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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小公爷今天一大早就到了醉云楼,穿着身花枝招展晃人眼目的袍子,接受着一个个客人的寒暄问好。
www.biquge001.com那张敷了几层粉的面上泛着红光,在众人的吹捧中露出抑制不住的洋洋得意来。
“小公爷,我老朱在这先预祝您旗开得胜了!”朱长贵迈着八字步,刚一进门就满脸堆起笑容道。
“邺亭侯!”姬鸣鸥一拍大腿站起来道:“欢迎欢迎!还是你够意思,第一个来捧老弟的场子!”
原本第一个到的郭碌却是心甘情愿的站在朱长贵身后,等他两寒暄完了,才拱着手笑道:“小公爷豪气干云,这西京城所有的勋贵可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那是自然!”姬鸣鸥笑得嘴咧到耳后根去,“聚胜赌坊设的赌局,本公爷直接押了五万两赌自己赢!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别说兄弟没关照你们,趁着还没截止下注,赶紧再押些银子上去!”姬鸣鸥朝着两人挤眉弄眼道。
时至午时,醉云楼中宾客已来了七七八八,坐满了一楼的勋贵。接到帖子的人几乎都如约而至,要么就是纯粹来看热闹耍耍的,要么就是抹不开情面,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给护国公府几分薄面的。
比试还未开始,一些宾客就已经开始小酌起来,瓜子皮、花生壳吐了一地。姬鸣鸥也乘着便利要醉云楼的老徐头提前说书,一时之间楼中人声鼎沸,仿若热闹的集市一般。
“那苏青珃怎么还没到?”姬水柔皱着眉头,往听说书听得津津有味的姬鸣鸥头上拍了一把。
姬鸣鸥眉毛才刚竖起,见是自家二姐,又软趴了下来道:“姐,你操心个啥子劲!”问身边伺候着的李大全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刚午时一刻。”李大全猫着腰道。
“这不是还有两刻钟吗?”姬鸣鸥无所谓道:“正好把这段说书讲完了!”面上带着几分得色道:“再说了,就算她真的不出现,也半点不稀奇。准是被本公爷的威势慑服。胆怯心虚了罢!”
“姐,她不来更好。人人都会知道你弟弟我的英明神武,不战而屈人之兵!”
“来了来了,是庸王府的马车!”一个眼尖的小贵族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楼中的喧闹声倏然一静,仿佛所有人一齐将话匣子关上一般。一些身份高些的,还是神色自若的坐在原地饮着酒。一些性子急的,却已经忍不住探出头来向楼外张望。
苏青珃有些头疼的瞥了眼在车厢内缩手缩脚的秦相柳,再尽量往旁边挪了挪让他的位置宽敞些,没好气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挤到这辆马车里头来!”
“我说过要来给小七摇旗助威啊。”秦相柳侧躺着,单手撑着脑袋。满脸无所谓道。
“周管家明明准备了两辆马车!”苏青珃瞪着眼道。
“可是你选了这辆啊。”秦相柳笑得纯良。
那是我以为你会坐那辆宽敞豪华些的!苏青珃张了张嘴,没再说话,哪里想到秦相柳在她坐定后就这么一股脑的钻进了这辆有些狭小的单人马车,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外人自是不知道车厢内的小小旖旎,或者说是小小的斗气。在他们看来,这一辆简简单单的石青色马车,不张扬、不奢华,可是配上那两匹雪白的骏马,和拉车之人笔挺的身姿。偏就显出一分特别的,属于庸王府独有的气度来。
西秦权贵对秦相柳的观感十分复杂。未闻名、未见面之时,这个人就让西秦打了一场大仗。那时候他们只当成帝王家的家事,没把这个不该存在的私生子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秦炎是天命所归,而这个听都没听过的秦相柳,抬手便可抹去。他是先王留下的污点,一个血统不纯的人。甚至不配冠上秦姓。
而后很长一段时间,秦相柳依旧没有出现,有些人以为他在南疆时就死了。有些人或许知道得多些,却也没有心思去打探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消息。或许那段漫长的时间里,只有秦炎仍对这个逃逸在外的弟弟心心念念,无时无刻不想着置他于死地。
直到先王弥留之际,那个曾引发一场大战的人,那个名字早就被人耳闻知晓的人,才真正踏上西秦的土地,第一次将真容显露在众人面前。
第一眼看到那个人,众人心头涌出的感觉就是“弱”。软弱可欺,弱不禁风,没有半点锋芒锐气,气概霸道不及其兄的百分之一。
“王上太过多虑,如此竖子,当年哪值得那般大动干戈。”一些人一眼瞥去就做下结论。
“这是一只猫,永远都成不了吃人的虎。”另一些人笑道。
这个无根无基的秦相柳,要么很快就会被新任的秦王杀死。要么,就是如困兽般永远一事无成的被幽禁西京。
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
秦王不是没有刁难,而本该平庸无比的庸王却永远能够恰到好处的将一切化解。他看似不争不抢,依旧毫无势力,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百姓那获得了不低的民望。
八年前东南洪灾,他被派去最前线。没有被决堤的洪水淹死,却救回了无数灾民,帮他们重建家园。六年前中部粮荒,他游走各国借粮,陪着饥荒的人民度过难关。他从未领过一兵一卒,却主动拿出钱财来救助那些重伤退役的老兵。
他在一点一点,润物细无声的收拢民心民意。他依然无党无派,不结党羽,却在无形中有一张大大的网,将他护住。
甚至朝堂之中,那些漠视他、嘲笑他、甚至敌视他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全都开始对他改观。好像没有人没受过他的帮助,无人不在一些或大后小的地方欠他人情。满朝文武,虽然并不与他亲近,却极少有人刻意与他为难。上至宰相将军,下至宫女宦侍,或许没有人甘冒风险为他说什么好话,却也绝没有一人会在背后捅刀说他的坏话。
秦相柳,直到他入京几年后,那些人才知道,他不是“弱”,而是“无”。无为的“无”,无相的“无”,无可预计、深不可测的“无”。
马车不疾不徐,马蹄声却清晰入耳。终于到了醉云楼门口,马车稳稳的停住。秦相柳长身玉立而下,面色依旧有些苍白,背脊却是一贯的挺拔。
姬水柔靠在二楼的窗边向下看,待到看见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眼中便潋滟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柔情。心中的甜蜜还才持续片刻,看到秦相柳接下来的动作后,却又嘴一扁,甜丝丝的蜜糖皆数化作了陈年的老醋。
苏青珃刚探出头来,便见秦相柳立在一侧,向她伸出手,面带浅笑。没想太多,便下意识的将手搭在他的手中,让他扶着下了马车。
谁知就是这么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惊落了一地的眼珠子。那些或隐蔽,或直接窥探着楼下动静的勋贵,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那是个女人吧?”秦相柳居然会主动去牵一个女人的手。
“等等,他们刚才是坐着同一辆马车过来的!”一人惊呼道。几道视线又齐刷刷的落回那辆其貌不扬的马车上,看着那窄小的车身,露出几分暧.昧。
“这女人莫不就是与小公爷对赌的女子,居然能让西秦庸王动了凡心?”一人语声带笑,众人这才发觉,刚才光是被秦相柳的动作惊到,竟然都没太去注意那女子的长相。现在一看,那两人已经进了楼内,一时之间却是瞧不清那女子是圆是扁。
“哗啦啦”又一阵整齐的响动,原本在临街窗口探头探脑的人赶忙转移了阵地,伏在醉云楼二楼内部的栏杆上往下看。
“哼!一群肤浅轻浮的家伙!”姬水柔看着场中众人的丑相,冷哼一声道。
醉云楼的一楼桌椅不多,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的两侧则是两道木制的楼梯,分别通往二楼和三楼。一楼虽然离台子近,但是视野不阔,多是站着听曲看戏的人。二楼则空旷雅致,不仅能将底下的演出尽收眼底,也能享受更好的酒食和服务,有高人一等之感。三楼则是一间间互不相连的雅间,更隐蔽静谧,虽然也能看到台子上的内容,却终究不够热闹尽兴。点了三楼雅间的,大多是谈生意的大商人,或者约见三五好友的官员,更多的是品酒闲谈,对台子上的演出没多大兴趣。
姬鸣鸥虽然包了一整间醉云楼,勋贵们却是不约而同的上了二楼。
苏青珃跟着秦相柳一同步入楼中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二楼栏杆处伸出的十几二十颗脑袋。或圆润痴肥,或干瘪瘦削,挂着各式各样的神情一齐瞪大了眼睛盯着楼下。靠中间的一颗脑袋上戴着大大的朱红色的进贤冠,极为醒目显眼。正是此次比斗的主角之一,护国公府的小公爷姬鸣鸥。
苏青珃抬起头,落落大方的一笑道:“小女子来迟,让小公爷和诸位久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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