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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京城仍旧是原生态的天空空气,没有半点儿污染,只要离开喧闹的市井,不需多,一条街,就能够回归身心全部的宁静和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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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的时光,还不算热,天气晴好,蓝天白云,微风徐来,邱晨和秦铮二人守着一张小巧的方桌,相对席地而坐,悠然而惬意。
阿福阿满虽然做了童子装扮,奈何这两位一点儿童子的自觉都没有,一上船就手牵手跑去船尾看船公摇橹了。因为有秦礼秦义护卫,邱晨和秦铮很放心地不用理会,让他们自己玩去。
月桂捧出带来的小点心,在桌上摆好,另一边,蒸雪守着小炉子烧水沏茶。
湖面上零落种着一蓬蓬莲荷,只不过,因为季节不到,荷花还没有开放,只有亭亭如盖的荷叶簇生在水面上,翠绿欲滴,别有一份清雅。
看着船舷下清澈的湖水,邱晨一阵心痒痒,若是能够脱了鞋子,赤脚放在水中,该是何等的惬意。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别说这个时代女子露足乃大忌,就是她吃的药,时刻要注意生冷寒湿,把脚放进冷水中显然不妥。
由此,邱晨不由又想起秦铮所说的出征之事,若是秦铮真的万里出征,这一去,说不定就是几年甚至十年,她如今二十五周岁,二十六虚岁了,十年后……身体养好了,只怕也难以受孕了。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之落后,妇人生产不亚于走一趟鬼门关,高龄产妇危险自然更大……唉!
虽说,她不像这个时代的女性那样,以生育为生命的第一责任,但面对秦铮的时候,她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她和秦铮的孩子,不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另外,身在这个社会背景之下,她若是真的不能生育,哪怕是秦铮不会抱怨,不会有怨气,其他的人也会参与进来,给秦铮纳妾,甚至可能撺掇秦铮休妻再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生育的女人,可是直接能够休弃,而不会有任何人说什么的。
莫名地,高高兴兴的游湖,因为邱晨的发散思维,让她的心情消沉下来。望着船头滑破平静的水面悠然前行,她的心情却暗淡起来,连秦铮在旁边跟她说话,都没有听到。
“你怎么了?”秦铮探过身子来,低声询问。
募然出现在耳畔的声音,让走了神的邱晨微微惊了一下,转回目光,就对上秦铮关切的眸子。
怔了一下,邱晨展颜一笑,摇摇头道:“没事……就是一下子想起些事情来。”
这样含糊的说辞秦铮显然不相信,却也不再追究,干脆就挪到邱晨这边来,伸手来揽邱晨。邱晨笑着推了他一把,忍笑道:“我今儿穿的可是男装,你这样子,让人看见,还不知传出些什么去呢!”
秦铮看看邱晨身上的男装,突然懊恼起来。真是的,怎么好端端地想起让她穿男装了,好了,自己的妻子也不得亲近了。
等着邱晨身上的衣服看了一回,秦铮迟疑道:“要不然,你进舱里把衣服换回来?”
邱晨挑着眉看着秦铮,只是含笑却没有说话。
果然,秦铮片刻就懊恼地坐了回去,端起桌上的茶一仰而尽,有些孩子气地道:“算了,不差这一回……”
说到这里,目光闪烁地看过来,那眼底表达的意思让邱晨禁不住脸颊一阵发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过头自顾喝茶不再理会。
看着邱晨会生气会脸红,又恢复了生动,秦铮的目光渐渐露出一抹怅然。想必,她仍旧惦记着他可能出征的事情吧……两人新婚不过一个月,想也知道,她有多不愿意他离开……可要是真如她说的,推举一个新人上去不是不行,只是这个人选太难……他要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不过这个只是暂时闪念,秦铮并没有让自己沉浸进去,搅扰了一家人的游湖。
“我跟陈嬷嬷说了,午饭咱们在外边吃,你是喜欢在船上吃,还是去寺里吃素斋?”秦铮低声地征询邱晨的意见。
“哦,船上能够吃什么?”邱晨丢开自己的尴尬,回应道。
“船上么,不外是些湖鲜吧……”秦铮有些不确定地回了一声,然后回头吩咐丫头,“去将船家唤来。”
他自十四岁北上边关,一去就是十年,之前年岁小,又沉溺于练武学文,几乎没出来游荡过,虽说他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士,对京城的风物特产,特别是这些游玩之类的,了解甚少。
片刻,船娘跟着蒸雪转了回来,扬着一脸的笑对秦邱二人曲膝行礼道:“小妇人见过二位公子!不知二位公子唤小妇人来有何吩咐?”
这妇人一看就是做惯了生意的,没有一般女人的拘谨,很是使得开的样子。邱晨笑笑不语,只转眼看向旁边的秦铮。
秦铮已经肃了脸,淡淡开口:“你们船上可有饭食售卖?”
小妇人笑笑道:“小妇人倒是做得一手鱼羹,在这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就是不知二位公子喜不喜吃鱼?”
秦铮这回不再说话,转而看向邱晨。邱晨也不再沉默,笑着开口道:“不知你们用的可是这湖中之鱼?是现捕的?”
邱晨一开口,小妇人略略一怔,盯着邱晨看了一眼,随即转开目光道:“回公子话,这湖里的鱼有限,船上所用之鱼多是通州河里的。就养在船尾,都是鲜活的,与现捕的也不差什么呢!”
听她如此说,邱晨也就不再追问这些,问过鱼类品种,最后定了一条大鲤鱼,红烧鱼段。又要了个杂鱼饼子。小妇人还推荐一种小鱼汤,说是用小鱼崽子熬制而成,味道鲜美,但邱晨对那种小小鱼总有心理障碍,被她拒绝了。
另外,还有河虾和河蚌,邱晨要了一个干炸河虾,一个河蚌鸡蛋汤,还要了四个压桌的小碟子,最后吩咐道:“一样的做两桌。在后舱里摆一桌。”
小妇人疑惑:“公子还有客人?”
邱晨摆摆手:“还有什么客人,我这几个家人也要吃饭。在你这船上没处买吃食,还能让他们饿着!”
“哎哟,公子真是心善之人,这两个小姐姐和小哥儿跟了您,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小妇人满脸恍然地说着奉承话儿,躬躬身快步转下去准备午饭去了。
邱晨吩咐蒸雪和月桂:“你们去帮帮忙,打个下手什么的。”
将两个丫头打发走,船头就剩了邱晨和秦铮两人。
默然了片刻,邱晨开口道:“我昨晚那话只是妇人之见,你决定了怎么样就去做,我会在家等你回来。”
秦铮伸手将她扶在桌上的手握住,大手轻易地将小手包裹了起来,轻轻地揉捏着,一边道:“我知道,你不用过于忧心,我之前也想过这事儿,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准格尔部纠结三十万人马,皆善骑射,战力很强,稍微逊色的都可能不敌,致使我大明百姓遭受战火之苦。而且,能征战者,还要考虑阵营归属……所以,这事我还要好好琢磨琢磨。”
邱晨点点头,道:“我记不得在哪里看过一则故事,说的就是诸子夺嫡,其中十四皇子年轻有为,颇为皇上所喜。就在皇上年事渐高之际,边境爆发战事,好几个皇子都自动请缨前往边关御敌,其中包括争位呼声颇高的十四皇子。结果,十四皇子经过一番努力,争得了这个统帅大军的机会,被破格封为大将军王,统领几十万大军赶往边关。……当时,皇上亲自出宫送行,百官恭送,大将军王何等威风赫赫,不可一世……这一去,因地形复杂,边关酷寒,又多戈壁沙漠,战事难以一趋而就,渐渐成了拉锯战,十四皇子,威风赫赫的大将军王一去就是十二年,直到他接到父皇驾崩,他的亲哥哥四皇子继位发来的圣旨,召他回京奔丧……”
说到这里,邱晨回头看了秦铮一眼,笑笑道:“我突然想起这么个故事……瞎说的,瞎说的哈!再说,当今诸位皇子恐怕没有善战之人,也没有主动请求带兵的。”
话音未落,一声轻笑传来,秦铮摇头道:“看来你果真是瞎说的……”
微微一顿,秦铮难得的一丝笑容敛去,然后露出一抹肃然来:“当今大皇子诚王殿下,可是文韬武略,只不过为人……”
邱晨听了这话颇感意外,略一琢磨也就释然了。
诚王杨璟馥虽说没有多大功劳名声,但同样没有恶名,低调沉稳,处事虽然也有些阴鸷之嫌,却还算克制,加之魏家的支持,诚王在朝中拥有大批的追随者拥护者,可以说,诚王的一言一行都是按照太子的标准要求自己的。但,他不是太子!
若说杨璟馥存在的最大错误就是给自己定位的错误。
他太早地把自己当做了太子,自以为是地剪除党羽,将景顺帝的冷眼旁观当做了默许,与徐家斗个你死我活,每年都有两派官员遭受牵连罢官去职,抄家流放……这种争斗一旦陷入就无法自拔,朝中魏徐两系争斗日益激烈,就如同杨璟馥和魏太师一系定位错误一样,徐家因为有当今的徐皇后,也以嫡系自居,自然不甘心被前皇后一系打压,更希望将前嫡系打败,从而将拥有徐家血脉的四皇子推上位。
文韬武略,听起来似是夸奖,但作为上位者,才具自然不可或缺,但真正必须拥有的还是帝王之术和领导能力,而不是单方面的某些才能……作为国家最高的领导人,知人善用,远比自身具备什么才能更重要。听秦铮这话的意思,只怕这位大皇子恰恰欠缺的就是这个方面。
邱晨不由有些疑问,就这样的诚王,能自动请缨前往西北御敌么?就这样的诚王,真的可以成功将三十万西北叛军驱逐,甚至剿灭么?
不过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蒸雪和月桂很快将几碟小菜送了上来,还送上了两瓶酒,一瓶是邱晨自酿的野葡萄酒,另一瓶则是正宗的御酒。别的人家御酒难得,因为有了杨璟庸的关系,邱晨可是打劫了不老少御酒回来,经过品尝,邱晨确定,御酒的味道不错,但远远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想必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名牌效应吧!
也不用丫头伺候,邱晨和秦铮各执一瓶酒,自斟自饮,两口酒下肚,邱晨觉得胃里乃至整个身体都暖洋洋起来。几个压桌小碟看着一般,味道却还不错。品尝了两口之后,红烧鱼段和干炸河虾送了上来,一个浓香一个酥脆,都是鲜美之物,又适合下酒,两人随兴饮酒吃菜,阿福阿满则跟在月桂蒸雪在后舱吃饭,那边同样的菜肴,还能看到后舱中养的鱼,船公还起兴唱起了船家小曲儿,把两个孩子吸引住,不肯挪地儿。
悠游山水间,抛开凡尘琐事,本就是人生一大乐事。又有相近相亲的人相伴在身边,美酒佳人,何等快活!
只是,邱晨和秦铮心里都压了事儿,这份快活之上,难免多多少少有些沉郁。
边行,秦铮一边给邱晨指点着岸边的景物建筑,行到银屏桥处,这座桥构架在湖面最狭窄的所在,两端连通的是两座古刹,是以聚集了不少香客,从而吸引了不少小商贩,还有等待载客的舴艋小船,挤挤攘攘颇为热闹。
邱晨没有特定的目的,也不想上岸礼佛,这一路船公也就绕湖而行,自然没有避开这一处繁闹之处。看到这样一艘中型船驶来,就有好几艘售卖物品的舴艋箭一般划过来,邱晨瞩目一看,惊讶地发现,那几艘船上乘船的竟然大多是女性。
划在最前头的一艘舴艋在邱晨乘船不远处停下,那划船的女子年纪不大,因为日日在水上劳作,皮肤有些黑,但五官却很是端正漂亮,穿一身浅蓝色衣裤,腰间裹着蓝色印花腰裙,头上扎着蓝白印花的帕子,干净爽朗,用竹篙稳住小舟,朝着邱晨和秦铮笑道:“二位公子,奴家这里有新采桑葚果儿,甘甜冰凉的,二位公子要不要一点,消渴解酒!”
看着这爽朗的姑娘,邱晨不由心喜,含笑道:“只听你这么说,也没见桑椹儿什么样子,又是怎么卖的?”
那姑娘一听这是有意购买的,心中大喜,连忙回身托出一只白瓷盘子,盘子上铺着碧绿的桑叶,桑叶上堆着一小堆紫黑色的桑葚果儿,看起来倒是很干净很新鲜的样子。
“公子喜欢就好,奴家也不会做生意,全凭公子赏!”那船娘大大方方地说着,一手托着白瓷盘子,另一只手竟熟练灵活地将一艘小船缓缓贴到大船船舷边上,看着邱晨暗暗赞叹的同时,已经笑眯眯地将桑葚几乎举到了邱晨的面前。
到了这会儿,邱晨是不买也拉不下脸了,只好接过,习惯地看了看桑葚上……唔,还好,没有沾染草屑灰土等污物。这种细小的浆果最容易沾脏东西了,而且还容易挤破,紫色的汁液流出来,同样会看着很脏。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用手一颗一颗摘下来,然后用浅的器皿单层拜访……只不过,这样一来,品相是好看了,采摘量自然就会变得极低。
那姑娘已经笑着道:“公子放心,奴家这桑葚果儿都是上手一颗一颗摘的,保证干净。”
邱晨抬眼对她笑笑,道:“这一份不多,我们人多不够分的。再拿两份上来!”
那船娘漾出满脸的喜色来,将手中的竹篙往船底一插,就将小小的舴艋小舟稳稳地固定住,然后回身,一手一盘,又端出两盘桑葚来。
后边两盘桑葚自有蒸雪上前接了,用自家的细瓷盘子替换下来,将三只白瓷盘子递还回去,有随手递给那姑娘一颗小银锞子。
这小银锞子都是一两的足色纹银倾铸而成,那姑娘接了,欢喜地站在船头连连曲膝谢了,这才用竹篙撑着船离开。
有了这一幕,随后跟上来的小贩儿也上前兜售自己的商品,邱晨倒也没让他们失望,逐一买了些,她自己或许不吃,大都交给月桂和蒸雪,拿去跟阿福阿满几个人吃去。
忘记她在什么地方看过一句话,要想了解一个地方的风俗文化,街头小吃是个很不错的入口。
不过,邱晨购买的商品仅限于小吃和小玩意儿,那些售卖礼佛所用的香烛之物的小贩只好扫兴而归。
耽搁了小半个时辰,船方再次前行,穿过银屏桥,驶进水面更加阔达的积水潭,又称北海子。因为大明直接乃承宋而建,之前京城这一块先后属辽、金、蒙元各部所辖,长达数百年的少数民族统治,让此地不可豁免地遗留了大量的少数民族色彩的称呼和建筑,乃是风俗民情。称湖为海或者海子,吃食多有乳制品等,皆来源于此。
在邱晨的印象中,积水潭到了现代,大概也就积水潭医院有点儿印象了,至于积水潭怎样,恐怕大部分的老北京都渐渐淡忘了。如今,这一片湖面却颇为宽广,有河渠直通到德胜门外的护城河,然后护城河外又有一大片水面,因密生芦苇,故而称之为苇塘。
虽然仅仅隔了一座银屏桥,但从十刹海到了积水潭这边,周边的建筑一下子清丽娟秀起来,偶尔看到一扇门扉,也是精致漂亮的如意门,广梁门几乎绝迹,更不提王府大门了。
“这边主要是六部官员和家境殷实的小吏居住之地。”秦铮在旁边适时地介绍了一句。
邱晨了然地点点头。
曾经就听说过,京城居大不易。若非家境殷实,只凭俸禄过活的官员,干一辈子也住不起深宅大院,有大量的官员,走出京城是三四品的官员,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回到京城里,居所却往往只有两进三进,能有个规规整整的五进大宅院,若非本身家境殷实,那就一定是贪墨不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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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身体好一些了,就这些,下午写明天的。明天六点准是个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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