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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担心?”小洁借力攀到上面,伸手给鸿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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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复杂,小心为上,不能被困住。”他扶住鸿滨往上推。
上到顶部,嫂子双手叉腰望上面,下面几级一米多长的石梯严重倾斜,他找准落脚点,纵身跳跃,跟着弹到安全石梯,她们依样画瓢,紧随而上。
“嫂子,趁今天,等会让表叔带人把你家祖坟起了。”他见每隔七层坟墓,便有一条青石路环绕,像缠绕豁嘴岭的飘带。
“起坟?”嫂子大为不解。
“埋在哪里,再商量,放心起吧。”他边爬边望,铁拐山下似有大片淤泥,再遇暴雨冲涮,定会造成更大破坏,“豁嘴岭快撑不住了,这石梯如华山道,独一条,冲塌了,上都上不来。”
“有的地方能上,不过又陡又滑。”嫂子看她们无异议,顿时心安,“没多余罐子。”
“小洁,给二叔打个电话,让送罐子的人再送7只过来。”他指对岸,那边卸完陶罐,正关车门,部分人已上桥,连成一条线,每人左右都提着用绳子串起的罐子。
“哥,谢谢你!”嫂子泪眼朦胧,笑自己枉费无数心机。
何青屏放慢速度:“今天忙完,朱心志的祖坟不再签协议,只上来这一次,要来得及,只在山下收购,下山后你就告诉他。”
“好的。”关桃红暗觉愧疚,“七弯八拐的想法敌不过天意,老天爷才是直肠子一根。”
小洁收起手机:“二叔正跟送罐子的商量,我让他多付运费。”见陈洪权正朝下挥手,牵着鸿滨紧随。
顶上有三株茂盛的苍松,像硕大的华盖罩着山顶,一株松树旁卧着一块巨大狰狞的怪石,中部凿出不规则的光面,上面刻着“柳堡冢”三个黑色大字,字体怪异,笔锋犀利,仿佛看见当年书写时的醉意。
小洁径直带她们到石头跟前,掏出手机拍照。
“开棺时过去。”陈洪权指石板路尽头,“我家祖宗占四层,每层十一座。”又指侧下方,“每七层有条路围山转一整圈,近四百年历史,我家祖宗首先开辟这里,位置也最好。”
“居高临下,有点中山陵的意思,很壮观,一座用石头垒起的博物馆,很可惜。”何青屏取出相机,边调边拍。
陈洪权指上面:“以前是六棵松树,靠边的三棵全掉下去了。”
“哦,我们看过朱家陪葬《笔记》,你也找到了?”何青屏拍铁拐山。
陈洪权笑笑,坦诚的说:“说实话,很多年前就偷偷看过,不是册子,是一块黑紫色绸缎,用白色丝线绣字,我爸把它藏在顶棚上的铁箱里,字不多,却清楚,姓名与石碑上的对应,核对过无数次,这一层,除了面前这两座没有陪葬品,其余九座都有,所以不甘心跟你那样合作,用碗盖着一颗骰子,猜大押小,全凭运气,出入太大,我受不了不说,我爸更受不了,祖坟未迁,又添新坟,就大不孝了!”
何青屏点头:“这样也好,当面过手,希望你能饱蘸祖宗福荫,重新树立陈家声望。”见山下有人上来。
“对祖宗来讲,老天在造孽,对我们来讲,又多亏了它,我爸只要活一天,我只能望山兴叹,真心话。”陈洪权递给他香烟,话锋一转,“取出后先验货议价,再下山兑现?”
“山上之事尽量山上解决。”何青屏展现底气,接着拍越来越清楚的拎罐人。
陈洪权指他的背包:“希望它等会背在我身上。”
“我也希望。”何青屏又拍怪石,发现她们没了影踪。
“挺佩服你的,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想都想不到,原来那些收古董的,个个像做盗墓贼,抠得不得了,手像挖耳勺。”陈洪权朝山下喊,“我这里需要九只。”
这时,刨第二座坟的人朝他们招手:“权哥,准备开棺了。”
“来了,我们过去。”陈洪权招呼一声,扔掉烟头。
“我找一下她们,马上来。”何青屏正想上去,见她们一起露头,“开第一口棺了。”
“这么快!”小洁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条白毛巾,“你要想看,最好先系上。”
鸿滨也摸出一条:“真有些紧张!等会抱紧我,别让棺材把我吸进去。”
见小洁帮她系好,何青屏拉住她的手:“你们就站这头,打开后再靠近,看一眼就可以了。”
每座坟周围三个人,有几位光着膀子,第一座和第三座坟露出腐朽的上翘棺盖,第二座露出半个棺身,腐朽较严重,三叔招呼他们站到棺尾,一起用力把钢钎倒着插入棺下缝隙。
另一侧的陈洪权望望何青屏,见他点头:“开!”
“听我喊,同时往上提。”三叔腰部下沉,双手紧握钢钎,“一、二……起。”
棺材尾部猛地被抬起,发出一阵难听的嘎吱声,当钢钎越吃越深,上撬力道更足,终于听见一连串木头断裂的声响。
三叔大喊:“停。”拎起身边一把12磅铁锤走到坟头,“挺结实的,你们往上撬,别松,我从这边往那边敲。”话音刚落,抡圆铁锤猛砸棺盖,碎木纷飞,敲击声回荡,连续七、八锺,棺盖终于向后移动,跟着又是几锤。
“再撬几下,就可以抬盖子了。”三叔扔掉铁锤,被旁边的表叔拾起。
“不愧石匠出身,这锤子使得即准且狠。”陈洪权给他们递烟,“味道很大,先点上,这坟里是我最顶级的奶奶,豁嘴岭上的第一人,巧,开棺也是第一个。”
“说明她急着想见你这个龟孙子。”有人调笑。
“确实,好了,干吧。”陈洪权对下面新来的人吼,“三人一组,越紧挖,动作要快,盖子掀开后,等我来拿里面的东西,谁要私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摸出两包香烟扔到下面。
何青屏退后,也递给她们香烟,鸿滨对周围的烟雾浑不在意,反倒希望自己也会吸。
当第一座传来撬裂声响时,三叔他们合力抬起盖子放到地上,看见棺内紧裹的白色织物,颜色发黄,竟无丝毫损毁。
陈洪权走到棺材旁,双手合什,大声说:“最顶级的奶奶,麻烦您给最顶级的爷爷讲一声,是老天不容豁嘴岭,不是我这个龟孙子不孝顺,今天是来请你们移驾的!”以拳重敲额头,接着捡起地上钢钎。
三叔见何青屏使眼色,叫道:“走,我们开另外的。”知道不想大家围观。
何青屏看鸿滨脸色发白,额冒细汗,搂住她的腰,慢慢靠近棺材:“没什么特殊的,就白骨。”
陈洪权用钢钎挑开白绫,露出完整白骨架,骷髅头已滚到左边角落,腕骨处赫然是一只翠镯,跟小洁的镯子成色相近,只是多了两道金箍,脖颈处有一串墨绿发暗光的佛珠,看不出材质。
这时,旁边的表叔正挥锤砸棺盖。
陈洪权犹豫片刻,伸手拿出它们,走到何青屏跟前,把珠和镯摊在手心:“与那绸子上写的完全一样。”
何青屏一五一十数佛珠,对她们说:“佛珠又叫念珠,分佩珠、挂珠和持珠,这串一共54颗,应是持珠,拿在手里的,过去的善男善女才有,表明持珠的人约束身心、帮助修行。”
小洁问:“挂珠就是官老爸戴的吧?”
“那是朝珠。”见鸿滨脸色好转,扭头问,“知道是什么做的吗?”
“上面没写,你觉得呢?”陈洪权故意试探。
“温润细腻,光洁晶莹,应该是一种什么石头。”何青屏拿起镯子,用毛巾擦拭一遍,跟小洁的镯子对比,“没有猪,要吗?”
“没猪没关系,看价格,我这只才6000元,高了,就不要。”小洁摇头又点头。
“成色稍差,小洁说了价格,6000元,不清楚佛珠材质,就不收了。”何青屏把镯子放他掌上。
关桃红说:“开棺第一笔,必须得做。”
“我也想啊!”陈洪权挨个看看他们,闭上眼,一会儿睁开,咬着牙说,“桃花说的有理,第一笔,不管亏赢,佛珠……2万。”
何青屏见两边棺盖已打开:“都不磨叽,夜色不等人,19000元,两件,另外,下山后我写一份收购清单,需要你在上面签字。”
“这个没问题。”陈洪权急得直想挠头,才知道现场交易实不易,决定更加仓促。
“朱心志三样瓷器才2万多,可以了。”关桃红推他一下,必须帮忙促成生意。
“好,19000元,拿走。”陈洪权把东西塞到他手里。
何青屏用毛巾包上,递给小洁:“擦一下,再放包里。”打开背包拉链,摸出两捆纱票,“你也需要一只袋子。”
陈洪权接过:“还得退你1千。”
“先欠着,不用数来数去的。”何青屏笑道。
“哈哈,这样省事。”陈洪权接过小洁递来的黑色塑料袋,掂掂手里的钞票,把它们投入袋中,“那接着看。”
何青屏指一下苍松:“这样,我们到上边等,你取出几样后,再拿过去,人少安静,说话清楚,不乱。”
“好主意。”陈洪权拎着袋子朝表叔他们去。
小洁牵嫂子往外走:“你扶着她,别让她掉到坎下。”
何青屏暗笑,摸摸鸿滨额头:“很难受?”
“上面阴气和戾气太重,头晕肚子痛,还想吐。”见他搂得更紧,她耳语,“大姨妈来凑热闹了。”
这时,又有四座坟开挖,男人们边刨边吆喝,上下二层一片大干快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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