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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万年听到孟观率军进入长安之后,下令止步始平县,等孟观出击再伺机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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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徵、吕健和郝度元的死讯,万万泄露不得,谁再说这三个人的名字,格杀勿论!”齐万年躺在狼皮榻上,委顿地说道。
“陛下,始平县的存粮积蓄所剩无多,马匹也没有精料饲养掉膘极大,如今可怎生是好?”巩更叹口气道。
“粮食不愁,让毛浮屠和苟灵带轻骑去附近村寨继续抢夺,马料也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虽然流民四起田地荒芜,可毕竟周围还是有豪强士族种上了小麦,让马去吃鲜麦秆也行啊。”齐万年哼了口气说道。
巩更诧异地看着齐万年,不由说道:“陛下起兵之初,可是严令士兵只许抢掠存粮而不能害了庄稼啊……”
齐万年有些废然地冷笑道:“都什么时候了,倘若我们落败就逃到秦州大山里去,只怕以后也回不到始平了,难道还留着麦秆长出了鼓囊囊的麦子给晋人吃吗?”
巩更虽然是个羌人,可毕竟汉化较深知道农耕的紧要,看到齐万年如此态度,也猜到了齐万年的悲观形态,叹了口气,这便出了帐篷。
完全吞并了安西军的河间王踌躇满志,先后接到了多方贺礼,雍州督护席薳也迅速跑去表示效忠。夏侯骏的死也并没有给长安带来惶恐,逃走的也只有夏侯奭一人。孟观本来就不会参与宗室犯法之事,收受了河间王的大量贿赂后也上表朝廷说夏侯骏患有疾病暴死军中。而真正的抱病的解系,将上下州郡事务都交给了州府的佐吏,窝在宅中静候朝廷的调令,已经心如死灰。
河间王此时正在长乐宫行馆内歇息,长乐宫本是汉高帝刘邦居住的宫殿,后来又成为西汉朝太后的居所,自从东汉迁都洛阳之后逐渐荒废,时至今日早已辉煌不再,可毕竟规模不小仅次于未央宫。[ ]作为藩王的行馆也是规格极高的。
虽然长乐宫有十四座宫殿,可是藩王的规格并没有使用大殿的权力。河间王此时正在行馆的大厅内稳稳坐着,席薳、阎瓒、李含、张方等人各自坐在两侧。辛冉就跪在正中。手里捧着一颗大印,战战兢兢地道:“殿下,这是西戎校尉的印信,是赵王交予卑职。要卑职献于殿下的。”
河间王自从稳固了安西军,心中已然踏实,说话也底气十足,冷笑道:“辛冉,你官居何职?”
辛冉磕头道:“小人现为雍州州府散吏。没有具体职务。听闻殿下英明神武,特来投效。”
“散吏?赵王将这么紧要的物事竟交予你这个散吏,只怕是你偷来的吧!”河间王微微一笑,却是面露寒意。
“席督护,席督护您应该晓得吧。”辛冉猛地爬到席薳旁边,连连磕头道,“赵王派人将印信交予孙秀,小人跟孙秀至交。孙秀急着离开这才交给我。说是要等齐万年一完蛋,就要让我将印信带到新平交给毛腾……”
席薳诧异地道:“怪了,我怎生知道?席某又跟赵王没什么往来,赵王还讹了席某不少的俸禄呢。”席薳还真什么都不知道,惊惶地看着河间王。
河间王冷冷一笑,问道:“毛腾?是新平太守吧。他的名字我在洛阳也听说,似乎很不安分啊。”
席薳连忙道:“毛腾是赵王亲信。本是兵家出身,地位寒微。毫无大功,竟也做了两千石的太守。[ ]解使君也有意讨好赵王,加封毛腾做了抚夷护军督护安定郡兵。可怜席某在雍州做了四年的督护,至今什么别差都没有。”
“哦?”河间王司马颙顿了顿,转头对李含道,“市容先生久居关中,应该知道这个毛腾的事迹吧。”
李含拱手一揖,说道:“毛腾是已故西平太守领平虏护军、奉高县侯马隆军中的主簿出身,为秦州刺史皇甫重提携,在秦州得了中正六品入为士籍。而后做了秦国员外司马,归越骑校尉朱默帐下随秦王入京。后来不知怎么又跟赵王攀上关系,以赵国中尉的身份来到关中,做了新平太守。此人实有才干,在马隆帐下时就多次大破河西鲜卑,归秦王帐下后跟随朱默又破了并州胡郝散,跟赵王入关中后随夏侯奭破了巩更,前些日子又大破安定卢水胡彭荡仲,与齐万年对阵泾阳,因建威将军西征竟使齐万年撤军保全了安定。此人如今在新平招揽流民,垦荒种植,又招兵买马,还真的不安分。”
“把印信留下,你先滚出去吧。”河间王听罢,指着辛冉挥了挥手。辛冉跪着退出出了行馆大厅,两步一磕头这才离去。
“毛腾昨日向小王送上了贺礼,有骏马三百匹之多。书信也言辞甚恭,大有归附小王之意。而且还有一份剿灭齐万年的详细计划,也捎带其中。此人区区一介小郡太守,居然操着雍州刺史的心,还的确不安分,可惜却是赵王的人,诸位觉得对他该如何是好呢?”河间王道。
张方起身抱拳道:“殿下,雍州官吏都墙头草一般,有奶便是娘。席督护如今都拜服于殿下,这个毛腾既然有本事,不妨以恩德施之,他如果能支持殿下,再好不过了。”
席薳顿时半脸通红半脸铁青,贼兮兮地盯了张方一眼,却没敢说话。
河间王沉思片刻,似乎想要点头,可还是转脸问李含道:“世容先生,你以为如何?”
李含与安定皇甫氏关系恶劣,自然也对毛腾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缓缓说道:“如今大敌,是氐贼齐万年。当先议此事,毛腾不过一郡之守,癣疥之疾罢了。既然他有军略呈上,我们不妨一看,再好好商议剿灭氐贼的大事。”
河间王说道:“这个毛腾建议我们先行出兵在始平牵制住齐万年的主力,届时由秦州刺史皇甫重从西路出兵断绝扶风各处要道,再由他进军梁山,将齐贼困死在始平郡内。”
李含微微一笑,对河间王说道:“殿下,您觉得破齐贼还用得着皇甫重和毛腾的力量吗?”
河间王道:“西路情报不畅,可是毛腾却说皇甫重与他已经联手杀了氐贼别帅单徵和吕健,还有齐贼麾下的并州胡郝度元,如今皇甫重已经兵至汧县了。可见皇甫重和毛腾着实出力不少啊。”
李含笑道:“如此甚好,自古有云: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殿下刚得到安西军,军心尚且不稳。不妨就叫皇甫重和毛腾先出兵,等他们杀个两败俱伤,然后我们再与积弩将军孟观一起出兵,大事可定也。”
河间王呵了口气,点了点头。张方却道:“殿下,李先生,以我之见,齐贼势大恐非皇甫使君和毛腾所能破。而如果我们延缓进军,齐贼若离了始平郡西遁,只怕会逃到关陇山区,遗留大患而难以根除。其实毛腾的主意合乎军机,我们和积弩将军的兵力是优势,即便消极作战也可以将齐贼牵制在始平县寸步难行。而皇甫使君和毛腾若能断了扶风的道路和梁山归路,齐万年就是瓮中之鳖,我等届时便是手到擒来。”
李含听到皇甫家族人的名字就不由想起当初差点被夺掉中正品除去士籍的耻辱来,冷哼道:“张方你是军人,只知道杀敌保国,拳拳忠心自然令人钦佩。可是军人只知道沙场上的浴血厮杀,而不知道庙堂上的刀笔唇枪。如果我们迅速平定齐万年,届时关中了无祸患,恐怕‘飞鸟尽良弓藏’的故事便会重现了。以殿下的亲疏关系,只怕就会从关中这种紧要地方调回,或者闲居洛阳,或者就藩河间,夺都督之职,冷殿下报国之心意,我等将佐,只怕又要在梁王夏侯骏这样的庸人手下,碌碌无为了。”
河间王诧异地道:“世容先生的意思,就是不杀齐万年?”
李含点头道:“齐万年起兵已经两年,不过寻常贼匪,名虽七万,不过乌合之众。至今一个郡城都拿不下来,却草草称帝做了众矢之的,足可见其才智不过豚犬之流。所以齐万年待在关中,对殿下有百利而无一害。可要是真剿灭了齐万年,只怕殿下都督关中的日子,就为时不长了。”
席薳可立刻表忠心道:“殿下,这就是‘养贼’之计啊。”
河间王呼了口气,半晌不语,又问道:“可孟观的确是朝廷派来平定齐贼的,以孟观的个性,只怕真会拉开架势去征讨齐万年,而皇甫重进军汧县齐万年无法逃往关陇,毛腾又在新平齐万年也无法流窜雍州北部。反倒教孟观得了这盖世功勋……唉!”
李含站了起来,说道:“殿下,您是河间国国王,都督雍州军事,领平西将军。您虽然在宗室中血脉疏远,可爵位已经是国王,比起那些做公爵的宗室子弟已经够尊贵了。而以您的年龄和名望,如果再立下盖世功勋,朝廷又会怎样赏赐您?难道殿下也稀罕破齐万年之后的赏赐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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