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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绵看着袁尚翊伸出的手呆了呆,一时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不过若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那么此刻他虚假的成分更多,想到这里她翻了翻眼皮,不以为然道,“说得真好听,算是打完巴掌给我个甜枣吗?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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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翊并没有放下手,沉吟一下,低声劝说道,“这一路本就艰险,他却放任腹中有子的你跋山涉水而来。这踟蹰花本就剧毒,他却希求你为别人采撷。你独自前来,他却守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答案不是很明显吗?他没有选择你,没有顾惜你,正如我当初预料的那样。”
纤绵极力将袁尚翊说的事情想成别人的事情,别过脸,故作无所谓地挑眉一笑,“别说的你像是真心为我考量一样,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袁尚翊收回伸向纤绵的手合上折扇,深以为然地说,“说得对,至少我可以从眼前开始补救。”
纤绵自然不相信,她哼了一声,“让开。”
袁尚翊扬了扬眉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妹妹你没有理解我啊,我说从眼前开始补救的意思就是从挡你的路开始。”
纤绵拔出匕首,摆好架势,利刃直指袁尚翊,厉声道,“若你不让,我也只能硬闯。”
袁尚翊蹙眉摇摇头,悠哉地摇晃着折扇,细细地讲道,“我只是在帮你,救你的命。夹谷琰他不顾惜的东西,我却是会怜惜的。”
纤绵有些搞不懂眼前这个人的想法,她原本以为他不过是想要控制自己,可眼前他却要带自己走,难道他知道自己是守琴人的事情了,或者是暗卫的事情?守琴人更多的只是一种传说,而暗卫的事情就连夹谷琰都不能知晓全部,他应该都不知道,她暗自摇头。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一时怔在原地,没有答话。
袁尚翊看到纤绵的动摇,微微一笑,伸手拉过纤绵。准备将她揽入怀中。纤绵本能地用匕首去拦,带着寒光的利刃轻易地割破了袁尚翊细嫩的脸。
袁尚翊用拇指擦过伤口,拇指一片猩红,他将拇指放进嘴里一含,左侧唇角冷冷一勾,模样却越发勾魂,“打人不打脸,你竟然这么轻易地破坏了我这张艺术品一般的脸,那么,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选择的机会了。”
纤绵看着嘴角染着鲜血的袁尚翊。脊背发凉,她知道袁尚翊这次没有开玩笑,她不自禁地后退两步,摆好架势,蓄势待发。
可袁尚翊却只是看向无情庵的方向。自言自语般地说,“近黄昏,花香渐浓,我这身板可受不了。”
纤绵蹙眉思量,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毁了这片郁郁花海,她心下一沉。顾不得什么,急忙要飞身向前。
袁尚翊早就料到了她的动作,手腕一转,折扇打在纤绵的肘部,脚下一扫,纤绵跳起躲闪。袁尚翊早已转到了另一个方向,折扇打向她拿着匕首的手腕,纤绵吃痛,回手反击,无奈她本能地顾及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动作如何也快不过无情无心的袁尚翊。
袁尚翊的招数并不凌厉,似乎也是在顾及着纤绵的身体,但每一招都有效地拦截下纤绵向前的动作。
纤绵的余光扫到夕阳余辉下似乎在燃烧的花田,她愣了愣,定睛一看,不是似乎,而是花田真的在燃烧,火苗舔舐着那一片绚烂,与夕阳金黄的余辉交织在一起,彼此不分。
那是这世上唯一对蛊毒有效的解药,若是全部都被烧光,会有多少人因此而身死,且不说别人,柳菁菁便是首当其冲的,袁尚翊必然还有后招,若继续为谁种下蛊毒,那么谁又奈何得了他。纤绵不敢想接下来的事情,她只能拼命挣脱袁尚翊的控制,说不准还能救出一些花朵。
袁尚翊拿着折扇一一接下纤绵的匕首,似乎看穿了纤绵的想法,懒洋洋地说,“你不用想了,我分别从四个方向点火,且算过了今日的风向,你注定是没有胜算的。”
纤绵又急又气,气喘吁吁地问,“你真的只是为了不让我取踟蹰花吗?这样的代价会否太大?”
袁尚翊手腕一转,折扇直逼纤绵的颈部,他偏偏头戏谑道,“真话假话?”
纤绵向后一仰,躲开了折扇,“自然是真话。”
袁尚翊再进一招,吐出两个字,“秘密。”
纤绵气得加快了回击的速度,袁尚翊只懒洋洋地拦截,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纤绵想了想,伸脚踢向袁尚翊的下盘,袁尚翊一愣,纤绵顺势将匕首推到袁尚翊的颈上。
袁尚翊无所谓地耸耸肩,坦然接受这一结果,“你赢了。”
纤绵来不及喘息,丢掉顾虑,扔下她没有猜透的袁尚翊,回头直奔花田。
而越临近,心却越发凉了下去。绚烂缤纷的花海已经化成了一片焦土,黑黑的废墟之上随风飘来浓浓的烧焦的味道。
她慌乱地在花田中找寻着幸存的花儿,却只是随手触碰了一片片飞离的草灰。幸而无情庵除了外墙有些剥落发黑之外无太大变化。纤绵虽然心惊,却也不得不赞叹这袁尚翊做事的周密度自己难以企及。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他竟然将这所有的一切烧得干干净净,而让无情庵妥当地屹立当中,岿然不动。
纤绵颓然跪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一片焦土,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息一声。
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地缓缓而来,纤绵仍然闭着眼,感觉肩上一沉,她抬头,看到如是师太和她的爱徒如露面色平静地看着自己,她焦急的心情似乎缓了一缓,诚恳地说道,“幸好你们没事。”
如是师太捻着佛珠,念了一句佛,“女施主不必感怀,踟蹰花的根并没有完全烧尽,明年还是会发芽开花的。”
纤绵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中了蛊毒的人有几个能够捱到明年花开时分?”
如是师太闻言有些了然,蹙眉问道,“是谁,中了什么蛊?”
纤绵咬了咬唇,开口说道,“我妹妹,连心蛊。”
如是师太再次念了句佛,垂下眼帘,直截了当地问道,“非救不可吗?”
纤绵毫不迟疑地点点头,笃定说道,“非救不可。”
如是念了句佛,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入纤绵手心一枚黑色的花种,“贫尼说过,无情庵欠你一个人情,自然会给女施主一个方便,这是百年的踟蹰花结下的种子,用你的心头血养着,十天就会开花。”
纤绵看着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种子,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多谢师太,只是我身上现下有两种蛊,钟情蛊和母子蛊,这样的心头血还能养大踟蹰花吗?”
如是师太眉心微蹙,不知是悲悯还是为难,双手合十道,“能是能,可你将花种种在心口,等到发芽之后,才能拿出来,日日用心头血养着,但种在心口的那刻钟情蛊会使你的血脉逆流,蛊毒发作。”
纤绵歪歪唇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反正要带踟蹰花下山也是要受一次蛊毒发作的,我早有心里准备。”后来她想了想,从怀中取了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我在山下取的血,之前师太说我的血有用,也不知现在还有没有那么大的用,算作给师太的谢礼吧。”
如露感叹一声,再度念了句佛,“女施主这样心善,佛祖会保佑你的。”
如是师太摸了摸纤绵的脉象,将佛珠套在纤绵的手腕上,安抚道,“女施主的胎气还算稳固,此时接种花儿应当对胎儿无太大影响,只一点,女施主切莫为凡尘俗事恼了心神,不然神仙难救。”
纤绵攥了攥佛珠,感激地双手合十,“多谢师太点化。”
如是师太微微颔首,“不若,女施主到庵堂坐一坐,刚刚此处焚烧的烟火山下定然能够看到,定然会赶忙上山来的,天色已晚,下山也不那么容易的。”
纤绵思忖半刻,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师太了。”
如是师太和如露一人一边扶起纤绵,纤绵摩挲着手中的瓶子,抬眸问道,“师太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
如是师太看了看纤绵微微颤抖的手指,迟疑地问道,“莫不是让贫尼帮施主种下花种罢?”
纤绵赧然一笑,“说得大义凛然,到了关头竟然还是不敢。请求师太帮我罢。”
如是师太看了一眼如露,如露急忙把目光转到别处,嘟囔道,“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来,还是住持做吧。”
如是师太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那好,到庵堂之中好好地处理一下罢。女施主一个人,贫尼也放不下心。”
斜阳如血,纤绵低垂着眼帘,由着二人将她搀入佛堂后殿,纤绵坐在罗汉床上,自顾自地褪下衣服,将头别向别处,“长痛不如短痛,师太快些动手罢,我怕一会儿我就改变了主意。”
如是师太在屋内燃起了绵软清甜的安息香,将利刃在燃烧的香上晃了晃,念了句佛,“女施主,忍一忍。”
而一旁的如露则干脆闭上眼睛,默念着佛经。
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清晰地响彻纤绵的耳朵,可她却没有感觉到她以为的那种疼痛,随后一枚凉凉的东西烙在心口上,像一只小虫子一般,从血肉皮层一点点地挪移下去,蛊毒顺着这只小虫的挪移渐渐探出了头,从心口徐徐蔓延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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