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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结束后,潮湿总会让人睡得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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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拘谨的敲门声让上杉信子从清晨的半梦半醒间恢复了意识。
“信子大小姐,您醒了吗?不要忘记今天的日子,请您尽快做好准备。”
耳旁荡着熟悉而又冰冷的呼唤,上杉信子微睁开眼睛,灰色的榻榻米映入眼帘,仔细观察,还能看见被水腐蚀的黑灰色水印,这间宅子至少也有五百年了,虽然已经被无数次修补,但从未有人敢提出重建的建议,因为……这间屋子的年龄,还代表了上杉家族的兴衰。
她并没有回答,但门外的仆人似乎习惯了一般,自主的离开了,虽然美名为大小姐,但妾室的儿女,又有谁会重视呢?
上杉信子一翻身,从床上起来,周围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吊起的竹刀,日常使用的朴粉白色和服,以及一双整齐摆放在门前的木屐,仅此而已。若把这些东西撤离,这地方就算换称为‘监狱’,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曾无数次怀疑,这个大小姐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恐怕最多也只是个代号吧……如果是那样,或许反而可以让人放松许多也说不定。
兼具野丫头和大小姐的她无论是在哪里,都是被欺负的对象,正因为如此,她也学会了自卫的手段,时间一久,变强也是肯定的。
但就算如此,她也从不还手,一直都是被动的进行防卫,尽量减少自己的痛苦罢了,因为她,不想和这个家族扯上任何关系,也不想给它添麻烦。
被放养在偏远宅邸的她自然没有贵族朋友,再加上除了能偶尔在道场打转,无法随意离开家门,一直接受家教的她甚至连普通朋友都没有。
有的,只有想利用自己和机械对话的父亲,以及例行公事的女仆。
“雪吗?又到这个时候了呢。”上杉信子望着覆在窗上的冰层歪了歪头,突然少有的笑了,为什么呢?总感觉……刚才好像做了一个非常快乐的梦,好像还交到了朋友,第一个朋友。
没错,信子做了一个快乐的梦,快乐到甚至让她觉得这十五年来都过得十分苍白,就像永恒不变的机械般的运动。
信子很清楚今天的预约,尽管生为贵族,可上杉家依旧固执的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也不过是家族的财产之一,而将来也无非是用来招女婿或嫁出去,成为与其他家族联婚并给上杉家带来荣耀和富裕的棋子——这就是她唯一的价值所在。
或许平时没有什么,但是今天……她十五岁了,和很多人一样,她也到了这一天。
耗资养活常人十五年的资源所获得的上杉信子唯一的利用价值,政治婚姻。
信子无言的整理好衣着,穿上木屐,伴随一声咯吱咯吱的声响,轻轻将木门打。
雪、雪、雪,整个世界都被雪所充斥……信子忍不住凝望天空,门外的世界依旧下着小雪,厚重的雪层每一步都可以在上面印出深深的脚印。
绕着了大半圈,信子终于进入了中央大宅的大厅门前,而老远,她就能闻到里面正焚着香炉,地炉也冒着腾腾热气,和信子住的地方相比,这简直就是天堂。
这是古宅,地上依旧铺着老旧的榻榻米,上杉体重不过百,但被踩踏的地面却传来了痛苦的吱呀声,似乎随时都可能塌陷一般,但无碍,上杉信子清楚的知道,这里至少还能坚持一百年,至于今后,那便和自己无关了。
进入厅内,上杉无言的对在场的所有人欠了个身,得到示意后便安静地正坐在一侧的坐垫上。
“就是她吗……?”
“嘿嘿,不就是?不过,看起来长得还真标致,不愧是上杉家的良种……”
“不行不行……胸部这么小,少了个性功能啊。”
“哈哈——死变态,以后记得让我……”
信子刚坐下,旁边就传来低声议论,他们都是附近较有名家族带来的子嗣,在他们之中,就有一个和上杉信子安排为一对,结为夫妻的男子。
他们说得很对,信子年仅十五,虽然身体好似缺少营养的发育不良,但多年锻炼却因此更为明显的显现出她的线条,再加上精致的面孔,只要再过数年,她就是一个亭亭玉立的绝美少女,嫁给这些人渣完全是浪费了。
信子微闭着眼睛,下意识的练习自己学到的呼吸之法,虽然对方低声细语,但拜修行所赐,她依然听得很清楚。
但她完全没有理会那些低俗的议论,因为,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婚姻分配很快结束了,但信子一个上午都在修心,除了知道对方是个名为理人的家伙之外,一无所知,话虽如此,其实这个名字在她脑里呆补刀三秒之后就被她脑细胞主动性消除了。
……
夜间,信子连信都没有留下,就这么径直的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不带走家中的一切,只拿着自己三年打工得到的薪水。
而此刻,上杉家主所在地——尾张处的主宅。
在城市中心的大厦顶层,竟屹立一间与城市周围格格不入,纯粹是木制的邸宅。其巨大、庄严之感,完全不是信子所住的小屋能比的。
屋内,夜晚的大厅,烛光映照出两道映在地上……
“就这么让她走没关系吗?”随意却又不失恭敬的声音问道。
“没事,就让她去做好了,上杉家已经没落了,现在的上杉家,也只不过是时代的遗物罢了,而且她母亲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回答对方的是位老者,低沉干哑的声音就像干老的树皮,虽年过八十,但他的脊椎却像直尺一样挺直着,没有弯曲迹象,老者是上杉家的家主,也是支柱。
“她可是天才。”年轻人再次劝阻道。
“够了,剑术在这个时代没有丝毫作用!”似乎被触到了逆鳞,老者充满威严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不容置疑。
“……抱歉,是我拙智了。”年轻人沉默了下来,对方太顽固,主意一旦拿定,说再多没有意义,而且这只会影响他在家主心中的地位。
但看似好心的挽留,其实也不过是想榨干对方最后一丝价值罢了。
许久,沉默的老者突然深深地呼了口气,浑浊的双眼遮蔽了他心中的所有想法。
只有他知道,那女孩,太特殊了,正因为这样,他也从未主动去对她做些什么,补偿些什么,哪怕对方是自己最后一个女儿,或许这正是一种名为放纵的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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