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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析完局势,顿语一秒,冒险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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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绝处逢生的妙处却是退一步即可初见端倪的了。
双方棋逢对手不相上下的时点,王上不妨先退一步,如此一来寄回损失了您自己的一片领地,然则无可否认的可以引诱对方继续逼进,王上再挪用备子围上一围,如此瓮中捉鳖之局、便能轻易设定成功了。”
我要尽快打破这场沉默,从嬴政改变了的态度中揣测出蔺继相的现状,也要由他的外露情绪中、感应出嬴政这里对于此次困境能有多大的回旋余地。
嬴政闻言再度定睛编排局势,他很快便发觉了后退的妙处,不过他依然冷着脸,没有如我所想去移动棋子。
“坐!”
他没有抬头,冷冷命令了我。
我手心冒汗,借着走势在衣袍上悄悄擦拭一下双手,正襟危坐定在了嬴政的对面。
“你可知大丈夫所为,断不能有被羞辱之状的?士可杀不可辱,以你的法子,或许能算计得对方上钩而赢取棋局,然则此法此态,当属卑劣。”
他不喜的抬眉,看着我的双眼,郑重道:“如若对弈之人乃是对你至诚至忠之人,你当如何收拾造就出的惨状、走的下棋局呢?”
嬴政意在俯瞰天下,他运用过的计谋手段一定是远远超过我的,可他这会儿居然说出这话,与我论起亲疏忠诚来,必是在暗喻我算计了他的意思吧?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我却没有勇气这么和他言明,因为我知道,鸡蛋碰石头的结局是无可更改的,既是不能反驳,我就只好尽力劝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且看如今局势,本就是进无可进的状态。只要稍有移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此做既可解了双方僵持的尴尬,亦可使得对方心服口服。一举两得的胜利,有何不可尝试一番?”
我反问着,拿了棋子后退了去。
嬴政看着我坚持动了的棋盘,深吸了口气。
“这便是你的为人之道?”
他明显在借棋寻茬。
“为人之道各有方寸,没有定格出来的死板框架。
有些人外冷心热、关键时刻才能凸显其慈善的价值;然而有些人却是面善心毒、冷不悄的便能背叛了去,王上您能说出平日里,这两种人是谁好谁坏吗?”
我没有否定着解释以消除他的寻茬借口,因为我不认为我说错了什么。
嬴政不置可否,没有对我多加纠错,他只是冷哼一声。先退一步绕过这个话题,问出了他的目的。
“你可知晓,寡人叫你来所为何事?”
终于来了,我再怎么想要言及其他、拖延时间去揣测他对蔺继相做了什么,可我终究抵不过他的清晰思路。
喘息、咽下唾液。我收敛气焰垂首恭敬。
“奴妾不敢妄测。”
嬴政没有深究我是否有过揣测,他直截了当的切入了正题。
“方才林儒来此,对寡人说了些关乎你的言词,想听吗?”
他看着我,眼神无波无澜,却看得仔细;我心慌着,眉目下移。面容不敢露出一丝表情。
“林琴公?”我不忧不喜,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心,平静音色道:“奴妾才见过他,然则再去便不见踪迹了,王上可知,他何在?”
我问完话。将我意欲探知的询问目光呈现给了盯着我看的嬴政。
嬴政挑起了双眉,眼中闪过些许波动的猜疑。
“你不知?”
他的声音里亦是含着无法信任的声动。
我不说我知,也不说我不知,只是加重了些眉心的凝聚,移目向棋局答了嬴政的问话。
“奴妾离开时。仿若见他情绪不稳,这会儿却是不知他如何了。”
我在答,也是在问,我想知道蔺继相这会儿如何了,嬴政将他如何处置了。
嬴政看着我,盯上我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的探究着。
“他走了。”他说。
走了?我心一惊,不能确定他是真的走了,还是嬴政在试探我,所以面上不敢大意的流露过多的想法。
“怎的突然?”我惊异的询问向嬴政。
嬴政看着我,看了我的眼睛足足一分钟,方才开口说了话。
“林儒说,你不需要他的指导了,他和紫芋姑娘本就不适宜生存困顿在王宫里,故而即刻便启程走了。”他顿一下,又道:“寡人本欲让你在他启程的时辰前过来,若是你想要留下他,也可有机会挽留的,然而你自个儿错过了机遇了。”
他话语间没有惋惜之意,只是平静中含着几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像是若是蔺继相不走,他很疲惫我和蔺继相同在的景象一般。
嬴政想要蔺继相走,我也是求之不得的,若是现下蔺继相真的走脱了,那对于我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奴妾突然跌跤,看来都是天意了。”
我暗暗舒口气,惋惜着沉下脸来。
嬴政将我的反应看在眼中,隐着心思想了一想,终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寡人只是好奇,他竟然会没有征兆的离开了去。寡人一直觉着你很是需求他的指正论言的,然你却对他直言不再需要他的教导,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嬴政此时眼底射出的疑虑,我安下心来:嬴政定是已经放走了蔺继相了,不然他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向我询问蔺继相离开的原因。
只是,若是我稍有差池说错了话,毫无疑问,蔺继相也是走不出这咸阳城的。
“林琴公一直很是自律,教诲也认真,是位谨言慎行的儒士。
方才练舞之时,奴妾只是一时情绪使然、与他舞法有所分歧,他便觉伤了自尊也是能的。如此急匆匆的离开,连奴妾都未曾见上一见,想来是真个想要离开的了。”
我神情稍忧,语色淡漠,毫无留恋难舍之意。
见问我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嬴政也无意继续,暂时就此作罢。
“无事即好。”他简短做了结言,将注意力移到棋盘上面,吩咐我道:“以你之思,将这盘棋局下完。”
他要转移论点,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的。
“喏!”
我看着嬴政逼近我一步后,抬手动了我的棋子。
棋局走势如我所想,嬴政让我一步令我先动,我后退,嬴政以我之前揣测的言词前进,我成功围剿他的棋子,几番回合过后,我顺利取得了胜利。
虽是胜利,但因为嬴政完全是按着我大胆进言时的思路走动的,故而我有一种他配合着哄我完成遐想一样的感觉。
胜出的最后一步棋我没有下,因为显而易见,只要我再移一下就能完全胜出,所以我把完成棋局胜负大定的动作换做了我起身谢罪。
“多谢王上承让之恩。”
赢取嬴政,虽然没有一条律法说是不可以的,但是人心稍聪的话都能通晓——将风头华丽丽的盖在嬴政的头上,尤其是所谓的女流之辈,这是不可以的侮辱之罪。
嬴政坐在那里,看我蹲仪的样子,并没有心思让我起身,而是思量一下,对我重新问了之前暂停的话。
“你没有前情的让林儒二人离开,可是觉着他在,你会与寡人皆有所避讳,进而影响到了你在寡人这里的机遇?”他问的似是轻飘,却内含期许。
原来嬴政不说话,不是想要我长揖不起,而是一直没有放下他对蔺继相离开的疑惑心思。
我若是说嬴政猜测的对,那就是说明我心里有鬼——我对“林儒”动了情,才会觉着应该有所避讳,刻意让蔺继相和嬴政分开。
“王上误会了,奴妾并未有此心思。”我违心说。
隐瞒蔺继相的真实身份,隐瞒我对蔺继相曾经有的感情,隐瞒蔺继相离开的真正原因,就注定我要隐瞒我对嬴政的倾心真意。
我的话很显然刺激到了嬴政。
“寡人误会?”他言词中渗着一股难过与痛心,他评论着我的回答,却是反义尽显的激动:“好!如此甚好!”
他说着,摆手去了身后的宫殿中,连对我是放是罚的决定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嬴政不发令,护他左右的蒙毅虽然恋恋不舍的想要留下处置了我,可是他却迫不得已再次放过我。跟随嬴政的移动方位挪步,他后望着我、脚步随嬴政走出了三步才忍住押解我的心思、回头去尽职守护他的使命。
我懂嬴政恨不得对我处之而后快的心,也懂蒙毅尽快彻底狠意消灭我的忠,我也恨我自己此时矛盾的尴尬,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看着阻隔了嬴政身影的殿门,我长长地、无力的出了口苦气,颓废感十足的朝着穹阳宫的宫门迈去。
若是我对嬴政完全坦白了我的秘密——我疯狂的这样想着:嬴政会信我是未来之人吗?嬴政会信我抖出的齐国命脉与寿限吗?嬴政会信我与蔺继相欺骗了他之后、我对他的真情实感吗?
嬴政对我此时的不舍与留恋,有哪怕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让我去搏一搏吗?
我心里不由得冒出无数个肯定的否定,尽管我主观上还在拼命奢望这种奇迹出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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