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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儿的娇躯,一直在不可抑制的微微发抖。
www.biquge001.com不管是脚下的荒寂大地,还是头顶上时刻笼罩着的无边黑暗,都让她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尽管她在不久之前已经晋阶金丹,尽管她身怀数件法宝,单论战力足以完胜任何一名进入此地的同阶散修。可是,她毕竟只是一名未经风霜的柔弱女子,从小到大,始终都是处于亲长的呵护之中,何曾经历过如此的孤独与无助?
因此,当秦伤驾着紫电飞舟循光而来的时候,便看见一名身形娇弱的少女,正披着一一袭如同火焰般的轻纱,环抱着膝盖坐在一块怪石之上,埋头啜泣着。
秦伤向方凝安打了一个手势,悄悄的收起飞舟。然后满怀戒备的缓步走了过去。
空旷而又黑暗的无边荒野,无助而又较弱的啜泣少女。如此诡异的场景,不但无法让秦伤对那少女兴起怜惜之情,反而让他更加的凝重起来。
他已看出那袭轻纱的不凡,至少也是一件黄阶中品的法宝。而他如今却是肉身衰败,更兼灵元匮乏,一着不慎,恐怕难免会在阴沟里翻船。
轻缓的脚步声,终究还是引起了李婉儿的警觉。她的身体猛然一震,即刻跃起,一双弥漫着水雾的眸子还未锁定敌人的方位,葬月斩便已在她的手中飞速旋转了起来。
“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秦伤举起自己空空的双手,向对方示意道。
可是等他终于看清了那名少女的容貌,却忽觉自己的脑海之中一声炸响,身体顿时不由自主的踉跄了几步。
骇异与惊喜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时在他的面容之上展现了出来,让他本已衰老丑陋的容貌更加的不忍卒视,直惊的李婉儿连连倒退,险些将手中的葬月斩催动出去。
“你,你们是什么人?”
李婉儿身上的火焰轻纱更加猛烈的燃烧了起来,橘红色的火焰将她团团包裹,让她看上去好似一个火人一般。
“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其实我们也都是被逼来此的仙山散修,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完全没有自相残杀的必要啊!”
方凝安见秦伤突然中了邪一般呆立当场,而对面的少女更有一言不合,即刻发动攻击的趋势,便赶紧单腿蹦了过来,连连安抚对方的情绪。
李婉儿仔细的打量着两人,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道:“那好!我可以不打你们,但你们也不要过来惹我!我,我告诉你们,刚刚我可一下子就杀掉了上百人呢……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方凝安早已被葬月斩的凌厉气息吓得胆战心惊,此时见对方同意退让,顿时如蒙大赦一般,伸手拉动秦伤,与他一同缓缓的后退。
秦伤的思维,此时是一片混沌。可他那迷茫中透露出丝丝惊喜的目光,却始终紧紧的盯在李婉儿的身上。纵然他的衣袖被人拉动,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但他的目光却仍是下意识的追索着那名少女的身影,并且与他深藏记忆之中的那道倩影,渐渐的融合了起来。
“这位老人家,他怎么了?”
李婉儿见两人退却,稍稍松了一口气。此时方才察觉到秦伤的异状,又不禁好奇的问道。
秦伤的身体微微一震,逐渐凝聚起来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苦涩来。是啊,老人家!自己再也不是她眼中那位飞扬洒脱的秦大哥了。
短短七八年的时间,他却好似历经了沧海桑田一般,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少年时是个什么样子了。
而面前的这位清丽少女,也终于实现了她自己当年的梦想,仅仅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便已经铸成金丹,真正踏上了追寻仙道的旅程。
可自己呢?
秦伤的心已是痛苦的缩成了一团。自己早已变成了一个非人的怪物,在仙道的眼中,更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别说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苍老丑陋,就算自己终于打开了紫府的封印,恢复到了年轻时的模样,但又怎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尸魔的身份呢?
秦伤想起当年临别时,她所说出的那一番话语,不禁又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来。
仙凡之别,还只是两个不同层次的矛盾,若两人真是情投意合,自然会有走在一起的可能。
但是仙魔之别,却是涉及到双方已经延续了无数万年的仇恨,界限分明!两人若是胆敢结合,必将为整个修界所不容。
秦伤自问,他能够为了李婉儿,为了这位自己少年时所魂牵梦萦的女子,而与天下为敌,即使为千夫所指,亦是无怨无悔!
可是,她能么?
秦伤再一次的回想起,李婉儿在当年临别时那一句句毫无眷恋的话语,心头就像压了一座山似的沉重。
他挣开方凝安的拉扯,深深的凝视着那副久违的面容,笑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李婉儿小姐吧,没想到咱们却是在这里见面了。”
李婉儿蓦然瞪大了眼睛,讶然道:“老人家,你认识我?”
秦伤含笑点头:“我名……秦奋!乃是秦伤的同胞兄长,对于他的少年好友,自然是识得的。”
“啊呀!”李婉儿一声惊叫,露出欢欣喜悦的笑容来。
她在俗世中与秦伤的关系,仅仅只有自家老祖知晓。既然这名老者能够点出自己与秦大哥的关系,那么便不太可能是假的了。
不过,在欣喜之余,她仍是谨慎的求证道:“您是秦大哥的兄长?可是婉儿却从来也没听秦大哥提起过呢。而且据婉儿所知,就连秦大哥,也是秦老爹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他又从哪来的大哥呢?”
秦伤微微笑道:“孤儿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也会有父母亲人。唔~~舍弟幼年便与家人失散,我寻到他时,他业已长大成人,我便没有急于相认,而只在暗中瞧过他几回。呵呵,有一次,却是正巧看到他与李小姐会面。”
李婉儿目光迷离,想起自己当年与秦伤隔墙相会时的情景,不禁莞尔一笑,问道:“他,如今可还好么?”
秦伤沉默了片刻,答道:“他很好!父母已经将他接回家里去了。他……如今已经抛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又娶了一房媳妇,生活的很是平和。”
李婉儿把双手捧在胸口,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露出安心的笑意来,说道:“那便好了!他竟然已经娶亲了,也不知道会生几个小孩儿。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去看看,亲手抱一抱他的小孩儿才好。”
秦伤看着婉儿安心的笑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忍不住问道:“他娶了别的女人,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到遗憾么?毕竟他对你……情根深种!甚至为了能够配得上你,不惜四处流浪,只为能够寻得名师,追随你踏入修界之中……”
“那个傻瓜,如何值得他为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婉儿怔怔的听着,目中流露出一种痛惜不忍的神色来。
“秦家大哥,你知道么,从小到大,婉儿除了秦大哥以外,就连一个玩伴都没有。婉儿固然是喜欢秦大哥,但更多的,却是将他当做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以及一个可以给婉儿带来温暖感觉的兄长而已。或许是以前婉儿年幼,不懂得那些男女之情,因此才让秦大哥误会了吧……”
听着李婉儿的内心独白,秦伤却是如遭雷亟一般,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
“你为什么在我家墙外哭鼻子?你的娘亲也到天上去了么?”
“爹爹好凶,姨娘好烦,只有伤哥哥才能陪婉儿解闷儿。可是姨娘不让婉儿天天都来找哥哥说话,等婉儿长大以后就嫁给你好不好?那样婉儿就可以天天跟伤哥哥说话了……”
“秦大哥,你下次再来,给我带一束那边山上的野花好么?我看它们开的好美……”
“秦大哥,婉儿蒙老祖点化,道心如铁,已决意斩断尘缘,追随老祖修仙访道去。你我之间的缘份,到今日恐怕已是尽了。”
………
两人初识,相知,再到离别之时的一幕幕情景,不可抑制的涌上了他的心头。
只是在听了李婉儿的独白之后,再来细细回顾,却发现真的是一番童言无忌。婉儿从小到大,除了对自己存在着淡淡的依恋之外,竟是半点也看不出,她对自己有什么儿女私情。
“原来,这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而你却只是把我当做兄长来看待而已。呵呵,五六岁时所作下的约定,可笑我竟然记挂了十几年,当真是可笑至极啊!哈哈哈哈……”
秦伤数年来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心结,此时一朝解开,令他大是畅快!不禁开怀大笑了起来。
“你……秦家大哥,你怎得……”
李婉儿充满了惊讶,忍不住掩住小口,怔怔的望着秦伤。那个正在仰天大笑的苍老身影,开始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
秦伤笑罢,向婉儿轻轻点头道:“婉儿,一别多年,向来可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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