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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换好衣服出卧室,听门外一阵嘈杂,小洁让他继续喝粥,领鸿滨迎出门,见一行七、八位,除了几位拎着大袋小包的叔婶,还有邻居,她挨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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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就想过来,小梅特别嘱咐叫别打扰。”三叔多瞟鸿滨几眼。
“进屋说。”待叔叔与何青屏简单寒暄,小洁指他们手里,“都什么呀?”
三叔坐何青屏身边:“这是一锅鸡,慢火炖到现在,全是青屏爱吃的。”
何青屏分发香烟:“让大家惦记,真不好意思,大家都请坐。”
鸿滨从里屋拎出一大袋糖果,给每人抓一大把。
“小洁,这位就是雨新的老板吧?”二叔说话依旧担心惊了灰尘。
“是的,沈老板,雨新明天就到申市,您……这是?”见二叔从二婶身边拎起一只大白布袋。
“听说沈老板过来,你婶激动得一夜没睡好,发愁,没好东西让沈老板带,一大早就把剩下的腊肉、腊兔和香肠装了一袋子,有些拿不出手。”二叔朝鸿滨鞠躬,二婶泪水汪汪。
鸿滨双手乱摇:“别客气,否则,我不敢吃你们的东西了。”
“知道大城市的不讲究这个,沈老板,只是心意。”二叔抱起布袋,欲往鸿滨怀里塞。
小洁左右为难,只得抢先接过:“我代她收下,今后别惦记送什么东西,雨新有出息就好了。”
“请沈老板多多费心,小梅真能干,出去不久,就给家里盖大房子。”二叔话中有韧劲。
“糊涂,是青屏和小洁能干,小梅跟着沾光,没有他们,雨新也去不了申市,今后能帮你家盖石足最大的房子。”三叔不乐意,怪他当众提。
小洁与鸿滨对视一眼,已经有数,分明是来要钱,赌气问:“表叔和表嫂也知道我们回来了?”
“能不知道吗?刚打过电话,一会儿就到,像及时雨,”三叔打开红布结,露出一只铝锅,掀开盖,面上漂着一层葱花,顿时满屋飘香,“小洁,快拿碗,趁热喝。”
“这会想喝吗?”小洁问他俩。
“我去拿。”何青屏心想装样子也得喝,在厨房磨蹭一会,拿着一摞碗出来,见鸿滨已跟他们聊上。
小洁先给他盛一大碗:“喝不完,再倒回来,最好多喝点。”又递给鸿滨小半碗,同时递个眼色,欲为邻居们盛,他们咽着口水,纷纷表示不喝。
“真鲜!鸿滨,赶紧尝尝。”他把碗递给小洁,“你俩多喝,三叔,里面放的什么呀?”
“好喝就行,小梅说你们要回来,我连续几个早晨上山,运气真好,采到好多野蘑菇不说,在前面山坳遇到一个卖灵芝的,这么大。”小叔双手比一个排球大小的圆,“这东西可是宝,补肾益肺,昨晚切下一半,清水文火慢慢熬,然后去渣,不然会苦,再放鸡和蘑菇,早晨又把碎蘑过滤掉,鲜味和营养全在汤里。”
“天啊!那赶紧都喝一碗。”鸿滨喝得直咂嘴,对何青屏说,“剩下的,你全喝完。”
小洁喝过两口,又把碗盛满递给他:“全部留给你,任务。”
三叔见他们喝得滋滋有味,脸上乐开花:“青屏,我给那卖灵芝的说了,如果再有大的,都带来,你再带回去。”
“不会给我补成个大胖子吧?”他曾见过补过头的男人,满身净长女人膘。
“哎呀,有我们在,你成不了大胖子。”鸿滨说完,才醒悟说漏嘴。
正说着,外面传来女人尖叫声,接着是难听的咒骂声。
“来了,见识一下什么叫泼……”小洁忍住,招呼他们出去。
公路上,一女三男正围着一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车边斜躺着一位穿着红马夹、表情异常痛苦的年轻人,左腿压在车下,挣扎着往起爬。
“嫂子,这怎么了?”小洁又跟其余人点头。
“小洁,来得正好,你说这瞎玩意儿骑着车横冲直撞,幸亏躲得快,不然躺在地上的是我,你看……昨天刚买的新裤子。”嫂子指左腿膝盖处的一块泥灰,肥臀几欲绷断纤维。
何青屏在年轻人身边蹲下:“先别动,觉得骨头有问题吗?”
年轻人指压在车下的腿,绿豆大的汗珠往外冒:“使不上劲,可能断了。”
“我先把车提开,然后再扶你起来。”何青屏起身到另一边。
“别管他,摔死活该,死前还得赔我一条裤子。”嫂子想小洁家里出来的,都不是外人。
小洁没好气地说:“裤子我来赔。”与鸿滨到他身边,欲帮忙抬车。
“我就行。”何青屏抓住座位下的钢管,慢慢将车提起,“别着急,如果骑不了,我们送你去医院。”
“你不会骑车吗?这么宽的路,也能摔成这样?”鸿滨拉他胳膊,小洁扶他身子。
“为了送外卖,前几天刚学的……”年轻人连连摇手,担心她们硬拖。
三叔从后面双手箍住他身子:“二哥,抱住大腿。”
见身边的男人欲帮忙,嫂子吼道:“不许帮他。”
小洁站起来,对表叔冷冷地说:“带她回去吧,你家的事,不管了。”
“小洁,我们可是亲戚。”嫂子没想到小洁反应大。
“帮理不帮亲,把他抬屋里去。”小洁吩咐着。
几个男人扯胳膊抬腿架起年轻人,跟着小洁正欲进屋。
“叔,把他直接放车里,我去拿钥匙,要是骨折,必须去医院。”何青屏往屋里跑。
年轻人“哇”地一声哭起来:“要真走不了路,我死定了!”
“骨折,现在最好治,只是需要静养。”鸿滨劝慰。
“求你们放我下来,我不能去医院。”年轻人顾不得疼痛,焦急地喊。
“怕交不起医药费吗?”鸿滨问。
“本来就在凑路费,更没有医药费。”年轻人欲哭无泪。
车“吱”地一响,鸿滨拉开后门:“总会有办法的,哭,管什么用?别碰到他的小腿。”
“疼,能不哭吗?”小洁见他被塞进车里,“谁去医院谁留下?”
“只能你跟三叔、二叔一起去,我们留家里。”何青屏从屁股兜摸出一匝钱递给她,对年轻人说:“先看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过了那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年轻人双手乱抹眼泪,“月底必须去省城,这下功亏一篑了。”
“要考试,还是要面试?”鸿滨问。
“是要参加画展。”年轻人泪水不断线。
“你学绘画?”鸿滨追问。
“没读过美院,只是私下画,这次画展会展出我的一幅作品,托了好多人,才得到这个机会,别人一般看不懂,必须去现场给观众讲解。”年轻人边说边摸伤处,痛得直咧嘴。
“抽象画?”何青屏问。
“自己琢磨出来的,画梦境、心情、精神,抽象中的抽象,是把人的内在画出来,我不讲,没人能看得明白。”年轻人拉起裤腿,见脚踝处血肉模糊。
“这样吧,如果你画这玩意儿,先安心治疗,费用由开车的姐姐帮你出,那怕坐在轮椅上,也保证你到时在现场。”何青屏握握他的胳膊。
“大哥……”年轻人满眼疑惑。
“别跟个娘们似的。”鸿滨见叔叔们上车,“记得为她画一幅,算你第一个买家。”见他点头,把门关上,心想他应该能踏实了。
待车消逝,又送两位婶出院,回到屋里,见嫂子正尝鸡汤,鸿滨立时有打人的冲动,到桌边盖上锅盖,端进厨房,浑不管后面惊愕的眼神,连何青屏都暗自摇头。
表叔见状,慌忙说:“青屏,一直盼你们回来。”
何青屏发给他们香烟,坐下后见嫂子满脸忿恨,面无表情地说:“小洁一时半会回不来,表叔,要不你们改天再来?”
从厨房出来的鸿滨顿觉解气,见那四人正互相埋怨,眼看嫂子要发飚,心说要是自己的家,立即哄她出去。
嫂子扯两下露肚脐的紧身衣:“何兄弟,是吧?你们别这样横眉冷对,我也走南闯北过,是来求你们,也能帮你们挣钱,是来交易的。”
“呵呵,是吗?”何青屏摇手不让她抢话,“你们是小洁的亲戚,我不能越俎代庖,但把话说清楚,你们跟她的事,我不管,就一点,不管你所说的交易什么样,不管能挣多少钱,我,不感兴趣。”
“能挣一百万,你不感兴趣?”嫂子不屑地笑。
“一个亿,都不感兴趣。”鸿滨实在不想再看刁妇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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