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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青芒峰“金沙轩”的麻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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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翠红摸起一张牌,用它直敲桌子:“臭死了,总乱支招,边三条啊!”冯运咧嘴憨笑。
何青屏看了不到一圈,有些昏昏欲睡:“我水平臭我安静,哪凉快哪呆着。”拍白岚后背,起身离座。
“我又没嫌你,别像上次把自己弄丢了。”她盯着麻将。
他“嗯”一声,缓步出屋,听李翠红说:“这多好,没人抢,还全程陪伴。”
出大厅,径直朝悬崖去,无栏无网的崖边绿茵似毯,成行凤凰树上的火红已褪尽,数株高约两米的铁树护卫一个隐秘的石径入口,传说它们入水即沉,果叶形似狐尾,开花比登蜀道难,沿径往下,转过一个急弯,迂回行至悬崖腰部的一处开阔石台,呈三角的三棵凤凰树荫覆盖,脚下车辆穿梭来往。
这里是他第二次来时发现的,白岚玩到天黑,才发现没了他的影踪,打手机一顿暴嚷,他说正在看月亮,每次上来,他们忙着玩,他到石台取静,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别人也没工夫问什么,奇怪的是,白岚也没详细问过,他能无牵无挂地跟沈鸿滨打情骂俏。
自上次离开,她对古董着了迷,回去第二天,除了找有经验的漆匠翻新家具,还下好三只展柜订单,前天已摆进会议室,听他讲过刨谭家祖坟后,欲把四面墙壁清空重新粉刷,单等他带着更多藏品赶去,说做成几单后,他就可以回归申市了。
他靠坐岩石上点击手机:“短信还是电话?”
刚点上烟,手机响,他笑着说:“挺闲嘛……你的动作向来够快……嗯,完事了,幸亏你钱汇得及时,除了五件谭家字画,另带十件左右……东西都不错,字画和瓷器都跟唐伯虎一个档次……真不是哄你,能把人家的眼珠子看掉下来……人家这么多贵重东西,想跟我一起来看看,情理之中,如果他满意,二年之内,我们就不缺东西卖了,然后边卖边找货源……有一个细节,所有的东西都由你买断,你卖多少,与这头无关……对,肯定是卖后付款,卖不掉,还东西,这样能尽量压缩这头产生的市值,最大限度地缩减其他人的分成比例……订明天机票,其他的见面再说……呵呵,是腻味加肉麻,小心隔墙有耳,给你编黄段子……想你,再见。”
提到谭家字画,自然想到镯子,只有劝白岚卖掉,才能骗到手,无论如何要带给沈鸿滨,只有她开心,一切才能顺利,否则像张松一样藏品塞满柜子,瞧着只能添堵。
他琢磨何时刨陪都那边的谭家祖坟,谭诚金的意思很清楚,只要谭婆婆愿意讲祖坟位置和相关的情况,马上就通知他,然后一起过去,令他头疼的是,到了那边,谭诚金拿什么来证明坟里是自己的祖先,即使能证明,毕竟不像这边刨起来方便,说不定会发生意外情况,一时理不出头绪,只好扔一边。
继续整理思绪,想起有个电话早就应该打,翻找联系人,拨通。
“小杨,你好……呵呵,还能听出我的声音……现在过了七月三十一日,合同需要注销,原来口头约定那瓶子继续留在你们公司,总觉得不妥……合同是白纸黑字,到时你们公司要收我费用,我无处可诉……对的,我来一趟,具体的当面讲……拍卖录像保存一份,合同、拍卖画册和录像,能证明它的价值,顺便聊聊秋季拍卖……好的,到时请你喝茶。”
沈鸿滨在写字楼里展示,只是一种途径,前期仍然需要与公玩公司合作,参加拍卖的最大好处是能给藏品一个准确地价格定位,这将成为沈鸿滨私下销售时的重要参照,蓝釉瓶虽然流拍,一只价值百万的瓷器,至少没人敢开价十万就要买,花少量前期费用,能大幅提升藏品价值空间,甚至希望都流拍,参拍只是一个环节,起拍价太高,前期费用大,太低,成交额又少。
在他看来,所有古玩公司都有赚取前期费用的嫌疑,藏品不是自己的,成功率又低得可怜,有些不得已而为之,常年销售带来的启示是,学习外国公司,用买断来尽量压低供货商的利润,即使被榨得一干二净,绝大多数的国内供货商仍然愿意跟外国公司合作,产品运出仓库,在有限的时间内资金自然回笼,结果表明,外国公司普遍比同类的国内公司经营状况良好,一种最笨的制度却夯实百年不衰的老店根基。
模仿老外,在古玩行里反其道而行之,每件藏品销售前与上家达成协议,不收前期费用,售后付款,无限期合作状态,直至把藏品卖出去,介于经销和代销之间,宁可大幅降低成交价格,也要保证交易成功率,那条输送带要一直转下去,就需要佳缘这样的公司和在古玩公司供职的朋友,他们是运转顺畅的润滑剂。
在他眼里,每一件百年以上的藏品都是一个故事,更像祖先留下的一个个传说。
“传说成就传奇。”当他脑海闪过这句话,随即有了一种使命感,默念数遍,让内心隽刻深透,如同石碑上的墓志铭。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空中飘飞的雨滴惊醒,遥见乌云翻卷而来,赶紧摸出纸巾铺在地上,收拾满地烟头,接着给张松打电话。
趁吃饭间歇,何青屏拉白岚出大厅。
“张松什么时候来的?神神秘秘。”她问。
“刚上来一会,商量明天走的事。”他又朝崖边去。
“不是讨论过了嘛,有什么,回去讲呗。”她四下张望。
“怕你玩通宵,就没时间商量了,其实就一件事。”他搓双手,“要是镯子能卖,还是卖了吧?”
她深感意外:“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干嘛惦记它?卖,也不值什么钱呀。”
“有个建议,二年内不因为喜欢而收藏,千万不能变成张松第二。”他的话语更加平和,“镯子与画比,市值小,但它有特点,容易被买家喜欢,画的价格高,成交相对困难,眼下,必须多几块会下雨的云彩,才能继续玩下去,不能断奶断粮。”
“那我就不想卖呢?对我有特殊意义。”她当他在扯淡。
“这个我理解,这次带过去的东西,有好几件都是我特别喜欢的,希望东方不亮西边亮,你想啊,这次刨祖坟,只用了十多万,要是没这十多万呢,上千万的东西收不来,那镯子要是能换点钱,那它对今后的贡献是最大的,在一堆玩意里面,它肯定脱颖而出。”他苦口婆心地循循诱导。
她抬起他的下巴:“也就是说我的贡献是最大的,对吧?但我不是玩意。”
“肯定不是玩意,是成功男人后面体贴入微、柔情似水的漂亮女人。”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骂谁呢?”她杏目怒睁,接着哈哈一笑,“屁大点事,就在桌子上说呗。”
“广而告之?张松去申……”
“呵呵,我忘了,哎哟,我又不属蛇,那镯子我一点不喜欢,只是瞧着那条蛇好玩,真的能动,给它找个属蛇的下家,也算寿终正寝了。”她习惯性的乱用词。
他只差点给她双手作揖,牵手往回走:“我们岚儿,就跟那白玉兰似的,芳香洁白、温馨可人。”
“损我呢?你这叫的啥呀,岚儿、岚儿的,好听,再叫一遍。”她一下蹦到他背上。
他一个踉跄,抬头见冯运从大厅出来,后面竟然跟着束虎,行色匆匆朝停车场而去。
“哎,快下来。”他放下她,用手指一下,“看见没?”
“肯定有什么事了!不然束虎不会到这里来找他。”她拉着他快走。
进到包厢,见所有人正笑得前仰后合,李翠红一手按肚子,一手招呼他们。
“张松讲的笑话太逗了,你们干嘛去了?”李翠红揉着面颊。
“他说我烟熏火燎的,要吸点新鲜空气,冯运怎么走了?”白岚问要紧的。
“甭管他,那姓束的好象说有人从山上下来,也没听清楚是刑满释放,还是越狱。”李翠红见怪不怪。
“什么越狱?以为美剧呢,有人找他帮忙找东西,姓束的耳语,我听见这么一句。”张松插话。
白岚心头一紧,瞟一眼何青屏。
他说:“真有人越狱,局里直接打电话过来,不过找东西,能劳冯大警官的大驾,肯定很贵重。”
“就吃饱撑的,再贵重,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李翠红似乎对冯运积怨很深。
白岚说:“既然贵重,肯定就跟你们有关系,他挣的,你不花?”
“当然要花,但不能总跟那样的人掺和。”李翠红指着门口说,“前几天我才听说,姓束的下山就干这样搞那样,是在山上认识什么大哥了,拉拢冯运,无非想那大哥早点下山,能好到哪去,成天面对这些事和人,都麻木了。”
“服务员,来一大碗米饭。”白岚主动结束话题,知道聊不出什么。
何青屏心里翻腾开了,说不定就有这么巧,那大哥准备下山或已经下山,正找从冯运家塌塌米下面不翼而飞的金锁玉佩,正主就在身边,而自己成了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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