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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亦是慌忙说道:“却也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祖母可巧便死了,守孝三年,别个都说她是个孝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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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雁儿微微有些恍惚,方才轻轻点点头。
若是方如月是因为李竟等了三年,肯耽误青春,那这份心思可不小。
只是自个儿,为何又想到了这处?姚雁儿心里微微一凛,却也是将自己一番心绪缓缓压了下去。
姚雁儿轻轻道:“有纯孝的名声,便是年纪稍稍大了些,求亲的应也不少的。”
红绫点头:“正是如此。”
从前纳兰音痴爱秦渊,全然没有将李竟放在心上,也没有留意这方如月。
只她既有那纯善的名声在,也是不愁嫁的。且李家,也从来不曾将这些个事儿张扬出去。只要这方如月不是与赵宛一般的性情,大约也是不会折腾什么,只是今日怎么就来昌平侯府。
姚雁儿扯着帕儿,轻轻的掩住了唇瓣,咳嗽了几声,却也是添了些个心思。
等了会儿,那方如月却也是来了,却也见她一身素色衣衫,莲青色衣衫上只不起眼儿的地方用黄线做了细细的刺绣,如点缀一般,却也是越发衬托得她面颊粉嫩,容貌柔和。瞧那那样儿,却也不似张扬的。论容貌,也不算十分出挑,只是清秀得出奇罢了。
姚雁儿琢磨着方如月的心思,又让婢子送了茶水。
方如月神色倒也和气,轻轻说道:“这次来见夫人,可莫要嫌我唐突,实是有些个要紧话儿要说。否则,我也不好意思来了。”
她垂下头来,轻轻的揉着衣服角儿,似乎也是羞涩腼腆的性子。
姚雁儿轻轻点点头,柔柔的说道:“却不知晓方姑娘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叔父姓方,名寒云——”
方如月说了这话儿,顿了顿,眼见姚雁儿点点头,她方才说道:“昨个儿我和伯母一块儿凑一起做刺绣说话,却是听说了那纳兰锦华之事。夫人,她昨个也便告上官府,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儿。只盼着你,心里添些准备。”
方如月今日匆匆来了,竟然也是为了提点来了。这一桩事情,姚雁儿却也是一点也不知道。徐家父子死了,也许别人会觉得跟她有关系,会坏了她的名声。可是若是纳兰锦华跑去官府,指证自己是凶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方寒云乃是京兆尹,每日招惹的事儿也是不知道多少,厉害些的也惹不得,大约便是这般,竟然也让方如月来了。
姚雁儿也不知道方如月心里是如何想的,却也是道了声谢。
方如月展颜微微一笑,有些羞涩说道:“我与侯府有旧,这些个事儿,原本亦是不算如何。”
只这话儿,竟也是说得有些个说不出的暧昧。姚雁儿微微有些恍惚,眼底一丝阴影亦是一闪而没,却也是没说什么,只是自个儿心里到底也是有些不痛快。
她忽而吓了一跳,一颗心儿砰砰乱跳。
有什么好介意的,自己原本,原本也不是个真的。
方如月的容色瞧着仍然是极为柔和,温婉可人,越发秀美柔润,仿若一朵碧润青莲,十分明润。姚雁儿之前只觉得她容色平平,可是如今瞧来,她却也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样风情。然而明明是十分柔婉和顺的面容,姚雁儿微微恍惚间,方才竟然觉得一丝凌厉之意?
姚雁儿亦是禁不住缓缓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的诸般心绪。究竟是自个儿确实瞧出些个端倪,还是因为自己胸腔之中那一股子说不出的意难平?
且如今,别个步步用计,百般算计,她还有心思留意这些?
方如月轻轻说道:“夫人如今和侯爷也是极好的,京里的人个个都说侯爷待你上心,与别人是不同的。大约,夫人也听了些个别个的闲言碎语,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当年侯爷帮衬了方家,我那时候虽然只是个不懂事的女孩子,可是也是承了他的恩情,这些方家上下都是记得的。”
姚雁儿轻轻一抿唇瓣,轻轻的说道:“原来如此。”
“侯爷,他不肯说罢,他大约也是不乐意出这个风头。我们亲事,是昭华公主牵线的,侯爷最乐意听她的话儿。赵青身为公主,不但是金枝玉叶,也是个极聪慧伶俐。”
方如月柔柔的垂头,眼睛里却隐隐透出些个冷意。
这等蠢物,又能知道什么呢?可是知道她的夫君,是那等英雄豪杰,并不是别人口中的纨绔子。她好生幸运,能亲近李竟,可是却一点也不珍惜。不似自己,原本一心一意的要嫁给李竟,并不介意李竟心里有别个什么人,可是却并不能称心如意。
三年前,她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只心里爱慕李竟。
侯爷爱纳兰音,无非是见她容貌好,有些意思,所以故意宠宠,大约也不是当真上心的。那个女人,是方如月心尖儿生恨的,可是如今她又幸灾乐祸。除了心尖尖那个,李竟对别个,大约也只是动了意,却也不上心的。
方如月也似失言一般,伸出了手掌,轻轻的掩住了唇瓣:“是如月失言,夫人亦是不必将公主放心上。侯爷从前便是有些个什么,不过也是个年轻轻狂的缘由。如今,这心里的人,自然也是夫人了,自然也不再记得和昭华公主的情分。”
方如月脸也垂得低些:“至于如月,不过是公主嘱咐,是公主不忍侯爷孤独,想他身边添个服侍的。没有成,只因为侯爷本来就不喜我,再不会有别个原因。我亦是不敢缠着侯爷,自是早便想得通透。”
是了,若李竟对她有意,又怎会弄出这么些个事儿,却不闻不问?一想到这桩事儿,方如月心里也是添了些个绞痛。
只纳兰音从前大约也是并不知晓赵青,如今只让自个儿说出口,料来,这妇人亦是添了些个心堵,更和刀尖儿磨心也似。
什么夫妻恩爱,李竟疼他,那也不过是些个虚话儿,没趣得紧。
姚雁儿方才从方如月口里听了这昭华公主赵青的名儿,此刻她心中不过略有些不悦,浑然不知晓这赵青会在以后生出那许多风波。
便是姚雁儿心里确实也是有些个犯堵不是滋味,只是此刻亦是容色淡淡的,并不流露在面上。随即姚雁儿心忖,方才倒觉得方如月温润剔透,风姿秀丽,却也是不过片刻,竟然流落出这般情态。方如月瞧了瞧,眼底深处那一股淡淡的凉意也是淡了些,又是一派柔和情态,眸色如水。
便这时候,李竟也是来了姚雁儿院子里。方如月身子一僵,随即面上也是禁不住透出了那么几分喜悦之意,容色盈盈,分明添了些个喜气儿。三年来,自己日日茹素,却也是一副纯孝模样,倒也没什么机会见李竟。
如今方如月拿眼偷偷瞧着,倒觉得李竟比起从前,越发好看了些个,骨子里透出了英挺沉润气儿。见着方如月,李竟暗中皱眉,似乎想起了个什么事儿,容色有些个不悦。
这般情态,方如月心里忽而好似明白了一般。她心底忽而一阵酸楚,过了这么些个日子,李竟心里必定还是记挂那个人的。可是酸楚之余,方如月心里又添了些个幸灾乐祸。只说眼前这个绝色妇人,大约也不过是个代替品罢了。她是什么正经的侯夫人,若不是李竟心里失意,大约也不会随随便便寻个水性的妇人便娶了,却也是好生无趣得很。想到这里,方如月心里的嫉妒之意也是淡了些个,心里反而是添了些个轻蔑不屑。
方如月方才说了来意,随即温温柔柔的劝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便是京兆尹传讯,多半送张帖子,只说身子不是推了就是。夫人身份尊贵,原本不必抛头露面。那一位这般行事,是什么都不顾了,只是原本就不要体面了,也是不算如何。”
她轻轻的搅着手里的帕儿,面颊微微一红:“其实以侯爷的本事,原本不必我来多嘴多舌。”
姚雁儿瞧了李竟一眼,心衬方如月在李竟跟前,倒也是极为温和大方,十分体贴。
李竟称了声谢儿,方如月见他神色似乎也没个什么不一样,亦是心尖儿微微发酸。随即方如月轻轻的垂了头,掩住了眼里一丝冷锐,慢慢来就是了,她也不信李竟能忘记青姐儿。
纳兰音那等美貌妇人,自然也是该觉得,李竟合着应该十分喜爱她才是。若是知晓,侯爷待她也只是寻常,只爱慕她容色,大约亦是会心里头不痛快的。
自己却也是与纳兰音不一样,她原本早就知晓,自己大约怎么也得不到李竟真心。可是她一定要嫁给李竟,做不成正妻,做小妾也好,甚至是做婢女也好,她也是心甘情愿,想到这个儿,方如月也是添了些个坦然。
姚雁儿瞧她容色十分柔和,心里亦是有些个淡淡的讶然。只是方如月所言亦是无不道理,这贵族高门,便是出了什么事儿,也是轻轻遮掩起来,折了手也往袖子里藏。却也无论纳兰锦华告什么,若应了声儿,反而落了别个的眼,扯得越久,越发不好听了。可也不似自个从前那般,只是个商女罢了,也是不在意那些个颜面的,也乐得争那么些个话儿。不似如今,自己到底觉得有些个不自在。
姚雁儿怔怔的瞧着眼前清俊的容貌,心头忽而又有些个不自在。这个男子,便是肌肤相贴,可亦是说不出的陌生。她忽而又觉得李竟似有些个心神不宁,不由得想到,李竟瞧见方如月,就想到了赵青了?她突然觉得很是无趣,可是这样子莫名心绪,姚雁儿是不会与李竟说的。李竟伸出手,轻轻捏着了姚雁儿的手掌:“音娘,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别的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前这个女子聪慧剔透,大约也是能明白自己心绪。
姚雁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也是缓缓垂下头,其实自个儿,更乐意什么事儿都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并不如何乐意依靠谁。
入了夜,姚雁儿换了装束,换了平日里常穿的男装,梳了头,姚雁儿用些个粉儿在脸颊上涂涂抹抹,也不多时,就由一个美貌的女子变成清俊的男子。姚雁儿朝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眨眨眼睛,微微一笑。从前在家里,她就极会扮男人,学男人的步伐,学他们说话的口气,巧妙遮掩女子身材容貌上的特征。姚雁儿仔细检查了一遭,只觉得再无什么破绽之后,方才出了门。她的腰间,已经缠着一块令牌,容她随意进入侯府。红绫知道了,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个不妥,却亦是不好多说什么。
及到了徐家京里留宿的地儿,姚雁儿问好去了,只说纳兰锦华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了一个女儿娇娘。
“如今我爹爹和哥哥都死了,无依无靠,你也不肯要我,我便投河死了去。你若愿意我随了你,我也什么都不要,只在外头宅子里住着,欢欢喜喜的,我们两个在一块儿。”那少女抿唇微微一笑,笑容十分妩媚。
姚雁儿瞧那少年,衣衫华贵,却不似官宦出身,他只笑吟吟的,只这般应了。
待那少年离开了去,姚雁儿方才去问那少女:“你就是娇娘?”
娇娘微微一愕,添些个讶然之色,自是因眼前男子容貌清雅,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寻自个儿。
“你却又是谁?”
“我只想问问,你父兄死时候的情形。”姚雁儿却并不回答,如此说道。
“哼,你必定是昌平侯府的,可是我也不见得要答。”
娇娘手合在胸口,眼角轻挑,亦是隐隐有些个讽刺。姚雁儿一笑,手里添了枚发钗:“你若肯答,这发钗许你就是了。”
娇娘有些狐疑的瞧着姚雁儿,随即她目光落在了姚雁儿手里那枚发钗,眼睛里亦是透出些个贪婪的光彩。
她忽而就伸手,捉了那钗,死死的捏在了手里,有些个警惕的说道:“你要问什么,如今可就问吧。”
“就是你父兄被毒死那日,你大约瞧见什么听着什么。”
“那也是我自己运气好,只说那一日,娘提起些个糕点,说是侯夫人送的,要给我吃。我觉得甜腻腻的,也就没有吃了。后来,我爹和大哥可都是死了,就留了我一个。我娘也没理会我了,只去官府去了。”
娇娘手里把握这钗儿,眼睛闪闪发光,说起这些个事情,却是对纳兰锦华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就留你在这处,竟然也不如何理睬了?”姚雁儿不由得皱起眉头。
娇娘却也是失笑:“她才不理会我,恨也恨死我了,我也不是她亲生的。我是妾室所生,只是个庶出的女儿。夫人对自家亲儿子才真好,将大哥照顾得也不知道多好。”
她说的大哥,自然也是那已经死了的徐若云。
“你说的大哥,是徐若云吧,听说他也并不如何成器。”姚雁儿却也是不动声色。
娇娘咯咯笑着说道:“我们家里这般样儿,又能教导出什么出色的人物?其实,我也不怪夫人偏心,谁让我只是个庶出女儿呢?夫人她心里也苦,儿子一生下,就被祖母给抱着走了。家里爹也向着祖母,不怎么理睬她。大哥也不喜爱她,有时候还替我买些个小玩意儿呢,却对夫人不冷不热的。这次夫人可寻着机会了,对儿子又献殷切,又百般讨好,真是费了许多心思。大哥也对她态度好了许多,在外结交朋友,只说自己是侯府旁支,面上也有光彩。”
姚雁儿心里却也是摇摇头,便也是能肯定,徐若云外头结交了几个所谓的朋友,大约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人。这京中子弟,哪个不是个精细鬼,稍稍有些个身份的,也是不会结交
能和徐若云结交的,大半也只些个有心专营上不得台面的。纳兰锦华未必不知晓,可惜偏偏自家儿子却结交这么些个。
娇娘喃喃道:“大哥也是个蠢的,便是我,也是瞧得出来,他结交的那么些个人,也没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唯独他却不知道,以为自个儿也算是有了人脉。夫人再怎么,也只有一个儿子,只做心肝儿一般宠爱,出行时候要什么,可都替他准备好了。”
她领着姚雁儿去了徐若云去的房间,轻轻的推开门。
徐若云虽然只是个乡下出身,家里毕竟还是有些个财帛,自由也被父亲教导读书。故此这客栈几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俱是十分周全。
“要说大哥,可还真有些个酸气,出事前一天,他还和夫人说了,只说要去西山画竹,要夫人替他准备东西。他还真因为,自家亲娘在侯府能有什么分量,有谁能替她说那么几句话儿。呵,他还是喜爱将没吃完的糕点藏在这书篓子里。”
娇娘一边说着,就端出了一碟子糕点。
大约就是徐若云将糕点藏起来了,故此官府方才没将这糕点些个弄走。
姚雁儿取出一块糕点,分开了一瞧,里头糖馅儿里面有些个赤红色的点点颗粒物。
她眼神变化,却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姚雁儿弄了枚发钗,轻轻拨弄了这颗粒物,也没多时,那银钗的尖端亦是微微发黑。
娇娘吃了一惊,面上也是添了些个惧色,啊呀一声轻轻的说道:“果真是有毒的,亏得我也没有吃。”
姚雁儿眼珠轻轻一眯:“是砒霜!”
这世上的毒物,也并不是靠银钗就能检验处来,只是砒霜却是能的。一旦碰触,那银钗尖端就能变成漆黑的颜色了,却也是十分可怖。
再来,这些个糕点确实也是做得非常精致。虽然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可惜外头的铺子也是买不到的。
姚雁儿再瞧他行囊,里头只有几张宣纸,什么毛笔染料可都不曾准备。她心尖儿顿时也是添了些个疑惑处了,原本并不如何确定的事儿,此刻竟也隐隐有了些个轮廓。
娇娘把玩自个儿手里的钗,蓦然轻轻的抬头说道:“你可当真将这钗儿和我?”
那珠子,只瞧一瞧,也知道是极为珍贵的,若是典当了,也是能换不少银钱。娇娘可从来没得过这么样子的好物件儿,心里自也是欢喜的。可她性子谨慎,可也是并不如何相信。
姚雁儿心里渐渐清明了,却不理睬这娇娘,只没在意轻轻说道:“那钗儿如今和你了,我自也不会反悔。”
娇娘抿唇儿一笑,轻轻说道:“你可待我真好,送这样子珍贵的物件儿和我,便是我爹,也是舍不得的。”
她瞧着姚雁儿,对方侧容十分清雅,秀眉润目,竟然是极好看的男子。娇娘瞧着,自个儿脸颊也是渐渐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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