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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默然站在杨颖萱面前,想要开口安慰她一下,却觉得“节哀顺变”之类的话语,有点太过形式化,要是这时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呢?
还没等林云拿定主意,只见杨颖萱突然朝自己扑来,一口咬住他的手臂,死死的就是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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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完全超出了林云的想象,感受着手臂传来的疼痛,他没有退缩分毫,依旧伸直臂膀,任由杨颖萱肆意发泄出内心的情绪……
杨颖萱抓住林云的手臂,越咬越重,眼看鲜血从林云的皮肤中渗透出来,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眼泪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扑簌簌的滑过面庞,落在林云的臂膀上。
林云一声不吭,安静的站在那里,眼神落在杨颖萱的脸上,充满了垂怜,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抹去杨颖萱眼角的泪水,动作温柔,全然不像曾经的那个木讷少年。
杨颖萱渐渐松开嘴,抬起头,不置可否的望向林云,不顾齿间还带有血迹,愤愤的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救任爷爷?”
“任老师伤势过重,年迈体弱,再高明的医生也回天乏术。”林云没有说出任忡试毒的真相,是不想让杨颖萱产生误会。
杨颖萱神情落寞,也没有继续责怪林云的意思,只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娘要为任爷爷报仇。”
“当然,任老师的仇我们必须要报,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林云说着,视线落到窗外。
外面的夜色漆黑如墨,天空中像是有一丝嘲弄飘过,或许他们认为,只要杀死任忡,就没有人可以救得了韩童山了,却不知任忡之死,竟会逼出另一个更加可怕的怪物!
杨颖萱并没听懂林云的意思,但是她发现林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眼瞳中闪烁出无限的坚定,甚至还带有一丝浓浓的杀意……
林云转身离去,来到韩童山所在的那间**诊室,韩童山依然如白天那样躺在病床上,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林云走到韩童山跟前,目光冰冷无情,当年的仇人就在眼前,此时非但不能报仇,还要出手相救,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转瞬之间,林云又想起任忡临死前的微笑,心中微微一颤,轻叹一声,只当是先完成老人的心愿再说吧……
看着林云进退维谷的样子,杨颖萱似是有所察觉,轻声问了一句:“笨鸟,你想再试试救治韩童山?”
“不是再试试。”林云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次是要救活他!”
“可是你早上说……”杨颖萱有些疑惑的说道,之前林云分明说自己无计可施,现在怎么又有办法了呢?
林云没有过多解释,而是从随身背包里取出好几种药材,分别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淡淡说了一句:“帮我处理一下这些药材。”
杨颖萱愕然站在原地,没有动手,看着桌上那些奇形怪状,散发出中药气味的药材,怔怔说道:“可是我不会啊。”
“先洗手。”林云低喝了一声。
这是大多数人最容易忽视的细节,例如那些买回来的中药,大多是用纸包着的,有的是用塑料袋做成的小包装。
而当把药放进煎药容器时,许多人的手会碰到中药,殊不知,这个动作有时就会影响到中药的药效,如果此时手上涂过护手霜或带有香皂的芳香气味,更是对中药的一种污染。
眼下条件有限,林云也不能对杨颖萱要求太多,但是在碰触药材之前先洗手,还是一个必要且专业的步骤。
遵循林云的吩咐,杨颖萱先跑去彻底洗干净了手,才重新回到诊室。
林云很有耐心,逐一把每种药材的处理方法告诉杨颖萱,然后找来店铺伙计,把所需的工具全都搬到这间诊室,又在门外搭起了一个煎药的炉子。
杨颖萱按照林云的指导,慢慢处理起那些药材,由于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接触这种工作,她的动作有些生涩,一旁的店铺伙计几次想要上前帮忙,却都被林云拦住了,
“我们还有时间,让她自己来,这对她将来也有好处,毕竟她过去落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林云严厉的说道,宛如一个不苟言笑的导师,正在指导自己的弟子。
林云的想法很简单,任忡故去,杨家的人丁又较为稀薄,这家仁安药铺迟早是要交给杨颖萱打理的。
就算不是杨颖萱全权负责,她也必定要承担一部分辅佐的职责,到时如果再想现在这样,对中医药材一窍不通,杨家的生意就更加艰难了。
杨颖萱听闻此言,也知道林云是在故意训练自己,一股好胜心涌上心头,顿时处理得格外卖力,每一个步骤都有板有眼,看得那个店铺伙计赞不绝口。
事实上,林云准备用在韩童山身上的这些药材,都是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品,早年他从山上采摘下来以后,就带在身边一直没有机会使用,要不是任忡临终所托,他还真有一点舍不得。
这些药材不仅药效奇特,更是林云针对韩童山的毒性症状,特意挑选出来的,那是百分百的对症下药。
只是在煎药之前,药材的处理颇为麻烦,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倍加仔细,太过粗心或是急躁,都会使得药效大打折扣,严重影响到韩童山的身体康复。
整个过程看似繁琐,但却能让杨颖萱从中受益匪浅。
通过处理这些顶级药材,可以大幅提高杨颖萱识别和加工药材的能力,给她将来接手仁安药铺,打下坚实的基础,毕竟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接触到这类珍惜药材的。
奇怪的是,林云对于杨颖萱似乎非常放心,整个处理药材的过程中,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独自一个人在那边研究韩童山的病情,完全把杨颖萱当成了一个老练的助手。
大约四个小时过后,直到窗外东方泛白的时候,杨颖萱才把那些药材处理完成,依照林云的吩咐,将其中几味药材先放在砂锅中,加入适当水后,文火煎熬起来。
忙碌了一个晚上,杨颖萱活动几下肩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瘫坐在椅子上,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一股强烈的倦意就忍不住涌上脑际。
而杨颖萱哪里知道,这短短两三个小时的处理,已然抵得上普通人好几年的经验。
这还是根据仁安药铺这一历史悠久的大药铺来计算的,至于市面上那些鱼龙混杂的小药铺,里面有些坐堂医师,现在都不见得能比得了杨颖萱了。
其实不仅是杨颖萱,就连在一旁观看的那个店铺伙计,也从中学到了不少经验。
他不知道林云是什么来历,但是一个少年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任忡的赏识,身边还携带了这么多,自己闻所未闻的珍贵药材,令他对林云的敬佩,已经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了……
相比起杨颖萱的忙里偷闲,林云仍在专心致志的,为韩童山进行先期的治疗准备,几根金针扎在几处穴位上,没有用手触碰,却能微微摆动。
要知道,以韩童山当前身体的自我保护状态,普通中医师是不可能把金针扎进他的身体的,即便是林云,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利用自己微弱的气息,完成这些扎针的。
这还要多亏了这两天充沛的睡眠,使得林云的精神力略微恢复了一些,才能够催动一点气息。
但是尽管如此,林云再想要取针,也变得困难重重,韩童山紧张肌肉,把那些金针牢牢卡住,稍有不慎就会折断,因此他也不敢贸然取出。
有了这些金针的帮忙,韩童山体内的五脏六腑,就会渐渐从龟息状态中复苏过来,这样虽然会加速毒性的扩散,但也有利于后续药力的吸收。
由此可见,林云在冒险,这次尝试的结果,不是毒性带走韩童山的性命,就是药力驱散毒性,帮助韩童山起死回生,机会只有一次,除了需要林云尽力而为之外,也要看韩童山自己的运气了。
林云将金针悉数扎入韩童山身体,大功告成之际,他也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身想要喝口水,正瞥见杨颖萱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出神。
“怎么了?”林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疑惑的问道。
林云这一问,将失神状态中的杨颖萱唤醒过来,只见她脸色绯红,慌乱的回答道:“没……没什么。”
林云也没想继续追问下去,放下茶杯后,又朝走向韩童山的的病床。
“那个……刚才对不起。”突然,杨颖萱又用轻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林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的听力很好,清晰听见了杨颖萱的话语,知道她是为刚才咬自己的事情道歉,不过他没有回答,而是假装没听到一般的继续往前走去。
“真是笨鸟,没听见也好,反正老娘道过谦了。”杨颖萱嘟囔了一句,心情似乎也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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