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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玉盘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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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去白日繁华的模样,整座聿城都沉浸在漫漫夜色之中。
城门早已关得严密,身为城中城的皇宫自然也是一片独属深夜的清冷孤寂。
寒月笼纱之下,不知何时,一丝悠扬的笛声悄悄响起,若有似无飘渺不定,如水般流淌过每一个角落,又仿佛情人相互依偎时柔情似水的低喃。
江封昊一袭白衣,手持一管用新竹制出的长笛,风姿卓越立于桃林之间。月辉洒落一地银白,他敛眉低首,乌发轻扬衣袂飘飘,当真如谪仙下凡一般,遗世而**。
对古典音乐没有多少研究的何小乔并不知道他吹奏的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笛声宛转悠扬挺好听,再加之演奏人是江封昊,对着他那张帅到让人流口水的脸,真是想不陶醉都难。
在何小乔相当捧场地托着下巴色迷迷地盯着他口水大半天之后,江封昊总算以一个完美的回旋低音结束了今夜的个人演奏会,顶着一张连日月都要为之失色的俊脸缓步朝她走了过去。
“吹得不错!”何小乔笑眯眯地朝他竖起两根大拇指,再把一块切成小块的西瓜肉递给他,“刚才那曲子有名字吗?”
“自然是有的。”江封昊在她身边坐下,伸长手搂过她的肩膀,促狭地朝她眨了眨眼,“娘子不妨猜猜看?”
猜猜……看?!
这个世界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跳出她所有认知了,让她猜这里的一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她能猜得出来才真是见鬼了!
嘀咕归嘀咕,为了不冷场,何小乔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试探地问了一句,“……平沙落雁?”
江封昊挑挑眉,淡定摇头否决,“再猜。”
“高山流水?”
“不是。”
“广陵散?”
“那是什么?”
何小乔嘴角抽搐,“总不会是‘凤求凰’吧?”
“凤求凰?”江封昊咀嚼了下,嘴角倏地挂起玩味的笑,拿手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倒是个好名字。”
“这首曲子是我那个世界,很早很早之前一个叫司马相如的家伙写给他的意中人的。”何小乔丢了颗葡萄到嘴里,砸吧砸吧嘴,顺口科普道,“他的意中人卓文君,也是个排得上名号的大才女,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两同样出名的家伙撞一起谈情说爱自然是轰轰烈烈,处对象的过程流传了几千年依然有无数人记得。”
《凤求凰》也就是这样才成了求偶名曲,而且经久不衰。
“原来如此。”江封昊双眼发亮,招牌式的酒窝又露了出来,跃跃欲试的搓着手,“娘子可还记得曲谱?”
曲谱?那是虾米碗糕?!
何小乔果断摇头,“别问我什么宫商角徵羽,那些我都不懂。你要是问我歌词内容,那我倒是还记得一些。”
前世在网上听的都是用古琴演奏的纯音乐,要不就是直接伴着琴声来段声情并茂的诗朗诵,谁能想到那是在唱歌?
将脑子里仅存的知识拼拼凑凑,何小乔从软榻上爬起来,手撑着腰挺着自己的大西瓜,面向江封昊,深吸一口气,做出一脸深情款款,“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想当初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文艺范儿,她可没少研究诗词歌赋,现在终于可以整段整段地拿出来显摆了,何小乔感觉此刻那是特别的自豪,就差没跟唐老鸭一样抖抖毛,翘起屁股扭上几扭助助兴。
江封昊两手向前帮她托着滚圆的肚子,咧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眼睛眯起只剩一条缝,“娘子,你这是在向为夫告白吗?”
“告白你个锤子!我向你告白还少了?”何小乔翻了个大白眼,啪的一声打在他肩上,认真严肃的强调,“这是歌词,歌词!懂了吗?”
“懂了。”江封昊立刻不要脸地打蛇随棍上,并且一口咬定,“这是娘子向为夫告白的歌词!”
何小乔默然,“……”
好吧,你赢了!这词一听果然就是特么玩表白的。
不过大白话的‘我喜欢你’说多了,偶尔换个婉约派的念念也不错。
“接下来还有一段,你听不听?”
江封昊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很是配合地回应,“听。”
何小乔便得意地昂起头,伸手拨了拨被风吹到脸颊边的长发,诗兴大发地继续念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一美男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江封昊!”最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甚至连呼吸都开始紊乱了。
“嗯?”被点名的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何小乔目光往下,深吸一口气,“请问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江封昊倍儿无辜的眨着眼,被拆穿了也只是嘿嘿一笑,继续将右手搁在她因怀孕而越发高耸丰满的胸口上,这边捏捏,那边揉揉的尽情吃着嫩豆腐,面对她的瞪视大言不惭道,“娘子不是说时常感到胸闷气短吗?为夫这就帮你舒经活络减轻压力,好让娘子能感觉舒坦些。”
“……”舒经活络你一脸血啊!
何小乔没好气地将他那只作怪的禄山之爪拍开,“光天化日……不对!大庭广众之下,咱能矜持点么?”
“矜持?”江封昊挑挑眉,倏地笑得极其邪恶地朝她抛了个媚眼,“娘子无须担心,此刻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暖春阁里除了你我二人,再无其他……”
“谁说没有别人的?”斜地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声,粗声粗气地打断他的话,“好你个臭小子,真当我老头子是死的不成?”当着他的面就敢对媳妇儿上下其手,也不考虑下他老人家心脏不好经不得刺激。
这还是来得晚了只看到个背影,要是来早些还不定会看到什么限制级画面——他可不想一大把年纪了还长针眼,丢人。
身材瘦小干巴的鬼医顶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从暗处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个旱烟袋,边走边吞云吐雾,伛偻着腰一只手背在身后的模样,像极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的老农。
“都说祸害遗千年,谁死了都轮不到臭老头你,”江封昊早在他出声的时候就已经把何小乔拉回自己怀里,让她站在自己身前,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一只手往前托着她的巨肚帮她减轻压力,挑眉浅笑反呛回去,“我可从没过想过有朝一日能看到你断气。”
花前月下里突然冒出来个干瘪老头,实在是有够煞风景。
“放屁!”鬼医重重地哼了一声,唇上的白胡须差点就跟着飘了起来,“少跟老头子我扯些有的没的,我死不死的跟你无关,没事就给我滚一边呆着去,少挡着我给你媳妇儿诊脉。”
话说着,转向何小乔的时候神情立刻缓和了不少,目光落到她滚圆的肚皮上,橘皮也似地老脸上立刻闪过一抹混杂着激动和欣喜的光芒。
何小乔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得知他跟柳一刀一样都很喜欢小孩,那种被盯着看的别扭感便慢慢变成了坦然,见他提到自己,立刻面带笑容做出回应,“老爷子好。”
“好好,还不错。”鬼医点了点头,脸上略有些僵硬地挤出来一个勉强算是笑的表情,“丫头最近感觉如何?可还有胸闷窒息感?若是有哪里觉得不舒坦的,尽管跟老头子说。”
别的技能不敢保证,但治病救人这一项他完全可以填个满分,经他手解决的疑难杂症不在少数,若认真论起来,他的临床经验那是绝对的丰富,无人可比。
活死人肉白骨,这话可不是说假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有把握能把人救活!
何小乔抿唇一笑,抱着肚子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对这个直脾气长辈很是尊敬,“托老爷子的福,除了双脚依旧水肿和偶尔的胸闷,其他都还好。”
鬼医闻言点了点头,跟何小乔隔着一段距离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水肿跟胸闷都是妊娠期常见的情况,待会我给你开一些清心丸,你每天早晚吃上一颗,再让臭小子有空多给你往腿上按摩几下,应该很快就能缓解。”
“让老爷子费心了。”
“费什么心,那都是应该的。”鬼医心满意足的抽完烟,把烟袋往腰上一别,嘿嘿一笑,露出两个中间缺了一角的门牙,“你肚子里怀的可是老头子未来的徒孙,要继承老头子衣钵的!不多照看着点怎么行?”
“继承衣钵?”这是什么情况?
何小乔一头雾水,下意识扭头去找江封昊寻求答案。后者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示意她别紧张,所有事情都交给他来解决就行。
“臭老头,你这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快了。”江封昊哼哧两声,斜眼盯着鬼医看,“我可没答应要把孩子送给你当徒弟。”
“怎么?”鬼医一瞪眼,往前两步仰头瞪着差不多快高他一个头的江封昊,唾沫星子乱飞差点就喷何小乔脸上去了,“臭小子你看不起我老头子这一身本领是不是?”
江封昊皮皮挫地撇开头,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模样,“那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这般嫌弃我,今日不整得你富贵开花我还真就不高兴了——”鬼医气得鼻孔冒烟,吹胡子瞪眼睛地伸手往后,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扒拉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布包,往桌面上一搁,掀开后露出大大小小将近数百枚寒光闪闪的金针来,抽出两根作势就要往江封昊脑门上戳。
“来啊,看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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