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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跖军稳住,昭离先行去了曲安,向君上提出赐予跖军民籍,正式承认他们为颉国人的想法,一边与大臣们周旋,一边派牧戚前往兰台与兰台城令谈判,取得那里的商市管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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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秦楼越带领着只剩五千多人的跖军正式加入黑羽时,已经快到这一年的十月份了。
这一年是颉僖公二十二年、沧肃王十七年,人们谈论着沧颉两国又发生的几件不大不小的事之时,总是脱不了那么几件事。
第一件,出任宗主的百里家嫡女百里熠正式在朝堂上出现,带着劝降困扰颉国边境十多年的跖军的功绩,令一干大小世族的掌事者们刮目相看。
第二件事则是百里家的弄玉与楚氏楚昧成婚,宣告百里家与楚氏结盟,虽说联姻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至少楚氏不会再明里和百里家作对了。
第三件事是白氏一族的宗主传给了小辈白未明,而白未明也在十月的时候,出任颉国司士,执掌群臣爵禄。
第四件事是弄玉做了颉公的近前御史,为颉公所倚重,短短两月之间就已成为颉国朝堂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有人传言,弄玉根本就是颉公的男宠。
而在同年的沧国,昔年成候庄骞之子庄无韫任沧国丞相,总揽沧国朝政,势力不亚于当年的成候。而沧王庄祈仍是没什么动静,只任命左将军公良睿季子公良乐为太史令,似乎根本无心也无力与庄无韫相抗。
这些事,人们少不得要议论一两日,不过议论过后也就算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昭离就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因了要安置跖军,昭离想要拿到兰台五县商市管理权的计划搁置了几个月,等到九月将尽,她才得空赶往兰台城。
原本牧戚早已将此事谈妥,可昭离去的时候,兰台城令以及五县的各个县令却又支支吾吾起来,酒席间对她十分客气,却对先前的事避而不谈。
昭离以为是他们先前给的嫌好处太少,便命人再一人送了五百金铢和两名尤物般的女子。
谁知他们的反应还是没有改变,酒席间也掏不出任何话来,昭离在客寓里呆了半日,心里愈发郁结,便到兰台城中的街道上散步。
这里的建筑又低又矮,稀稀落落的分布在街道两旁,在初冬的寒意里,显出萧瑟的味道。冷风迎面吹来,刀子一般刮着人脸。
前面马蹄声起,踏碎一城的寂静。
昭离抬头,看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而当先的一人腰挎长刀,一身戎装,不是栾无咎又是谁?
她顿时就慌神了。若让十三叔知道她是来做什么,二伯百里申卿肯定会将她所有的路都封死,这样,第一步就踏不出来了。
旁边就有一个宽阔的巷子,但想跑进去已经来不及了,栾无咎已经看见了她,手中缰绳一勒,后面的随众也跟着他停马,一大队人马就停在她身边。
“十三叔是去兰台军营巡查么?”昭离压下心里的惊慌,强装镇定,行礼后仰头笑问。
栾无咎面无表情,问道:“你到这兰台来做什么?”
昭离心里一悬,正在思考如何作答,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道:“到这兰台来,除了买裘衣,还能做什么?”
栾无咎目光越过面前一身男装的女子,向她身后看去。
“十三叔好。”弄玉风姿毓秀的立在那里,笑着行礼。
栾无咎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昭离,道:“你能想到劝服跖军,而且让他们归顺百里家,有见识,有胆识。”
“我只是在尽量做好自己该做的,十三叔谬赞了。”昭离躬身道。
栾无咎没再说什么,挥鞭策马,一群人又卷起一阵黄尘,迅速离去。
昭离舒了一口气,还好弄玉出现,十三叔显然以为她是和他一起来的,才不致疑心。
“你不是来买裘衣的吧?”昭离转身问。
兰台城令态度的转变,无非是因为又来了另一个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也想要同样的东西。
“奉君上之命,前来收回兰台五县商市管理权。”弄玉似笑非笑半真半假。
昭离不动声色的呼出一口气:“为什么?”
——要和她抢?
“奉命行事而已。我还要去赴兰台城令在他府里为我设的宴呢,恕不奉陪。”弄玉施施然走开,留下昭离一人立在原地。
回到客寓居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牧戚忙于将跖军安顿好的事,抽不开身,昭离便只携了几个侍从,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她进了黑漆漆的屋子,刚点亮桌上的灯,身后就有一个人凑上来环住她的腰身,纤瘦的身子紧紧的贴着她,火一样的烫。
昭离在震惊之下用力掰开那人的手,捉住他手臂,脚下一转一移,就将那人的双手死死扣在他背后。
“你是什么人?”昭离喝问。
还没回答,那人就一软身,软软的向前倒去,昭离防备不及,被他带着同时向地上倒去,就那样顺势倒在那人身上。
她正要起身,腰部就被那人紧紧抱住,抬眼,对上一双满是情欲的眼。
“我是今夜伺候大人的人。”声音低沉,语调甜甜腻腻的,逗引着人的欲望。
自己的居所被不认识的人闯入,那个人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昭离心里又惊又怒,见那人还想凑过来,她当机立断,一抬手砍在那人肩侧,那人这才晕过去,抱着她腰的手松下来。
昭离起身,仔细看躺在地上的人,才发现他不过是个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
是那种看了一眼会忍不住转头看第二眼的人。
此刻年轻人闭眼安静躺着,全身仅着一件薄薄的丝质中衣,胸襟松松的敞开,露着凸出的象牙色锁骨。
怒气一上来,昭离就想叫人过来将这个人扔出去,眼角余光却瞟到他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上的淤青。
她便蹲下身,掀起他的袖子,毫不意外的看到更大片的淤青和半旧半新的鞭痕。
他的手很粗糙,骨节分明,明显是庶民的手。
颉国盛行三种“风”。其一是男风,男子与男子结合在颉国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其二是柔风,贵族小姐们更青睐那些柔弱堪比女子而不是长得高大威猛的男子,正因为如此,有些贵族公子刻意节食,瘦弱到“不堪罗绮”的地步;其三是“童风”,有些贵族夫人会在家里养漂亮少年,以慰寂寞。
看来,这个年轻人该是兰台城令叫人送过来的,而且,似乎早就对他下了催情的药。
当她昭离是什么人?
昭离一怒,然后眼底又浮起嘲讽的笑意——毕竟是拿了人家的手软,他们既然不能答应她的要求,就干脆送同样的“礼物”过来,好还人情。
毕竟是一棵大树,说不定日后还可以靠着乘凉,怎么敢怠慢?
只是他们却料错了她的为人。
眼角余光瞟到还躺着的年轻人,见他衣着单薄,心里便落了不忍,于是将他扶到榻上,盖好被衾。
突然觉得疲倦。
抬手捏了捏眼角,昭离移步坐到窗边,看到天上孤零零挂着的一弯娥眉似的新月,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了,哥哥还在的那时候,他领着她偷偷上了议事堂的最高层七楼,喝了好几桶的酒,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站在屋顶唱歌撒酒疯,那时候,两人头顶,就是这样一弯娥眉月。
却不知道,如今哥哥在何方,又是否和她一样,怅然的望着天上的这弯月。
也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年轻人覆在眼睑上的黑直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而后慢慢分开来。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坐起身,仔细察看自己全身,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被衾床褥也皆是十分整齐。
送到嘴边的猎物,那人为何没有动作呢?究竟是另有目的,还是,根本看不上他?
年轻人望着窗边昭离的背影,眼底升起几分警戒和疑惑,恰巧这时昭离回首,两人的目光对在一处,面上的表情变为同样的错愕。
年轻人本以为自己新的主人是个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却不想原来是个如此年轻的贵公子,所以才感觉意外。
而昭离则是因为看到他的眼睛而惊讶。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却透露出一股难驯的倔强和野性,让人联想到荒野上孤傲的小狼,再配上那出众的五官,无疑的万里挑一的相貌,也难怪兰台令会选中这个人。
心思一转,脸上浮起笑容:“景雎见过大人。”
出乎意料的,昭离并没有按理说出自己的名字,只是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景雎闻言,明显愣了下,笑问:“大人叫我走到哪里去?兰台令既然将我送给大人,景雎就是大人的人了。”
“你情愿被人当做礼物一样的送来送去?”
没想到她会出此一问,景雎眼底闪过一丝讶色,而后唇边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重要是不是我愿意与否,而是大人想不想要吧?即便我不愿意,兰台令不照样将我送到大人身边来了。”
他本来四处流浪,却一不小心落到人贩子手里,最后被兰台令买下。兰台令见他容貌不凡,为了讨好眼前的这个人,居然逼他做娈童,他不肯,被折磨了好几日还不肯松口,兰台令便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然后趁着夜色派人将他送来了这里。倘若这个人执意要留下他,他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哪里能反抗得过?
“如果我给你选择的自由呢?”昭离淡淡的问。
年轻人姣好的脸色变为惊讶:“此话当真?”
“我并没有欺骗你的必要。”
景雎戒备的看着昭离,眼神变幻了好几次,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从榻上起身,却发现自己如今的衣着很不适合抛头露面。
见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昭离心领神会的转身拿了一件自己换洗的裘衣出来,交到他手里,淡淡道:“穿上衣服走吧,越远越好,别再出现在兰台令的视线里。”
“多谢了。”景雎嘴角挑起笑容,接过衣袍穿好,而后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就听昭离在身后道:“且慢。”
景雎浑身一僵,步伐停滞,脸上却慢慢露出冷笑,果然,现在便已经反悔了么?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
“这个你拿去。”
景雎回头,看见昭离手中递出一个精致的小囊:“这些金铢,你拿着当做路上的盘缠吧,肯定会用得到的。”
他看着她伸出来的手,视线慢慢移到她的鼻梁之上,那里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如寒星一般,透着若有若无的冷意,此刻却多了一丝诚挚。
他看不出更多的东西。
景雎笑了笑,道:“大人已经帮了我这么多,这盘缠就算了。”他的确已经身无分文,也不是不想接受那人的金铢,可多年来在外摸爬滚打的经验让他对人多了几分戒备。
无缘无故的馈赠,看着也许是好心,可谁知道那包裹得天衣无缝的好心之下,又包藏着怎样的祸心?
昭离并未想许多,只收回钱袋,淡淡道:“慢走不送。”
“敢问大人高名上姓?”景雎笑问。不是想日后报恩,而是直觉的认为,日后他若身陷险境,或许这个人会出现,不管是作为救他的人,还是害他的人。
昭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灯烛下,他的一双眸子如点漆般黑亮,那股倔强和野性也显露无疑。她心里微微一动,道:“在下百里氏、百里熠。”
闻言,景墨顿时怔楞在当场。
百里熠这三个字,如今的颉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实在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竟会是那个女宗主百里熠。
上位者通常都所谋不小,那么,一个混迹于官场的女宗主,有着上大夫爵位的人,这般周到的放他离开,又如此到底是为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景雎脚下却不停,快速的离开了昭离的寓所,御风而行,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夜色中,然后他迅速的一折身,落在一条无人的幽深小巷之中,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仰首望着来路。
他将自己隐在黑暗中,半晌,那里还是静静的没有人声,只几个风灯在清寒的沉沉夜色中摇晃着,偶有几声狗吠响起,打破这几近凝固的沉冷氛围。
没有派人跟踪么?是他思虑过头了么?或许今日的相遇,真的只是萍水相逢,或许那个女宗主,真的只是好心。
他默默的将“百里熠”这三个字念了一遍,然后再次御风而行,彻底的消失在滴水成冰的兰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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