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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的太阳似乎还有些朦胧睡意,软软地穿过树梢,带着些氤氲水气照射到我与他身上。
www.biquge001.com我凝视着他仿若镀了一层金光的脸庞,心里竟是有些痴痴然。其实细看之下,他与萧煦是有几分神似的,那深邃的眼眸,刚毅的脸庞和唇角那抹似有还无的薄薄笑意几乎一模一样。
彼此默然一瞬,他悠悠地道:“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在这亭中说过的话么?你骂朕凉薄易变,骂朕杀人不眨眼,你对朕全无好感。”
我骇然轻笑,低眉道:“妾身那时并不知您就是皇上。在妾身心里,皇上该是一个苍老森严,不苟言笑,动不动便要嚷嚷死罪死罪,拉下去斩了的话。妾身哪里想得到,皇上也有如您这般……,这般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
他噗嗤一声,遂即哈哈大笑起来道:“朕从不知皇上在你心中竟是那个模样的。”说着,转身慢慢向着来时路踱着,道:“陪朕走走罢,月王妃带着兰兰还在清心殿呢。”
我轻轻颌首,与他并肩走在洒满了阳光的水上长廊。我转眸看他一眼,闲闲道:“那赵贵人很是像妾身么?”
他迎着我的眸子,脸容微笑地道:“样貌像而已,气质神韵一点你的影子也无。”
我戏谑一句,“世人多看重容貌,谁会细细考究气质神韵。那赵贵人是从王府中出去的,王府里的人皆说她比妾身还漂亮许多呢。妾身恭喜皇上终于得美人在怀了。”说着,竟像是有些许酸意,话语落毕,连自己也唬了一跳。
我抬眸,他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我面前,此时,正满含柔情痴痴地注视着我。我心间一惊,正要低眉饶过他一侧前去,他猛然开口道:“朕心里只欢喜你。无论旁人如何像你,或是比你好看,都已入不了朕的眼。”说着,俯下身子。凑近我的双眸,蓄着几分轻薄的笑意道:“朕想过你的千万种风情,倒是这吃醋的样子,朕从未奢望过是对着朕的。”
我霎时满脸羞红,揶揄着道:“皇上是在欺负妾身么?妾身哪有资格吃醋呢?”说着,弯下身子从他一侧溜了开去,只由着他还怔怔呆在当地。
迎面,念奴笑着上来搀扶我道:“小姐不是还要去赵贵人那儿么?”
我道:“既已见着皇上了,不去也罢。”说着,转身望一眼身后。只见萧灏笑着急步上来了。
盛夏时节的映月池畔花草树木葱翠欲滴,那颗“女儿棠”已开到了花事颓败的时候。一阵风起,枝头有些萎谢的花瓣轻盈飞舞,四处散落。
我想起去年那个时候见过的这颗“女儿棠”,那时。它正开得云蒸霞蔚,如火如荼。抬眸,再看看眼前这般乱红如雨,颓谢殆尽的模样,不禁唏嘘起来。萧灏察觉我的郁郁,温婉道:“好好的,怎么竟伤感起来了?”
我伸手轻轻托住几片翻飞的花瓣。凄凄地道:“再美的花儿也有开谢的时候。当花瓣飞落枝头,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它曾经的美好。”
萧灏轻揽住我的肩头,动情地道:“美好的总是让人难忘,想记住的人自然能记住。”
我与他相视一眼,默默立于“女儿棠”华盖般的阴影里。适时,耳边传来一句莺啼般清脆的话语。“皇上怎的躲在这儿赏花呢?臣妾可是一顿好找哦。”
我与萧灏抬眸望去,眼前之人正是像极了我的赵锦春。只是,她盈盈眉目皆是万分的欢喜,一张艳丽脸容上满满的是藏不住的宠妃的骄矜与自豪。相比之下,我的气质神韵是更温婉而清丽的。细细看下来。除了容貌的相似,我与她竟是半分也不同。
萧灏转眸向着她道:“你找朕有什么事么?”
赵锦春软语含娇道:“臣妾就是想皇上了,今天一早,小厨房做了罐煨山鸡丝燕窝,这会子用正好。臣妾陪皇上一起去用点吧。”说着,拿眼瞧了我一下,上前呼道:“哟,这不是燕王婉王妃么?怎么这么一大早便进宫来了,王爷呢?”
我抬眸迎着她带了几分挑衅的目光,沉沉道:“王爷有事忙去了。妾身正要过去拜望贵人娘娘呢,听闻那日那纸笺是娘娘宫里的小宫女呈给皇上的。妾身已向王爷和皇上都说明了,那纸笺是妾身亲笔所写没错,但妾身决无差人送进宫里来,妾身正想去问问那小宫女,纸笺到底是何人给她的呢。”
赵锦春听得我如是说,遂即咯咯笑着道:“本宫也不知是什么人交给那小丫头的。不过皇上和王爷倒像是真的很喜欢婉王妃的字呢,本宫也瞧了一眼,那字确实是十分漂亮的,不过好像满纸写的都是海呀,水呀,山呀,云呀什么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我轻抿唇角,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闲来无事,随手练笔一写罢了。既是问不出个所以然,妾身也就不叨扰娘娘了。”说着,转眸望一眼萧灏道:“皇上与娘娘要用膳,妾身就先告退了。”说罢,屈身福了福就要下去。
萧灏伸手一把拽住我道:“别走,朕还有话要对你说呢?”说着,转头看一眼赵锦春道:“你先回去,朕还有事呢。”
赵锦春双目含怒,狠狠剜过我一眼,悻悻地道:“臣妾先告退了。”
萧灏转身缓缓向着畅春宫而行,我默默并肩于他一侧。良久,他方道:“朕最近太宠爱她了。可朕知道一切皆是因为你,她毕竟与你有几分相像。”
我泫然,不知要如何开口,只一味低眉前行。眼见着,清心殿便在跟前,紫月早已抱着兰兰在殿前等候。
我急忙上前接过兰兰,兰兰已酣然睡去。我抱着孩子向着他道:“妾身出来许久,眼看着日头也辣起来了,妾身与兰兰先回去了。”说着,眸光温然地望着他,遂即又急切一句道:“韩画师身染重病,想是时日无多,他想求皇上让他再见妻儿一面却又不敢开口,妾身想替他恳求皇上,让他再最后见妻儿一面罢。”
萧灏凝眸看住我道:“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你还有别的事要求朕么?”
我心间一凛,遂即恢复宁和,轻盈笑答,“皇上对妾身已是恩重如山,妾身并无他事要烦扰皇上。”
他上前一步,痴痴看住我道:“那人害得我们饱受相思煎熬之苦,你就不想朕将她治罪以泄恨么?”
我神色温婉,含情脉脉道:“妾身也恨,她不仅害得妾身不能伺候皇上,还谋害了兰姐姐,还杀了翠锦和薛雪梅。妾身知道她死不足惜,但她爹爹是朝廷重臣,妾身不想也不忍皇上为难。因此,妾身并不敢恳求皇上治她的罪。”
萧灏神情激动,一把拽住我道:“其他事朕都可以看在她爹爹的面上不与她计较。只是这件事,她陷害的是朕,她害得朕亲手将你赐予了旁人。她害得朕爱你却不能拥有你。她这样比杀了朕还让朕疼痛,你说朕能放过她么?”
我眼眶一酸,大颗泪珠滚落下来,抽噎着道:“可是她的爹爹要怎么办呢?妾身不要皇上不顾江山社稷呢。”
萧灏轻柔地抹着我的泪儿,笑笑道:“朕是皇上,朕真怕他一个臣子不成?你放心,朕不会有事的。”
说着,身子一震,紧紧拥住我,轻声呢喃道:“只要你在燕王府好好的,能偶尔想我那么一下下,我就心满意足了,你知道么?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我心间一痛,抑制不住地放声哭了起来。
两日后,宫中传来消息。窦黛璎被黜交给了宗人府。宫中有哥哥一一打点照应,很快,窦黛璎胁迫韩清和陷害我的画像之事,她重金雇佣二喜杀害翠锦与薛雪梅之事,以及她谋害兰筠夺子之事,皆都证据确凿,罪行昭昭。
这一日,我携了紫月来到宗人府禁着窦黛璎的监室。
我看着她发丝散乱,满脸污秽,全身脏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心间松快,轻笑道:“不曾想窦婕妤可也有今天,但到底比起兰姐姐早产血崩竟也是好了许多呢。”
她满眼仇恨,戾声道:“你这贱人,狐媚子!若不是仗着皇上喜欢你,一味勾引他,凭你?也能扳倒我么?”
我怒道:“我什么也没有做,是你!是你自己恶贯满盈,自作自受。”
她瞬间崩溃,呜呜哭道:“所有这些也不全是我一人所为。我是恨你,恨你爹爹揭发了我爹爹,恨你那该死的美貌。但若不是皇后一味怂恿,我也做不出这许多。”
我心间一惊,逼视着她道:“皇后?皇后做什么了?”
她痛哭道:“当日薛雪梅言语冒犯皇后,皇后怀恨在心,便指使我除了她。当日,你自认为聪明机谨,却引起了皇后的注意,她见你如此美貌又处处得体,便知你不是个普通的角色。她容不下你,便唆使我胁迫韩画师,设计了那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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