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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黎婳只是嘲讽,嘲讽中不掩对我的藐视,却并没有如我所愿、对我出言横加指责,然后在她的指责中透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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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定性,是要看王上的意思的,而欲知王上的意思,还是要被王上垂青的,你说是吧,终黎夫人。”
我为了达成了解她内心想法的目的,继续加重言词、加大与她说话的火力辣度。
终黎婳闻言果然愤气外露,她不再掩饰她眼中对我未来前景的难测目光,话里有话对我“劝谏”了。
“王上宠幸一时,王宫夫人中受恩的多了去了,岂能自负为一世?溪夫人,您莫嫌奴妾忠言逆耳,奴妾虽经历的少,却也要劝您万不可飘飘然不知所谓、无心落地之苦了。”
她那里知道,我最恐惧的事情就是我有朝一日不能“落地”,只是飘忽在空中无尽的游荡,尤其是我现在迫切想要和嬴政在一起的时刻。
警告我不要一时得意便忘乎所以,这么听来,终黎婳还是知道些我“不会长久得宠”原因的苗头的。
“王宫中,失宠之因通常有两个,一个是君王倦怠,一个是新人荣景。如今看来,你似乎是第二种了,只是不知本宫将为何由。”
虽然我看出了终黎婳似乎并不忧虑梦昙的出现让她少了君王爱的现象,可是她的失宠分明就是新人梦昙和我的复宠的挤兑结果,如今她这样的神情、这般的言词,毫无疑问,我若能突破终黎婳的心理动向,我便能够解开些我的心中所惑、和我或许要面临的她们施加过来的灾难。
“溪夫人,您听过‘自作自受’的说道吗?”
她好像联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对着我好心情地轻笑起来。
看她这般的神色,她发笑的原因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令她如愿的事情,配合着我们俩谈话的内容看。她想到的,极有可能是看到了我以后“自作自受”烙下的惨剧吧。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本宫一直坚信恶有恶报。终黎夫人也是信的吧?”
我自认为对待王宫中的任何一位王妃,我都没有先行谋害的心思和举动,对于终黎婳,我亦是不曾有过,我已经做的、而且正在做的,无非就是忍耐再忍耐而已,故而我实在想不通终黎婳为何会这么说我。
听我把这个说道反击了回去,终黎婳不屑的苦笑了。
“奴妾比溪夫人您更坚信,溪夫人保重!”
和我说不通一样,她粗略言语一声便当做告辞。扬长而去。
我说的不对吗,怎么感觉她的态度好似是我先惹了她、却在强说是她先惹得我那样让她无语,可是细想下来,我们之间可能引起彼此仇恨的地方莫过于丽曼的死了,别人或许不知丽曼是怎么回事。但她作为陷害者,一定是清楚的,那她到底在恨我什么呢?
我很快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冥想终黎婳的所思了,因为秦燕大战胜利在望,王宫中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梦昙近来一直极力劝谏嬴政攻打齐国,使得秦国对谋取齐国和代国的步骤一起进行。从而缩短一统天下的步伐。
女人不得参政是这个时代每个国家都在推行的世俗理念,梦昙不管是言词有多委婉,她本身有多得宠,可是她进言的事情不得嬴政的斥责和杜绝,进言的传闻又盛行在王宫无人禁止,这些就足以表明了嬴政的心思了。
我不提。嬴政也不说,这么耗了几天,传言没有停歇的意思,我坐不住了。
“王上,奴妾近来耳闻了一些流言。是关于秦齐关系的言论,王上可有听过?”
用公筷夹了一块鱼肉、细心挑好刺儿,我边说边放入了嬴政的碗中。
嬴政可以不与我讨论传闻之事,因为他可以随时决定传闻的内容是否会发生,可是正因为他能一念决定,所以我才不能再静等下去了。
“你怎么看此事?”
嬴政没有否定,说明他也想我知道他是在纵容此言论流传的,而且,极有可能,这番言论就是传给我听的。
若是嬴政被梦昙的柔情和随他心愿的体贴所打动,那我再来谈论此事,就一切都晚了。
“代国虽为赵王嘉弃赵再建的国度,但赵嘉手里的兵力可是不弱的,王上拿下燕国之后,攻燕的剩余兵力转移到代国的战场必是不够的,此兵力亏损尚需别个维持与坚守已拿下领土上的将领支援过去,此为其一;
因为代国未亡,奴妾对齐国劝降之词达不到一定能成的说服力,齐国暴动势力或许会揭竿而起、奋力反抗,故而亦需大批兵力去预防此暴的发生,此为其二;
秦国的版图日渐扩大,原韩、赵、魏、楚的领土及其外围的蛮夷之族需要大量的兵力去坚守维护秩序,北方匈奴之地尤为需要人马,秦军虽然勇猛好战,然而兵力悬殊过大的话,亦是不妥的。”
我言词凿凿的分析着秦国所面临的局势,偷空看了一下嬴政的脸色,见他还算平静的和气听着,忙说尽了我心头想要说的话。
“这个时候,再两路调兵去代国与齐国、就兵力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险情毕现的,哪方兵力被调动的薄弱,虎视眈眈的外夷定会伺机而动,这四面八方的战况,哪一方被攻克都会影响到王上好不容易才拿下江山的稳定,故而过度分化兵力,是不可取的。”
我斩钉截铁的劝谏着嬴政放弃攻代之余攻齐的言词,见嬴政依然不动声色的垂目坐着,激他道:“难不成,要蒙毅带走守护咸阳的队伍不成?”
我知道这些话不该我来说,更不该我对着嬴政说,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万一嬴政一声令下摧毁齐国,那田田溪的亲人们可就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了。
嬴政斜目看我,见我提着心望着他,知道我话说完了,他长舒一口气,笑了。
“瞧瞧寡人这艳雅绝色的爱妃们,一个个论起政务,比之朝堂的能将门客可是毫不逊色的。此前寡人以为只佶籽一人称奇,现下,你,梦昙,呵,寡人真是捞着了。”
他脸笑眼睛不笑,我看不清他是否是真心在笑;他话意称奇却语色平平,我看不透他是褒义还是在贬斥。
我夹的鱼肉嬴政没动,我不知道是他不合胃口还是没来得及吃,于是又夹了一块鸡蛋给他,见他夹起送入了口中,这才稍稍心安一些,开言说话。
“昙夫人进言王上出兵,胜算在哪里?”
我问这句话心中是很忐忑的,因为我来自齐国的原因,这么敏感的问话本就不该我对着秦国首脑嬴政说的,可是我这么大刺刺的问了,是想证明我是磊落的、也是想关心嬴政的胜算的,不知道嬴政能不能认可我的心意。
嬴政倒是没有怀疑着来辨别我的语意,他很自若的饮了杯酒水,不避讳的告知了梦昙的谏言。
“梦昙从代国方位来,她知晓些代国内部的形式和民心,故而她分析道,若是寡人铁腕进军,本就不稳的代国将民必是会很快主张降服于寡人。”
他像是在进行原话复述,简明直接,没有评论,没有参杂个人情绪。
“‘铁腕’?铁腕到什么程度?”
什么计策能有如此神奇,只要一展示出来,便能攻克代国民心,我很好奇。
嬴政将我放置在他碗中多会儿的鱼肉夹起,轻轻放在了嘴巴里。
“兵力突进,不做游说,直接屠城!”
从嬴政的口中,残酷的说出了“屠城”两个字。
在嬴政征服天下的这么多场战役里,不管是征战哪个国家、哪场战局,嬴政从来没有屠城血洗过城地,这不光是因为他的兵力足够辨别军民之分、击溃征战城中的主力部队,还因为屠城的话,会造成已定及未定战局的暴乱与他们愈发顽强的抵触,故而忽听如此惊世骇俗的提议,实在是叫人震惊。
梦昙很会分析人心,若是换做其他的国度或者城镇,嬴政或许会顾及无为的平民、安抚天下之心直接拒绝屠城,可是梦昙谏言的国度是代国,代国国君是曾经对嬴政百般羞辱、在嬴政心中挥之不去的他最痛恨的人,嬴政若是暴脾气上来,还真可能一口应承了她。
“王上想要屠城?”我不敢去想屠城行为的暴虐程度,可是只是说起这两字,我都觉着心神发颤:“不管城中是否有愿意归降或者祈求平和解决战局的百姓,王上都想要屠杀吗?”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嬴政的双唇,生怕他们一分一合间发音出来的音律是肯定的“是”字!
幸好,嬴政沉思了一下才开口,虽然他开口的词汇让人担忧,但听上去总算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们在城中,必然心属代国的。”
他一语定性,算是对我的解说。
如果屠城的话,姑且理想状态的想,当梦昙的分析是对的,代国将士吓破了胆、被秦军很快拿下,可是如此残暴,本就不稳的天下不是要更加难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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