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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凶险走过无数个劫难,得了嬴政多次转念间保下我的幸运,这次嬴政亲自来找我——抛开软香细玉如此着急的来找我,莫不是受够了因我而起的逆境忠言要“平定”王宫了?
思绪如翻江倒海般的汹涌,可我穿戴的举止一点不敢怠慢,齐齐整理完毕,我给我自己鼓着劲儿向着寝殿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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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我离开宴席时所见,嬴政现在应该在静姝贤宫、子绵宫或者梨花宫的其中一处歇息才对,就是静夫人三人的心性、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让他来齐溪宫才是啊?
嬴政此时居身齐溪宫,想来应是情绪甚为激烈、惹得他身边的人不敢出言阻拦吧,不然她们三人也不会轻易放弃求宠的恩惠。
边想边走,离寝殿越来越近,寝殿内有声音传出,随着距离也传入耳中传的越清晰。
“…寡人觉着她心不在此,唯恐过多的礼仪让她觉着喘不过气来,故而连《宫诫》都不曾编排给她,一心想着等她身心归秦后再做打算。
然,她竟然在齐使得寡人的华婵受屈,在秦使得寡人的丽曼受惊,种种作为,实在让寡人痛心!
你说,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看不到寡人的恩许吧,她——田田溪,寡人的溪夫人,她竟然能够如此的不通情意…”
嬴政是真的喝高了,他一向不对外宣扬他自己的心声的,尤其不会对着从人这么大声的宣扬,我站在寝殿门口,明确的看到他的听众中对于他来讲最亲密的人便是为难着倾听的赵高了,其余都是不出众的从人。
为免嬴政的失意蔓延的时间过长、心声吐露过多,引起他个人形象的毁损和从人们或许会肆意相传的非言,我没有听下去我很想再多听一些的他难得的控诉,人未到先开了口。
“奴妾给王上请安!”
我的声音起,嬴政的声音便落了。
我边说话边跨过门栏走了进去。
嬴政被惶恐的赵高等人搀扶着、听我的声音后立在寝殿中央的身子停止走动。偏头看向我,话语欲转为了眼眸中的深邃度。
我在嬴政身前一米的地方停下来,温柔的看向他。
“多取些柠水来。”
我吩咐洛葱一声,指示赵高带人把嬴政扶坐在木椅之上。
“王上他不肯坐下呀!”
赵高苦着一张脸。满头大汗的为难看向嬴政。
我走上前,牵过一直看着我的嬴政的手,请他扶着众人坐在木椅之上。
虽然心头定是对我充满了责备和负担之意,但好在嬴政没有再执意晃动着有过大的举止行动,他盯视我的脸,任由我牵着手,被赵高小心翼翼的送坐在了木椅上。
“王上醉了,喝些柠水顺顺意吧。”
不管嬴政此来是有多大的不善之意,我都能够理解。在此之前,能让他好受一些是一些。若是我真的以后都没有机会再为他做些什么了,那趁着他这会儿没有抗拒我的行为,我想多做一些。
我倒了洛葱为我准备的剩余柠水给嬴政,嬴政看着我递过去的杯子,沉吟一下。抬手握住了我拿杯子的手。
“都下去!”他说。
赵高见状,听从嬴政的旨意、带着寝殿中的从人尽数退了出去;洛葱按着我的吩咐拿着柠水刚到殿门口,听到嬴政的命令,一时进退两难。
我察觉到洛葱的为难,斜目过去、对她悄悄摇摇头;她会意,把银盘递给一旁的从人,轻轻从外面关上了殿门。
寝殿就剩下了我和嬴政两人。安静下来的气氛让我的心翻涌的热闹的紧。
“丽曼满月,索罗敷有孕症,大秦赢氏门脉连添新枝。双喜临门,瑞祥之兆,何以王上会不开心了?”
听到嬴政在我入殿前倾吐的言词,我心里明白嬴政的苦闷似乎是来源于我。而我令他不满的缘由之一,从他的言语间依稀可以猜测的到,应是他在我和李夫人争论之后遣人去调查华婵受屈之事有了眉目,而且,结果应该是相当不利于我的方向。
我心中对于嬴政的心思内容有所定论。却不代表就是嬴政的心思,为免有太过透亮人心或者自作聪明的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发生,我开口擦边着询问了他。
握着我手的手指在我手上柔抚几下,嬴政拿过杯子、将柠水一饮而尽。
“你听到了,寡人双喜临门的事情?”
他不急着放杯子,而是像抚摸我的手一样摩挲着杯身,专注等候我的答复。
穹阳宫大殿不是敞开式的无边,整个殿虽大,可就那么大,索罗敷又坐在我的身边,大殿中的动静我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我知道嬴政是在明知故问,也知道他在怪我的平平反应,于是小心站在他跟前,我小声回话。
“双喜临门这么大的好事,宫中无人不知,奴妾恭贺王上!”
听到我的恭顺言词,嬴政不喜反怒,眉头紧锁,他抚杯身的动作变为了狠捏杯身发泄情绪的举止。
“寡人关你月足,你言行越发的淡漠谨慎了,当言曰此罚之果颇有成效呢,还是说你毫无长进呢?”
嬴政的反问发问过来,问的意图我不十分确定,于是我眨着迷茫的眼睛,没有接话。
我的迷茫没有换来嬴政对他自己所问言词的解释欲望,他反而更加厌恶我的这些反应了。
“‘不下蛋的凤凰’——听的顺心吧?”
他捏杯身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语音因为压抑而变的冷惧。
原来他听到了,他听到了赵夫人讽刺我的话,他是故意要看我的反应才没有做出反应的!
“寡人儿女成群,频添新幼,你一直如此顺心恭贺、且要继续如此旁观的恭贺下去吗?”
嬴政抬起头,看向我眼睛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暖意,他温怒着、继续不停的对我发问。
“寡人遣去淄博查探华婵与田荣事端之事、于淄博开展间频频受阻,如今敢于秦国如此明目张胆的抗争的,那也只有淄博这一个地方了。
寡人思虑整个对待齐国的事件时、由淄博的张狂才将你所言的齐国的阴暗势力与你并想在一起——淄博顽抗,你亦顽固,是因你对齐国的胜出有期望才心安不下的,还是如传闻中所曰、齐国有人牵挂你的心、你才欲不在秦的?”
嬴政是真的喝高了,他因为冲动的怒火而血红的双目与脖颈间暴突的青筋显示着他酒水上头后的狂暴效应,言语也一反常态的赤裸尖锐。
他就那么激愤的看着我,眼中浓烈的显示着风雨欲来的、他在压抑着、处于爆发之前的情绪。
嬴政若是怒火爆增,那遭殃的人必不只是我一个人,在这个嬴政一言九鼎的年岁里,他的冲动所引发的杀伤力难以想象,说不定会酿成无可挽回的天大的错误。
我伸出双手合握住嬴政虐杯子的手,眼睛摄着柔和的光芒看向他。
“什么都不是,奴妾这颗心,此时就在王上这里。”
我把声音尽量放在最温顺的调色上,企图以此将乖巧之柔顺入他的心中,驱赶走他快要遏制不住的暴脾气。
嬴政激愤的神情在爆增一阵后、我殷切的忐忑期盼中终于稍稍消褪一些,他看着我眼中的柔情,矛盾不已。
“寡人厌恶不听话的女人,可你的绝强却让寡人不厌反恋,寡人是着魔了麽?寡人居然容下了你,还那么的小心翼翼。”
他似是自语,言语间的怨恨也像是在向他自己宣扬的那般意味。
嬴政今晚话真的是比任何时候都多,他如此一反常态的滔滔不绝,兴许是酒水的催化作用,也兴许是我把他惹得气过了头了。
若是因为我,那我罪过可就大了:我希望我的存在是可以让嬴政轻松快乐一些的,哪怕是完全没有存在感、也胜过让他平白的感到负累!
如若真个因为我才使得嬴政如此难过,那我自己都原谅不了我自己了!
“对不起!”
我为着我对他有所隐瞒的心性而道歉,也为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增添疲惫而道歉,本是真诚实意自责的道歉,可歉词一出口,我喉间居然堵塞了不少的酸楚。
嬴政眼中好不容易消褪过半的血丝又因为我的楚楚可怜之态而重现了!
嬴政所看到的我的凄苦本不是我本意,我看着嬴政眼睛的充血血丝、慌忙的正调整我不合时宜的凄弱表达、想要和嬴政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可是嬴政一把甩开了我的双手,将杯子远远抛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击出了不小的声响。
我猛一激灵,心里想我完了,嬴政本就觉着我不真实,此时他定是觉着我在惺惺作态的苦情脱险了。
我这是在身心不一的演哪出啊?!
“你无权对寡人致歉!”
他爆喝一声拍椅起身,我想我是真的把我自己的路堵死的走到头了,在这个嬴政酒精上头、做事透着本意的冲动的时刻,我要在他清醒的冷静处理事务之前告别他了!
虽然心有恐惧,但我却甚为安详——如果说这会儿我还有什么希望的话,那就是我希望嬴政能够不要虐着他自个儿生气了,他快乐,是我此时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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