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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出来,田田鱼对我说话时在强忍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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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鱼姐姐。”我小声道。
无论如何,今日田田鱼救了我是事实,即使她话语伤人,她是田田溪血脉至亲又救过我数次的女子。
正隐火,听到我小声的道谢,田田鱼怔一下,强硬的态度松软了许多,声音也柔了不少。
“关于楚国亡国后王上挥军出兵之地,我已经尽力求过了王上,王上虽未当面应承,然则近来王宫内外风言风语指向的目标皆是燕国,想来王上是顾念我的情面的,你切不可再惹是生非、使得齐国爆置于危难之境了。”
看来田田鱼看清了我的处境,并未把拯救齐国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她在做她觉着该努力的事情,而且觉着嬴政舍齐攻燕的决定是因为她的祈求。
或许,与嬴政孕有一子一女,温柔如水的田田鱼真的是嬴政下决心留齐国些时间的原因吧。
“我记住了。”我说。
姬绾对我不满,李夫人对我不满,田田鱼对我也不满,这些不满被这些修养不低的女人们冒着被嬴政不喜的危险直白发泄在了我身上——你说我出门散心散的容易吗?
静下来假寐,我心生阵阵孤凉,与亲人好友隔离两千年时空的我、在秦王宫中犹如被众虎虎视眈眈窥觊的无助幼兔,援无外援、退无可退,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嬴政这条威龙得空兴起时的怜悯探看,才能得以在众虎犹豫着揣测嬴政心思、不敢贸然出手的时候苟存残喘。
如果没有了嬴政欣赏的目光。我一定死的又快又惨。
嬴政入得内宫就去了梨花宫,终黎婳孕肚丰满需要照顾。我心里理解,却也不免苦涩:虽然打一开始就知道我要付心的是一个怀拥万千女子的男人,可是私心里的占有欲还是在他怀拥其她女子时让我甚为难过。
睡不着,起身抚指奏琴,我用红木琴音宽慰我自己沉浮的心。
蓄意宁心做嬴政的女人。学会宽容和与人分享是最基本的心里素质,我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学习了。
这一学,就要学一生了!
骤急骤缓,我倾心在红木琴弦上,丝丝入扣连着心弦。
“悲悲戚戚兮,伊人魔音传;窃窃私语兮,召心怜惜探。田溪如此述心之乐。是在召唤寡人的光临吗?”
惊起的声音恍然入耳、喊醒了醉心以乐传心的我,我抬眉,断音,看着红木琴前俯视我的嬴政,恍若夜梦。
“这是什么眼神,莫不是不欢迎寡人?”
嬴政见我呆愣,一向严肃的面色松容,居然对我开起了玩笑。
“王上?”
我轻唤一声向他确认。一时感动的鼻音杂入了声带中。
“是寡人无疑,难不成、你当是洪荒神兽不成?”他还在开玩笑。
他不是应该在他挂心的终黎婳那里吗?他不是应该在被他惜若珍宝的李佶籽那里吗?他不是应该在他宠爱的赵舞、姬绾她们那里吗?他来了?
“奴妾,恍若在梦中。”
我没动。在我的意识里,这真的像是一场我自己做的梦。
“哈哈哈,看来前时寡人不该搅了你的睡梦,以至于现下亲见寡人也觉在梦中了。”
嬴政就站在红木琴前,双唇一开一闭的与我说话,如梦如幻却又那样的真实。
“真的是你?”
我用了“你”而非“您”。看来在我潜意识里,我是相当的激动,以至于难以掌控我的理智了。
他也察觉到了我的失智。
“敬语都不用了,想来是真个魔怔了。”
嬴政久不见我动,自主俯下身来,隔着红木琴双手一托,双臂臂肘用力举抱了我。
“这天下间,你的身子只有寡人能抱,如今悬空在空中又不曾掉落,可是信了?”他偏首对视我,红丝交布的眼中透着浓郁的柔情。
其实我不是不信嬴政的到来,只是嬴政才入内宫,各宫的爱妃亲子未见便来了齐溪宫——我只是不信我自己会有如此好命罢了。
“奴妾信。”我顺从回答。
嬴政的目光耀的我面容发烫,我微低了眉头,顺从的由着他放我在狐狸毛软上面。
“在你的梦中,寡人可是这样的?”
放好我,他腰都没抬便就势躺在了我身边,圈臂在我身上。
我被他环在怀中,动也不敢动,故作不知他那夜的亲临,轻轻羞问:“王上怎会知?”
刻板的嬴政玩心大起,对羞涩窘迫的我不问反答:“如若寡人言曰,寡人也做了同样的梦,你可还是会说‘信’?”
他接连的顽皮言语让我起初激动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我往他怀里缩了缩,仰头想要把娇嗲的笑脸展示给他看,可他过于疲惫,已经闭上了眼。
看着他双目下灰暗的眼袋,我心中一阵痛惜:这麽憔悴的模样,得熬了多少白昼黑夜才有如此深刻的倦容啊?
“怎么不言语了?”
嬴政问话的语音已经迷糊了,我想,他一定是强撑了脑力才不至于使他昏睡过去而在注意听我的话吧。
即使他看不到,我也对他温柔的笑了笑。
“奴妾贪了红木金银丝弦,弹得好累,想让王上陪着奴妾眯会儿。”
嬴政抬起沉重的眼皮露出一条缝的目光看我的笑脸,定视三秒,扬手按着我的额头亲吻一下,见我闭了眼睛,也轻笑着闭上了。
或许别的王妃见着嬴政都在尽力的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嬴政的笑容吧,我也知道动起心思来与嬴政制造相处的事迹、才能在嬴政的脑海中加重给他的美好印象,必要的时刻会变成累累回忆营造浓重的存在感,可是此时看着好不容易来此的嬴政的倦容,我实在不忍心娇媚邀宠的让他费神看我,相较于必须睡眠的生理需求,一时的欢愉会让他的身子因为缺觉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吧。
欢愉带给人的益处远比劳损人体器官所带给人的坏处要多得多,所以我决定安静的把这时光让给他恢复体力的睡眠。
被紧实的这么抱着,嬴政身上散发的纯阳荷尔蒙气息让我沉醉,比任何安眠的沉香都管用,我很快就由兴奋的心情被他的睡气笼罩的沉睡了去。
我醒来时嬴政还在睡,他太累了,平时警觉度极高的他,深度睡眠的这会儿被我轻轻移开胳膊都未曾察觉。我看着他贪婪睡觉的模样会心一笑,蹑手蹑脚走向在殿外候命的洛葱,让她帮我整理睡觉后的仪容。
赵高正在院中听下面的内监说着什么,此时见我出了寝殿,忙不迭的奔走了过来,对我微微一仪便要进到寝殿里去,我一惊,伸手拉着他的衣袍把他一把拉了回来。
走到离殿口有些距离的地方,我小声开了口。
“王上还未睡醒,你们不要进去的好。”
赵高对我稍微正式的仪了一仪,聚笑道:“启禀夫人,有要紧政务,奴才这是要去唤醒王上呢。”
我最看不习惯的就是赵高的笑,不知道是他永远没有真笑、还是假笑太多即便是真笑也看不出来了,他的笑脸总是让我很不舒服。
“政务再要紧也紧不过王上的身子,你整日在王上身边侍候,可见着了王上眼中的血丝?赵高,本宫没有责备你什么的意思,然而见着王上废寝忘食的劳作,你也当适时劝谏才是啊。
整个天下的事情都需要王上处理,万一累出个好歹来,是按时作息了每天都少处理政务的好、还是连日劳作累疲了身心好呢?”
毕竟是嬴政身边尽心服侍的人,我说话虽说语气不怎么和善,却也没有很硬气的斥责他。
赵高看着我,拉眉一思,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样虚意笑了。
“夫人说的极是,王上的身体是关乎天下的大事,自是要紧的。
然则奴才正因整日在王上身边侍候、这才要去将政事禀报了王上去。对于王上来说,早日一统天下才是他顶要紧的心事,若是等他醒来后再行禀报,一个不慎自作主张错过了批示的时辰,贻误战机——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他半得意半神气的对我说完,不理会我的态度,抬脚又要往寝殿殿口的方向走;我移步,拦在了他面前。
“王上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亦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战机延误与否秦国都是要胜出的,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王上的身子康健程度却不是时间命定的,也绝非铁打钢铸的。你随侍王上左右,最为清楚王上的体魄,御医可说过王上如此操劳与身子无碍?”
对于我来说,我觉着嬴政适当的主持大局也能搞定天下,秦国兵将齐出,七国大局已定,不是嬴政多睡一会儿战场就会崩盘的泡沫效应。
嬴政难得睡得这么沉,我不想赵高用政事去打扰了他好不容易奢侈一次的休息。
赵高为难的沉吟一下,随即又挤脸上的肉褶给我看了。
“夫人既是也说秦国必会胜出,那王上操劳与否都将一统天下,若是夫人想要劝谏王上耗时晚成,齐国也顶多是多存在些时日,并不会真个能候着好的转运时机保全下来的。
可对于王上来说,灭东方六国是他的宏图之志,若是耗时傲神而不得,却是要更加操劳、多谢时日才能松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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