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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屏心头震动,想那谭婆婆开口闭口总蛇精长蛇精短的,敢情有这玉镯的因素,莫非她婆婆年轻时貌如天仙、心如蛇蝎,兴许是死前始终没抱上孙子,便变本加厉虐待媳妇,待死后,媳妇才念念不忘地时常咒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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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张松投去感谢目光,张松不易察觉地点着头:“瑕疵对精髓的回报。”
何青屏紧皱一下眉头表示会意,示意白岚把玉镯装进背包,同时递个眼色:“把圈尺给我,马上进入正题。”
重新把心揣回肚里的谭诚金捧过白铁筒,拔掉盖子,往地毯上倾倒。
“这可不是砂子。”何青屏拍拍床,“你坐床头,慢慢取出,张松,你选的是几?”
张松慢慢伸出右手食指,笑道:“最上面的。”
“理由?”白岚抻着脖子问。
“我是这样想的,以谭老爷子的细致,最好的肯定卷在中间,下面的包在外面。”张松得意地看着何青屏。
“狡猾……聪明!”白岚狠狠地瞪张松一眼。
何青屏招呼他们围拢:“这就是抓阄,全凭运气,但愿他是对的。”放下圈尺,双手示范,“握住两头,慢慢转动。”捋出三幅画的端轴,缓缓拉动。
张松和白岚左右侍候,如奉圣旨,上面的画又一寸一寸地露出,待拉到一半,何青屏看清是横幅山水画,远山含黛,层峦叠障,近山云雾缭绕,红色树木绵延,几乎占去半幅画,纸本横
“怎么不见一个毛笔字呢?无题无跋,印章倒多,看不明白。”张松恨不得头能入画。
“是挺怪的,我也看不明白,诚金,照单抓药,给你张哥报价吧。”何青屏双手护住画,“一幅一幅来,谈完这幅,再看下面。”暗笑张松演技一流,在山上明明看过这幅画,却装着没看清。
谭诚金抓耳挠腮:“画有字,就能看出朝代,我啥都不明白,张哥,你是行家,你说个价吧。”
张松看看他,又看其他人:“完全凭感觉,觉得东西是不错。”张开右手。
谭诚金心里七扭八拐九十九道弯,看何青屏隔岸观火,摇摇头:“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古画值钱,从我爸爸那里请出来的,真东西,这不用说,真东西就五万,有点少。”直接把五根手指代表的数字单位定性为“万”,堵住“千”。
张松双手一拍:“那你去卖五万吧。”对何青屏说,“我放弃,来,欣赏下面的。”
谭诚金没想到一句话就谈崩,勉强笑道:“张哥,你不开玩笑吧,五千想把这画带走?”
张松双手乱摇:“没这意思,我只出得起五千,你不卖,这事就过了,兄弟,你大哥知道,我收画,还没有超过二千的。”
何青屏眼不抬、手不动,想清谭诚金的计较,玉镯上他先放白岚一马,下决心要在画上大嚼一顿,成败关键是在离开房间前无论如何要把能带走的都带走,绝不能过夜,多一人见画或掺和意见,他定会坐地起价。
张松起身点烟后退回椅子:“我来凑热闹,跟白岚一样,不想空手而已。”完全退出竞购。
“大哥,这?”谭诚金有些六神无主。
“还这什么呢,知道吗?我也只能点根香烟坐一边去了,下面的也不用再看。”何青屏掏出烟盒,问白岚,“带着现金吗?”
“要多少?”白岚拎过背包。
“一千,玉镯。”何青屏又对焦急不安地谭诚金说,“等你把画卖了,再把迁坟的钱给我吧,差不多八千,就给五千吧,你妈旅游,当我请客。”
“那还要收这一千?”白岚掏出钱包。
“桥归桥,路归路,人家有了钱,会还的。”何青屏向张松招手,“还傻坐着干嘛,趁天未黑,开路。”
张松应声而起,谭诚金跟着怪叫:“大哥!”慌乱中按住白岚数钱的手,“我啥都不懂,到底怎么才合适,你给个说法呀!”
何青屏正色道:“有机会去过你张哥家后,你会明白一件事,这世上宝贝不缺,难的是销售,他有上百件藏品,以为不想变成钱吗?想,土豆在山里多少钱一斤?几毛钱,人家把土豆运出去,能卖到几块钱,是啊,种土豆的风吹日晒,为什么只能卖那点钱?凭什么别人要挣得多的多?因为人家有运输、有市场、有渠道。”重新坐到床上,指着画,“我不是说这些画是土豆,是想跟你讲明道理,你张哥如果五千收这幅画,需要卖多少?不能低于五万,为什么?他为了卖画需要东奔西走,付前期费用,还不一定能卖出,买卖这样的画,就是一宗生意,要冒风险,你蹲在路边,看哪个能出五千元,开口要五万,他得卖多少,三十万?四十万?能卖到吗?”
白岚瞟着慷慨激昂的何青屏,想弄明白他的用意,张松在房间里踱步,事不关己的样子,谭诚金满脸惶恐,连声说“是”,心里一直挣扎和掂量,得罪眼前能让自己一夜致富的人,还是另寻出路。
“别看现在全民玩古董,真正能成交的有几个?参加正式拍卖会,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几,像你这样,东西还在地下,就有人候着,还请来你张哥帮忙,其实,我都觉得他没必要,安心卖家里宝贝就可以了。”何青屏掀起上面的画,“别愣着了,再看看吧。”一阵狂风暴雨后突然回归平静。
“好,再看看。”谭诚金依旧站着,像被老师刚打过手心的学生。
第二幅画比第一幅窄,也是横幅,河面上一叶孤舟,船头站立一位官人,船尾一人划着双桨,对岸是莽莽绵绵的群山,左首有画家名和两枚印章,纸本横题为《秋水晚渡图》。
“沈同?”何青屏转身问张松,“听说过沈同吗?”
张松近前蹲下细瞧,大摇其头:“没听说过,名不见经传。”
“你都不知道,算了,看最后一幅。”何青屏帮白岚卷起第二幅画,再看第三幅,拍手叫道,“终于看到一幅像样的!”
第三幅,一只威风凛凛的上山猛虎,脚踏险恶乱石,背依苍劲古松,山顶一轮红日高悬,纸本,立轴纵题为《日落归山图》。
“天啊!这才是最好的一幅,唐伯虎的虎!”张松激动地跳起来,猛拍何青屏肩膀,“赌运气,我输了,老头子真够怪的,居然把这么好的画包在外面。”
谭诚金喜泪沿面颊而下:“我听说过唐伯虎,点过秋香,他能画这么好的虎啊!”
何青屏抚摸虎须:“这幅值五万吗?”
“值。”张松用力踩地毯,“五万我会要。”
何青屏闭目冥思片刻:“好了,不说其他的了,打包价,这三幅一共多少钱?”
“大哥,你全要吗?”谭诚金感觉双手不听使唤,嘴唇也打哆嗦。
“总不能只要好的,把其他的再扔给你吧,说吧,没事。”何青屏掏出香烟递给二人。
谭诚金接到手里,含在嘴上又取下,那支香烟立即在他手里扭曲变形:“我真不知道要多少!”
白岚提点:“根据刚才说的,你就大胆开口,没看出来吗?连张松都不再说话。”
谭诚金犹豫着伸出右手,又伸出左手,仿佛两只手是偷来的,见他们没反应,再把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屈起,憋得满脸通红:“八万!”
何青屏又闭眼屏住呼吸,也憋得脖子上青筋直跳。
白岚猛击他背部一掌:“八万,要,还是不要?”
“豁了!”何青屏睁开双眼,“你得借我三万。”
“什么!刚给我买一千块的镯子,这会要我帮你付三万?你的帐算得真够明白。”白岚气得一跺脚,“借你了!”
何青屏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张松,你这幅画,我给你留着,唐虎五万,对吧,其余两幅一共三万,你给一万五拿画,不对,一万六,我得赚一千。”
张松奚落道:“你送给白岚东西,结果让我掏腰包,有你这样的吗?”
白岚抢白:“能不能赶紧的,我都饿死了,还有一袋子的事呢。”
众人大笑,八只眼睛不约而同地盯上窗台下面那只绿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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