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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颉利给我的珠钗,我现在的心特别乱,这只珠钗插在头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拿在手上,只觉得颉利的气息,在上面融融流动,竟有些浩瀚似海,一会儿的功夫,就凝聚成了他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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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次,又同时,出现了于关关的音容。我知道无论隔了多少句话,隔了多少时间,隔了多少空间,我一直如此的在意于关关的出现。纵然也知道,其中些许无奈,些许蓄意,些许假装,我都不曾真正的释然。我还是不能,迈过这些些许筑成的鸿沟。而是根本地徘徊在一个旧梦里。可其实我也已经不那么伤心,就只是……
陈腊月就是陈腊月,他看出我心疼那只珠钗的样子,就定会很欣然地夺我所爱。他也果然很欣欣然地强迫我打开手心,竟然把那只珠钗抢了过去,看了两眼,一阵不齿,“值不得几个钱。你又何必心疼成那般样子,眼泪都要掉来了似的,我告诉你,你这个东西不值什么钱。”
说完,他又看了我一眼,仿佛我很可笑,而他真的笑了起来,又说,“真的不值钱。”
我很委屈的看着他,心想那也算不欠他的了。让他走吧。
他一直都是个无赖,其实他是不会走的,说到底还得是我走,我站起身,他却拦着我,说,“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盯着他,他眉飞色舞道,“你还欠我一只束发用的簪子。”
我想到,今早,他帮我束男子样式的头发时,簪上的一根木簪。嗤之以鼻,“那只木簪值多少钱?”他镇定自若,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做足了气势,方掂出了两个字,气得人想喷血,“无价。”
我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我本来是一帆风顺的,虽然走得么南辕北辙。但是顺啊。
可自从见了他,就一直很倒霉,倒了各种各样的霉。
我现在被他搞得身无分文,落魄以极。难道只有向他低头。我可不能向他认输,就是要饭也不求他。我一转身,他很机灵又拦了过来。
我气愤道。“你要干什么。”
他摆了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应该是我问你吧。你簪了我家祖传的木簪要去哪里?不管你去哪,我都要跟着去哪儿。”
我瞪大眼睛,终而转回身,默默吃掉了桌上的那碗粥。他又敲了敲自己的碗。“从今而后,这些都是要付钱的。不过,你也没银子还我,就只好卖身为奴,对我不离不弃。”之后他又重复了一下,“不离不弃。知道吗。”
我没有应他,是个失误,他又凑过来。“你知道不离不弃是什么意思吗?”生生的,将我教导了半日。然后,已经开始给我乘了一碗份属中午的粥,“多吃一点,我还要买些东西。让你拿,其实要说呢。我一看你就不是那块料。这是为了帮你,才勉为其难用你。”
又之后,他游走了几乎整个长安,果然买了一大堆布料,一直堆到我脑袋那么高。我便给这些东西挡了,瞧不见路,只能由他领着我的手才能走路。我们好像路过皇宫,不过,我真是没法看一看。
其实那时,我很庆幸能抱着这么高一摞布,因为我一踩到脚下的方砖,就很神奇的忆起,自己对的是哪座桥,哪处河。我有些惶惶的抓紧那些布料,给他领着,不知要去一个什么地方,但我想,无论是去一个什么地方,都要快快离开这里。
泪水滑过脸庞,它们留在那里,要重回那些逝去的时光吗?陈腊月不走了,我也就不走了,他一块一块取下那些布,然后就看见一个泪流满面的我,怔了怔,又咬了咬唇,“这几块布不是很重吧,果然很没用。”说完,还认可的自点了点头,帮我承认了。
那时,我只想求他带我出长安,随便去哪里,去哪里都好。可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一切我都斟酌过了,我想若是能走上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记忆就会变得斑驳。但陈腊月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样子了,还要深夜里出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出去的那一夜,我倒睡得很是香甜,一点儿都没有害怕。
他回来时略显疲惫,吃过早饭,就要回去补眠。还圆瞪着两只眼睛,跟我竖了竖那两根剑眉,“在床边帮我扇扇子,不许想斜的,不许离开,否则……”他磨了磨牙。
我就只好乖乖点头。他哈欠着又瞄了我两眼,跳上了床。
我撑着把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头刚挨到枕头,就睡得香香甜甜。此乃我没能料想到的一个绝佳时机,当然义不容辞地要珍惜一下。三下五除二就打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要逃走的主意。唯一有点犹豫的是,要不要拿走陈腊月丢在桌上的钱袋。那只钱袋给他装得鼓鼓的,估计是他此行的全部盘缠。我若是拿走了……不过他那种人,就是给丢进茫无人烟的荒漠,也是会有办法,摸回来的。
一番挣扎过后,终于水到渠成地想到,既然手下不留情,就是想永不和他相见了,让他骂两声和骂一声没什么分别。至于,他那根木簪我本想还给他的,但委实也拿不下来。因为,我不会束男子的发式,现在若是拆开来,恐怕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束不回去。若是那般披头散发的出去,作为一个逃命中的目标太过醒目,就只好让他忍一忍,全当是他仗义疏财于天下。所以最后,我跳了两下眉,毅然决然收起钱袋,开始跑路。
一路上,我好不容易才压住步子,其实还是一路飞奔向城门。那时艳阳正自妩媚,业已转到人们的头顶,向人间抛下大大的笑脸,路上行人等闲倦怠。我心意拳拳的样子,看起来,真是过于生机勃勃的意味。
也果然一路盎然跃步到城门口,被抓了个正着。
我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才揉明白,今次抓我,竟还是为着个个别的新颖由头。他们说,我是个洒了香的公子,具有采花贼的潜质。其实,是他们看过了头了,我正是那花,万分没有必要再采什么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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