没看她笑过了。虽然我写给她的情信,她一封都没有回。我以前不觉得难堪,看着她对我露出善意的笑容,就觉得自己挺受尊重的。但现在看着他,总觉得难过。”身后暗恋她整整四年的男同学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说道。
另一同学拍拍他的肩膀,看着渐行渐远的女人,悲哀地叹了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
李丽潘教授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严厉女人,要求着她的学生谨言慎行,唯一最得她心的女弟子莫过于暖暖。
“坐吧。”李教授扶扶眼镜,面部是常见的寡淡无味,也不客套,说话直奔主题,“让你来,是有一件关于你未来就业的事想跟你说说。”
李教授向来不辞假色,只喜欢乖孩子,学识广博,对学生尽职尽责,暖暖打心底里尊敬,点点头,“李教授请说。”
“你知道a市是一个国际化的都市,在一些大企业里随便捡一个都是名校毕业或喝过洋墨水的人才。你是我看好的学生,我手里头有一个进入当地龙头企业的就职名额。碧天集团,世界五百强企业,它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上都是如雷贯耳。工作内容主要从事外贸洽谈方面,五险一金齐全,包食宿,待遇优厚,凭你的能力过去发展,将来必定身居高位。”
暖暖默然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摇头,“对不起,李教授,我想回b市工作。”
李教授有些意外,现如今的就业形势,名牌大学生也是一抓一大把多,就算留过洋的人回国找份好工作都是步步艰难。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她面前,暖暖居然拒绝了!
“你不考虑一下?”李教授不死心,暖暖是个能吃苦的好女孩,她希望暖暖能在好的起跑线上,她清楚她的能力,能兼职多份工作并且学习成绩一点都不落下,这份坚持早得到她的认可。
暖暖见李教授失望的眼神,再次抱歉地摇摇头,“我幼年时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在单亲的家庭里长大。如今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我不想离她太远。”
“可是你待遇优厚,奋斗个一两年,再接母亲过去并不是难事。”
“我妈妈不习惯别处的生活,她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到邻居家串门,或者到公园里和熟人唠嗑。要她改变生活方式,我妈妈不会比现在快乐。不管怎样,谢谢李教授了。”
李教授再次抛出橄榄枝,“那留校考研?将来留在学校工作,也是女人一生安稳的选择。z市离b市并不远,你仍旧可以每个月回去一趟。”
暖暖低下头,李教授对她真的很好,可是她只想陪在最重要的人身边。母亲近几个月以来身体越发的不好,她哪怕失去青春和事业,也要时刻看着母亲,不让她有一点的危险。
“李教授,暖暖真的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我母亲希望我能回b市工作,虽说离z市两三小时车程,可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母亲身边,我总觉得不踏实。我跟别的学生不一样,像我只在母亲的陪伴下成长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唯有至亲才是一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就算失去一切,都要拼命留住且陪伴的亲人!”
李教授神色动容,眼神闪动。
正说着手机铃响,暖暖抱歉地对李教授点头笑了一下,接了下来。
“妈妈,嗯……喔……好的,我会赶回来的。”暖暖简短地应下来,“是我妈妈,她希望我下个星期回去。”
李教授惋惜地摇头叹气,摆摆手让她离开。这个学生总是能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值得她付出一切的。比起那些平庸的学生,功名利禄到了暖暖那里倒变得不重要。那份看空名利的心态,连她都自叹弗如。尽管听着很好,却让她这个师长心酸。
暖暖丝毫没感到可惜。朋友可以见色忘义,情人可以劈腿,唯有母亲会给女儿她所有的一切,不惜舍弃一切也要给女儿最好!她知道母亲上了年纪的人,每天最乐呵的事情是和同一个街区的邻居闲话家常。只要她愿意,母亲自然二话不说,义无反顾地支持她的选择。可她不能为了事业和未来的奢华生活勉强母亲搬离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居住地。中国人与别国的外族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中国人从来不会忘记根的地方,老人家都想回到根的地方!暖妈妈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
出了校门,就见到招蜂引蝶的黎涵皓倚靠在他的白色宝马边,桃花目含笑,迎着校门涌出来的女学生毫不吝啬抛着他的媚眼。
不过,在见到暖暖出来后,慵懒的身子立即直起,极为绅士地给暖暖敞开车门。
暖暖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在打开的车门和身后妒忌杀人的目光下,无奈地选择上车。
黎涵皓得意地笑,驾驶着他的宝马,吹了一声口哨,他心情之愉悦,可见一斑。
“我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那么张扬?或者说,在找我的时候尽量低调,z大女学生的妒忌之火,我再也不想承受,也没那个好命承受。”暖暖微眯着眼,有些疲倦地靠着椅背。这些天熬夜,眼睛极为疲倦,以致到眼皮一直突突跳。
黎涵皓笑意不减,开着他新买的心爱宝马,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放心!以后都不用再承受了!你不是毕业了嘛,对了,你真决定回b市?我倒认为你的能力有很大的塑造空间,要是再改掉妇人之仁的软心肠,就是商场里的女杀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来我的公司?晋升为你的老板的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这样能多一些相处的空间。
黎涵皓打的如意算盘霹雳啪啦的,对暖暖刚刚拒绝了碧天集团抛出的橄榄枝一无所知,仍一无所知热切地期待着。
“不了,我心意已决。”暖暖闭上眼,“到了叫醒我。”
黎涵皓转头快速扫了流露出倦容的她一眼。很快掉转回头,目视前方,桃花眼的笑沉静下来,把车速减慢,车内陷入一片静寂。
耳边传来淡不可闻的呼吸,车内有她的加入萦绕着少女的幽香。黎涵皓把车头一转,没开去他们打算去的地方,反而开到他们相识的那一晚停靠的江边。
犹记那一晚,她伤心哭泣,而他破天荒地有那样的耐性,陪着她静呆了一晚上。那竟是他唯一一次见到她赤裸裸的脆弱和忧伤。
车停在同样的位置,他侧过身,细细察看她恬静的睡颜。
他有点看不透她。一年前,她忽然配了副全黑眶眼镜,他就再也看不清楚她的眼睛,里面的悲喜似乎都被她刻意隐藏起来。昔日的阳光明净的少女,也会有如此冷漠的一面。
他的手痒痒的,舔了舔唇,大着胆子伸手轻轻摘掉她的眼镜。也许她太疲倦了,这样都察觉不到他火辣辣的注视和逾距的举动。
秀丽的娥眉微微拢起,薄如蝉翼的眼皮轻轻阖着,眼球似乎在转动,浓密卷翘的眼睫毛有些不安地颤动着。黎涵皓伸出想要抚平那些不安的涌动,却在最后关头,手一转,食指放到她的眉心抚揉下去。
谁料暖暖陡然睁开眼睛,黑漉漉的瞳仁如同华贵逼人的黑宝石,闪着幽幽的黑泽。暖暖迷糊的眼睛眨巴一下,意识到不对。黑眸悠悠转向黎涵皓,迷茫顿消。暖暖伸出手,轻启朱唇,“眼镜。”
黎涵皓对上那样一双美眸,剔透莹润的墨,明亮纯净如一汪深潭,对上的瞬间便被牢牢吸进去,于是沉溺进去。刚醒来出现的短暂迷糊可爱,也让她多了些孩子气。可惜偶尔流露的孩子气如芸花一现。黎涵皓听她没有多少感情的话,很快就挂上痞痞的笑,递还回去。
就在放置她手心的时候,手腕忽然一转,直接将眼镜插回她的耳朵背,“我摘下来的,自然该由我戴回去。”
暖暖没好气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甚在意地道,“随便你。”
黎涵皓手一顿,心头忽然就莫名火起!他是典型的笑面虎,心头越怒,脸上的笑意就越深厚。
这一年来,他是看着她在改变的,一点点,由一个单纯心软的女人,变得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平日里嘴边俏皮的梨涡未语先笑消失不见了,那个对谁都笑呵呵的女孩,如今对谁都清清淡淡的。做起事情来很疯狂,没日没夜的奋战。为了一部影片的翻译可以足不出户熬上半个月的通宵。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啊!可她硬坚持下来了。
看见她眼底淡青的眼黑圈,黎涵皓忽地心一软,怒火顿消,淡淡的心痛和怜惜在心里泛滥。下去,这两个字再也不想说出口。
车子再次出发,停在z市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
车子熄火的时候,黎涵皓最后问了一句,“下了车,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暖暖打开车门的手一滞,下一秒就摇摇头,“不就是帮个忙,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快点吧,我晚上还得回去整理资料,明天要把实习一年来的所有资料做个交接。”
黎涵皓啧啧了两声,“我已经是个工作狂了,你比我犹甚!我倒是要向你甘拜下风了!”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二人很快来到一间名为皇朝的包厢前。
见黎涵皓事不关已地站在一旁,暖暖只得伸手敲门。
“等等。”黎涵皓邪邪一笑,挽起暖暖的手,“这样更好。”
暖暖五指抓了一下,神色间的不自然很快消失,任由他握着。
门一开,里面满满一桌子的十来个是肿么回事?
不是说只有你家人吗?暖暖转头,秀眉扬得高高的,无言怒问。
黎涵皓笑咧了嘴角,的确是家人,我的家人可不只包括父母,有爷爷奶奶,三姑六婆……
暖暖咬牙,感觉掉进了黎涵皓设计好的圈套。面对齐刷刷的十几双灯泡似的眼睛,暖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黎涵皓毫不避讳地拉着她,自然落坐。
他们坐下的时候,好一阵安静。暖暖承受着十几双打量的目光,目不斜视,反正她今日是来顶包的。
一个老年人咳了一声,眼睛不怒自威,看向黎涵皓,先开口问道:“她是谁?”
“我的未婚妻。”黎涵皓接过服务员的茶壶,亲自为暖暖添茶水,轻声对暖暖道:“小心烫。”
暖暖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这种情况超出她能理解的范围,就先围观好了。
“老太爷!我就说私生子的心根本不在我们黎家,我们之前就跟他说了,回黎家的条件必须娶门当户对的宋家女儿。他明目张胆地带回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出席我们的家庭聚餐,分明不把我们黎家人放在眼里!放眼z市,我们黎家是数一数二的商人,怎么能娶小户人家的女人做妻子?简直有损黎家的脸面,我第一个举双手不赞成!”
“没错!我们黎家绝对不接受!黎家未来的女主人必需是有教养有内涵的新时代女性!必需有独当一面的能干女人!看看她,身上没几两肉,又矮又瘦,难养!”
“我见过宋家的女儿,美国哈佛大学毕业的博士后,最重要的是宋家的独生女,将来必定要继承宋氏集团,联姻对我们黎家有很大的好处!”
……
果然是三姑六婆,一张嘴把他们都说沉了。暖暖昨晚熬夜,本身就疲惫,听了这七嘴八舌的,更加头晕脑涨,她伸手揉揉太阳穴,想给自己舒缓几下。
不料这动作落到三姑六婆眼里,认为她就是不耐烦面对他们,更加的不喜欢暖暖。
“都住嘴!”中年人出声喝止,他身边的老年人精光隽烁的老眼斜睨他,中年人意识到,脖子缩了缩,语气弱下来,声音难掩悲愤,“爸,我的一生已经是这样了,家里也是一出悲剧,我不能让阿皓走我的老路啊!既然他有喜欢的女孩,就让他们结婚好了。我这一生都已经在不幸中度过,你就放过我和丽雪的孩子吧!当我求求你了,爸!”
老年人冷哼一声,未有说话,那边先前开口说话嫌弃暖暖的女人再次嚼舌头,“你说什么!黎水明!你别忘记,你们黎家能有今日全靠我爸的扶持!你居然还说自己不幸?要说不幸,有谁比我更加不幸?老公有外遇,还生了个孽种!我呢?唯一的儿子车祸撞死!如今竟然要接受你和那个死去的狐狸精在外头生的杂种回来!我不要活了!”
“够了!”老年人手中的拐杖狠狠杵着瓷砖地面,发出响亮的撞击声,所有人都不敢作声了。
“阿皓,你要回黎家,就得先和这个女人分手,和宋淇飞结婚,不然枉想回到黎家继承财产!”
暖暖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忽然觉得黎涵皓很可怜,这就是他的家人啊!如果有这样的家人,那她宁可只拥有母亲一个人!要她天天和这些所谓的家人在一起,不如撞墙死了算了!
黎涵皓握紧了暖暖的手,小巧精致的手柔软得仿似没有骨头,却奇异地给了他面对的力量。五年了,再次见到这些人,心里的伤仍旧隐隐作痛。妈,你看到了,就算你死了后,黎家没一个人肯真心对他!你在天之灵,别怪我对黎家无情!
暖暖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的潮湿,诧异地抬眼看他,他不会是在紧张吧?
暖暖不过是怀疑,黎涵皓面上镇定如常,仿佛这些话他听过千万次,此时表情都没有改变一下,脸上的笑更深了些。
莫名的,暖暖就相信他能自己解决一切,她只需要安然地坐在这里,待他开口。
“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别忘记一件事实,不是我要求回黎家,是你们求我回去的!这顿饭也不是我想来的,如果不过是你们三番四次打电话来烦我,我真不想来。好了,告辞。”
黎涵皓茶水都没有喝,就带着暖暖要走。
“阿皓!”黎水明不舍地悲呼道。
“等等!”老年人神色缓和了些,“阿皓你急什么?先坐下。”他走了可不行,宋淇飞对黎涵皓一见钟情,才肯接受与千疮百孔的黎家联姻,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走掉。
黎涵皓头都懒得回,“有事联系我的秘书,我很忙的,以后没什么事都别打电话来。”该死的!回去得换电话号码了!
关上门的一刹,里面再次响起怒骂:“目无尊长的孽种!凭什么要我们求他!不过是让他娶宋淇飞……”
暖暖脸都绿了,可是黎涵皓依然没什么不对的情绪,只嘴角的笑极尽嘲讽。
“喂,你都不生气的?”
黎涵皓走在前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从小听到大,习惯了。”
短短的一句话饱含了多少辛酸!暖暖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男人活得极其不容易!能在这样的家庭条件下生存,并且有一颗健康开朗的心,需要多么强大的心境啊!
“真不用我送你回b市?”黎涵皓很不自然,他就说这女人心软得一塌糊涂,不过这样而已,他们也就只能这样,值得她替他难过么!
暖暖一愣,知道他想转移话题,既然他不介怀,她能说什么呢。“不用了,杰哥哥已经帮我把大部分的行李搬回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他每几天就出差的大忙人,怎敢劳烦他!她又不是他的谁!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衬衫缠了一身绷带的高壮男人立在不远处,目光冷森森地看着他们。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小伙子跟在他屁股后,难掩焦急的神色,“俺求求你了!队长,你就跟俺回去罢!司令长官发现了会宰我的!”
——
待白色的宝马在他面前扬长而去后,龚越廷一动不动地静立半天。
周怀龙跟在他身后操心不已,你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部队里成长起来,都是一等一的血性汉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干嘛不爱惜自己的命?女人如衣服,脱掉了,再找一件更好的就是了!是男人就拿得起放得下!为了一颗树想不开,伤心又伤身,根本不值得!
如果不是军队多年的历练,要多动的周怀龙一动不动站半天真不容易。周怀龙动着小心思,对队长此刻流露的铁血柔情有几分鄙夷,几分新鲜,他差点以为他们的队长身体里流的血真的宛如眼镜蛇一般的冰冷,原来竟藏得如此的深!
不过关于队长对女人痴恋的态度,周怀龙很大男人地直叹气。压根忘记上一个月李玉秀将他的私房搜刮光了,他跪在床上求饶的软骨头模样!
待身上点滴冰凉触感传来,龚越廷眼睑眨了一下,迷茫的目光自虚空中收回来。
临近黄昏的天空,因乌云的遮盖,天空是压抑的黑,一如他心中大石重重砸压下来的沉重。
陪在暖暖身边的男人很优秀体贴呢,不是一个常年离家、一接到任务就抛下家庭的军人。他会好好陪在你身边,呵护你一生的吧!暖暖,我们真的分手了吗?一年了,我居然到现在才有这样的觉悟!真是该打!我差点忘了,像你这么认真的女孩子,对待感情从来都不是儿戏!我终究错过了你么?
龚越廷抿紧薄唇,冷冷的唇角挂着深深的苦涩,黑眸里毫不掩饰伤痛失望。只是身姿依旧挺拔笔直,在他身后的周怀龙看不见。
龚越廷深吸一口夏日里的热气,然后垂下眸子,在周怀龙感慨悲风秋月的时候,身子一瘸一拐独自离开。
“哎哟喂!下雨啦!队长……咦,队长呢?哎呀!队长等等我!我来开车……”
周怀龙远远瞧见龚越廷率先打开车门坐进去,他恍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大呼小叫地喊着,冒着正开始霹雳啪啦的豆大雨点冲过去,身体如同泥鳅一样灵活地钻进车内。
龚越廷一手吊着白色绷带,一手放在身侧,眼睛木然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周怀龙心里很没底!他的这件事,要不要在现在说?说出来会刺激到队长么?
眼前的景物不断在眼前掠过,正如他的暖暖,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曾经想走得很远很远的一段感情,到最后却是因为那样的缘由分开。命运可真会开玩笑!龚越廷难掩悲伤,一手按着刺痛的心脏,这里因她缺失了最重要的一角,空荡荡的,找不到归属。
“队长,你现在应该听得进俺的话了吧,俺实在有事情要禀报。”周怀龙转动着方向盘,大着嗓子喊。
“什么事?”龚越廷不咸不淡地应着,眼神都没有移过去,兴趣缺缺。
周怀龙嘿嘿一笑,黑黝黝的脸绽开灿烂的笑容,咧出白白的十二颗牙齿,“俺要结婚了,过几天就打结婚报告。”
龚越廷眼神闪动,终于落到被他忽视良久的周怀龙身上,周怀龙明朗的笑容很刺目,龚越廷忽然锥心一痛,很痛苦地想道,如果没有这个任务,他和暖暖说不定已经结婚了!
“队长,你到底怎么想的,给个话吧,到时候上头批下来了,俺就找个时间请所有兄弟去大吃大喝一顿!”
龚越廷没有回他的这句话,声音有些空洞,悠悠的仿佛来自天际,“我以为在我回来前,你们就该结婚了。”
周怀龙黑脸一窘,呐呐解释道:“这不是我岳父岳母不同意嘛!嘿嘿,我和玉秀是奉子成婚!说起来,我这婚结得真不容易!要不是我想出一招生米煮成熟饭,提前让岳父岳母抱孙子,不然,双方家长什么时候肯点头都成问题……”
周怀龙一路上碎碎念,龚越廷反而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沉思。见到暖暖身边有另一个不亚于他的优秀男人,妒忌痛心的复杂情绪没有任何征召狂涌而出,在体内疯狂乱窜,越是压制,就越要喷薄而出!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男人,如果暖暖不爱他,爱上了别的男人,他会选择放手,前提只要她过得好!可是这个如果,他从来不曾想过,他们不是因为不相爱而分手的啊!可笑的是,他当初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打算等任务一结束就回去找暖暖。到时,他就亲口告诉她,他再也不会接这种任务!他的怀抱,他的温柔,全都给她一个!只属于她一个人!再不让别的女人沾身!
“队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周怀龙同样的问题一连问了三遍,终于发现他们英明神武的利刃大队的队长大人正在走神!这般诡异的事件,差点让他以为队长病痛复发,脑袋秀逗,差点踩下油门,冲过绿灯,把他拉去抢救。
然而,在看见龚越廷伤痛的黑眸轻轻扫过他后,周怀龙悲催地发现,他被华丽丽地忽视了!他口水说到干了,只为了让队长的心情好些。可彻头彻尾的,都是他一个人在表演,而且是没有观众的表演!
龚越廷眼皮掀了掀,声音是疲惫过后的低沉,“什么事?”
“俺听司令长官说,你的假期批下来了,队长这是打算去哪里玩?”
周怀龙憋着一口气问第四次,话说,这问题并不重要,说起来是队长的私事,队长不回答,他也压根没有资格再次询问他的直属领导。不过被忽视,他获得了暂且发脾气的特权。多不容易啊!就为了让队长高兴点,从失恋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牺牲恁大了!
周怀龙很希望他的队长会像以前那般挑挑眉,带着从高处俯视的气势不屑地问:就这种问题?
可这时听进耳朵的话是:“回家。”
周怀龙空出一只手掏掏耳朵,小心翼翼地问:“队长要回家?”
龚越廷淡淡嗯了声,看那云游的眼神,又出神去了。
周怀龙眼角抽抽,决定不管这个特殊的病人了。一再告诫自己,他是病人!病人!自己就宽宏大量些!
“你说,分手后的男女,是不是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特别是女的一方交上了别的男朋友,复合的几率?”
就在周怀龙以为他们的队长大人再不会出声时,忽然听到这样的问话。
周怀龙摇摇头:“百分百没有可能!女人重视感情,一向珍惜眼前人,谁会想吃回头草啊!”话一出口,周怀龙直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插什么嘴!队长分明说的是他自己和曾经的嫂子的事!
果然,龚越廷神色一冷!原先失血过多并未完全恢复的脸色更显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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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累趴了,你还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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