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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紧五指,将白玉环完完全全包在掌心中,眼里汹涌着涛天的嫉妒和愤怒,连她身后的宫女都感觉到她的怒火,抚在背上的手重了一下,然而被震怒和嫉妒吞噬的永宁公主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仍然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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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宫女早已擦好药,而永宁公主才渐渐回神,她撑开手掌,看着掌心里光滑圆润的白玉环,嘴角弯起一丝弧度,眼中瞬间闪现的精光无人能看见。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起来靠在床柱上,淡淡地道:“把枕头捡起来。”
宫女默默捡起枕头,放回原处。
永宁公主将手里的白玉环藏里衣服里,神情冷漠:“我要回宫。”
宫女立刻会意,出门让人把轿子抬到门口。
等一切准备就序,永宁公主头也不回地离开。面对永宁公主的无礼,夏楚悦不甚在意。永宁公主没有继续刁难,倒出乎了夏楚悦的预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夏楚悦对此也没太在意。
她走进屋子,桌上的纸笔被动过,床也被动过,这都可以解释,其他地方倒没有动过的痕迹。夏楚悦叫玲珑进来换一套床铺,她的地盘,尤其是床这种私密的地方,不喜欢被人碰。
夏楚悦站在玲珑身后,看着她利落地将枕套取下,将床罩扒下……等等,夏楚悦上前拦住玲珑。
玲珑疑惑地看她。
夏楚悦紧抿双唇,抢过玲珑手里的床罩和枕套,在床上半空中抖动,布料随着抖动掀起微凉的风,但却没有东西落下,确信不会有东西掉下来后,她随手将其扔在身后,开始搜查大床,其余床不大,一览无余,她依然用双手去触摸每一个角落。
玲珑看了半天,猜出她在找东西,于是开口道:“王妃丢什么东西了?奴婢帮您找。”
“一个环形白玉环。”夏楚悦头也不回地答道。
玲珑诧异,不过一个白玉环,值得王妃如此紧张吗?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也不明白对方着急的原因,但玲珑还是尽心地帮忙。
好一番寻找后,仍不见白玉环踪影。
“要不问一下紫竹?”来这间房的人甚少,玲珑也是不常来的,除了夏楚悦外,最常进出的就是紫竹了。
夏楚悦点头。
紫竹知晓后自然说不知。
“王妃,那白玉环很重要吗?”
重要吗?
夏楚悦想到那白玉环的由来,暗自苦笑。
那白玉环是上次郊外踏青分别的时候风飞送给她的,她本来不想要,但风飞说只是街上买来的,不值几个钱,她若不要他便扔掉。
她想想两人的关系,就当是朋友送的礼物,收下了。
她还记得她接过白玉环的时候,那男人笑靥如花,一双艳丽的桃花眼比平时更夺目三分。
他当时开玩笑,说那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之物,不许弄丢,她一听立刻就将白玉环还给他,结果他就故意苦着脸直道是开玩笑,又说送出去的礼物如嫁出去的女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于是,白玉环重新回到她手中。
风飞让她不许弄丢,不曾想才过几日,她就把白玉环弄丢了。他若问起来,她该如何回答?她本就欠他许多,他的这点小小要求,她却没能做到,心里只觉欠他更多。
玲珑和紫竹看夏楚悦脸色不对,互看一眼,都没在说话。
“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便丢吧,改日再去街上买一块。”夏楚悦抬头见两丫头神情肃穆,扯动嘴角道。
二人心知夏楚悦在说谎,若她真的不在意,又怎会想着再去街上买一块呢。然而夏楚悦不想让她们知道,她们也只好故作不知,不过心里却都打着算盘,估摸着哪天逛街碰上运气,找到一块一模一样的。
于是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王妃能把白玉环画出来吗?”
她们相视一眼,又道:“兴许哪天奴婢打扫的时候就找到了。”
听着两人整齐划一的话,夏楚悦心里微暖,怅意消减,“好。”
夏楚悦走到桌边,紫竹赶紧磨墨,玲珑将宣纸摊平,用镇纸压在两边,夏楚悦提笔蘸了墨水,在纸面中央画了一个圈,左看看左看看,觉得不太像,又在一头勾出一道长线,只是下笔重了些,那线太粗了,于是她又蘸些墨,把中间那个圈画粗了些,最后导致那个圈十分肥胖。
夏楚悦扯了扯嘴角,故作淡定:“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紫竹和玲珑俱是无语地盯着白纸上尚未干的水墨画,嘴角不停地抽搐。
原来王妃也不是万能的!
……
风府,书房。
一长发白衣美男坐在书桌后,左手压在桌面上,右手拳眼对着嘴,但却止不住从心底里爆发出的笑意。只听他“噗嗤”一声,从双唇间爆出一声,紧接着响起哈哈哈一连串畅快的笑意。
他笑得毫无形象可言,眉眼弯弯,嘴巴大张,离书房老远都能听到。
速风扯了扯嘴角,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主子都快笑抽筋了。
“这是什么?”等笑得肚子疼了,风飞这才忍住笑,嘴角高高扬起,手指轻点桌上的画,好奇地问。
他只知这是玲珑送来的画,据说是夏楚悦的真迹,所以才会忍俊不禁。
并非嘲笑夏楚悦的画功,而是想到那个素来冷清的女人会画出如小儿般的图画,心里压抑不住地泛起阵阵欢愉。
若是其他人,他恐怕连看也不会看上一眼。
“白玉环。”速风薄唇轻动,吐出两字。
风飞长眉轻挑,“白玉环?”他仔细端详桌子上的画,中间一个粗粗的黑圆圈,旁边还有一条又长又粗的尾巴,他倒觉得是一只吃胀了的蝌蚪。
“玲珑可有什么话转告?”风飞看着那毫无美感的水墨画,眼里笑意泛滥。
“王妃丢了一枚白玉环,就是画上那东西,玲珑看她似乎很在意的样子,所以便把画送了过来,想让我们在京城里寻找块一样的,她说王妃是在大街上买的。”
随着速风的解释,风飞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修长的双眉微微向中间靠拢,“她丢了一枚白玉环?”
风飞若是再猜不出画上的东西倒底是什么,那就是傻子了。
她把他赠送的白玉环丢了?还真是个冒失鬼!
风飞心里并无太多的怨怪,尽管那块玉对他来说很重要,并且含着重要的寓意。但看在她那么紧张的分上,他也不会跟她置气。
唯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她竟然把他的话当真了,大街上买的?他送别人礼物或许会随便买一样,对象是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便。
如此也好,免得她太过自责。
想到她为了找到那枚白玉环,居然有勇气展现自己的画功,风飞嘴角重新染上些许笑意。
“那么你就按玲珑的话去办吧。”
速风是风飞的贴身护卫,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风飞的事。稍一想也就明白那枚白玉环的由来。
那是主子从小贴身戴着的白玉环,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没想到主子竟然把戴了二十多年的贴身之物那么轻易地送了人,而且被对方弄丢了也没发火。
他动了动唇,很想说一句找遍龙城也不会找到一模一样的。
不过最后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了解主子的性子,体会得到主子这样做的用意。
这时房门被敲响。
“进来。”
房门推开,速云进来,“爷,永宁公主送给您的信。”她手里拿着一封密封起来的信。
风飞听到‘永宁公主’,双眉紧皱,漂亮的眸子划过一抹厌恶之色。
他脸上不见了方才的笑意,薄唇微动,无情地溢出两个字:“扔掉。”
速云伸出去的手顿住,当着风飞的面把信封打开。这位主子,外人面前放荡不羁,在手下面前睿智沉稳,表面高深莫测,事实上也确实是令人捉摸不透。
然而有一点他手底下的人极其清楚的,那就是十分讨厌那些花痴一般的女人,除了宫里那位,他几乎没有对哪一个女人真心笑过。
一切都是在夏楚悦出现以前,而夏楚悦出现以后,他的情绪开始变得多样,喜怒哀乐,十分丰富,倒像是个普通人了。
也因此,速风等人虽然觉得以夏楚悦的名声和身份配不起自家主子,却也没有到她面前放话刁难。
不过他变化虽多,但只对夏楚悦一人。对其他女人,厌恶直线上升,连宫里那位,似乎地位也有所下降。
如今,一听到关于永宁公主,他的不耐表露无疑,若非永宁公主还有利用价值,速云等人断然不会将其书信送至风飞面前。
速云迅速将信纸浏览一遍,一丝诧异闪过,以前洋洋洒洒写满一页纸的信,这次竟然没有一个字,而是一幅简笔画。
没有听到速云念信的声音,风飞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她,速云把信纸递到桌面上,风飞看到信纸上的图时,脸色登时大变。
“可有口信?”风飞抓住信纸,眼中精芒乍现。
“没有。”
风飞盯着纸上的图案,寥寥几笔,画得栩栩如生,和真的相差无几,他眸光轻移,看向展开摊在桌案上的那幅,眼眸眯了眯,嘴角也勾起一弯弧度。
半晌,一声低不可闻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溢出。虽然是在笑,可那笑声却只有无尽的寒意,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产生畏惧。
速云和速风身体俱是一僵,看来主子气得不轻!
“永宁公主近日可有到宁王府?”夏楚悦被龙希宁软禁在王府,私底下溜出府肯定不会让相识的人认出,永宁公主要想拿到这枚白玉环,必须要去宁王府。
“今天去过,而且特意到海棠苑看王妃。”速风答道,这些都是玲珑交给他画时说的,刚才风飞接过画就笑个不停,他倒是忽略了。
风飞冷笑一声,那个公主当真目无王法,连偷鸡摸狗的事儿也不落下。
速风感受到主子身上阴冷的气息,眼眸轻闪,暗道,永宁公主要倒霉了,千不该万不该得罪这位主子,要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
风飞吩咐速风安排人去街上寻找白玉环,自己则策马入宫。
不知道期间发生什么,当天晚上,风飞才风尘仆仆地回来。到了府第前,管家替他牵住马,风飞马不停蹄地走到书房内,“速风,过两天将白玉环同在大街上搜罗到的类似款式都交给玲珑。”
速风眼眸一睁,小心地接过白玉环,放入怀中。
主子要从公主身边拿走白玉环,恐怕不是简单的事儿。他打量着风飞,只见对方脸上尽是疲倦,白玉般的面庞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主子,您……”
“备凉水,叫速云过来。”
风不敢怠慢,看主子的样子,恐怕又遭了永宁公主的暗算。他眼眸一沉,隐过一抹杀意,如果可以,他真想杀了那个诡计多端的公主。
泡在冷水中,风飞身上的燥热并未减轻很多,他闭着眼睛,眉毛紧皱,显然十分难受。
速云匆匆赶过来,肩上背着一个医药箱,看到风飞赤身坐在浴桶中,她神色不变地走到浴桶边,“爷。”
风飞睫毛轻颤,眼睛未睁开,只是把一条胳膊搭在浴桶的边缘。
速云将手指搭在他的脉上,凝神半晌,才开口:“和上次一样。”她离得近,可以闻到从风飞传来的淡淡甜香,加之脉搏传来的心率变动,才下此判断。
同样的毒,或者说是春药,无药可解,且烈性极强,人力不可抵挡。上一次,风飞中毒,已经是半年前的事。
速云将医药箱放在地上,快速打开,取出里面的牛皮带,里面装着一排排大小不一的银针。
速风抱胸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速云十指夹针,如飞一般迅速将针插进风飞身体里。
不稍一会儿,风飞上半身已经插满银针,看起来格外可怖。他的难受反而退却了些,双眉不似方才皱得那般紧,面上的潮红也淡了些。
“主子以后还是离永宁公主远点吧。”速云施完针,已经满头大汗。
针炙逼毒,并非插几根针那么简单。需要眼力加手力,插错一针,可能就会逆血重伤。因此,她需要聚精会神,比平时费十二分的精力,而且施针的时候,要同时运用内力,将内力随针挤入皮肤中,不可谓不艰难。
风飞冷哼,不置可否,但是速云两人都听出了风飞哼声中的意思。为了拿回那枚白玉环,纵使前方有龙潭虎穴,他都要闯上一闯。
半个时辰过去后,风飞脸上的红晕尽数退去,速云小心地将银针一根根拔出来。
待所有的针都拔完,风飞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眸,邪魅的桃花眼泛着血丝,冰冷得没有丝毫感情。
“这药还是没有解药吗?”
“属下无能。”速云低头。
“你已经尽力。”风飞轻轻摇了摇头,“此药无色无味,接触皮肤就会产生药效,令人防不胜防,本身就十分难得。永宁公主能拿到,也算是她的本事。”
可惜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传了出去,即便贵为公主,怕是同样会遭人非议。然若捅破这层纸,他和永宁公主的关系,可能就真剪不断理还乱了。
……
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天,夏楚悦以为永宁公主受伤之事就此过去,但是第二天宫里传出永宁公主在宁王府受伤,卧床不起。紧接着,太子和琪王都来宁王府,颇有兴师问罪之意。
下人前来传话,让夏楚悦去前院正厅拜见太子和琪王,夏楚悦知道此事闹大了。
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难怪那天永宁公主离开时没有再刁难,原来是有后招等着她。
走出海棠苑的大门,夏楚悦心里恍惚,古代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不就是她如今的情况,奈何此非她所愿,要出门只能走不寻常之路。
还未看到人,就听到太子刁难的声音。夏楚悦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琝鉬。
“见过太子和琪王。”
看到她,太子闭上嘴,坐于左边的主位上,阴厉的眼睛射向她。
琪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
龙希宁多日不见夏楚悦,此时见她清水芙蓉的秀丽容颜,眼睛顿时一亮。“楚悦,太子有句话要问你,你据实回答即可。”
夏楚悦见龙希宁于外人面前装模作样,暗暗嗤笑,轻颔首。
“四弟妹虽深居内院,但是每一次见面都让本宫不得不惊叹呀。”太子似笑非笑地道。
夏楚悦挑眉看他,这些人说话都喜欢拐弯抹角,或者想用语言来逼得对方心理防御崩溃,再一举击破。擅长权术的人和普通人毕竟不同。
她平静地回道:“太子言重了。”
太子没料到她能够那么镇静,昨儿个发生那样的事,她难道不应该惴惴不安的吗?他定睛审视着她,似要看透她的心思。
大堂内陷入死寂。
龙希宁想看看夏楚悦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会怎么对付太子,平时都是她在呛他,眼下他倒希望太子也会被她呛得哑口无言。他摩挲着茶杯的杯壁,眼里闪过等待看戏的光芒。
“太子妃常和本宫提起,夫人小姐们的聚会,四弟妹可是一回都没去,是不愿与她们为伍呢还是另有同伴?”
“太子与其问我,不如问王爷吧。”夏楚悦心里有些不耐烦,要问就问,拐那么远做什么,啰嗦。
太子嘴角一僵,他轻易读懂夏楚悦眼里的不厌烦,面含愠怒。
现在他倒是明白永宁公主为何会吃那么大的亏,夏楚悦连他都不放在眼里,应付刁蛮任性的永宁公主,更不会手下留情。
龙希宁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楚悦一眼,才不紧不慢地说:“太子忙于政务,替父皇分忧解难不够,什么时候有闲心管起妇道人家的事了?若是让父皇知道……”话未说完,但几人都听出了威胁之意。
太子眉毛一拧,心中震怒,他不过说了一句,龙希宁都能抓住把柄,以为他好欺负吗?
“四弟此言差矣,夫妻成家,家国一脉,如果连后院之事都处理不好,又何以治国?”太子冷冷勾唇,“四弟醉心于朝堂,有雄心有抱负没错,但是身后事都未能处理好,想必关系全天下的事也难以把握。”
“太子似乎意有所指,什么时候连臣弟家的事也要插上一脚了?”龙希宁脸色阴郁,他当然猜到太子此行目的,昨天发生的事除了当事人,他最清楚不过,归根究底是永宁公主的错,那丫头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连他的人都敢打,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真以为皇家就是他们的吗?
太子哼了一声,“明人不说暗话,昨天永宁被抬着离开宁王府,应该有下人通报宁王吧。”
“呵,永宁身子娇贵,哪一次出门不是坐轿子的?太子明知故问,莫不是故意找碴?”龙希宁眼角瞥向夏楚悦,她倒好,成看戏的人,怎么变成自己来应付太子的?
“本宫没那么闲。”太子皮笑肉不笑,“昨天宁王府请了太医院里的宋太医,这事实宁王总不能狡辩。”
“唉,你说这事儿啊。”龙希宁似笑非笑地看向夏楚悦,“昨日本王不在府中,一切皆由王妃操持,不如听听王妃怎么说。”
夏楚悦白了龙希宁一眼,海棠苑布满他的眼线,他会不清楚?想看戏也不必表现得那样明显。但显然,太子在夏楚悦眼中也不是个好东西,而且上次害得她不能甩掉龙希宁,太子成了她最讨厌的人之一。
“永宁公主的性子太子也是知晓的,我不好在此点评。昨天,她无缘无故打了王爷的爱妾萧侧妃,她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被打成猪头,又被永宁公主带来的人摔在地上,满身带伤,我便让人请来太医替萧侧妃救治。太子今日来是要替永宁公主道歉的吗?”
龙希宁闻言忍俊不禁,她说得句句属实,但是为何听起来那么让人想笑呢?太子来道歉?亏她敢说出口。对方明明是来问罪刁难她的,她只字不提自己,而从萧侧妃入手,把永宁公主的过错说得一清二楚,她倒打一耙,先发制人功夫越发精妙了,太子合该憋屈。
他扭头看向左边的太子,果然,一张俊脸青白交加,显然气得不轻。
嘴角的肌肉抽动个不停,等了半晌,太子才压下怒气,冷冷一笑:“宁王妃真是伶牙俐齿,和宁王倒是绝配。”他斜斜看向龙希宁,企图惹怒龙希宁,因为龙希宁不喜欢夏楚悦,早已昭然若揭。他说两人相配,无疑是在中伤龙希宁。
然而龙希宁不若他想象中的生气。只见龙希宁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看向夏楚悦,“太子什么时候学会给人看相了?”
太子重重哼了一声,道:“永宁虽然刁蛮任性,但决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想必是萧侧妃哪里惹得她不高兴。本宫今日来也不是追究这事。你们夫妻二人倒是齐心,真以为隐瞒着本宫就不会知道吗?”
“母后对永宁可是紧巴着疼爱,平时都舍不得让她磕着碰着,哪个敢伤了永宁,不死也要扒层皮。昨日她央求着母后出宫,母后心软答应,孰料那丫头出宫一趟,回去后带了满身伤,连早上的请安礼都去不得。还要本宫说下去吗?”
话毕,他死死地盯着夏楚悦,目光犹如实质。太子本来对夏楚悦说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然而今早永宁和他一番哭诉,他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可恶。一个死了爹娘的女人,嫁给他最讨厌的男人,凭什么对他的亲妹无理,惹得他妹妹那么伤心。
面对太子的愤怒和指责,夏楚悦不动声色地挑挑眉。“永宁公主如何对太子说的?我也想听听,看看能不能对上号。”意思就是请太子继续说下去。
坐在旁边喝茶的琪王倒吸一口气,这是要和太子死磕到底啊。
太子瞳孔收缩,胆子真不小,敢和他直面杠上。
他自然不会按夏楚悦的话接下去说,“重点不是永宁说了什么。永宁受伤是不争的事实,你无需狡辩,结果都是一样。”
“那还真是霸道。”夏楚悦最看不惯这种以权盖理的人,就像那些有权势的,当别人问他们可知王法时,总是牛气烘天地说自己就是王法。
龙希宁听到夏楚悦如此说,右眉微挑,面对霸道的太子,她没有办法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会失望的。
夏楚悦声音一冷,质问道:“按照太子的说法,如果王爷在贵府上受伤,是不是贵府也要负担责任?”
太子一愣,继而有些没底气地道:“本宫会查明事实真相,给宁王一个说法。”
“既然如此,宁王府也会给太子一个说法的。”夏楚悦嘴角牵起,眼中闪过一道狡黠光芒。
太子不信任地看着她,一个不受宠的王妃,能够给出什么合理的说法,不管她怎么说,他都不会轻易饶过她,这是他答应永宁公主的。“最好别找替死鬼,永宁的口证本宫不会忘记。”
“没有必要。”夏楚悦挺直胸膛,傲然立于大厅中央,从她身上看不出丝毫怯意,那抹光彩耀眼夺目,令人移不开眼,很容易忽略她本身的长相。
龙希宁坐得有些歪的身子蓦地挺直,双眼隐含期待注视着她。
琪王也睁大眼睛,打算听听她会给个什么说法。
只有太子,虽坐于椅上,看着夏楚悦时眼睛高高在上,脸上浮现出轻蔑之色。
“永宁公主的伤是自己弄的。”夏楚悦云淡风轻道。
众人一愣,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太子怒极反笑,“这就是你给本宫的说法?”他看着夏楚悦的眼神更加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狠意。
龙希宁蹙眉,这样的说法连他无法说服,特意来找碴的太子岂会认同。
见夏楚悦不说话,太子大怒:“笑话!你别把本宫当糊涂虫,自己怎么可能伤成那样?”
夏楚悦平静道:“嗯,太子说得对。”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三人又是一愣,太子沉声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夏楚悦耸了耸肩,这在别人眼中是极不雅的动作,她做得无一点迟疑,“给说法。太子莫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听不明白我说的话。”
太子嗤笑一声,却不再出声打断她。
于是夏楚悦接着道:“事情很简单。永宁公主眼高于顶,自然看不到脚下的路,进门的时候脚绊到门槛,宫人离她远,来不及拉住她,她就向前扑倒。如果只是摔上一跤,最多就膝盖手掌疼点。奈何我们王爷的爱妾是个热心肠的,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了一把。”
看到夏楚悦瞟过来的眼神,龙希宁莫名心虚,眼睛不禁瞟向房梁上。
“但是萧侧妃身子柔弱,架不住永宁公主的重量,于是两人一起摔在地上,不巧的是萧侧妃压在永宁公主身上。于是永宁公主伤势加重,造成现今的局面。”
她说的都是实话,和永宁公主的控诉自然有别,不管谁讲的是真的,太子都会站在永宁公主那边,“哼!你把过错推得一干二净……”
“太子又心急了。”夏楚悦打断太子的话,不看他吃人的眼色,“萧侧妃伤到公主有错,不过她一片好心,总不能视而不见。更何况,永宁公主也惩罚了她,若是再追究,倒显得小气。太子说得是不是?”
太子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他若说是便没法再继续追究,若说不是,真就成小气的人。她可真会挖坑,坑内坑外都是陷阱。
“啪啪啪!”
正当太子左右为难的时候,琪王啪啪地鼓起掌。
几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精彩!真是精彩!”琪王笑道。
“六弟。”太子皱眉。
琪王挑着眉笑道:“皇兄不觉得精彩吗?”他目光专注地盯着夏楚悦,眼睛闪闪发亮,“四皇嫂说永宁的伤是自己弄的,果然有理有据。”
“六弟,你今天来之前没有喝酒吧?”太子不满地瞪他,他是来帮倒忙的吗?居然夸起对方来。
琪王咂咂嘴:“我今日可是滴酒未沾。”他对龙希宁道,“四哥,兄弟来到贵府,难道就用两杯茶招待我们吗?怎么说也得酒肉相待啊。”
“来人,备酒菜。”龙希宁挑了挑眉,也没问琪王在发什么疯,朗声喝道。
作为太子的狗腿王爷,夏楚悦是看不起琪王的,然而这一刻琪王的反常,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谢四哥了。”琪王拱手谢过,然后目光重新投向夏楚悦,“八丫头是乖张跋扈了点,但少不更事。四嫂句句暗含责怪八丫头,却又让人无可辩驳,任谁听君一言,皆会道八丫头自作自受。佩服佩服!”
他笑看着她,只是那眼神怪异,让人觉得不舒服,任谁都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暗责夏楚悦以大欺小,无容人之量。
太子回过味来,也出声道:“确实让人佩服。”
面对二人的冷潮热讽,夏楚悦态度很平静,若是换另外一个女人,早羞得无地自容。
望着前面的女人被奚落,龙希宁心里有些不悦,不管怎么说,夏楚悦是他名义上的女人,纵使千般不好,也轮不到别人来说事,除非他想,他让。
他扫视太子和琪王,薄唇一翘,狭眸利芒隐现,“楚悦是本王的王妃,也是永宁公主的皇嫂,长辈教训晚辈有何错?永宁公主那么无法无天,就是被你们宠的。你们把宠上天,谁受得了她的脾气,以后苦的可是她。现在有人愿意管她,你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
夏楚悦惊奇地睁了睁眸子,龙希宁居然会帮她说话,可别又有什么后招。
若是龙希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必定气得头疼,她可真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太子和琪王上扬的嘴角僵住,连辈分都摆出来了,琪王方才那暗讽登时显得有些可笑。
这时,从外面飘进来浓郁的酒菜香味,几名丫鬟手捧菜盘酒壶鱼贯而入。
“六弟,你念念不忘的酒来了。”龙希宁斜睨夏楚悦一眼,那眼神似在说——看,还是本王有能耐吧,一句话说得两人无言以对。手上也没闲着,把丫鬟送上来的酒壶放到琪王面前。
夏楚悦撇了撇嘴,他不是冷面阎王吗?那得意样儿可一点儿都没跟冷俊酷霸帅沾边。
来讨公道的人结果成了被批的人,太子和琪王都有些下不了台,就着酒菜上桌,开始喝酒吃菜聊天,掩盖自身的尴尬。只是太子还有一件事要头疼,那就是怎么向永宁公主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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