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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听溪都不知道她要怎样熬过这漫漫黑夜等来她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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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一夜都没有闭上眼睛,却在凌晨时分沉沉睡去。匆匆赶到beauty的时候大家已经结束了早会。
陈尔冬看着她愈发憔悴的脸,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进了自己的设计室。
静竹跟在陈尔冬的身后,愤愤不平的甩着手里的那叠设计稿。
“你看你看,你迟到就没有关系,若换了是我,准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罘”
听溪抬肘撞她,顺势接过了她手里的稿子“怎么,非得她骂我你才觉得舒坦是不是?”
静竹摇头“我当然不是对你有意见,我是对陈尔冬一碗水不端平这个态度有意见。”
“行了。”听溪腾出手来比了个“嘘”的手势,静竹在这样咋咋呼呼下去,非得让陈尔冬听见了不可。她看着,本来就心情不好的样子飓。
房静竹撇了撇嘴。
两个人慢慢的往休息室走,陈尔冬画设计稿的时候,就是她们休息的时候,因为她谁也不许打扰。
“我不在的这两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这两天,我想想噢。”静竹捏着自己的下巴,眸子咕噜一转“这两天beauty最大的事情,就是巴黎回来之后,wylie签了沐葵。”
“wylie签了沐葵?”听溪喃喃重复着,又问“就只签了沐葵?”
“签下沐葵就不错了,整个加安市就签了两个模特儿。”静竹的手胡乱的比划着,看着挺激动,“沐葵现在可是beauty第一人,这尾巴谁按着都得翘到天上去了。”
听溪笑,谁会按着她的尾巴,谁敢按着?在这里,能被打压的,也只有新人。
“另一个幸运儿是谁啊?”听溪问的随意,纯粹只是顺着话题而下,但如果她知道接下来听到的这个名字会让她如此不舒服,她可能在自己的好奇心冒出来的时候就给它掐灭了。
“modern的安培培。”
听溪怔了一下。
静竹的表情忽而神秘,她凑过来对着听溪小声的说“这安培培可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她都没有去巴黎,结果还是顺利得到了wylie的名额。沈庭欢纵使憋了一肚子的火也无处可说,听说她和安培培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呢。这简直就是要沈大小姐的命啊,一个是最大的敌人,一个是最好的闺蜜……独独她没选进。”
听溪不知道如何发表意见。这个中冷暖,怕是除了沈庭欢自己,谁也不知道得有多难才能受下。
不过想来,沈庭欢也算是流年不利。此前那双把她捧上天的上帝之手不知何时开始将她往下拉。
看来,加安的风水,也是轮流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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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后,听溪磨蹭到最后一个走。她潜意识的排斥回去面对那一个空荡荡的屋子,而脑海里反反复复闪过的那串数字,就是印在请帖上的日期。
莫向远和安培培的订婚宴,就是今天。
失魂落魄的出了大厦的门,看到江年锦的车稳稳的停在门口,听溪才想起他昨天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他说要来接她,没想到是真的,还招摇的跑到了公司门口等她。
门卫室的几个保安因着大老板的车停在那儿,都正襟危坐的。
听溪低着头掩着面想蒙混过去,结果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他按了一下喇叭。不用看也可以想象他那张阴厉的脸。
听溪硬着头皮还想逃,刚刚大步跨出护栏,就见他的车急速的往后退过来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江年锦降下了车窗,依旧目视前方,甚至都不看她。
他不看她,可是有的是人在看她。听溪只僵持了一会儿,就挡不住周遭那些***辣的目光。
她拉开了车门坐进去。
江年锦的指尖不耐的在方向盘上跳着,也不知道从下班到现在,是跳了多久。
“不是说想去吗?”江年锦关了车窗,他低沉的声音也被锁进了这方暗色的车厢。
“忽然,就不想去了。”听溪拧着手指。
“理由。”
“文森特太太会邀请的人,都是加安贵圈里的人物,我这样……我这样连件像样衣服都没有……还是不要贸贸然出现了才好。”她疙疙瘩瘩的随意给自己编了个理由,听起来也不算牵强。
当初听溪说想去,不过是天真的以为可以借着安培培的宴会找到莫向远,岂料莫向远不用她找,他就是那场宴会的男主角。
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出现在那里,她又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那里?
江年锦默默的自后视镜中打量了一眼听溪。
“只是因为这个?”他问,听不出来信是没信。
听溪撇嘴点头。
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发动了车子。
车子七拐八弯就绕出了闹市,一路飞驰至加安著名的时尚长街。
街角有一家西式洋房式样的店堂。这会儿夕阳红火,染得它看不出颜色,只知道美不胜收。
一楼厅堂里站着的店员很年轻也很热情,她看到江年锦进去,毫不遮掩自己的惊喜。
江年锦看着像是这里的常客。
可是这该是女人扎堆的地方,他常来又是做什么。他有多少女人,是需要他这样亲力亲为带上门来的?
听溪正胡思乱想着,二楼下来一个女人,她看着有些年纪,可是气韵却正盛。
“二姐。”江年锦侧身招呼道。
“好久不来,你倒还记得我。”被江年锦唤作二姐的人在笑,眼角起了褶。
“忘谁也不敢忘你。”
听溪看了一眼江年锦,难得听他这样油嘴滑舌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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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含笑的目光扫过来,朝着听溪点了点头。这从容的气度,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这位是老久的太太。”江年锦介绍,转头指了指听溪“苏听溪。”
听溪怔了一下,久太太的手就递了过来,她纤长的手白净的很,掌心里却有薄薄的茧。就那么轻轻的握了一下,听溪感觉自己身上通了电。
“先带苏小姐上楼洗个脸。我一会儿就上来。”久太太对着店员交代。
听溪就这样被带着上了楼梯,憋了一肚子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张口。旋身进化妆室的时候就听到楼下久太太在问江年锦“你这是真的要去?”
门被合上了,江年锦说了什么听溪没有听到。
化妆室很大,四面皆是郎阔的镜子,她进退之间都是自己的影子,素面朝天,没精打采。不想看,却又躲不开视线。
听溪刚坐下,久太太就上来了。江年锦没有跟上来,让她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不安。
久太太站到听溪的身后,伸手插进听溪的发间将她的一把长发都拢到了肩后。
“苏小姐,怎么这样看着我?”她在笑。
听溪这才回神,看到镜中的自己目光的确有些失礼。
“不好意思。”听溪低了头。
“没关系,很多人听说我是老久的太太,都是这个反应。”她的语气悠然自嘲,手上的动作却是很麻利。“放心吧,我可不是鬼。”
听溪想要摇头,却被她轻轻的按住了头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外界都传老久的太太已经去世了。”久太太毫不避讳的接上了话。
听溪抿了下唇。
的确,老久是个神话,她刚来加安的时候正是他决意隐退的时候。太多的传闻从她的耳边掠过,而她唯独记住了一点——老久爱妻成痴。
可是,他的妻子早先就已车祸过世。为此他这些年都郁郁不欢,性子怪异的难以捉摸。
人人都说老久难伺候,唯有江年锦能让他安稳服帖……虽然,他最后还是离开了beauty,但这并不代表他和江年锦的情谊终结,老久留下了唯一的弟子陈尔冬,也在公开场合发言说绝不会再为其他公司效劳。
这是一颗星星的自我陨落,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久师傅向来行事低调神秘,是我不该听信了外界的传言。”听溪看着久太太的眼睛,毫不遮掩自己的歉意。
“传言是真的。”久太太笑了,美丽的眸子氤氲着一层水汽“没听年锦喊我二姐吗?我是老久的第二任妻子。”
听溪咋舌,江年锦这个玩笑,开得该是有些过了。
久太太的指腹正搓揉着听溪的印堂,她似乎看出听溪在想什么了,笑意更浓重了些“他们只是玩笑,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他们怎么喊我。别人的看法对我不重要,只是偶尔会介怀,我这辈子都只能在那个男人的心里排第二了。”
她还在笑着,却惹得听溪怆然的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久太太为什么初次见面就对她说了这么多,可是心里对她的那层戒备,也的确就这样放下来了。
“我们除了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同样不能选择的,还有出现在另一个人生命里的时间和顺序。可是夫人,第一个出现并不代表就是可以走到最后的那一个。”
就像,就像她和莫向远。
是第一,曾经也以为,会是唯一。
“无论如何,您是幸运的。”听溪对着她扬起嘴角。
久太太放下手里的眉笔,端详着听溪的脸。
新妆宜面,螓首蛾眉,神色粲如画。
这苏听溪再不能更美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杏似的,明明在笑,却带着哀愁。
江年锦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没一会儿就跑上来了,看见听溪还穿着自己的衣服,扶了下额。
久太太笑了。
“瞧瞧是谁说让我准备精致些,又是谁先没了耐心。”
江年锦不说话,打了个响指旋身,指着那排衣架子,示意店员都推过来。
“衣服苏小姐自己选?”久太太的长指掠过那长串的礼服。
她的话音刚落,听溪和江年锦同时伸出手,按住了那件绛色礼服。
听溪看着江年锦,江年锦也看了她一眼,然后他先松了手。
“就这件吧。”她说。
机灵的店员立刻上前一步把衣架摘了下来。
“没有人喜欢穿绛色,因为怕穿着老气,苏小姐是天生丽质,也是勇气过人。”久太太说着,瞟了一眼江年锦“年锦,你说呢?”
江年锦没答话,只是转身往屋外去,边走边说“快换上。”
门里留下久太太和店员的一阵轻笑,隔着门板江年锦却没有舒展嘴角。
没有人喜欢绛色?不,不是的。
胸口忽然沉不下气,他的手伸进兜里摸到了烟,斟酌了一下,他又把那烟盒按了回去。
这梦幻的不似人间的地方,不是个适合抽烟的地方。
他靠在栏杆上,看着一楼大厅有客人进来,也有客人出去。
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刚才久太太问他,怎么就真的要去安培培的订婚宴了呢?
他本是不打算去的,倒不是他的问题,只是怕去了那里给那对新人添堵。
安培培自从由beauty跳到modern,每次见了他都是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大抵,是觉得惭愧。
他不愿与人计较,却有的是人反倒同他计较。
这些年趟够了是非,这次执意,不过只是好奇苏听溪。
她来beauty两个月,默默无闻,从不冒尖,甚至连同事之间过多的交往都不愿意有。而这一次,却对安培培的订婚宴表现出了不一样的态度。
总觉得,这是走进她故事的一个入口,是只此一次的机会……
身后的门打开了。
他侧身,苏听溪走了出来。久太太说了什么,她正笑着。
这一笑,又笑出了倾城之姿。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
江年锦呼吸有些紧,他挪开了目光,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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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飞出去老远,退缩的想法还在听溪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终于忍不住侧过身去。
“江先生。”
“怎么?”
“我请帖没带,不如我不去了。”
“又怎么?”江年锦斜了她一眼。
“没有请帖会进不去吧?”听溪窝囊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尖。
“我的脸就是请帖。”江年锦淡淡的。“等下跟紧我。”
“我跟着你,那你的女伴……怎么办?”听溪小心翼翼的。她并不说谁,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静竹说沈庭欢是安培培的好闺蜜,那么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一定少不了她的。而她和江年锦,又是外界公认的天生绝配,她怎么好强行拆散了他们。
“我的女伴就是你。”他不动声色的说着,转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拐进了通往加安会场的大道。
听溪知道此时已经退无可退。她索性靠着车窗不再说话,这会儿都自顾不暇了,她哪儿还有闲心思去管别人。
沿途都是关于安培培的宣传海报,没有莫向远,就她一个人,或红唇潋滟,或白裙飘飘。
说起安培培,那也是加安响当当的一个人物。这是静竹的口吻,可她听来却一点都不觉得夸张。
安培培,的确不简单。
比起沐葵、沈庭欢这些人,她幸运的多,很多机会不用自己争取就会送上门来。除了完美的自身条件,光凭她是文森特太太的侄女,她的一只脚就等于已经跨进了时尚圈的大门。
这些年她接受的都是最专业的培训,beauty为她打开了加安的市场,让她在t台上站稳了脚跟。而苏佩尔布盛典上的加冕让她的名字一度风靡整个时尚圈。
后来,同她一起出道的沈庭欢归隐消失,她更是一人独揽了加安各大秀场正角的位置。这一路风生水起,她一直都是充满了正能量的人物,八卦不侵,粉丝成群。唯一有过的一次争议,是去年她自老东家beauty跳槽modern,很多人纷纷指责她过河拆桥,不懂得知恩图报,可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继续大红大紫。
再后来,modern经历易主风波,很多人都在揣测安培培的去留时,她却和新老总传出了绯闻,如今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modern的女主人,这无疑是她辉煌的履历上更为闪亮的一笔。
安培培的人生很精彩,可是再精彩都与她无关。听溪在乎的,是那个即将迎娶她过门的男人,莫向远。
那是曾许她苏听溪一世安稳的莫向远。
彼时天真,以为说出口的就是誓言。
听溪其实早该想到的,那些关于莫向远和安培培之间的端倪。
她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安培培,就是安培培驾着跑车一路横穿了他们整个校园的那一天。
听溪看着莫向远,他一直站在学校的门口,直到安培培的车消失在远远的夕阳下才回了身。
学校四起的流言里有一条就是说莫向远有一个富豪女朋友。
听溪当时压根就没有将眼前这个纯正的少年往那样恶俗的情节上去想象,实在难耐好奇到忍不住发问,莫向远的答案与她想的也大同小异,他说“那是久不联系的远房亲戚。”
呵。远房亲戚。他说了,也亏得她信了。
当她得知莫向远来了加安,当她第一次在加安看到安培培,她还傻傻的以为所有的情节都有因果,所有的故事最终都会串联成一个完满的圈,她还以为她一定会通过安培培找到莫向远。
她就像是吞下的黄连的哑巴,再苦再苦也得自己下咽。
而此时此刻,若不是江年锦,她怕是连重新回到这个故事的勇气都没有。
比起勇敢的面对,她更愿做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堆里一心杜撰着自己的美好未来,可是而今,再不能了。
她是时候站出来,向他讨一个说法,了了自己的的一桩心事,也为过去画一个句号。
江年锦的车子停了下来,有门童过来为听溪开门。
听溪顺了顺自己的裙摆,没有马上下车。她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松安全带的江年锦。
“谢谢你。”
江年锦抬眸“什么?”
“没什么,就是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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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年锦绕过车头来牵听溪的手,她难得没有扭捏就反握住了他。这会儿惴惴不安腿软的很,她需要江年锦这样一个强大坚实的依靠。
她的手很软,握在掌心里都不敢用力,可是不用力,又怕抓不住她。
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战战兢兢的情绪了,江年锦觉得陌生又新奇。
他好心情的转头问她“不怕传绯闻了?”
她眨着眼睛“你不是说只要你不允许就没人敢乱说么?”
江年锦挪了目光不说话,她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很傻。这样容易相信了他,反倒让他有些无从招架。他真想问问她“如果我允许了呢”,可思来想去,终究不忍心看她惶恐的样子。
听溪跟着江年锦走,他绅士的配合着她的脚步。这一路闪烁的摄像头处处捕捉着他们,好像他们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听溪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了错误的决定。
这一子落下,不但她的棋局输赢见了分晓,就连她一直维系的生活也将从此没了平静。
可是她又不能不来,若不是亲眼见了,要怎么死心。
江年锦这一路走的风生水起,相熟的不熟的都要和他过来搭话,好像都惊讶于他的出现。这中间利益纠葛太明显,而常人的确无法理解他的气量。听溪从没见过他这样好耐心的一面。也是,他们认识才多久,而他究竟有多少面不为人知的,怕是她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走在江年锦的身边,不免要被别人多看几眼。不过好在,真没有人敢八卦的问江年锦她是哪位。他的身边比她想象的还要安全。或许,她是哪位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是江年锦。
听溪一路走一路看,却又不能显出心不在焉。这会场之内尽是明星名模,华服斗艳,星光璀璨,却难有人盖不过江年锦的风头。
倒是没见沈庭欢,不过不见也罢,见了,反而尴尬的要生事端。
江年锦忙着应酬却也可以妥帖的照顾到她的情绪。
听溪接过他递来的饮料,隔着水晶杯一眼就看到了普云辉。这个眉间飞扬着桃花的男人,这样频繁的遇见,倒是显得有些阴魂不散了。
他的身边果然又换了一张新颜,不变的美艳,不变的性感。
普云辉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是要吃了她,听溪不自觉的往江年锦的身边靠了靠,他深色的西装材质丝滑,贴着肌肤有些冷。
江年锦扬了下下巴,普云辉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苏小姐,又见面了,你说我们怎么这么有缘呢。”
听溪看了一眼普云辉身边的女伴,矫揉造作的只因为听了他这话脸就变了颜色。
“缘分也分很多种。”听溪的目光挪向普云辉。
普云辉笑“苏小姐言外之意是我们之间只有孽缘?”
听溪皱了眉心“我的确不是和谁都会结桃花缘。”
普云辉神色一怔,明明听出她在暗讽他,可却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江年锦低头看着她,他的嘴角也不动声色的有了笑意。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将心里的那团气撒在普云辉的身上,只是见了这样拈花惹草还理直气壮的男人她忍不住。
“你们聊,我去透透气。”
听溪松开了江年锦的手,提了裙摆往阳台处走。
❤
普云辉看着听溪,这抹绛色在灯光下妖娆出别样的韵味。
他活了这么多年只见过一个能将绛色穿的这样好看的女人,现在,又多了一个。
“你疯了。”他不顾身边人来人往,就把江年锦推到了一边。
“怎么?”江年锦慢条斯理的掸落了普云辉揪在他领口上的手。
“你说怎么?”普云辉看着他悠然的模样,火气腾的就上来了“你这样带着她招摇过市,不怕招来闲言碎语啊?”
这样,这样是哪样?光彩夺目?还是美不胜收?
他回了下眸,苏听溪已经不见了。
“这世界上已经再没有我怕的东西了。”江年锦哼了一声“而且闲言碎语都是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你看,谁像你这么大的反应了。”
“我……”普云辉语塞,思忖良久,才不轻不重的朝他的胸口甩了一拳“我只是担心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江年锦笑了一下。
普云辉真的太久没有见到他笑了,久到他以为这个男人再也拉扯不出这样表情,久到这会儿他一笑就足以让他动容到无法自持。
“云辉,你该去见见尔冬了。”江年锦忽然转开了话题。
“忽然提她做什么。”普云辉的目光闪了闪,随即再不甩他,走回去搂住了那个站在原地的女人。
江年锦嘴角的笑意慢慢退去,他摇了摇手里水晶杯,不是香槟,也是一杯饮料。
他几时喝过这样甜腻腻的东西,可是刚才,那个女人对他说,今天不能喝酒。
敢夺他手上酒的女人,她是第一个。理由也再不能简单,因为不能酒驾。
今天的心情很奇怪,普云辉是感觉到他的奇怪了,所以才会对他大呼小叫的吧。在他身边,能觉察出他这些细微变化的人,也就这几个。阿府一个,云辉一个,还有尔冬也是一个。
陈尔冬前几天就对他说了和普云辉一样的话。
那事的起因,是一色向陈尔冬说起了想把苏听溪要过去的想法。
陈尔冬多聪明,不用想就猜透了这中间的端倪。
一色管她要人,若不是他江年锦允许的,量他也不敢这么干。
陈尔冬来找他之前已经先去找了苏听溪。她直截了当的就告诉他“苏听溪不愿意”。
这样的答案并不会让他觉得意外。在巴黎的时候她就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他不在乎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不愿意?没关系,他会让她愿意的。
陈尔冬看出他势在必行,一时急火攻心对他说了重话。
江年锦沉默着任由她说完,这话其实也不算重话,是这些年很多人在他耳边重复的那些话,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可是再一次听到,还是会有很深的感触,深的戳进他的心肺里,让他疼,让他苦,让他无所适从。
见他这般颓然的姿态受下这些话,陈尔冬险些落下泪来。
她别了头收敛了情绪不敢再看他,她说“我只是担心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对冤家,甚至一字都没差。
可是,他真的在干什么呢。
他不知道,但慢慢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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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溪还未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就看到了莫向远。
他被一群人簇拥着迎面走来。
也许是隔得时间有些久了,也许是他这样西装革履的样子不与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剪影重叠,也也许,她的心里一刻都忘不了这是他的订婚宴,所以即使是久别重逢,她仍旧感受不到一丝欣喜。
莫向远也看到她了,他的表情有意料之中的惊讶。同样,没有惊喜。
不过,在自己的订婚宴上遇到前女友,任谁都不会有惊喜吧。
莫向远侧头交代了几句什么,身边的人很快就散了,他脸上的情绪也散了。
他朝她走了过来。星华皎皎的眉目里透着一丝笑意。
听溪尤记他第一次对她笑。
谦谦君子,拈花一笑,就是那样的美好。其实他实在是个不善言笑的人,那时z大就盛传,千金难求莫向远一笑。
可是这会儿,本应该措手不及兵荒马乱的一刻,他却对她笑的这样自然,唇间上扬的弧度似有朗朗清风。
她又想逃,因为没有信心去面对他的坦然,可是这会儿想逃已经逃不掉了。
而且,她也没有必要逃跑。应该理直气壮问心无愧的人是她。
她强打起精神回馈他同样妥帖的笑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如钟鼓在耳边绽放。
“苏听溪,好久不见。”
听溪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轻挑起眉毛“不是好久不见,而是,没想过还会再见吧。”
莫向远眉目舒展,脸上的笑意更深“你没变。”
“但是你变了。”听溪强忍着不将自己腕子上的手袋砸到他那张俊朗的脸上。
一年,很短。
但他在岁月里洗涤的气质更甚,而她,也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他凭什么信誓旦旦的说她没变。
莫向远平静的眸子里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听溪细心的捕捉到了他的变化,也只有在这一秒,她才敢确定,他们曾经相识,他们曾经相爱。
他兜里的手机在响,铃声才出来个前奏他就伸手给按了,可是她还是辨别出来,那铃声,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命运》,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钢琴曲。
他问过她,为何会喜欢这样急促的曲子,她说,她只是喜欢这个名字。
——命运。
生活所有无法解释的安排,所有无从安慰的不公,她都称之为命运。
就像她遇到他,就像他离开她。
“既然来了,好好玩,我还有事,再见。”莫向远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听溪眯了眼,忍不住冷“嗤”一声上前,“莫向远,让我在你的订婚宴上好好玩?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吗?”
“听溪……”他唤了她的名字,悠长的,无奈的。“别闹,好不好。”
别闹,从前他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只有宠溺,如今呢,除了宠溺,什么情绪都有。
听溪真想让他知道,什么才算是闹。
她扬起了手。
身后有人靠近了,她被按住了肩膀。
“都说了人多不要乱跑,一转身就找不到你。怎么?遇上朋友了?”
❤
听溪回了下头,江年锦站在她的身后。
其实,江年锦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偶尔的低沉,隐隐约约带着点磁性。静竹说这是妖孽,一开口就蛊惑人心的那种。
他在对她说话,目光却不看她,他牢牢的锁着对面的莫向远。
莫向远笑了一下,凛冽出寒意,听溪从没有见他这样的笑过,她在这一刻又忍不住怀疑,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暖的莫向远。
“江总,没想到你会来。”莫向远朝着江年锦伸出了手。
“听莫总的话,好像并不想见我。”
江年锦礼貌的握了一下,他的嘴角一翘,似是玩笑,可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笑意
“请帖都是姑妈准备的,她邀请的都是她想见的,她要见的,又怎么会是我不想见的?”
江年锦点头,“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来说声恭喜。”
“谢谢,是托你的福。”莫向远脸上没了笑意。
听溪抿紧了唇,看着这两个男人一来一去,好像高手过招,不会锋芒毕露,却也不愿落了下风。
江年锦是个人精,她早就有所预见。可是莫向远呢,他从来都是不善周、旋的人,何时也变得这样八面玲珑。
可见,岁月真的是把利剑。
只是,割破的是女人的脸和男人的伪善。
“和莫总是旧识?”江年锦低头看着听溪。
听溪抬眸看着莫向远。
莫向远的表情淡的没了边际。
“大学同学。”她闷闷的吐出四个字。说完忽然觉得心酸,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用这样简单的四个字就可以概括全部。
听溪不知为何到了最后的关头还选择了隐瞒,也许,她和莫向远真的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他对她这样残忍,可是她却还是对他于心不忍。
但是,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莫向远告了辞,好像是真的有事。他的背影也并没有因为听溪说了这样的话而变得如释重负。
听溪黯然,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低眉敛眸之间再不是那个处处以她为先的莫向远了。
她从江年锦的怀里挣出来,一路扶摇跌撞的往前,推开了阳台的门就闪了出去,凉风扑面的瞬间,才感觉自己刚刚苏醒。
江年锦站在原地许久没动,这样失魂落魄的苏听溪他不甚熟悉,以前无从解释的反常,这一刻好像全部明了了。
他跟了出去。
苏听溪的双手按在栏杆上,肩膀一颤一颤的。
江年锦站到她的身边,只瞥了一眼,就看到她脸上斑驳的泪痕。她没出声,他也只当没看到。
明明已经是春天,风却冷的很,是沁进肌骨的那种冷,可能,是心冷了。
江年锦的外套罩过来的时候,听溪正好抽了抽鼻子。鼻尖充盈了果香,甜甜的,不似他身上该有的味道,可是闻起来那样舒服,像是她刚刚饮下的果汁,暖人心胃。
听溪又想起了他们第一次遇见,最近她常常会想,如果没有遇到过江年锦,今天的自己会是怎样。
他就这样一直站在她的身边,不打断她也不安慰她,看她从无语凝噎一直到低声抽泣。
从没有做过这样极其绅士又极其不绅士的事情。江年锦的心情很挣扎。
良久,她终于停下了哭泣。
哭声停止的那一刻,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远方晕黄的灯火一簇一簇的涌进视线里,她还是站着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江年锦的好耐心终于用完了,他极力的忍住了想吼她一嗓子的冲动,只是轻描淡写的问她“你在想什么?”
“想家。”她答。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的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却没有牵动她。
“这里没有我的家。”听溪的目光在光火里明灭。
江年锦愣了一下,她的手真冷,披了他的外套却还是冷。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的照顾。”听溪扭了头过来看他,“我明天就会递辞呈,离开加安。”
“苏听溪!”他终于把刚才忍下的那嗓子亮了出来。“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就想到了这个?要走?要逃避?”
听溪摇头,不,不是的。
从她得知莫向远和安培培的关系,从她跟着江年锦站在众人的目光里,她就已经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莫向远的婚事木已成舟,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出现会挽回战局。
她来加安的目的只有莫向远,现在既是退无可退,那么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江先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你也许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很多人注定不是属于自己的,既然得不到,那么我离开,也不算是逃避,只是对自己的放手。”
“逃避就是逃避,没有任何借口。放手?那不过是胆小鬼的自我安慰。”江年锦的语速出卖了他的情绪。
听溪眨了眨眼,这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从不显山露水的江年锦,她的情绪也不自觉的激动起来。
“好,就当我在逃避,那么如果换做是江先生你,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会怎么办?”
江年锦冷哼出声,他往听溪面前挪了一步,忽然双手张开了往栏杆上一按,将听溪彻底桎梏在自己的胸前。
听溪无路可退,惊的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凑过来,伏在她的耳边低语。
“如果是我,掌控不了,那就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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